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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藍由於是最末一位走出五行迷惑心意洞的,所以不出意外地排在最後一名,而袁文章的排名,則頗為靠前。

考驗品性洞的洞口,有數名年輕道士正坐在山洞旁邊。當一名參加考核者進入山洞,一名道人便點燃一根香,而另外一名道人,則負責低頭書寫紀錄。

隻是花了半柱香的時間,袁文章就通過了考驗品性洞,他朝著程天藍招了招手,步行到一棵鬆樹下,盤膝坐了下來,待到程天藍參加完測試後,再一道回六雲道觀。

參加考核者一個又一個地進入了山洞,過了兩個小時後,終於快到了程天藍。

這時候,程天藍心中,驀然出現了一種極為強烈的危險感覺,仿佛山洞裡有什麼極度凶險的事情在等著他,會傷害到他。他修煉的心齋訣,是一種修煉精神的法訣,修煉有成後,不但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都遠比常人敏銳,連第六感的靈覺都遠超常人。一旦有影響到自身安危的事情將要發生,程天藍總會有所感應。

對於這種一再被事實驗證的預感,程天藍已經沒有懷疑。這時候,程天藍前麵的參加考核者,已是踏入了考驗品性洞。程天藍心中不由得躊躇起來,自己要不要冒著生命的危險,進入山洞呢?如果不進入,就等於是半途而廢,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費,也無法履行老爺爺死前的囑咐;可是倘若不進去,又極有可能碰上什麼危險,有性命之危。

程天藍陷入了兩難的選擇之境。

正在程天藍猶豫不決的時候,長風道人拿著一本小冊子,高聲道:“十五號,程天藍,請進考驗品性洞,參加考核!”

程天藍抬頭望了遠處的袁文章一眼,回想起登上六雲山時他講過的話語,咬了咬嘴唇,挺了挺身體,大踏步走了進去。

“但願我這一次的預感是錯誤的吧。”程天藍心中暗暗祈禱。

考驗品性洞跟五行迷惑心意洞差不多,都是非常黝黑,隻是偶爾會閃爍出一點點的磷光。程天藍就憑借著這一點點的磷光,用右手摸著堅硬的石壁,一點一點地向前走去。

“小藍,小藍……”

恍恍惚惚間,一把熟悉的聲音,從程天藍耳中響起。

“爺爺?!”程天藍往四處看去,驟然發現,前方不遠處站著的正是自己朝晚思念的老爺爺,禁不住撲上前去,老爺爺抱著程天藍,撫摸著他的頭,柔聲道:“小藍,這一路上,你辛苦了。”

程天藍正完全沉浸在高興當中,突然一陣陣冰涼的冷意,從項上的碧綠玉佩傳來。程天藍吃了一驚,突然醒悟過來,老爺爺已經被自己親手火花,成了骨灰,又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這一定是幻覺,對,一定是幻覺。程天藍清醒過來,抬頭一看,發現麵前的老爺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四周還是一片幽深黑暗。程天藍定了定神,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摸著堅硬的石壁,繼續向前緩緩而行。

周圍十分寂靜,看不到一個身影,程天藍就這樣向前走著走著,不知不覺間,他的意識開始變得迷迷糊糊,恍惚之間,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村,漆黑的夜空中,漸漸冒出一輪明月,十多隻烏鴉,棲息在樹枝上,“呀呀呀”地叫喚不止。此時,他的心裡,極為空虛悲涼,無窮無儘的悲傷之感,如潮水一般,充斥著他的腦海,刹那間,他整個人都陷入了模糊當中。

他模模糊糊地向前走去,不曉得向前不行了多遠距離,突然間,他似乎看到一隻獵豹,站在他的身前,一對充滿了靈性的眼睛,正定定地盯著他,眼光中充滿了依戀關心,隨後便緩緩地閉合起來。

