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四周燭火都泯滅了，黑漆漆的伴隨著風撕裂的怒吼，唯有一處燭火搖曳，隱約可聽見那來去踱步的腳步聲。

不知道為何時間越來越接近，一向平靜的心卻忽然有些不安，這不，大晚上的洛華裳壓根睡不著便喚人傳來了劉麽麽。

劉麽麽麵色有些茫然看樣子就知道是從睡夢中醒來過來的，洛華裳語氣有些低沉詢問道：“你可聯係到那丫頭麼？”

劉麽麽腦海中那一絲茫然瞬間消失無蹤，眼中閃過一絲凝重有些不解道：“小姐，可是出了何事？那丫頭我這些天都沒見到過了。不過清玄閣這些日子十分安靜也沒啥大動作，應當不會出事吧！”

這道理她自然懂的，若真是出事了她不可能一點消息都得不到，但就是太安靜了才讓她覺得不對勁，畢竟一向與祖父不甚親近的洛華衣，這些日子卻一反常態去清玄閣陪著祖父，一天都不曾落下。

若說沒什麼事誰相信？若放在平常她也不會在意，但是關鍵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決不允與有超脫她控製的事情發生。

“你想辦法聯係到她，我必須要見她一麵了解一些事情。”

“諾，奴婢曉得了。明早天一亮就去。”

“現在就去。”

在劉麽麽離去的這段時間，洛華裳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擴大，直到得到消息，心卻並不如想象的安穩。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才見劉麽麽姍姍來遲，她的臉色並不算難看也算不上好看哪裡去。

“小姐，奴婢去了蓮閣，蓮閣內的燭火早就滅了，奴婢打聽了一下那丫頭今晚是和聽雪兩個人守夜的，奴婢害怕打草驚蛇也就沒讓她出來，隻傳來話，索性那丫頭很快給了回信，說一切都好。”

聞言，洛華裳腳步微頓，這答案雖然很好，但是她卻一點也沒心安，她今晚的目的就是想親口審問那丫頭，畢竟她自問還沒有人能在自己眼底刷眼皮子的。

“小姐”

回過神，察覺到劉麽麽眼底的疑惑與擔憂，洛華裳唇角扯起一抹淡笑，不管究竟有什麼貓膩，她倒想看看明天洛華衣究竟怎樣躲過，即使失敗了，她也有辦法反敗為勝。

也許是過憂而亂，所以她今晚才會這麼不安。罷了一切就看明日吧！

“天色不早了，麽麽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小姐也早點休息，奴婢這就告退。”本來想詢問究竟出了什麼事，但見小姐並沒說的意思，也就不曾多問。

燭光搖曳，透著門窗還能看見那窈窕的身影佇立許久，直到燭火滅了一切化為黑暗。

六月六果真是個好日子，正值盛夏，也是洛華衣生辰的日子，想起前世國安寺的大師就曾為洛華衣批過命，日子雖好卻命運多舛，前世她是壓根不信這個邪的，隻是後來看起來還真是如大師的測算一樣。

“小姐，你在想什麼呢？”聽雨正在為洛華挽發，透著鏡子卻見自家小姐神色迷離，渾身散發著孤寂的氣息，讓人心顫不已。

菱花鏡，點朱唇，挽發髻，前世這一刻她是興奮不已卻帶著一絲不安。如今她卻是從容平靜，鏡子裡的是她麼？在這京都美女如雲的地方，她的姿容也能稱得上乘絕色。隻是這容顏卻讓她帶著一絲無奈。

“沒想什麼，隻是今天及第我高興而已。”的確高興，不過不是為了及第。

今日可是小姐的及第禮，小姐理應高興，可是剛才那像是高興的樣子麼？不過她可不是聽風，即使心裡不信疑惑也不會多問，畢竟她能看得出小姐並不想多說。

就在這主仆兩談話之間，聽雪便走了進來，神色依舊清冷無比，語氣低沉冷凝：“昨晚，劉麽麽來過蓮閣，聽蘭半夜也出去了一會兒，不過二人並未碰麵。”

