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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真人,六雲山人,其父乃六雲宗嫡傳弟子。天道真人年幼之時,貌寢,愚拙,五歲方能言語,有口吃之疾,遠遜於常人。有好事之徒當麵譏之:“子既愚且拙,焉能修仙?若非其父,焉能成六雲宗之徒?”天道真人提刀斷指,起誓曰:“吾必成天下第一人!”遂日夜苦修,從無懈怠。年三十一,仙術大成,六雲宗中無人是其一合之敵。下山遊曆天下,遍尋天下修道高手,偶得一劍,名紅霞,有器靈附之。天道真人倚之與天下高人比試,未嘗一敗,遂名震天下。返六雲宗,接掌六雲宗掌門之位,又助齊國一統中原,六雲宗遂成天下第一宗。

——《齊史·天道真人世家》

檢測智慧過後, 程天藍回到了自己住宿的道觀,他曉得他通過的希望不大,但還是抱著一絲的希冀,希望能通過測試,但是幾天之後結果傳來,他果然沒有通過最後一關的考核,隻能成為六雲宗的外門弟子。

程天藍得知結果之後,十分沮喪。他一個人出了道觀,跑到叢林深處。老爺爺的病逝,一個人的孤獨彷徨無助,一路考核以來的艱辛,考核失敗之後的失落,種種失意的事情,交織在一起,程天藍再也忍受不住,他俯身趴在地上,小聲地哭了起來。儘管程天藍素來堅強,可他畢竟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即使是成年人,碰到這麼多不順心的事情,也會喝酒解愁,更何況是程天藍這個隻有十來歲的少年?

正在這時,一把柔和而慈祥的聲音,從程天藍身後突然響起:“孩子,怎麼在這裡哭起來啦?”

程天藍聞言,止住了哭泣,轉過身軀,看到一名看上去六七十歲的老道人,正悄然肅立在他的身後。這名老道士身材極為高大,身上穿著一件土黃色的道袍,頜下留著一縷長須,頗有飄逸之氣,很有幾分有道修士的派頭。

他頭上那花白的頭發,往後紮成了一個高高的發髻,他的鼻梁高挺,雙眼炯炯有成,充滿了睿智,讓人一見難忘。

程天藍這輩子看過的人,本就不多,如此風采出眾的人物,更是從來沒有看到過,此時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眼,讓他覺得眼前這個老道士,與老爺爺似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讓他不由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那老道士微笑道:“孩子,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哭泣?是不是受到了什麼不公平的待遇?”

聽到老道人的柔聲安慰,感受到他的關懷,再加上他與養育他成人的老爺爺,有幾分相似的地方,程天藍沒有猶豫,直接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不過,他也隻是把考核的經過說了一遍,對於他的身世跟老爺爺的事情,他並沒有細說,因為老爺爺臨終前曾經告訴過他,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不能把自己的什麼事情都告訴彆人,這樣會讓自己很容易就陷入到一個極為危險的地步。

那老道人聽完程天藍的敘述,微微點了點頭:“這樣的事情,放到你這個年紀的孩子身上,確實讓人難受。這樣吧,我帶你到一處地方,那裡可以令你忘掉一切的憂愁。”說完這句話,老道人不再多說,一轉身就向前急奔,程天藍略微感到驚訝,但他年紀還輕,好奇心頗重,便也跟著快步上前,緊緊跟著老道士。

老道士邁開步子,極為迅捷,完全不像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讓程天藍跟得十分吃力。

老道士與程天藍兩人,延著山道而行。老道士越行越快,程天藍慢慢就落在了後頭。程天藍心中不服,覺得他年紀既輕,身子骨應該比一個老人強健得多,怎麼反而會落在後頭?老道士的動作,激起了程天藍的好勝之心,程天藍並沒有讓老道士減緩速度,反而是憑借著他自己的一股毅力,咬緊牙關,死死追趕。老道士不時回頭瞥了程天藍一眼,眼見他並沒有落下多少,不由得暗暗頷首。

老道士約莫走了一個小時,這才在一座高聳的山峰前,止住了腳步。此時的程天藍,已是被他拉開了四五百米,好了一會兒,程天藍這才小跑著感到這裡。儘管程天藍從小就練就了一副好身體,可是這時候的他,也是滿頭大汗。他伸出右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一麵抬頭仔細看著眼前的山峰。

山峰直衝雲霄,好像是一把利劍,直刺進雲層裡,氣象萬千,讓人敬畏。

老道士對程天藍道:“孩子,走吧,我們這就上去看一看。”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理會程天藍,延著石級,快步而上。程天藍儘管對著老道士的一舉一動非常詫異,可是他畢竟還是小孩子,小孩子好奇貪玩的心性還在,對許多事物還是充滿了濃濃的好奇之心,是以老道士的舉動儘管有點詭異,但還是撩拔起了程天藍的好奇心,他也就不再多考慮,跟著老道士,一步步踏上了石級。

