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自習課,王冰把試卷批改完了,然後就走了,這下教室裡炸開了鍋,大家都沒有心思在學習,嘰嘰喳喳的什麼話題都在教室討論起來。
楊晨一直在想該怎麼給楊夕寫這封信,所以就沒有加入這些人的聊天隊伍。
沒有老師在教室的教室比菜市場還熱鬨,“楊晨,馬上就要填誌願了,你想考什麼學校?”坐在楊晨前麵的唐莉轉過頭來問楊晨。
楊晨記得他們那年是最後一次考前填誌願,然後幾年就是估分填誌願,到後來就變成了拿到成績填誌願。
當初的時候,楊晨也一直在糾結到底讀什麼學校,以自己的成績能順利考上什麼學校。
“還沒想好,不過,我想第一誌願填華協!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華協是華協醫科大學的簡稱,是國內排前幾名的醫科專門大學,按楊晨以往時好時壞的成績如果考場上超常一點發揮也是能上華協的調檔線的。
“華協,招考指南上公布的華協以往調檔線比重點線多最少也要二十分呢!而且實際錄取線比調檔線還高好幾分。不過,我想,以你的成績肯定能考上!”唐莉好像比楊晨還有信心。
後世經曆過高考的楊晨清楚的知道,自己今年並沒有考上華協,跟他們學校的調檔線差了4分,而且因為擴招的緣故,這一屆華協都是就著調檔線錄取的,也就是說,隻要上了華協的調檔線,並且報考了華協的學生,基本上就能得到華協的錄取通知書。
招辦說的按1:1.1的比例投檔,除了增加招生比例外,無外乎有些不服從專業調劑的學生不去讀或者有些認為沒考好準備複讀的學生讓剩下的0.1的學生能夠如願以償。
“是啊,我也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報考華協,要是上不了線,就隻能讀一般本科了!當然,這還得看最後的考試成績,誰知道會考出個什麼分數呢!也許連重點線都上不了。”
這個時候的招生方式還不夠靈活,沒有聽說過什麼平行投檔。各類學校基本上都是按照第一誌願錄取,很少有學校錄取第二誌願的學生,畢竟剛開始擴招,可供選擇的餘地大得多,誰也不願意選一些沒報考自己學校的學生。
再說,第一誌願基本也都能錄取滿額。
“我對你有信心,你肯定能上重點線的!”唐莉信心滿滿地說。
“借你吉言,希望如此吧!”楊晨前世參加高考最後分數比重點線多十分而已。
“那你呢?你準備考什麼學校?”楊晨問唐莉。
“以我的成績讀一個專科就了不得了,所以,一般本科我想選師院!專科我也選師院!如果出現意外的驚喜,說不定還能上一般本科呢,嗬嗬!”
唐莉口中的師院是楊晨所在地級市江內市師範高等專科學校,今年剛從專科院校升格為本科院校。同學們口中有句口頭禪,江內師院就相當於西江省江內市的哈佛大學,江內市的最高學府,他可是整個江內市教師人才的搖籃,江內市大大小小的各類學校,大多數老師都是從江內師院畢業出來的。
“彆灰心,我對你也有信心,江內師院的大門朝你敞開著呢,我們光榮的人民教師隊伍又會增加一顆閃亮的新星。”
“真羨慕你們,我看我隻有去讀家裡蹲大學了!哈哈!”陳昊見楊晨和唐莉討論這個話題,有點自嘲地說。
“兄弟,話不能這麼講,還有兩個月嘛不是,我會幫你的!”
