翌日早朝時,蕭念在朝堂上宣布了睿王回宮的消息,滿朝文武中,有的歡喜有的怨恨有的冷漠,但在君主麵前時,無一不是笑著恭賀的。
蕭淩低著頭,眼裡的怨毒一閃而逝。
因昨日回宮時就已經很晚了,又下著大雪,蕭棠和墨瑤等人便被留在了宮中。
蛇畏寒,猛然從烈日炎炎的靈蛇穀來到冰天雪地的凡世裡,墨瑤真是有些受不了,而且今年的冬天比她前世所經曆的冬天還要冷的多。
墨瑤一晚上翻來覆去的,冷的怎麼也睡不著,臨近黎明時她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可還沒等她睡踏實,太後就差宮人來叫她前去用膳。
墨瑤歎了口氣,抬手按了按陣陣發疼的額角,擁著被子坐了起來,滿臉疲憊。
涼秋和幾個丫鬟前來伺候她梳洗,墨瑤抬頭看去,見涼秋麵上也是一派倦意,想來也是沒睡好。
墨瑤衝她們擺了擺手,“你們都先退下吧,有涼秋一人伺候著就行了。”
“是。”丫鬟們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依次退了下去。
墨瑤穿鞋下床,張開雙臂讓涼秋給她更衣,她看了看涼秋,關切地問道:“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昨夜沒有休息好?”
“公主不也一樣,憔悴了好些呢!”
“唉,”墨瑤歎了口氣,眉頭微蹙,臉上滿是無奈,“太冷了,一時半會兒難以適應,伴月呢,他的情況如何?”
“不太好。”涼秋給她梳發的手頓了一下,歎息道:“他年齡尚小,又是第一次出穀,很多地方都不適應,昨日我看他凍得臉色發白,但怕我們擔心又咬牙硬挺著的模樣真讓人心痛。”
墨瑤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她道:“不然你和伴月先回穀去吧,等天兒暖和了你們再出來尋我。”
“不,公主在哪兒我在哪兒,我不要和公主分開!”涼秋定定地看著她,目光堅定。
見她堅持,墨瑤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囑咐道:“好吧,隻是這裡不是靈蛇穀,撐不住的話要趕緊告訴我。”
墨瑤到時太後正拉著蕭棠說話,一見她來蕭棠高興地站起身來,對她擺了擺手,“瑤瑤快來。”
墨瑤笑著上前施了一禮,“民女墨瑤見過太後。”
“平身,以後私底下你就彆請安了,跪來跪去的哀家瞧著也累。”太後笑著去拉她,剛一接觸到她的手,冰涼的觸感讓她瑟縮了一下,“這孩子,手怎麼那麼冷。”
蕭棠聞言刷地一下站了起來,也摸了摸她的手,果然冰涼異常。他對身側的丫鬟言道:“快去把暖手爐拿來!”
墨瑤淺淺一笑,猶如曇花初放,“多謝太後和殿下的關懷,我自小畏寒,一入冬便手腳冰涼,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太後對一側宮女吩咐道:“傳膳。”又回過頭來笑著墨瑤說:“我們先用膳,多喝點兒熱湯驅驅寒,用罷膳後哀家再宣太醫給你悄悄,姑娘家家的不要落下什麼病痛才好。”
“多謝太後。”
蕭念下了早朝直奔禦書房而去,左奕正候在那兒。
“微臣左奕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左奕與右奕是雙胞胎,原本他二人是蕭念的禁衛軍首領,自從幾年前蕭棠得病後,為了保護弟弟的安全,蕭念便將左奕與右奕抽了出來,送到蕭棠身邊做暗衛。
蕭念在禦案後坐下,右手食指輕輕地點著桌麵,“昨晚朕聽莫歧說你們護送睿王回來的途中遇到了刺客,可知是何人所派?”
“回皇上,那些刺客乃是死屍,臣沒能留下活口。不過……”左奕猶豫了一下,似乎心裡確定這個消息該不該說。
蕭念停下手裡的動作,歪頭看了他一眼,“不過什麼?”