越是往山上走,沿途的山勢越是險惡,山路也是越是艱險難走。程天藍昂頭向著上方望去,隻見那高聳的岩石,極高地矗立在頭頂上,好像隨時都要掉下來一般。他又低下頭,向著下方看去,隻見那陡峭的石壁,仿佛被鋒利的長刀削過一般,極為高聳又極為深刻,讓程天藍感覺,他好像就在半空中行走一般。

走了一個多小時,老道士與程天藍,這才一前一後地登上了山峰的峰頂。

儘管程天藍從小就在鄉間長大,身體骨子要遠遠比一般的小孩子要好上許多,可是登上了這座凶險的山峰之後,也是累得呼呼地喘著粗氣,滿頭都是汗水,渾身濕漉漉。反倒是那個老道士,倒像是閒庭信步一般,額頭上沒有絲毫汗水,還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有道高人的模樣。

他對著程天藍,不住點頭,心道:果然不愧是六雲宗曆史上第一個走完五行迷惑心意洞的人,這一路上如此迅速地行走,又是如此快地登上修道峰,竟然也隻是呼吸略略急促了一點,並不顯得如何疲累。

老道士對著程天藍笑了一笑,招手道:“孩子,你轉過身,瞧瞧這座山峰下的景色如何?”

程天藍聞言,便轉身眺望遠處的景色,隻看到山下的小山,一波波猶如大洋之中的波浪,氣勢極為澎湃,磅礴而又大氣。一陣山風緩緩吹來,小山上的綠樹草叢,仿佛漣漪一般地泛起,跌宕起伏,十分有趣。在遠處,一座又一座的山峰,若隱若現地矗立在大霧之中,一層又一層的浮雲不住漂浮,讓人驚歎。程天藍目睹這些情景,也不由得一陣心曠神怡,驚歎高呼道:“很美麗啊。”心中因為考核失敗後帶來的傷感,也因為看到這些美景後,而淡化了不少。

老道士柔聲道:“好孩子,你還看得到下麵那些人嗎?”

程天藍依言向下看去,儘管他的視力極為出色,但山峰極高,與地麵相距十分遙遠,再加上又有雲霧擋格,他也隻可以略略瞧到坐落在山上叢林之間的六雲道觀,而比道觀要渺小得多的人類,程天藍當然是無法看清楚了。程天藍對著老道士躬身道:“這位道長,我,看不真切。”

“這就對了。”老道士微微點頭,撫摸著頜下的長須,悠然念頭:“人隻要登上山峰,往遠處望去,就會驟然發現,天地是如何的偉大,人是如何的渺小。人之所以對於灰塵不在意,這是由於它極為細小,不足以引起人們的注意。可是,人們對於自己的輸贏得失,卻又耿耿於懷。其實,相對於廣闊的天地,人其實也不過也像是灰塵一般的微不足道。好孩子,你這小小的挫敗,相對於你的一生,相對於整個天地宇宙,其實也就是像一顆塵埃一般的微小,根本就用不著放在心上。可能,多年以後,你再回頭一看,你會對今天的事情,發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不會再有悲傷之感。”

程天藍聽得迷迷糊糊,不過,儘管他並不聰慧,但也心中了了,知道這時候老道士正在開導他。再加上登高遠望,看到高山下的美麗景色後,讓他眼光大開,胸中的一口濁氣,也隨之而消散了不少。他心中的哀傷,也消去了大半。

老道士看到程天藍眼中漸漸恢複了自信,便對程天藍道:“走吧,好孩子,跟我來,我們瞧點好東西。”說完這句話,就拉著程天藍,來到一座大石頭之前。

大石頭之上,隱隱約約印著一個人的陰影,而在大石頭前方的地方,印著三十多個極為深刻的腳印。

“老道長,這是什麼?”程天藍看著陰影與腳印,好奇問道。

“大概是五百多年前……”老道人似乎在回憶著一件往事,慢慢道,“有一個笨孩子,出生在六雲山的六雲宗。他五歲那一年,才勉強學會說話,可是他說話說得還不利索,吞吞吐吐的,就像是有了口吃一般。他平常的時候,也是一副笨笨的模樣,非常不吸引人。大家都說,這孩子不會有什麼出息,如果不是他出生在六雲宗,他根本不會有修仙的機會。”

“可是,這孩子並沒有像其他人說的那樣,默默無聞,也不甘心認命。每天清晨,他都會登上這座山峰,修仙習武,風雨無間。據說,他修煉十分勤奮,每日都在一塊堅硬的大石頭的跟前,盤膝坐上幾個小時,苦思仙道的奧理。然後,他又在大石頭的前方,練習道法劍術。”

