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弦回到家之後,媽媽陳香正在做飯。
“弦弦,你回來啦?”陳香煲湯的間隙從廚房裡探出頭喚道。
文弦“嗯”了一聲,然後把包一甩,全身沒有力氣似的地癱倒在沙發上。
很快陳香就把飯菜搬上了桌,並且招呼文弦來吃飯。
文盛這幾天去了北京出差,家裡的保姆又有事請假回了老家,所以家務事都由陳香來打理。好在文家也是從平民百姓一步步發展到現在的,成為老板娘之前陳香也是個普通的工人家庭女子,因此對家務事都熟悉得很。
文弦聽到媽媽的呼喚胡亂應了聲,卻並沒有起身吃飯的意思。
“弦弦。”陳香又叫了一聲。
“媽,我聽到了,再休息一會兒就去吃。”文弦有氣無力回到。
陳香將身上的圍裙解下,有些奇怪地走到沙發旁邊,問道:“今天這是怎麼了,以往聽到吃飯你可都是爭著搶著第一個去的呀,這次怎麼開始發蔫了?”
文弦坐起來抱住陳香的腰,撒嬌似的蹭了蹭:“媽,我愛你。”
陳香哭笑不得地摸摸她的頭:“你這孩子,不想吃飯連這種肉麻的話也能說出口。快點,廢話不多說,趕緊去吃飯。”
“Yes,madam!”文弦從善如流。
不管發生了什麼,結婚還是閃婚啥的,這生活總得繼續過下去,飯還是要吃的不是?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什麼事能讓她文弦吃不下咽不了的。
一直以來,都是她叫彆人吃虧,還沒有人讓她如此苦惱。
那個鹿啥城的,他沒什麼可怕。就算是和他結婚了,那又怎樣,無非就是個結婚證嘛,都到這年代了,結個婚容易,離婚更簡單。更何況他們兩個根本沒什麼感情,更談不上天長地久了,所以平常夫妻遇到的感情財產糾紛啥的,他們之間都不存在。
這樣想了之後,她頓時有些釋然。
果然,生活還是美好的,沒人們想的那麼壞。而且就算是到了所謂的絕境,隻要心中的信念不倒,人也不會倒下去。
這是爸爸以前經常跟她說的一句話。
也就是文盛這樣恩威並重的教育方式,才打造出了文弦這樣算朵“奇葩”的女兒。
吃完飯之後,陳香問文弦今晚有什麼安排。
文弦一怔,很快想起鹿城說的那晚宴啥的,如果缺席,想想那人的模樣,後果應該是挺嚴重的吧。
她咽了咽口水,問道:“媽,你有什麼事嗎?”
陳香邊收拾碗筷邊答:“媽哪裡有什麼事,隻不過你劉阿姨從美國回來了,還帶著她在英國留學的兒子,媽想帶你一起去吃個飯。”
文弦無所謂地搖搖頭:“你們老年人聚會,我跟著去算什麼事啊?”
陳香聞言停下動作,瞪了她一眼:“什麼老年人?說什麼胡話呢?”
文弦打了個嗝,說:“劉阿姨那個兒子,拉出去給人看看,誰不說是幾十歲的叔叔大伯,還去英國留學的呢,去那養老差不多吧。”
陳香被她氣得一下子扔掉手裡的東西,道:“你這個死丫頭,給你介紹個對象就是這樣的態度,是不是還惦記著馮什麼瑞那小子?我告訴你,我和你爸都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你死了這條心吧!”
