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強離開菜地,經過後山山腳時,發現後山的山道上有一夥人或背或挑,匆忙疾行,還有人因為行色慌張而摔倒,其中有個人挑東西的人戴著鬥笠,似乎有些像豬頭。
張天強看著他們的背影,滿臉懷疑,不禁想起了一個讓他有些疑惑的畫麵——
墨香堂李家的後門。一陣急風從巷道刮過。豬頭的鬥笠被風吹掉在地上,他慌忙跑去撿。張天強看見他是個“瘌痢頭”。
豬頭撿起鬥笠慌慌張張地戴上,兩個人走過去之後,張天強聽見另一人好像罵了一句。
“真沒用!什麼豬頭!一頂鬥笠都戴不住,你還能乾什麼!”——
想到這裡,張天強回身就往宗祠方向跑。
來到張氏宗祠外,大家夥的古事棚已經卸完,但還有許多人在規整東西,張天富、劉家梁也在幫忙。劉叔倒是蹲在一旁咳嗽。
張天強一路跑來,一把拉住正在忙的劉家梁和張天富,氣喘籲籲地說:“我在後山……看見……一夥人,鬼鬼祟祟,有的挑著東西,有的背著東西,走得很快,不知道會不會是土匪?
一邊的劉叔聽見,立即拍著胸口湊了過來:“你看著有多少人?是什麼打扮?”
張天強緩了緩,吞了口水:“我看著有十多個人。穿著什麼沒注意。但是他們匆匆忙忙,像在逃跑。
劉叔沉吟:“會不會真是土匪趁大家都在“走古事”,乾了什麼?十幾年前有過這麼一次,那一次土匪還搶了幾個男孩子去賣。
這時,許多人聽見的都圍攏過來。一些青壯年躍躍欲試。張天強尤其踴躍,帶頭說:“今天人齊,大家操家夥趕去圍了他們!
“劉叔,我看這裡還有三四十人在,對付他們十幾個不難!”這是他哥張天富。
劉家梁也喳進來:“叔,我看可以。到時候趕上他們,我和天富領頭對付他們。”
年輕人都湧上來,七嘴八舌的邀戰:“對啊劉叔,我們趕快去吧,彆讓他們跑了!”
劉叔一拍大腿:“好!這裡的年輕人就屬你和天富兩個身手最好,你們兩個領頭。”早有人取了轎杆、棍棒、扁擔之類分發。
劉叔高呼著指揮:“水生,你趕緊回去問問有沒有人家丟了東西、丟了孩子的!天黑前我們沒趕回來的話,你趕緊去找一下幾個大姓的叔伯叔公,讓他們帶上人,多帶點鬆明火把去接應!聽見沒有?
那個喚作“水生”的後生立即跑離,邊跑邊大聲答應:“知道了!劉叔你放心吧!
一心想向土匪複仇的張天強,手裡拎了根棍子,第一個衝了出去。在他後麵,眾人紛紛提了轎杆、棍棒、扁擔迅速趕去。
……
這時,胡建禮、江愛真正往小溪邊的方向走去。清涼歡快的溪邊可見一叢叢苦竹。而墨香堂書坊雕版技工丘雅娟此時正在溪邊的下遊方向濯洗衣服,可見溪邊有許多平整的石塊。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江愛真和胡建禮已經坐在了溪邊。坐下後,胡建禮遞給江愛真一張有些皺褶的玉扣紙:“昨天我在習奏地練習小堂鼓,休息的時候想了幾句詞,怕過後忘記,趕緊找紙寫下來。”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隻在角落裡找到這張已經揉皺了的毛邊紙玉扣紙:
江愛真含情又責怪地瞪他一眼,嗔怪著:“哎,我說你這個人真是!你總算是讀過書的人,怎麼手邊連張像樣的紙都找不到?!”
