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老祖送行的簡易,馮存卻大張旗鼓,邀了管家老胡,並許多莊客們一起前來。抬來數壇秦酒,烤了三隻肥羊,肉香彌散,酒香四溢,眾人圍在四方坪上大吃大喝一頓,紛紛向田風祝福,前程似錦,一舉成名之類的話說了無數。
末了,馮存又取出十張金餅送作盤纏,幾件新做的衣服替換,更有一把精鐵吳鉤防身,都一股腦地教給了田風。田風見師兄頗有不舍,眾莊客情深意切,心下也頗為感動。
送行完畢,也已半午了,眾人簇擁著田風和夢琪一直走到山下,再三囑咐有急切之事一定要回來報信,看他二人走遠了才歎息著返回山莊。
離開西梁山,前方仍是荒山野林,田風看周圍山形地貌已經不似自己跟隨張教授勘測時候的模樣,心中微微吃驚,借口不熟悉地理向夢琪詢問該怎麼走。
夢琪道:“西梁山現在地屬秦國,這裡倒退幾十年還是楚國地域。十幾年前,白起伐楚,一舉奪得楚國商於、上庸大片土地,攻克楚國都城郢都,楚王被迫遷都到了壽春。這麼一大片土地臣民,就成了秦國的了,秦國在這裡設立了南郡,一直到現在。現在我們腳下就是屬於秦國南郡的。”
田風暗暗記住,忽然道:“這麼說,屈原已經死了?”
夢琪一愣,道:“秦國攻破郢都那一年,屈大夫就投江自儘了,你怎麼這麼問?”
“嘿嘿,沒什麼。”田風微微一笑,他平時愛讀古代詩詞,對於屈原的楚辭尤為喜愛,這次穿越到戰國,本來以為可以一睹屈原的風采,自己就算拚儘全力也要阻止他投江。沒想到他現在卻已經死了十多年了,心裡不由得一陣失望。
“那咱們怎麼去華山呢?走哪條路啊?”田風問道。
夢琪見田風懵懵懂懂,便道:“自然是走水路到夷陵,然後循漢水北上至武關,然後經櫟陽向北,便可到達華山了。你不是去過嗎,怎麼……”說道這裡,才想起田風是曾經“失憶”過的,忙閉了嘴,略帶緊張得偷眼看田風。
田風卻似未曾察覺,道:“好,我們這就去夷陵!”
剛要走,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呼喊:“四公子,停一停,停一停!”
二人回頭一看,卻見是老祖身旁的侍從跑來,手裡似乎抱著什麼東西。不一刻,侍從便到了二人身前,微微喘氣,道:“四公子,老祖讓我送一些東西下來,老祖說剛才疏忽了,這些都是極為要緊的東西,請四公子收好。”說著,將一個包袱遞給了田風。
田風忙謝過侍從,打開一看,卻見包袱中有幾樣東西:一束竹簡的《陰符經》,一個木製的小盒,打開來看,裡麵盛放著六粒紅色的藥丸,還有一件半弧形的玉佩,顏色青綠可愛。
田風一笑,“陰符經是我忘了,我本想帶來的。這玉佩算個玩物,戴上也算不錯。這藥丸是做什麼用的?”
侍從道:“這是老祖采集西梁山各種草藥煉製的六合丹,最能滋補內力的,四公子若遇到危及時刻,可以吞服。”
田風點頭,告彆了侍從,便和夢琪上路東去。
長江橫跨中國南部,滔滔江水東流,經秦國由巴蜀兩郡,經南郡進入楚國地界,然後一路東流入海。二人下了西梁山,向東南走了兩個時辰,便來到江邊一個簡陋的碼頭。
這裡是一個小村莊,村民們多是漁夫和獵戶,獵戶上山狩獵,漁夫下江捉魚,還有的在長江擺渡賺錢,田風見村民一片祥和平靜,心中有些奇怪,“這是戰國啊,怎麼這裡的人們還這麼滋潤?”
夢琪卻是輕車熟路,不待田風發話就去碼頭找船,言明到夷陵去,安然到達付船資二十個秦錢,不一刻,老船夫便開始準備起航了。
夢琪笑道:“從這裡到夷陵要兩個多時辰呢,船夫準備行船,我們去買些乾糧醬肉吧。”
田風對於這些一無所知,一口答應。
二人走到村中一家小酒館,正值午時,裡麵居然還有幾個人在飲酒笑談,夢琪很快便買了乾糧和醬肉,還有一小壇秦酒,準備完畢,拉起田風笑道:“走,我們到船上去,一邊行船,一邊觀看江上風景,吃肉喝酒,逍遙自在。”
一邊走,田風奇怪地道:“這裡怎麼好像是世外桃源一般,人們有肉吃有酒喝,哪有半點亂世的樣子?”