聽到這個消息，洛華衣並未震驚，畢竟洛華裳心思深沉肯定要確保萬一，但是今日可由不得她了，這一世她的及第禮一定會順利沒有沾著人命。

聽雨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瞥了一眼洛華衣見她並無任何反應，心下才放心，自家小姐心裡有數，便繼續挽發。

“今日，聽雨和聽風兩個今日陪我去前院，至於聽雪和聽蘭兩個今日便去清玄閣伺候祖父，聽雪今日祖父的安危就交給你了，你可能做到。”雖然一切與前世不一樣，祖父有了提放但是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她不敢賭。

“奴婢謹遵小姐吩咐。”

“好了，你這就帶著聽蘭去清玄閣，記住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看見你們兩個去今日去清玄閣伺候祖父。”

聽雪眼眸微閃，瞬間便明白了洛華衣的意思，這是要讓那人心亂，人的心一旦亂了那麼便有了破綻更容易攻防。

“諾”

主仆二人雙目相對，其中蘊含的意味不言而喻，她不禁想要挽救亦要絕地反擊，束手待斃不是她想要的，每次被動的反擊即使她每次都能察覺但是也沒有那個把握能夠阻擋住，畢竟世間的事情又有誰說的準呢？

一門雙爵，這在京都著實罕見。所以當初皇上本欲另此宅院，洛太傅便婉拒了，所以這太傅府還包括這侯府，侯府總的來說就是長公主府，隻是長公主死後這裡就被人喚為侯府了。

而在外人眼裡這裡就是太傅府，洛侯爺空有爵位卻並無差事，而洛太傅不同那可是當今聖上登基時的輔政大臣。

三大輔臣，洛太傅，蘭將軍，左丞相。如今也隻剩下洛太傅和蘭將軍了，而洛太傅也將近兩年沒有上朝堂了，如今這朝堂可謂是蘭將軍的朝堂了，若不是還有新任的韓鈺蕭韓丞相與之抗衡，恐怕這朝堂就落在蘭將軍的手裡了。

當今皇上用的平衡之策，本來很穩妥，隻是如今失了平衡他就要想辦法彌補。洛太傅這一門獨子尚了公主絕了入仕之途卻也減少了帝王的猜疑。而蘭將軍與丞相府都送了女兒入宮，隻不過丞相府的女兒當初是先皇為皇上賜婚的，而蘭將軍則是另有所圖了。

如今這京都也慢慢變天了，皇上今年年近五十了，正值鼎盛，卻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老強少壯，最容易引發爭端。

今日的及第禮舉辦的地點則是在清風軒，是外院除了洛太傅洛侯爺住所最大的地方，而且離花園也比較近。

這不及第禮還未開始。所有來客便都聚在這。如今時值盛夏，花園裡百花爭豔開的正盛，迎麵撲來那濃鬱的香氣，淡香而不甜膩。

“衣衣，你今日可真漂亮，我要是男的一定愛死你了。”

洛華衣剛來到花園，還未反應過來，就見一抹黃色的身影飛過來，不過聽到那聲音就知道是誰了。

“小雅，你可真是口無遮攔。”本以為陸清雅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後會遠離自己，她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沒想到這丫頭還如往常一樣，說不高興那是假的。

“小雅，你慢著點。”

見到來人，洛華衣微微一笑：“衛姐姐好。”

衛琳琅淡淡一笑如出水的芙蓉清冷而又溫婉，笑著道：“難怪小雅這麼迫不及待的過來，洛妹妹本就姿容無雙，如今這一打扮可真是天仙下凡”

“衛姐姐過獎了。”

“哎呀，琳琅你與衣衣這樣文鄒鄒的好麼，左一個洛妹妹，右一個衛姐姐，我牙齒都酸了。”

“你呀”洛華衣手指點著陸清雅的額頭，頗有些無奈道：“衛姐姐比我大，我喊姐姐有什麼不妥的？莫不是小雅吃醋了？那好吧，陸妹妹可好？”

