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靈怔了怔,她壓下心底被他的話勾起的慌亂與窒悶,她深呼吸了一下,從工具箱裡拿出粉底,聲音低啞地說道:“我從不敢奢望彆人能夠在我需要的時候拉我一把,幫我是人情,不幫我是道理。我欠下的人情我會努力去還。至於其它的,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如果每個人都這樣想的話……”
張正源未完的話被卓靈無情地打斷了,卓靈站直了,抬起臉來,語氣稍稍有些激烈地喊了一聲:“張正源!”
“我跟劉依依僅有過一麵之緣,她於我,甚至比不上對麵的棺材阿叔。”卓靈的眼神裡仿佛有什麼在波動,“可是你跟劉媽媽不一樣。如果我的貿然插手會給你們帶來麻煩,我情願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
“你們才是最重要的。”卓靈最後重重地說道,隨即,她察覺到這樣的說法似乎有點曖昧,於是又連忙補上一句,“當然,劉媽媽比你重要多了!”
張正源忍不住笑了,他伸手,想要像昨晚那樣去摸卓靈的頭,卓靈有些不自然地躲開了。
“我說過不會讓你有事。”張正源語氣堅定地說道,“相信我。”
卓靈不答話。
“我身家背景雄厚著呢,就是東升國的國王都不能拿我怎樣。”張正源開玩笑似的說道。
卓靈睨了他一眼,表情是這樣的:“→_→”
“你以為東升國很大很有分量很有權威麼?”卓靈嗆聲道。
張正源立馬擺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樣子來,“所以我不把它放在眼裡啊。”
卓靈不想搭理他,臉色一正,說道:“我們言歸正傳吧,你怎麼看劉依依的屍體?”
卓靈一邊說著一邊繼續給劉依依化妝,畢竟人家請她來就是要為劉依依化妝的,就算劉依依的死存在著疑點,她也要先把份內的事情做好。
“單從表麵上看,也不像是上吊自殺死的。”張正源抬起劉依依的下巴,指著上邊的痕跡,“儘管不太明顯,但還是可以看出兩條疊交的勒痕,下邊一條周圍有明顯的淤血,但上邊的這一條並沒有。”
“而且,上吊死的人一般會眼球突出,臉色發紫,死狀可怖。”張正源接著說道,“可是我們看死者,儘管臉色不太好看,也呈現出明顯的窒息死亡的特征,但並沒有達到上吊死亡的標準。”
“我還記得第一次看見上吊死亡的人做了一個晚上的惡夢。”卓靈現在已經不怕了,但還是清楚記得當時嚇得心臟仿佛隨時都會停止跳動,渾身寒毛豎起的感覺,“雖然不是說全部,但大多都是眼球吐出,舌頭伸得老長,可嚇人了。”
“如果繩子勒痕比較靠近喉嚨後邊就會這樣。”張正源點點頭,“但如果比較靠近前邊,就像在這裡。”張正源用手比了比靠近下巴的位置,“就不會。”
“而且你看這勒痕的走向。”張正源微微抬起劉依依的頭,指著上邊那條淚痕說道,“有在耳後可交叉,如果是自己上吊死的,應該是無交叉才是。”
“種種跡象表明,劉依依都不是自殺死的。”張正源最後重重地下了結論。
“可是劉家人就是認定劉依依是自殺死的。”卓靈斟酌道,“會有這種認定,應該是劉依依最後展現在眾人麵前的樣子就是上吊死的,估計還有其它彆的我們不知道的內情讓劉家人覺得劉依依會自殺,所以才會在看到屍體的第一時間就認定劉依依是自殺了。”
卓靈說話的時候,看見張正源伸手去按劉依依的肚子,不禁神色微變,想要出聲阻止,但猶豫了一下,還是默許了他的行為。畢竟在驗屍這一方麵,張正源比她專業多了。
“除了你說的,還有一種可能性。”張正源收回自己的手,盯著劉依依的肚子的眼神有些複雜,他把視線轉向卓靈,說:“那就是,劉家人都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死的,所以才那麼急於下定論。”
卓靈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呼吸一窒。
“卓小姐,妝化好了嗎?”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張阿姨便把飯菜做好上來了,看見劉依依的臉上乾乾淨淨的,還保持著死的時候的樣子,不由得臉色一沉,“怎麼?你磨蹭了這麼久還沒有化嗎?”