胡建禮小孩般垂下頭:“好些時間沒紙了。用的時候……才想起來。”
他的神態和表情讓江愛真又好氣又好笑,她指了他一下:“平時也不知道來找我!霧閣的玉扣紙總夠你寫的吧?”一邊低頭看詞:“書呆子都不會像你這樣臨時抱佛腳,口渴了才來挖井。”
胡建禮很有些被心上人抱怨和責怪的幸福,轉過頭去看天,幾隻飛鳥掠過。
……
小夥子們一路往後山追去,過了半個時辰,追上山梁,但那夥人已經不見。
眾人氣喘籲籲,有的以扁擔、棍棒支地暫緩一口氣,有的乾脆將之置於山道上,一屁股坐在上麵。張天強顧不得喘口氣,四處張望。
“叔,還要不要追下去?您身體不好,回去吧。”劉家梁扶著有些年老的劉叔。
劉叔咳嗽:“咳咳……轉過下麵的山坳,就到三岔道了。咳咳……一條是到汀江的近道,一條是去‘半天崠’紙槽的路,還有一條路可以到汀州府。咳咳……到了那裡還追不上,咱們就回吧。
正在這時,爬上一棵高高的板栗樹的張天強,忽然興奮地發現了那夥人。他連忙不迭高呼:“劉叔,我看見他們了!快!他們已經快要轉過山坳去了!
聽到喊聲,眾人立即精神抖擻,坐在地上的紛紛一躍而起。大夥又重新組織起來,往山上追去。但因為山坳和山梁正對著,那夥人立即發現有人追來,明顯的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大家剛拐下山梁,走到山坳。追在前麵的張天強、劉家梁幾個人遠遠地看見這夥人的前麵似乎還有一夥人,而且隱隱看見人群中似乎有小孩子,立刻回身:“劉叔!這群人前麵還有一班人!”
“前麵的那群人裡好像還有孩子!”這是他哥張天富
“叔!會不會是土匪搶了孩子?!”這是劉家梁。
劉叔氣喘籲籲趕上來,用一隻手擋在前額上方觀察,以遮擋迎麵的陽光。看了一會,他沉聲囑咐說:“大家先跟著他們,不要太近!彆是碰到大隊土匪,小心遭了他們的埋伏!”
年輕人雖然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但一聽劉叔的吩咐,許多人都各自警惕地前後左右看了看。
這時,一個人趕了上來,拉住劉叔。
張天富大聲地喊著:“‘泄氣牯’!大家都在追,你拉住劉叔乾什麼?!
泄氣牯緊張地說:“劉叔,十幾年前土匪來偷襲古堡,聽說您是打過他們的,您看,這次會不會是土匪來報複?萬一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或者誘敵之計怎麼辦?
隊伍中有人聽到這話,感覺有些懼意。
其中一人說:劉叔,我看‘泄氣牯’說的也道理啊。
“我說‘泄氣牯’,我怎麼剛才沒看見你?總是關鍵時刻愛泄氣!你早就用不著來嘛!”張天富反駁他。
劉家良也出來嘲笑他:“‘泄氣牯’,這十幾年土匪也該換人了。土匪要是報複,總有一天會來,你也躲不過啊!”
聽著七嘴八舌的分析,劉叔雖然和大家一樣沒有停步,但卻在緊張思考,然後氣喘籲籲地說:“大家說的都有道理。我們現在先咬住他們,看看情況。”
大家仍然保持追蹤的距離。跑在前麵的張天強著急高呼:“快!他們快拐過山坳了!不要讓他們跑了!
劉叔咳嗽:“……大家追到三岔道再說,看他們走哪條路!
聽到這話,眾人跟在張天強後麵追去。“泄氣牯”也隻有緊緊跟著大家。
劉家梁挨近劉叔:“叔,您打過土匪,他們裡麵身手不錯的好手多嗎?”
“十幾年前那夥土匪……有兩個人身手不錯。一個是領頭的,五十多歲,武功最好,還有一個看上去隻有二十來歲,身手也還不錯。我被他們圍攻打傷,才鬨下這哮喘的毛病。不過當年他要是碰到你,會吃大虧。”
“為什麼呢?”
“你比他當年的年紀還小幾歲,但是你的身高、體質、耐力都比他好得多。他的刀使得不錯,”劉叔慢慢分析著,“但是你現在和他當年不會差多少,而且你還有一個優勢就是箭術精準。今天你要是帶著弓箭,他們有埋伏我們也不用怕。
“叔,這班土匪會是十幾年前那些人領的頭嗎?”
劉叔氣喘著搖搖頭:“這很難說……不過,土匪裡麵總會有幾個身手不錯的。
前麵,張天強已經衝上一塊還帶著枯稻根的乾涸梯田,登高一望,然後回頭大喊:“劉叔,他們往三岔道左邊那條路走了!
劉叔高聲地:“那是去汀江的路,不是去“半天崠”就好辦!大家快追!
眾小夥子繼續飛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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