夢琪道:“七大戰國中,一屬秦國最富庶,最近開疆擴土,物產也十分豐富。喝酒吃肉也算不得什麼。以後你到了山東諸國就知道了,窮的地方還是很多的,吃不上飯,賣兒賣女,甚至賣自己為奴的絕不再少數。”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又回到碼頭,老船夫已經在等著開船了。
忽然夢琪臉色一變,直盯著江上逐漸靠近的一艘小船發愣起來。田風見他神色有異,皺眉向那漸漸靠岸的船上望去。
卻見船頭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絳色長衫,腰懸長劍,臉上服色微微泛紅,神色冰冷,目光像是兩把刀子一樣看著江岸的夢琪。他身後還有一匹馬,看起來風塵仆仆,小船破風壓浪向碼頭駛來。
“那是誰?”田風下意識地抹了抹腰間吳鉤的劍柄。
夢琪神色有些淒然,道:“看來這次我不能和你泛舟長江了,這是我三師兄衛仲卿。一定是我私自來西梁山的事情被師父發覺,師父派他來捉我回去的……”
“那怕什麼?”田風慨然道:“你是被我師尊請來試練我的,又不是私自前來。我們這就跟你師兄上華山去,我和你師父說清楚,斷然是沒事的。”
“不,你不懂……”夢琪神色慌張,道:“我師父是要我去韓國陽瞿做一件密事的,事情還沒有做成,我便跑到西梁山來了。我……師父一定是大為生氣的,你不要再去華山了,去了隻怕事情會更糟。有什麼事我一個人承擔就是了……”
“韓國?密事?什麼密事?”田風剛問出口,便覺得不妥,隨即住嘴。
夢琪也沒想到田風會打聽本門的密事,微微一怔,隻道:“現在秦國正在和韓國開戰……”
正此時,衛仲卿的船已經靠岸,他一躍而上,冰冷的目光掃了田風一眼,便對夢琪道:“師妹,師父有令,讓你速回華山。”
“是,夢琪謹遵師命。”夢琪忙恭敬地回答。
田風皺皺眉,道:“衛兄,不知令師要如何處置夢琪姑娘。”
衛仲卿上下瞟了田風兩眼,唇角微微冷笑,“在下華山衛仲卿,閣下何人?”
“西梁山田風!”田風聽出了衛仲卿語氣中的鄙夷,毫不猶豫地朗聲道:“夢琪姑娘來我西梁山,是由我師尊西梁老祖請來的。華山若是要處罰夢琪姑娘,隻怕不妥吧!”
衛仲卿也是知道西梁四子的名頭的,神色有些戒備,道:“衛某隻是奉師命尋夢琪回山,其他不知。縱使師父要處罰夢琪,那也是華山自個兒的事,與你西梁山無關。田風,你西梁山不會要拋棄西梁老祖和清風老人數十年的交情,硬要乾預我華山事務吧?”
田風頓時語結,夢琪忙道:“風哥,你不要說了。師父平日待我一向是最好的,我一定沒事的。你……你就自己先去吧……”
田風見衛仲卿一臉倨傲,心中火氣慢慢升起,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在夢琪麵前和她師兄翻臉動手,那樣隻能使溫柔順從的夢琪在華山更加為難,便慢慢壓住心中的忿恨,道:“那好吧,夢琪你且回去,我不日便到華山去看望你。”
夢琪點點頭,神色更加淒涼,想要和田風說幾句溫存話告彆,卻又礙於師兄麵前不敢表露,隻道:“我走了,你好生珍重。”說完,便上了衛仲卿的小船,船夫一搖船槳,小船隨江水順流東去了。
田風看她小船走遠,心中一陣惆悵,望著茫茫江水出神。
夢琪是個好姑娘,自己一到戰國便遇到這樣的戀人,實在是自己的幸運。可是她的性格十分順從,沒有自己的主見,更沒有絲毫的野心。這樣的人相伴遊蕩江湖是最好的,可是以後遇到什麼變故,她便會成為累贅。自己該怎麼樣對待她呢?
現在自己孤身一人,天下雖大,卻是滿眼茫然,雖說自己無心加入戰國爭霸天下,可是就剛才之事看來,真被蘇代說準了。——就算遊俠江湖,也得有自己的立場!遊俠談何容易?現在是衣食不缺,可是等這十個金餅用完了呢?自己對於戰國的事情什麼都不懂,從哪裡得錢來吃飯都是問題。
若要自己去做苦工,那還不如殺了自己。當兵打仗呢?憑自己這身功夫,還有白起的關係,加入秦軍一定會受到重用,可是這又不是自己的誌向!自己隻想做個旁觀者,悠閒度完一生就行了,除了這些還能做什麼呢……
正胡亂想著,卻聽船上老船夫道:“這位公子,行船已經備好,您還要不要去夷陵啊?”
田風一怔,隻覺手上的醬肉都快要涼了,歎了口氣道:“好吧,就去夷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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