看到這一幕,程天藍感到心中一陣悲痛,似乎失去了什麼極為重要的事物一般。

正當他感到痛心的時候,身後突然出現了一胖一瘦兩個身影,隻聽到那個較為消瘦的人影道:“竟然還有一個活口。”說完,兩人便提起叉子,向程天藍刺來。

一股仇恨之意,突然充滿了程天藍的胸中,他隻覺得身後這兩個人,極為可惡,他一定要把兩人殺死,為那一隻獵豹報仇。當下他完全不顧碧綠玉佩傳來的一陣陣涼意,撲身上前,與兩人搏鬥。

程天藍並不知道,他自小就是一個棄嬰,被一隻獵豹叼回到窩裡,被當做是自己的孩子來撫養。他眼前看到的這一幕,正是獵豹被兩個獵戶擊殺的情景。儘管那時候他的年紀還非常小,心智還沒長成,但這一段極為難忘的記憶,還是埋藏在他腦海的深處。

後來,他被老爺爺發現,被帶回家細心撫養,獸性漸漸淡化,人性逐漸複蘇。而他的這段經曆記憶,也被塵封在他記憶的最深處,連他自己也全無印象。直到進入了考驗品性洞,這一段深深隱藏在他潛意識的記憶,才被徹底激發出來。

考驗品性洞,其實並不是隻有虛幻陣法。在考核前,六雲宗會派出一名品性優良的內門弟子,在山洞內設置迷惑心意粉。這種粉,能夠讓進入山洞的人,精神進入一種恍恍惚惚的奇異狀態,並把心中的各種負麵情緒,徹底激發,再與虛幻陣法產生的種種幻覺相互配合,便可以完全迷惑一般人的心智。

考驗品性洞不僅能夠考核進入者的品性,還有另外一層目的,那就是防止有魔教的人混入六雲宗,偷學六雲宗的絕學道法。這種迷惑心意粉,是天道真人無意中製得,由於擔心這些粉被壞人利用,故此並沒有向世間公開這種奇異的藥粉。隻是偷偷地在考驗品性洞裡施放,以便分辨好人與壞人。故此,絕大多數人,甚至連對六雲宗極為熟悉的袁文章,也不曉得考驗品性洞有迷惑心意粉的存在,隻以為是天道真人博古通今,融會貫通創造出這種獨一無二的的奇怪陣法,也不曉得建立這個考驗品性洞的另外一層目的。

程天藍從小被獵豹撫養,跟著獵豹學了不少野獸獵殺的本領,也過了一段野獸一般的生活,他親手獵殺的動物,確實不少。而養育他的獵豹被兩個獵人殺死那一幕,更是深深印在他的心中,讓他積壓了極為嚴重的煞氣。後來,他被老爺爺撫養,人性漸漸複蘇,又修煉心齋訣,這股煞氣,才被深深地隱藏起來,並沒有在一般人麵前顯露出來。

可是,由於程天藍修煉了心齋訣,他的嗅覺,遠比普通人敏銳,因此受到迷惑心意粉與虛幻陣法的影響,也遠比普通人劇烈。在虛幻陣法與迷惑心意粉的雙重激發後,程天藍徹底失去了理智,一直壓抑在他心底的煞氣完全顯現,讓程天藍立時陷入了極為危險的困境。

這個時候,在六雲山的西山——少思山浮雲峰的峰頂,五名中年道士,正通過一塊碧綠的水晶鏡子,細細觀看著考驗品性洞裡頭發生的一切。水晶鏡子裡頭的程天藍,兩眼赤紅,不斷騰挪跳躍,似乎在跟兩個人猛烈搏鬥著,可是他的四周,卻又一個人也沒有,情景極為怪異。

當中一名身穿火紅道袍的道人,皺了皺眉頭,臉上神情頗為不悅:“這個少年,煞氣極重,難道是魔道派出來,想偷學我們六雲宗的奸細?我看是了,除了修煉魔道的人,是不可能有這麼重的煞氣的。”

