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友進到廠區時,正值上班時間,在和門衛打過招呼得到允許後,才匆匆趕到車間,向車間主任說明來意。
車間主任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聽唐曉友的婆家是李晗一家,倒是替唐曉友感到高興,大手一揮同意唐曉友的請假要求。
唐曉友本來還想多逗留些時間,和平時那些關係不錯的姐妹絮叨一番。可畢竟是上班時間,自己多停留一會,隻會耽誤彆人的正常工作。
結婚的日子定下了,酒樓宴請方麵,自然又李晗一家費心張羅。嫁妝也有父母去籌辦,唐曉友感到自己好像無所事事,在離開工廠後,一時間不知道去哪裡。
唐曉友徒步走在街上,大腦裡一片空白,對於未來她不敢去想象。來到一處廣場時,靜靜的一個人坐在花園的台階上,時間一分一秒在過去。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才想起到了回家的時間。
家裡的母親和父親,還沉浸在興奮的喜悅中。唐山忙著寫請帖,楊慧計算購買嫁妝的各種花銷。
唐曉友本來想去幫忙,可卻被父母給推了回來。
“唐曉友,你早點睡吧。今天李晗是喝多了,要不然下午就該去拍婚紗照了。”楊慧推搡著女兒回到房間早點休息,然後把房門一關,又忙著和老伴商量還有什麼東西需要購買。
唐曉友這才想起來,就算是假戲也要真的演下去。結婚前要去民政局登記,去婚紗影樓拍攝,要去招呼周圍的朋友和同事以及親戚,這些都隻是表象,更重要的是她一定要做出十分開心的樣子。
房間外不時傳來父母的商議聲音,偶爾也會聽到母親的嗓門突然變大,然後在慢慢減弱下來。好像隻有唐曉友所在的房間,是一片冰冷蕭落的氣氛。
唐曉友想要給李晗撥打電話,可卻不知道接通後,能和對方聊些什麼。作為普通朋友,他們確實無話不說。可兩人的關係,已經在唐曉友猝不及防時,越過戀人直接定性為夫妻。
唐曉友平時沒有戀床的習慣,可第二天卻感覺身體異常疲倦,懶懶的躺在床上,明明聽到父母喊起床吃早餐的聲音,愣是裝作沒聽見。
直到房門被推開,李晗西裝革履的出現,才驚得唐曉友突然從床上坐起來。
“你先在客廳等吧,我換好衣服馬上出來。”不用李晗開口,唐曉友就明白對方一定是接自己去影樓拍攝婚紗照的。
唐曉友沒有找借口,因為她沒了退路,隻能硬著頭皮和李晗把這場鬨劇繼續演下去。
刷牙洗臉這個普通的生活習慣順序,唐曉友已經重複了二十多年,可偏偏在今天早上弄錯了順序。剛洗完臉,再去刷牙,又把牙膏的泡沫弄得滿臉都是,最後還要在清洗一遍臉部。
胡亂塞了兩根油條進肚,唐曉友就拉著李晗迫不及待的離開。
“多吃點,一會拍照前還要化妝,估計至少要畫上兩個小時,很枯燥乏味的。”李晗開著車淡淡說道,他看不出唐曉友臉上有任何喜悅的表情。
“去那麼早乾嘛,晚一點不行嗎。”唐曉友還是感覺自己很困,潛意識總是命令身體做出抗拒來。
“紅玫瑰婚紗攝影中心的生意很好,我這也是走了後門,才提前約到。等拍完了婚紗照,還要去民政局登記,還要去看新房,還要告訴你一些關於我們家親戚的情況。”李晗聊聊的幾句話,讓唐曉友無話可說,隻能做出順從的姿態來。
婚紗照對於男人而言,幾乎不存在化妝問題。但對於女人而言,要選婚紗,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然後在攝影棚做出不同的拍照姿勢來。
對於選擇婚紗,唐曉友幾乎沒任何考量,隨便挑了一件。但化妝就容不得唐曉友省略,影樓也要考慮自己的名聲,萬一除了簍子隻會影響聲譽和將來的收入。
唐曉友老實坐在椅子上,任由四五個不同的化妝師,同時在她的臉上塗脂抹粉,腦袋上的頭發也是變了十八般花樣。
等婚紗照片拍攝完成,已經是下午三點多種,唐曉友感覺身體像被人掏空一般難受。
李晗帶著唐曉友先到附近的餐廳飽餐一頓,等唐曉友稍微調整好後,才一起來到民政局準備去登記。
曆來民政局結婚和離婚的窗口,都是在一個大廳辦理業務。
唐曉友不願意去看那些辦理離婚的男女,她一直覺得自己和李晗在演戲,早晚也要走這一步。
在迷茫中,唐曉友完成了李晗的登記,交了費後拿著兩個紅紅的結婚證明書,和一些介紹新婚科普的書籍走出民政局門口。