“二十年過去了,在這塊大石頭的上麵,竟然清晰無比的留下了他的身影。而在他修煉道術武功的地上,也留下了三十多個腳印。”

“此時這孩子,已經長大成人,在他三十一歲那一年,他的道法、劍術與武功,都是大成,在六雲宗一眾弟子之中,再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為了讓他的修為更上一層樓,他決定下山,遊曆天下,挑戰道術高手,八年之後,他終於闖出了名聲。其後,他回到了六雲宗,繼承了掌門的位置,六雲宗也憑借著此人,聲名鵲起,一舉成為了天下修道宗派之首。”

“那個笨孩子,就是天道真人?”因為袁文章對於天道真人極為崇拜,這一路走來,他把天道真人的生平,以及各種逸事,都反反複複地講給程天藍聽。所以,程天藍對於這位六雲宗的傳奇人物,極為熟悉,隻是聽了一陣,就知道這老道士說的是誰。

“千裡的海洋,也不足以形容他的廣闊;千丈的高峰,不足以形容他的偉大。用這一句話來描述天道真人,最為確切。跟著他修煉道術,越是學習,就越是感到,距離他老人家越來越遠了,倒好像是在一天天的退步一樣。”

老道士不由得自言自語起來,好像發現了自己似乎說漏了嘴,老道士又頓了一頓,瞥了程天藍一眼,看到他似乎沒有發現什麼,便又接著道:“因此啊,好孩子,聽了天道真人的經曆,你並不需要為了通不過考核而暗自神傷。天道真人也曾經有過規定,外門弟子隻要在少思山中修煉那段時間裡,有不俗的表現,也同樣可以晉升到內門弟子。隻要你能像天道真人那樣努力地修煉,就像他那樣,把影子刻到石頭裡頭,你也有一天,能夠修煉到真正的仙術。”

“我知道了,老道長。”聽到老道士的話,知道自己還有修煉仙術的機會,程天藍微微頷首,表示明白,心中的煩悶之意,也徹底消去。

老道士抬頭仰望天空,見太陽已經偏西,便道:“孩子,已經是傍晚了,天就要黑了,你也是時候回去了,說不定你的朋友,正為尋覓不到你而擔憂呢?”

程天藍這才憶起,他並沒有向袁文章說起他到哪去了,可能此時袁文章正在四處張羅要找他呢,便急匆匆辭彆了老道士,回到六雲道觀。

果然,這時候袁文章四處都找不到程天藍,正焦急間,看到程天藍一臉平靜地回來,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程天藍,發現程天藍臉上的神色,已是迥然有異,眉目間的憂色,已是徹底消除。心中不由得大為驚訝,問道:“程小兄弟,你這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臉上的愁容已經不見了,是不是揀到什麼寶物了?嘿嘿,聽說天道真人揀到了一把名叫紅霞的寶劍,這才無敵於天下,難道老弟你也撿到了這樣的寶物?”

最後一句話,袁文章自然是在開玩笑。

程天藍也曉得他最後一句隻是在開玩笑,但袁文章的關心,還是讓他非常感動,所以就把今天一個老道士突然出現,出言寬慰他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

誰也料不到,袁文章在聽完這件事情後,居然猛地像一隻猴子一般跳了起來,失聲道:“什麼!?他竟然說……他竟然說,他曾經跟著天道真人修煉道法?難道……難道他就是六雲宗有名的六雲五真人之一?”

“什麼六雲五真人?”程天藍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看到程天藍一臉茫然不解的樣子,袁文章歎了口氣,真是憨人有憨福,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解釋道:“天道真人一輩子收徒十分謹慎,雖然記在他名下的弟子不少,但他真正親自教導的嫡傳弟子,卻隻有五個人。這五個人分彆繼承了他的五行道法,成就都是不凡,世人稱之為六雲五真人。”

“不會吧?天道真人的親傳弟子,身份何等高貴,怎麼可能會親自來勸解我?可能隻是偶爾跟過天道真人修煉的一名普通弟子罷了。”程天藍搖搖頭,頗為不信。

正當兩人疑惑之間,一名小道士快步走進室內,看到程天藍,問道:“請問你是程天藍施主嗎?”

程天藍站起來,答道:“我就是。”

那小道士恭恭敬敬道:“恭喜程施主,本宗掌教青樹真人,作出了一個決定,要提拔程施主為內門弟子,請程施主明天就跟著我到少思山報到。”

兩人都是大驚,程天藍更是被這一個消息驚呆了,出神了好半響,這才回過神來,答應了小道士一聲,小道士這才笑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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