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劍默默觀看這皇榜,雖不知究竟,但卻也終究是有些了然。
修道之人,為的便是順應天道,取一線生機。長安城忽地多出這許多強悍人物,定是為了某種變故。而這變故,十有八九,便和這水陸大會有脫不開的關係。
“聽說,這次水陸大會,常州的水靈仙師也會前來。”
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爆料道。
“水靈仙師?”
旁邊幾個年輕書生似乎聽過這位仙師的名頭,不由得大吃一驚。
“可是那位隨意施展一場法事,就解了常州六百裡旱情的仙長?”
“嘿嘿,不是他還有誰?”
“既然如此,那麼,這場水陸大會的魁頭,隻怕便是要被這位大師占了。”
一個有些吃驚的書生肯定的道。
“嘿嘿,那倒也未必。這次,雷州的雲陽仙師可也是來了的。這位仙師的道行,可不比水靈仙師差上多少。”
另一個書生不以為然的搖頭否定道。
“雲陽仙師?施展妙術解了那雷州瘟情的那位?倘若如此的話,水靈仙師競爭起來,或許的確有些麻煩的。”之前那位書生略微吃驚,而後又搖頭晃腦的肯定道:“不過,水靈仙師法力無邊,肯定擁有無窮無儘的手段,可以擊敗雲陽仙師。”
敢情,這位還是水靈仙師的鐵杆粉絲。
“哦?陳兄為何如此說,難道,你曾見過這位水靈仙師麼?”旁邊一個書生訝然的道。
“這個麼…嗬嗬,我雖然沒見過水靈仙師,但是,水靈仙師法術可波及六百裡。而雲陽仙師雖然厲害,但是其卻是花費了九天時間,才將雷州的瘟疫解除。孰上孰下,一眼可見。”
先前力挺水靈仙師的鐵杆粉絲慢悠悠的道。
“且!”眾書生不屑的道。
隨即,這些書生一個個插科打諢,又說了許多典故傳聞。
蕭劍在一側聽了,不由一笑,心中暗暗搖頭。大唐設有仙官之職,此職雖然也有九個品級,但是便九品仙官所得的待遇奉祿,都是同品普通官員的數倍。仙官之職,多是為了招攬一些奇人異士,為朝廷所用。但是,事實上,擔任此職的,卻幾乎都是三教九流之輩,有真才實學的幾乎屈指可數。而常州的水靈仙師、雷州的雲陽仙師、北州的風仙師、橫州的無南上人,都是這屈指可數之中的人物,在同輩的仙師中,絕對是佼佼者的存在。
這幾位仙師的大名,大唐中知道的不在少數。便是蕭劍以前也是對這幾位仙師傾慕不已。然而,時過境遷,如今蕭劍也是加入了修真者的行列,對於許多事情再清晰不過,轉而沒有了之前的敬畏與新奇。
對於這幾位仙師,他心中也是有了大致的評定。胎動境界,修煉到極致,身體發生某種微妙的變化。在這種變化下,人體便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四周充斥於天地的鐘毓靈氣,並將之吸收,自然而然的轉化,衍生出法力來。到了這一步,也就踏入了煉氣第二重入竅。在這一重境界,便已然是正式與凡人之間隔閡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坐擁兩百年壽元,可施展法術,這已然不是凡人可擁有的手段。便是給個皇家帝位,也是不換!
而法力衍生出來,便可以入同流水一般的洗滌穴竅,是為入竅。待周身三百六十五處穴竅都修煉通透,便也就徹底的開啟了智慧,修為更進一步。要踏入煉氣第三重感應,也是隨時都有可能的。
煉氣第二重,衍生法力,可施展法術,但是,因為法力低淺的緣故,卻有一個節製。故而,唯有境界達到了更加強橫,可目視鼻嗅靈氣的感應境界,才可隨心所欲的施展法術。
水靈仙師等人物,應當便是這一個層次的修真高手。在世俗中呼風喚雨,高高在上的人物。在世俗人眼中,這幾位仙師有足夠的資格奪得水陸大會的名冠。但是,蕭劍卻是心知肚明。這幾位仙官雖然修為還算不錯,但是有那幾十位丹成高手坐鎮長安,虎視眈眈,水靈等人不過小魚小蝦一般的人物,怎有可能奪冠?要知道,這幾十位丹成高手,隨便出來一位,隻怕都可以滅殺大唐仙官數千上萬次!