“嗬嗬“衛琳琅難得笑出了聲，實在是她沒想到洛華衣竟然這麼古靈精怪，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陸清雅還被噎住了無法反駁。

“你們兩個欺負我，嗯哼”

“四皇子到”門外傳來通報聲，洛華衣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不過瞬間便回複如常了。

倒是陸清雅有些不虞道：“今日是衣衣的及第禮，四皇子一個大男人來這裡乾什麼，簡直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小雅慎言”衛琳琅雙眸微閃，低聲冷喝道。

小雅撇了撇嘴，倒沒再說什麼了。

禦軒剛進入花園，第一眼便捕捉到了洛華衣，這無可厚非，因為洛華衣本就姿容不俗今日又是特地打扮得，一身紅衣襯得美豔無比，即使站在百花叢中也絲毫分不了她的一絲美。

陽光下，紅衣耀眼奪目，袖邊的金絲銀線在陽光的照耀下煩著細微的光芒，如身披錦霞一般，如瀑布的黑發全都挽與腦後，隻留下額邊的一抹秀發添了一絲柔和。這是京都最流行的發飾飛雲髻。

這一刻他的心間好似坍塌了一般，這是他十五歲初見她的時候，以前原本的喜歡原來是那樣幼稚，至此他才明白什麼一見佳人誤終生。

“拜見四皇子，四皇子金安。”眾人都微微俯身參拜。

“免禮”四皇子大手一揮，目不斜視徑直走向前去，止住洛華衣欲要參拜的舉動，笑著道：“今個兒是華衣妹妹的及第，就不必行禮了。”

洛華衣動作微微一頓，微垂著頭看不出一絲情緒“禮不可廢”

四皇子神色有些尷尬但是並未生氣，最多隻是感覺洛華衣很有禮，對她的好感立馬無上限的上升了。

“這是本宮送給你的禮物， 華衣妹妹可要看看。”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收到自己禮物的時候。

這稱呼總讓華衣感覺到乖乖，隻是論關係，她們是表兄妹，兄妹相稱也不為過，隻不過從四皇子口裡說出來，總感覺有些不舒服，怪異。

還未等華衣開口，就聽到不遠處傳來聲聲嬌笑，不一會便看到洛華裳和蘭靈兒相攜而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不認識的大家小姐。

蘭靈兒見到四皇子甚是高興，可是見往常喜歡自己的表哥竟然還沒注意到自己，當即臉色有些變了：“表哥，你怎麼來了，可是來找我的。”

四皇子聞言才看向蘭靈兒，臉色微微一僵“靈兒，我今天是來恭賀華衣妹妹的及第禮。”

一聽這話，蘭靈兒臉色更加的難看，洛華衣的及第禮竟然讓四皇子紆尊降貴而來，眾人聽到這話反應不一。

比如陸清雅和衛琳琅，她們覺得四皇子來也不是多麼奇怪，畢竟華衣可是皇上侄女，與皇子們也是表兄妹的關係，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在洛華裳與蘭靈兒眼裡卻是大大的不同，洛華裳見狀水眸流轉一絲莫名的光。“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去清風軒吧。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對對對，今個兒是華衣妹妹的好日子，不能誤了吉時，我們一起走吧！”

洛華衣勉強扯出一抹笑意點點頭。

“大姐姐，今個這日子身邊怎麼隻帶兩個丫鬟。”

腳步微微一頓，洛華衣轉過身神色淡淡的望著洛華裳，似笑非笑道：“聽雪和聽蘭兩個還有彆的事要辦，而妹妹可是想要見她們兩個。”

洛華裳眼眸微閃，神情自若道：“我隻是好奇今個是大姐姐及第的日子，有什麼事情比大姐姐及第的日子還重要。”

“二妹妹真的想要知道麼？”

“嗬嗬，大姐姐這話說得，妹妹隻是關心姐姐而已。“

聞言，洛華衣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厚，飽含深意的瞥了一眼她，淡淡道：“人命關天，自當重要不是麼。”話落也不再多說什麼，便徑直轉身離去。