文弦心裡自嘲一笑,媽,我已經死心了。
晚上文弦終究沒有去參加什麼劉阿姨的宴會,在絮絮叨叨中送走了媽媽之後,她立刻跑到樓上自己的房間,從衣櫃中挑出一件藍色的晚禮服。
晚禮服是她二十歲生日的時候爸爸專門從法國給她定做回來的,即便是這麼多年過去,她依舊寶貝得很,除了盛大的節日和宴會基本上不會穿。而今天,她是要破一次例了。
給自己簡單上了一個淡妝之後,文弦就坐在沙發上,等著鹿城來接她。
反正是他自告奮勇來的,免費的司機不用白不用。
五點五十五分,鹿城準時打來電話。
“你在哪裡,我去接你。”他說話簡潔有力。
文弦當然不能讓他知道自己住在這裡,於是眼珠一轉,說:“我還在中午下車的地方,你在那裡等我好了。”
鹿城低聲“嗯”了一聲,然後掛斷了電話。
文弦走前還在桌上留了個字條,以免媽媽回來找不到自己擔心,又把桌麵上的東西簡單收了收,然後整裝,出發。
鹿城打開車窗,又拿出一隻煙準備點上,這時車門突然被拉開。
一個像是藍色精靈的女孩出現在他麵前。
她的氣息有些喘,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頭發被高高的綰起,露出纖細白嫩的脖頸。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吧。”她坐進車裡,而後把車門砰的關上。
鹿城靜默了一會兒,把煙放下之後,簡單回了一句:“不久。”然後發動了汽車。
文弦係好安全帶後,在心裡麵吐了吐舌,這鹿城,上午還毒舌著呢,現在怎麼說話這麼精煉了?不過這樣也好,免了他的荼毒。
鹿城家宴會的地點是市中最大的星級酒店。
當汽車駛到酒店門口時,立馬有門童上來把車開到車庫,且有專門的大堂經理出來迎接兩人。
文弦跟在他的旁邊,五公分的銀色亮鑽高跟鞋走的蹬蹬作響。她心裡其實還是有些開心的,畢竟看到自己的“老公”帥氣又有範,也是件很有麵子的事情不是。
轉頭一看某個麵無表情的人,穿著筆挺的西裝,掩飾不住的高冷氣息,好吧,文弦不得不承認,他這樣的男人,其實還是讓人感覺挺有距離的。他跟馬少瑞差的還不是一點半點,馬少瑞是女生心中的暖心白馬王子,而鹿城,就是那個站在峰頂的天之驕子。
走到宴廳入口,文弦看到有很多人在登記入場,她也很自覺地靠了過去,派對準備著簽名入場。
誰知卻叫鹿城一把給拉了過去。
“你乾什麼?”他皺皺眉頭問。
文弦更奇怪:“簽名啊,不然我們怎麼進去。”
說這句話的結果就是,文弦被人像拎小雞一樣大搖大擺地進了宴會場地內,而且其中並未有任何的人來阻止。
待她的胳膊終於解脫身體站穩之後,被粗魯對待的怒氣完全被驚悚之感壓在心底,她微微張著口問道:“我們……就這樣?”
她雙手對著門口劃了幾個圈,還是滿臉的不相信。
以前她也隨著爸媽參加過這類的宴會,可每次都是徹底核實檢查身份,生怕赴會名單出了什麼差錯。
可現在這個宴會的高端程度她不懷疑,因為市內有頭有臉的企業家、政客都出現了,還有幾個電視上熟臉的明星主持。但鹿城就這麼明目張膽地進出,真的沒問題嗎?
鹿城今天心情說不上好,但再次很好心地為她簡單解答了一下心中的疑惑:“我家是這次宴會的主辦人,而且,這家酒店,是我們的家族資產。”
天殺的資本家!
文弦心裡默默流淚。從小到大不管是真土豪還是偽大款她都看了不知多少,但就今天的排場來看,還是小巫見大巫啊。而且這麼有錢的人,居然現在還成了自己的老公!
她憧憬的愛情一直都是平等相愛的,不管對方有錢與否,有勢與否,都不是她衡量愛情的標準。也正是如此,她才推掉了家裡介紹的那些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而選擇了家世普通一無所有的馬少瑞。
但現在又是什麼情況?她的正牌“老公”,居然有錢的這麼……慘絕人寰!