兩者差距,不可以道計!
就在眾人觀看這皇榜之際,三清觀門“嘎吱”一響,一個衣著邋遢、不修邊幅的跛足老道,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眾人議論紛紛之中,倒也無多少人去注意這邋遢且跛的道士。更兼如今大唐禮敬佛門,無形中便貶低了道門的存在。而大唐之中,許多道門流派極不爭氣,燒香、拜會三清,也無多少應驗。故而,道觀也逐漸衰退了下去。諸多民眾對道士一流,也沒什麼敬重之心。眼見這老道出來,也無人敬他,隻是嫌其肮臟,方才退讓。
跛足老道搖晃出門,見眾人觀榜,且皆嫌棄於他,居然也不著惱,反而是放聲長笑。也不知是放浪形骸,還是狂人。有意無意的,這老道斜瞥了蕭劍一眼,出聲歌道:“世人皆言神仙好,不如我輩傲逍遙。不拘形骸於世外,笑言九州於泥沼。”
跛足老道大歌著依舊的一瘸一拐而去,隻留下觀外滿地眾人。
“哼!狗屁不通!”一個書生不屑的道:“就這老道,還想做詩,莫非妄想和我朝太白詩仙攀比麼?”
“嘿嘿,不知好歹的牛鼻子!”
一個又一個書生亦或其他觀眾,毫不留情的大肆譏諷。
在周圍人諷刺不斷之際,蕭劍聞聽了那老道的詩,心神卻驀然加速一跳。頃時,蕭劍不由一驚!
靈光一閃下,蕭劍再度踏入了胎動境界,便在此時,老道吟誦的最後一句詩的最後一個音節,方才落下。且猶有回音,此音一入蕭劍耳朵,登時便如附骨之蛆,九幽魔音一般的鑽入其身體之中。
便在這聲音落入蕭劍耳朵的同一時刻,幾乎半個呼吸不到,蕭劍心跳狂增!幾乎是一個呼吸工夫,便跳動了七八下之多。害得蕭劍險些心臟、血管破裂,不由大大的吃了一驚!
“這老道士究竟是什麼人?怎地區區一句話語,甚至隻是一個音節便險些置自己於走火入魔、萬劫不複的境地?”
黃臉小子麵色連連變化,吃驚不小。
讓他更是吃驚的是,他踏入胎動境界,卻無法感知到那老道與眾不同的氣息,似乎那老道便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就算蕭劍再愚魯,也知道這邋遢老道不是一般人物。自己隻怕是遇到了高人,說不定,這老道便是那數十位丹成者之一,甚至更加可怕。不由得,蕭劍便回首向那跛足老道離去的方向望去,結果不由微微吃了一驚。
不過兩三息工夫,跛足老道便杳然無蹤!
就在蕭劍心神尚有幾分紊亂之際,大氣無形中,卻有一道溫暖如春的氣息鑽入其身體,悄然將之洗滌。使得其身體恢複如初,這倒使得這黃臉小子更加的驚訝莫名。
而就在此時,於長安城外,某處高山之上,一個癩頭和尚獨立。一身僧袍裝束,慈眉善目的嗬嗬一笑,無奈道:“這跛道人,還是沒個正形話音未落,一個聲音突兀響起:“癩頭僧,怎地背地裡說三道四?有種和貧道大戰三千回合。”
聽了這聲音,癩頭和尚不由眉頭一皺,苦著臉賠笑道:“嗬嗬…玄機道友道法最近又有精進了,嗬嗬…貧僧方才不過是一時之失,嗬嗬…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其話音方落,那冰冷話語再度響起:“哼!這還差不多。”
於這冰冷話音未落之際,一個邋遢道人在虛空中邁步而出。
見這道人出現,那癩頭僧賠笑的宣了一句佛號,而後滿麵笑容的詢道:“玄機道友一向在無量山中修行,極少下山,此番怎麼卻如此有閒情逸致,到了世俗中來?莫非也是要采摘那大唐氣運?”