“據微臣觀察,墨瑤姑娘身後也有些武功高強的暗衛。昨日墨瑤姑娘為睿王殿下擋了一刀,臣等還未來得及前去保護,就見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混戰中,手起刀落,看不到他怎麼出手的便已除了不少人,待將刺客除去之後,那人便不見了。”
左奕將自己所看到的事原原本本的向蕭念說了一遍,又略帶擔憂地說道:“皇上,微臣是在山林裡發現睿王殿下和墨瑤姑娘的,那片林子臣等找了數遍甚至方圓十裡都找了,都沒有發現附近有村莊。大雪封山,可為何殿下他們會出現在哪裡?微臣看得出來睿王殿下對墨瑤姑娘十分看中,但是墨瑤姑娘的身世我們尚不清楚,就讓睿王殿下如此與她接近,是否安全?”
“竟有此事?”蕭念聽罷有些震驚,若墨瑤真是養著一批暗衛,那她肯定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蕭棠癡傻了幾年了,從未見他如此親近一個人,而他身邊的人又因他癡傻好哄騙,都對他有所圖謀,墨瑤卻說和他乃是君子之交……怎麼看都很可疑啊!
蕭念沉思片刻,對左奕言道:“眼下睿王對她正是依賴的時候,而她也並未做出傷害睿王的事,所以暫時先不要將她如何,你與右奕平時多注意她一些,若發現有何不妥之處立刻稟報與朕。”
“微臣遵旨。”
吃過早膳後,太後果然宣來了太醫為墨瑤診脈,但並沒有診出什麼來,便開了一副養身的藥方退下了。太後隻好作罷,拉著蕭棠與墨瑤在暖閣裡說話,還特意讓人將地龍燒旺些,又在屋裡籠了兩個火盆,墨瑤的手才沒那麼冷了。
幾人正說著,一個丫鬟捧著幾枝開得正豔的紅梅走了進來,乃是太後身邊的大丫頭明綠。她笑盈盈地說道:“太後娘娘,禦花園的紅梅開了,奴婢特地采了幾枝回來插瓶,太後看看可還喜歡?”
太後接過一枝拿在手中,臉上滿是笑意,“這花開得真好,讓人一看心裡就高興。隻是紅梅傲雪,梅花要襯著雪景才好看,放到這暖閣裡倒是折辱了它這一身的傲骨。”
“太後說得是,”明綠掩唇一笑,“倒是奴婢不會賞識它了,隻想著這花開的好,采回來讓太後看了高興高興。如今外頭的風雪停了,梅花開的正好,又恰逢睿王殿下回宮,太後何不帶著殿下與墨姑娘前去賞梅呢?”
“好主意,哀家也許久不曾去過禦花園了,棠兒,瑤瑤,今日便陪哀家去走走吧!”
“好!”蕭棠應得歡快,墨瑤卻在心裡暗自歎息,她能說不想去嗎?這天太冷了,她隻想縮進被窩裡去睡覺。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隻好舍命陪君子了!
如今的禦花園裡草木凋零一片蕭索,隻有最角落的梅園裡景色非常。一株株梅花樹俱開了花,紅的、白的、黃的,美得醉人。
墨瑤看著一樹樹的繁花,心裡很是高興,靈蛇穀裡沒有冬季,便也沒有梅花。看著晶瑩的白雪下覆蓋著的朵朵紅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她走上前去,抬手輕輕拉下一枝梅花,微仰起臉嗅了嗅花香,傾城之貌令梅花黯然失色。她回眸一笑,如月華般皎潔動人,薄唇輕啟,她道:“好睡慵開莫厭遲。自憐冰臉不時宜。偶作小紅桃杏色,閒雅,尚餘孤瘦雪霜姿。休把閒心隨物態,何事,酒生微暈沁瑤肌。詩老不知梅格在,吟詠,更看綠葉與青枝。”
蕭棠一臉懵懂地看著她,太後則是樂得眉開眼笑,“想不到瑤瑤還有如此才情啊!”
“太後謬讚了,民女不過是吟誦一首他人的詩詞,哪裡就說得上是才情了。”
蕭棠在一旁附和道:“瑤瑤本來就很聰明。”
幾人正說得高興,忽見前方人影一閃,自那梅樹下走出個人來,墨瑤一見來人,立刻冷了臉。
“兒臣參見母後,見過二皇兄。”
那人抬起頭來,不是蕭淩卻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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