“不是。”卓靈下意識地回應道,她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語氣淡漠地說道:“我先給她的臉做了潤膚處理,正要去找你問應該給劉小姐化一個什麼樣的妝容比較好。”
張阿姨皺了皺眉頭,“我怎麼知道?不是都隨便化的嗎?化好看一點就得了唄!”
卓靈盯著她的眼睛,耐心地給她解釋道:“因為劉小姐屬於未出閣的閨女,在我以前的鎮子上,死者如果是這樣未出閣的閨女,有的家人就會要求給死者化一個新娘妝,因為他們覺得這樣對女孩來說才算是完整地走完了一生。”
卓靈注意到張阿姨的臉色變了變,她似乎內心在掙紮著些什麼,好一會兒後才猶猶豫豫地開口對卓靈說道:“那就給她化一個新娘妝吧。”
“好的。”卓靈有條不紊地就要去拿工具,然後聽張阿姨叮囑道:“快些啊!要趕在老爺回來之前化好。老爺說天氣熱了,屍體怕是停不了那麼久,想要今天下午就出殯的呢!連賓客都邀請好了。”
卓靈看了看被她摘下以後放到一邊的手表,十點十五分,她問:“你們老爺一般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十二點左右吧。”張阿姨想了想,說:“出殯定在下午一點鐘。”
卓靈隨口應了一句:“這麼趕。”
這句話不知道戳中了張阿姨哪門子心思,隻聽她語氣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趕就趕,問那麼多事乾嘛?不是都說卓小姐最不管閒事的嗎?你隻管快些完成工作,解晦錢一分都不會少你!”
聽了她這話,卓靈沒有表現出半點的不愉快,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神色平靜地給劉依依上粉底。
張阿姨話出口,才想著自己的語氣是不是有些惡劣,但看對方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樣子,又在心裡暗暗安慰自己多想了。
“我得去檢查出殯用的東西是不是齊全了,你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化妝,不要四處亂走動,知道了嗎?”張阿姨臨走前還不放心地一再叮囑。
“好的。”卓靈淡淡地回應道,一字不多說。
她這樣的態度反倒讓張阿姨更放心一些,於是她下樓了。
寬敞的二樓大廳裡又隻剩下卓靈和張正源這兩個活人了。
張正源若有所思地看著張阿姨離去的方向,說:“這張阿姨看著像是知道內情的樣子。”
卓靈一邊給劉依依上妝一邊隨口問,“要把她抓起來審問嗎?”
“那倒不必。”張正源摸了摸下巴,“我看她跟你一樣是個不想惹事的,就算警察過來抓她估計也是那種喊著‘我什麼都不知道,不關我的事’的知情人。”
“你在這鎮上生活了這麼多年,就沒聽到有關這戶人家的半點消息嗎?”張正源見卓靈不搭理他,於是換了一個話題。
“有錢。”卓靈頭也不抬地說道,“很有錢。”
“……”張正源不死心地追問,“就沒有其它的嗎?”
卓靈語氣淡淡地說道:“我一個天煞孤星,劉媽媽又是做紙紮鋪的,來買東西的客人大多一副愁雲慘淡的樣子,哪會跟我們說什麼八卦?”
突然,卓靈的腦海裡閃過一些什麼,“哦,想起來了,劉家老爺不僅有錢,聽說還有親戚在區府做官,聽說做的還蠻大的,跟落櫻鎮公安分局局長也是酒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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