“嘿嘿…”跛道人一笑,道:“明淨和尚,你我明人不說暗話。以你我二人的修為身份,那大唐氣運雖然不錯,但也不看在眼裡。老道此番,乃是受了吾師法旨,來東土取一樁事物。”
“什麼?”明淨僧麵色一變,有些難看的道:“怎麼,以無量大帝之尊,難道覬覦那樁事物?那樁事物,本是我佛門之寶,雖然珍貴,但是修為到了大帝那種地步,應當不會再有什麼用處吧?再者,以大帝之尊,總不會與我等小輩搶奪東西吧!?”
“哈哈!”玄機道人哈哈大笑,道:“明淨和尚,佛門講究四大皆空。你如此在意有形之物,可是落了下乘。”
“南無阿彌陀佛。”明淨和尚宣一聲佛號,卻依舊是有些忍不住,麵色難堪的道:“那樁事物,本是我佛門之物。關乎我佛門日後的大道氣運,雖然貧僧與玄機道友交情深厚,但是道友倘若要插手此間,那貧僧說不得可顧不得私交了。”
“嗯?”跛道人眉頭一揚,卻並無多少懼意,更不退縮:“如此甚好,本尊聽聞明淨法王你練就了佛門中極難成就的伏魔不動明王道,正想請教一二。”
“唉!老衲不欲與道友結仇,但道友卻執固執之念。實在是入了魔念,這魔念隻怕在那寶物出土之時,會達到鼎盛。貧僧屆時定然除魔衛道,義不容辭!”
明淨和尚悲悲戚戚的道。
這二人明顯是舊識,且交情還不錯的樣子。然而,今日卻不知為了何物,似乎竟是不顧交情,要徹底撕破臉麵。
然而,聽明淨和尚如此說話,跛道人忽地哈哈大笑:“明淨和尚,想不到這數十年不見,你還是這幅呆板模樣,經不起分毫玩笑。我玄機道人何許人物,那寶物雖然強橫,但是,本尊又豈會覬覦了?你與其提防本尊,還不如提防一下妖族、儒門來得實際。”
見玄機道人如此模樣,明淨僧雖然並不全信,但是多少也放心了一些。然而,不待其鬆口氣,便心中一緊,忙追問道:“妖族?儒門?玄機道友可是聽到了些什麼?還望指點一二,老衲不勝感激。”
“告訴你也無妨!嘿嘿,據我師父推算,天地之間,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動。這一點,許多大能也都有察覺,這才致使諸多修真高手紛紛奉旨出動,招攬奇才,以善其身。十萬妖疆、萬妖穀甚至是不入流的蠻妖域、荒怪嶺都是蠢蠢欲動,似乎得到了什麼厲害人物的指點。”
玄機道人一字一句的講罷,明淨和尚麵色卻逐漸難看起來:“蠻妖域、荒怪嶺雖然有些微實力,但是缺乏一個強有力的統治者,根本便是狗肉上不得桌。至於儒門,不過是上古仙儒道派的遺傳罷了,早已衰落。雖然中間出了孔聖道、孟天邢等傑出人物,但是卻也難逃衰敗的命運,這兩者不談也罷。隻是,那十萬妖疆、萬妖穀,卻都是昔年妖門的殘支,底蘊深厚的可怕。便是妖祖級彆的存在,據說都是不在少數。其中許多的妖族天才,得了妖祖道統,修為一個比一個來的可怕。不知,這次妖族會出動多少人馬,又會有多少厲害的大人物出動?”
玄機道人嘿嘿一笑,道:“佛法向來克製邪魔歪道,妖族也算半個此類。佛妖向來是天地一般的存在,矛盾不可調和,隻怕這次妖族的厲害人物不會少了。據本尊所知,單是十萬妖疆中,便出了數位妖皇級彆的人物,此外,更有許多厲害人物。至於那萬妖穀,向來深不可測,便是本道人的師尊無量大帝都是對其忌憚不已。我也是無從得知。”
玄機道人毫不隱瞞的娓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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