結婚之前看到他開瑪莎,心想他也就是哪家外企的高管之類的(我們文弦同學是個標準的乖寶寶,平時絕對不看報紙雜誌,隻愛追著美劇韓劇,因此也就忽略了某個在雜誌訪談上叱吒風雲的某人。某人:文弦你想死嗎?自己老公都不認識?文弦:……你長得不帥。某人:……!!)。
宴會六點半準時開始。
這時文弦發現,其實這並不是個正規社交場合的宴會,而更像是一個家宴。因為女人們湊在一起講的都是家長裡短,男人們就算是在談論公事,語氣也都是相當熟稔的。
看到此,她用胳膊肘輕輕捅了捅鹿城,小聲問:“喂,這裡的人你都認識嗎?”
鹿城瞥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無感地轉回去,不過還是回答:“待會兒帶你去介紹的時候,機靈點。”
文弦愣了愣,馬上點點頭。
接下來的過程,就是在她喊了無數的叔叔嬸嬸阿姨大伯的時候,還陪了無數張笑臉。同時她也明白了一件事,好家夥,這屋子裡的人,好歹不歹都是這鹿城家的親戚和世交朋友,每個都是響當當的人物。
好吧,她承認,自己的內存信息已經被衝擊和更新的徹底了。
可是走過一圈之後,她最擔心和最好奇的,還是鹿城的父母。
趁著周圍人少的時候,文弦又偷著問他:“你爸媽在哪裡,今天也會來嗎?”
鹿城喝了一口香檳,然後把被子放在桌上,身體對著她,說:“自從你進了這個宴會廳開始,我發現你就陷入了無比的焦躁狀態。”
文弦翻了翻白眼:“是啊,我很焦躁,而且很狂躁!所以你趁早把我要做什麼趕緊說出來,否則我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鹿城那張冰山臉居然透出一絲笑意,好看的丹鳳眼也略微眯了眯。
會廳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配上一身華服,真的就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突然出現的一些響動讓文弦趕緊把亂掉的心思整理好,同時又暗暗覺得丟人。好在他沒發現自己臉紅,否則又得成為他嘲笑的把柄。
她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頰,然後逃避似的回頭看發出聲音的一處。原來進來的是兩個中年的男女,女人其實比實際年齡看著要小一些,精致的麵容,得體的衣裝,包養的很是得體。男人屬於斯斯文文的那一種,帶著金絲眼睛,穿著手工定製的西裝,仔細瞧去還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在。
文弦心裡頓時有些不自覺的打鼓。這兩個人……該不會是……
這次鹿城已經為她做了解答。
鹿城拉著她穿過層層的人群,走到那對男女身邊停下:“爸,媽。”
文弦愣了一下,也趕緊跟著叫:“爸,媽。”
管萍上下打量了一下文弦,微不可查地皺皺眉:“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郭曼?”
鹿城臉色稍變:“媽,她叫文弦。”
文弦笑著迎上去:“媽,我是文弦。今天剛和阿城登記結婚。”
不是她臉皮厚到這種程度,見著鹿城的媽媽就想往上貼,而是剛才受了鹿城的“警告”,在他爸媽麵前,必須裝出一副好媳婦的樣子來,否則……
文弦問否則什麼。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改天我也要上門拜訪一下嶽父嶽母,咱們結婚總得讓他們二老知道吧。”
於是文弦投降。
要是讓自己爸媽知道從小乖乖巧巧的女兒竟然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結了婚,而且還是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她都能想象出二老的臉是什麼顏色了。
鹿青山倒是沒有妻子的懷疑和驚訝,他和煦地笑了笑,然後慈愛地問道:“這姑娘我看著不錯,長得眉目清秀,是個有福之人。隻是你和鹿城的結婚有些倉促,最近挑個日子,請到你的父母,我們一家人好好商量著給你們辦婚禮。”
文弦“受寵若驚”地笑:“叔叔……啊爸,您太客氣了,太客氣了,嗬嗬……”
管萍見此,方才的不快之心倒也消了不少。關鍵是這段日子以來她真的以為自己的兒媳婦就是郭曼,雖說她也提前了解過郭曼,知道她是個演藝明星,但家世好在不賴,父母都是外交官,也算是上流社會出來的姑娘。可今日一見文弦,倒這是讓她又意外又有些不舒服。
但在丈夫和兒子麵前,她又不能發作出來,隻得裝作親熱地把文弦拉開,帶她去了一個僻靜的沙發那裡坐下。
“文弦是吧?”