另外一名身穿金色道袍的道士不以為然:“師兄,你說的也不見得對,煞氣重就是魔道中人嗎?也有可能是他年少的時候,曾經經曆過很大的慘劇,在迷惑心意粉的影響下,這才激發出來,進入這種瘋狂的狀態。還有,他可能是在一個獵人家中成長,自小就獵殺過不少野獸,積累了極深的煞氣,這都是有可能的。曆次入門考核,也不乏這樣的先例,我看,還需要細細辨彆,不能就憑一時的現象,就剔除了一個有潛力的人才。”

身穿火紅道袍的道士立時大怒:“我說他是魔道中人,就是魔道中人,你難道看不到,他眼睛之中顯露出來的凶煞之氣,就好像一隻吃人的野獸。還有,你看,他的力量如此驚人,速度如此敏捷,怎麼可能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方才駁斥他的金袍道人,又是反唇相譏:“師兄,他的力量確實很大,遠超平常人,但是,難道你就不允許他天生力氣大麼?還有,你看這少年的出手,完全沒有什麼套路,一看就知道是沒有學過道術武功的尋常少年,又怎麼可能與魔道有聯係?”

兩人針鋒相對,互不相讓,誰也無法說服對方,慢慢就開始激烈地吵起來。

旁邊一名身穿水藍道袍的女性道人,終於忍耐不住,怒斥道:“你們兩個,一見麵就吵架,到底鬨夠沒有?”

兩個道士,好像很害怕她,見她發怒,便不再說話,隻是互相瞪著對方。

又有一名身穿綠色道袍的道士插口道:“兩位師弟,你們又何必為一個普通人爭論呢?無論原因是什麼,以這個少年此刻的情況,他根本就無法通過第二道考核,當然也就沒有辦法進入六雲宗。”

眾人聞言,都是點頭。隻有五人當中,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的黃袍道士,卻低頭自言自語道:“這實在太可惜了,六雲宗有史以來唯一一個走完五行迷惑心意洞全程的奇才,卻在第二道考核之中,被淘汰下來。”

山洞當中,程天藍在激烈搏鬥了大半個小時後,動作開始變得緩慢,他的體力,也漸漸到了崩潰的邊緣。再這樣劇烈地運動下去,他就會支持不住,完全脫力而昏迷。正在這時,程天藍的耳邊,驀然響起一聲刺耳的虎嘯,霎時間讓他吃了一驚。而他胸前的碧綠玉佩,也傳來了一陣透骨的寒意,在兩種因素的影響下,終於讓程天藍恢複了一點神智,他連忙盤坐在地上,運起心齋訣。很快,他就達到了平常修煉心齋訣時候那種心如止水的奇異境界。

過了一陣,程天藍終於完全安靜下來,心中的那一層殺機,也徹底消除。他張開眼睛,發現方才的幻象,已經完全消失,麵前隻剩下一片漆黑。

程天藍閉目沉思:“奇怪,為何方才我看到那一幕,會如此熟悉?那一隻獵豹,究竟與我有什麼關係?為何我看到它,就好像看到自己的親人?那究竟是什麼,是幻覺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如果是幻覺,為何我又會覺得這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為何我會對裡頭的情景有著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楚?如果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為何我又會一點記憶都沒有?又沒有聽老爺爺提起過?”

程天藍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起,現在的他,正在參加六雲宗的考核,所剩下的時間,恐怕已經是很少了,便站起身,向前急奔,過不了多久,便出了考驗品性洞。

水晶鏡子外那五個道士,由於無法通過鏡子聽到聲音,對於程天藍能夠猛然清醒,都是頗感疑惑。剛才那一位自言自語的黃袍道人,輕輕撫著頜下的長須,仿佛對方才看到的一幕,頗為好奇。隻是那一對精光四射的眼眸當中,卻又流露出一絲驚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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