接下來的兩天,唐曉友一直覺得自己在做夢。從新娘前一夜提前化妝,晚上不能睡覺,到等來第二天上午李晗家的迎娶車隊,就算被李晗當眾抱起才算兩人間第一次親密接觸,她都顯得毫無感覺。
車窗外的鞭炮震天響動起來,隨著迎親車隊的緩緩離開,唐曉友下意識轉過頭通過車窗,才看到父母站在外麵揮著手激動的流下眼淚。
“就算是假的,也要表演下去啊。”李晗附在唐曉友耳旁小聲嘀咕起來。
這兩天唐曉友的言行舉止,都被李晗看的清清楚楚。一會到達婚禮現場,可都是他們李家的親戚和生意場上的朋友。如果唐曉友還是這副尊容,很容易被人發現蹊蹺。
唐曉友點點頭,輕輕擦拭掉眼角的淚痕,她自己也不清楚這眼淚,到底是為了誰流的。是因為看到父母哭泣產生的共鳴,還是對往事揮揮手做告彆,唐曉友真的想弄明白這一切。她甚至慢慢靠近李晗,把手主動放在李晗的手上,想嘗試定位自己新的角色。但那隱藏在深處的刺,突然間紮的唐曉友渾身吃痛,連額頭都冒出冷汗。
婚車在豪華的酒店門口停了下來,唐曉友一下車就踩在紅色的地毯上,隨著兩邊禮炮的響起,婚禮進行曲響了起來。
“挽著我的手啊。”李晗嘀咕幾聲,看唐曉友沒有反應,隻好主動拉過唐曉友的手臂,兩人緩緩朝前走去。
隨著司儀主持人的一番開場白,李晗和唐曉友和傳統的新婚男女一樣,從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到最後的夫妻對拜完成了儀式。
李家的酒席規模很大,唐曉友甚至看到了龍華廠的幾位高層領導,顯然不是衝著她的麵子而來。
唐曉友除了擺出一副幸福的笑容,挽著李晗的手臂,四處招呼來賓外,剩下的就是敬酒喝酒的反複循環。
在場的賓客,似乎所有的祝福詞語,都和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有關。
反正唐曉友戲都演到這個地步,也不在乎這些,她隻想趁著敬酒的機會,早點把自己灌醉算了。
女人一旦醉了酒,容易引起同情之心。唐曉友被人攙扶坐在旁邊休息,李晗就沒那麼幸運,還要麵對剩下的親戚朋友。
唐曉友迷迷糊糊中,直接的吐了兩次,連酒席什麼時候結束的都不知道。
當一對新人,被親戚朋友簇擁送到所謂的新房時,顯然大家的興致才剛剛點燃。
這個時候唐凝出現了,總算用她的三寸之舌,把各路親戚嘉賓給勸了回去。
“李晗,你可要早點給我生下一男半女。”唐曉友躺在床上,恍惚中聽到門外唐凝在訓導兒子。
李晗早已是閱女無數,深知男女間的魚水之歡。可上有母親逼迫,而他又和唐曉友做了保證,夾在兩難之中也隻能默不作聲。
“哐當。”隨著一聲門響,李晗搖搖晃晃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彆怕,他們人都走完了,現在就剩下咱們兩個了。”李晗說著拿起一旁的礦泉水灌了下肚,來減輕酒精帶來的麻醉感。
“這結婚一場,感覺比戰士上場打仗還累。”唐曉友從床上下來,從衣櫥裡拿了兩件衣服,準備去外麵更換。
“我出去,你在裡麵換衣服吧。”李晗看著打扮的如同天仙般的唐曉友,倒是起了欲望,可念在當初有約定,倒是很大度的推開房門走到外麵。
過了幾分鐘,唐曉友脫下了婚紗,換上普通的家居服,才打開房門招呼李晗進來。
兩人一個坐在床頭,一個坐在椅子上,雖然名義上已經是合法的夫妻,可更像剛認識的情侶般尷尬。誰也不知道,如何稱呼對方,如何界定兩人現在的關係。
“以後怎麼辦?”在沉默片刻後,唐曉友還是忍不住問道。
“走著看吧,我媽有多厲害,你也領教過了。希望不要太早被她揭穿。”李晗把幾把椅子拉在一起,仰麵躺了下來。
李晗的這個舉動,在朝唐曉友傳達一個意思,晚上他就這樣湊合睡一夜。
唐曉友也是連忙拿來拖把,把地板重新拖的錚亮發光,抱出被褥鋪在地上自己躺了上去。
原本為一對新人準備的婚床,在大喜之夜,不見新人在上麵顛鸞倒鳳,倒是一個躺在地上,一個躺在椅子上度過了難熬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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