“是的,阿……媽。”文弦吐舌,又差點露餡。
管萍不快地皺皺眉:“整日的啊什麼啊,嘴張的那麼大,哪有一點名門閨秀的氣派。”
麵對突如其來的發難,文弦有些懵,但忍耐修養在那,她也隻是笑笑,抿抿嘴唇不再說話。
但管萍卻還沒完,兒子莫名其妙的結婚,加上這個莫名其妙的新娘,已經讓她的心裡多了根刺,如果再不問出來,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怒氣。
“你家裡有幾口人,他們又是做什麼的?”管萍繃著臉發問。
文弦心裡雖然很不開心,但好歹是長輩,倒也如實回答:“我家一共三口,爸媽做點小生意,我剛從大學畢業,還沒找到工作。”
聽到這,管萍心中的鄙夷又多了些。果然,一看就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就算身上穿著名貴的禮服又怎麼樣,自身的氣質如何也是掩蓋不了的。況且這身打扮,稍微想想就能知道是誰的傑作。
文弦平時性格有些不拘小節,但並不代表她大腦遲鈍。管萍的敵意,她又怎麼會感覺不出來。可是想想鹿城的話還有自己的目的,她下定決心,一個字,忍。
就在管萍和文弦聊天的時候,那邊鹿青山父子也在洽談。
“跑去結婚竟然連自己的爸爸都不告訴,還真是長大了。”鹿青山似笑非笑。
鹿城則沒一點慌亂,從容回答:“這不是想給爸您一個驚喜。”
“驚喜?彆到頭來成了驚嚇。”
鹿城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要說其他人受到驚嚇尚且過得去,說爸您,我可不相信。就憑您騙了媽那麼多年,現在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站在這裡向著世人秀恩愛,我都替您覺得辛苦。”
鹿青山溫和的笑臉頓時有些凝住:“你都和你媽說了什麼?”
“放心,”鹿城喝了一口酒,“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沒開口,不過你彆誤會,不是因為你是我爸,而是因為管萍是我的母親。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楚。”
鹿青山的手微微一顫,但很快穩住。“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
自己的兒子他太清楚了,沒有利益的事情,他絕不會做。就和他一樣。
鹿城也不拐彎抹角:“當初說好的結婚我也結了,那現在就該你履行自己的承諾了。我要做——鹿氏的總裁。”
“我從來都沒想過否認,隻是你太過年輕……商場上的事……”鹿青山還沒說完,就已經讓鹿城打斷。
“三年前你就已經這麼說了。放心,經過這幾年的曆練,我會比你更懂什麼叫商場如戰場。”
鹿青山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和頹敗,但外表還是那樣挺拔,看不出一點不同。
“你就這麼想……把我趕出鹿氏?”他說。
鹿城又笑了,是這一晚上笑的最開心的一次。
他回答:“我爭,我搶,不僅僅是因為這些東西早晚是我的,而且還要替我媽出一口氣。對你這個丈夫,她算是仁至義儘。可你呢,你回報給她的是什麼,是三年五載回一趟家的施舍,還是你在外養女人生孩子的背叛?彆否認,你的事情,我了如指掌。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和我媽的將來。否則現在放鬆一著,說不定某年某天,等我那個還在上高中的弟弟長大了,等他來跟我爭家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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