洛華裳臉上的笑意有些掛不住了，心裡驚疑不定。她是看出來什麼了？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思緒紛亂，擾亂本就不安的心。

“表哥”蘭靈兒有些不死心，從開始到現在，以前喜歡圍著她轉的表哥現在生生的無視她，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四皇子腳步微微一頓，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與洛華衣肩並肩的向前走去。

“嗬嗬”陸清雅輕笑出聲，走過蘭靈兒身邊，柳眉微挑，似自言自語一般：“今個哥哥也不知道為衣衣準備了什麼禮物，我倒想看看哥哥忙了半年多究竟是什麼東西。”說罷也不瞧蘭靈兒那蒼白的臉色，挽著衛琳琅的胳膊揚長而去。

若說剛才四皇子的態度讓她感到難看，那麼陸清雅的話卻讓她的心痛，究其原因也不過是愛與不愛。

“蘭小姐，可是一起？”雖然洛華裳也不喜歡這個表麵溫柔實際囂張跋扈的蘭靈兒，但是人生在世不喜歡的人多了去，不至於每個都要為敵。

蘭靈兒冷哼一聲揚長而去，這一此她和洛華衣的仇是徹底的結下來了。

清風軒內兩側都種著百年的鬆柏，樹鬱青蔥，相比較花園的百花爭豔這裡則是分外清爽安靜，時不時送來一陣秋風。

還未開始就聽到接二連三的傳來消息，引起些許騷動。

“丞相府送來白玉翡翠一對，恭賀洛大小姐生辰快樂。”

“陸家送來玉如來一尊，恭祝洛大小姐及第。”

“衛家送來佛手青花瓷，恭祝洛大小姐生辰及第。”

“禮部尚書”依次傳來，這可讓來客們紛紛都驚訝不已，隻不過後麵還有讓他們震驚不已的呢。

這都是唱響禮，意寓對及第之人的祝福。

就連一向不喜洛華衣的洛侯爺，在得知這情況之後，也立馬從樓蘭閣趕了過來，本來想要讓洛華衣難看的，畢竟今日他這個父親不給她加簪，這禮絕對成不了。

他可等著這個逆女三催四請才來，隻是沒想到今日不過隻是個及第禮，這朝堂所有舉足輕重的人即使沒到也都送禮了，幾乎多半個朝堂的官都送禮了。就連其餘三大世家也都依次送來了禮物，聽到這些他不淡定了，即使他腦子轉不過彎，也知道今天這個日子不是他找麻煩的好時候。

“時辰到”

所謂的及第也就是意思女子成年了，就如同男子二十弱冠舉行的冠禮一樣。

“焚香，祭！”雙手合掌對著上天跪拜，接受上天的祝福的。女子雙眸微闔麵容祥和虔誠，嘴角的弧度一直存才不曾消失。

“挽發”額上一抹秀發被輕挽而上，露出那白皙的額頭，五官看起來更加精致耀眼，就連同為女子的陸清雅都被看呆了。

“加簪，禮成”及時她對這個父親今世早已沒什麼期待了，但是加簪這一環節都是由自己的親人長輩所加，此時華衣心中也說不上是怎麼滋味，反正感覺很亂很亂。這邊禮剛成，便從外麵傳來了

“舜華長公主到”這下眾人不僅僅是詫異了，而是震驚了。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望去，即使三皇子被貶為庶人，但是身為他的胞姐，榮寵卻不曾減少，或許也是因為長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女兒的原因吧！

所有人都一致的跪拜。

“免禮，今日本宮是來參加華衣妹妹的及第禮，都無須多禮，一切隨意。”舜華長公主一襲嫩黃宮裝，流蘇裙擺隨著她的動作不停搖動。

“今個本宮還帶了聖旨，洛華衣接旨。”衝著呆愣的洛華衣眨了眨眼睛，長公主笑意殷殷。

前世根本沒有長公主來的這一出，而且還是長公主親自來宣旨，華衣有些懵了，還是身旁的洛侯爺率先反應過來“微臣接旨”衝著還呆站著的華衣低聲冷喝道：“還傻站著乾什麼，還不跪下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