“你幫我的還少了啊,作業我從來抄你的,考試也照抄不誤,浪費了三年,想用兩個月補起來,我沒有信心。”
對此,楊晨也無可奈何,高考的考場不像平時的一些期末考試,監考更嚴格不說,他肯定不可能和陳昊坐前後桌,想幫忙也幫不上。
再說,這個時候的他們根本都還沒聽說過什麼無線耳機,什麼竊聽器,即便有,他也找不到地方買啊,後世網絡發達,隨便什麼東西隻要在網絡上一搜索,立馬就可能獲得相關消息。
“再說,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嘛,加把勁,我肯定是要今年走的,考得理想,考不理想都要走,傷不起啊!”楊晨知道自己家裡的狀況不允許他選擇複讀,如果能考上大學還好,考不上就隻能選擇南下。
“這次畢業,大家上大學的上大學,出去打工的打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再聚。”唐莉傷感地說。
何琳也忍不住要說兩句,“唐莉啊,不要這麼難過,這是人成長必須要經曆的階段,難道你想一輩子就窩在這所高中裡麵,外麵的世界比我們想象的精彩多了。”
“那倒是!”楊晨表示讚同。
“小的時候很想馬上長大,現在漸漸的長大了,卻發現,我們是那麼的懷念童年,楊晨,你小時候的夢想是什麼?”唐莉最漂亮的地方其實是眼睛,有種清澈的美麗,楊晨知道,這個女孩在高中的時候喜歡過自己,不由看得一震。心裡有種很想去愛惜的衝動。
但她為什麼把自己隱藏得這麼好,自己居然一點都沒有發覺。可能是自己心裡一直裝著彆的人的緣故吧。
“農婦,山泉,有點田!我這個理想是不是太普通了,遠沒有什麼當科學家,當發明家,當大官來得遠大吧!”
“越平凡的理想越能讓人活得更現實,也更充實。我說,楊晨,你這話讓我想起一個笑話!”何琳像是想到什麼似得,抿嘴一笑。
“什麼笑話,我的理想很好笑嗎?”楊晨狀似不高興的說。
“不是,你彆誤會!我隻是覺得我們作為農村的人,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不能再輸在前進的路上!這個笑話,其實城裡人拿它當笑話,我們農村人卻隻能體會其中的酸楚,故事講的是一個城裡的記者到農村去采訪,遇到一個放羊的小孩,記者就問小孩,長大了想乾什麼啊?小孩說,娶媳婦!記者又問,娶了媳婦呢!小孩回答,生娃!記者覺得小孩很可愛,又笑著繼續問,那生了娃呢?小孩回答,放羊!這下記者不笑了!”
“是啊,生為農村人,一生的宿命就是臉朝黃土背朝天,我們的腳步永遠禁錮在那一畝薄田裡!”陳昊也有所感地說。
楊晨輕輕捶了一下桌子,感歎道,“所以,我們更應該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隻有考上大學,離開這個窮山溝,我們才會有更廣闊的視野!”
“那你有沒有想過,有點知識,有點文化的人都離開了農村,這農村以後該怎麼辦?”唐莉問。
“唐莉,沒想到你還能站在這麼高的高度想問題,我真佩服你!我們讀書的理想隻是想要改變自己或者改變家庭,改變社會的責任我們的肩膀是不是太過弱小了一些。”楊晨其實知道,十年後的家鄉跟現在的家鄉沒有什麼根本的區彆,至少人們的生活方式一點也沒有發生改變,唯一多了一點的就是那些外出打工的年輕人帶回來的血汗錢。
這些血汗要麼變成壓箱底的存折,讓銀行拿去壓榨利益,要麼變成一棟洋氣的小樓。
有錢就修房子,這是中國人幾千年來沒有改變的生活觀念。
“我隻是覺得,我們農村不應該一直像這個樣子!”唐莉臉紅了紅,被楊晨這麼稱讚還是第一次。
“這個世界要多一些你這樣的有心人,咱們農村也不會像非洲,而城市卻像歐洲!唉,不說這個沉重的話題了!還是討論討論高考填誌願的事情吧!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填華協,對於學醫,我雖然有一定的興趣,但想到今後一輩子要跟各種疾病打交道,我也有點猶豫!”
“你一定要去學醫,等你學成以後,就給咱農村的父老鄉親看病,能不收錢就不收錢,能少收錢就少收錢!”何琳憂國憂民地說。
“看你說的,我即便有這樣的想法,你也不要講出來嘛,太肉麻了,好像我的人格偉大到跟白求恩一般了!我承受不起啊!”楊晨摩挲著手裡的簽字筆,然後在手指之間來回轉動。
“醫者父母心,師道,授業解惑,你們兩個的理想都這麼偉大,祝你們都能如願以償吧!”何琳道。
唐莉白了一眼何琳,把注意力放在了一張卷子上,沒有再參與聊天。
她心裡想的卻是,這次分彆,是不是就是永久。
這三年不會,以後也永遠不會走進你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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