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華燈初上,城西頭的街巷便開始了一日的生意。這兒是有名的“銷魂街”,光是瞧著滿街滿巷燈盞高掛熱鬨如鬨市便覺著心裡頭癢癢,更彆提這裡頭隨便找個館子樓子都能點到的漂亮姑娘了。這西街啊,是個男人都抵不住。
隻消往裡頭走幾步,便能瞧見被媽媽們遣在門口的姑娘們嬌笑著擁在一塊兒,一聲一聲喚著官人公子,聲音軟的像是能掐出水來。
流連閣也不例外。作為這西街最大的一家樓子,這排場更是彆家的幾倍熱鬨。光是迎門的九個姑娘,就是一天一換,半月裡不帶重樣的。裡頭更是裝潢的貴氣,家具用度全是照著大戶人家的來。當然這青樓楚館的,裝潢的再好也不過是個尋樂子的地方。流連閣能做到這個程度,不單單是因為這後頭的勢力,更是因為這姑娘嘛,不算數量,僅是質量就能壓下彆家一大截。
算算這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自打流連閣開張,哪次不是流連閣包了前十位?近幾年更是一年比一年出色,前幾位的花魁都連勝了好幾場了。尤其是這第一花魁月如煙,來流連閣的第一年便掙下了第一花魁的名號,連著三年都無人能與她相提並論。大大的長了流連閣的麵子。來西街的達官貴人大家公子更是前後腳地上趕著給流連閣裡送錢,巴巴地盼著幾位花魁的作陪。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這又是怎麼了?”老鴇秦媽媽扯著尖細的嗓子撲進了月如煙的閨門,“這客人們都來了,巴巴的就盼著你出去呢,怎麼就不高興了?”
秦媽媽邊講邊往裡頭走,一眼就瞧見了月如煙懶懶地倚靠在貴妃椅上,半闔著眼簾,鬢雲亂灑,酥胸半掩,就如一幅美人畫似的。想她秦媽媽也是看慣了美人的,如今瞧到這副景致,竟然也覺著又是心跳又是肉痛的。這麼美妙惑人的模樣怎麼就浪費在了她一個老鴇身上,這隨便給外頭哪個貴人看了,都是大把大把的銀子啊!
越想越肉疼,秦媽媽都想拍自己一巴掌了。想了想不舍得下手,隻得湊上去在月如煙邊上喊她:“如煙?如煙?”
月如煙本就沒有入睡,隻是闔著眼休息,早在秦媽媽進來的時候便曉得了她的動靜。這會兒,是裝不下去了,隻能睜開眼睛:“媽媽?”清喉嬌囀,讓人不由沉溺。
秦媽媽見月如煙醒了,立刻擠出了兩包眼淚,又是哭又是嚎:“如煙啊如煙,你這是要媽媽怎麼做喲!這都說好了今兒個你上台獻舞的,客人們也都早早的到了,就等著你出去了。你這睡得輕甜,媽媽可是在油鍋裡頭煎熬喲!這要是今晚砸了場子,以後還怎麼在這西街立足喲!要是這流連閣倒了,媽媽也活不了了!你們這些姐妹也不知道要遭到什麼對待喲!媽媽這心啊……”
月如煙輕輕地瞟了秦媽媽一眼,淡淡地說道:“媽媽,如煙今兒個身子不舒服,還望媽媽諒解。”
秦媽媽見月如煙這般說辭,心裡一個咯噔,立馬知道這寶貝丫頭是負了氣了,趕忙哄她:“哪兒不舒服了?要不要叫大夫過來瞧瞧?”
月如煙瞥了她一眼:“媽媽心裡明白。”
秦媽媽這會兒是終於鬨明白月如煙是哪裡不爽快了,想來也是底下人做的好事了。昨兒個下頭管事的告訴她如煙獻舞的時候,她還奇怪一向不登台獻藝的如煙今兒個怎麼就願意登台獻舞了,要知道月如煙當年就是靠著一支舞豔動天下。以她的模樣和今日的名氣,彆說跳舞獻藝,隻是勾勾小指頭或是一個眼神就能讓這京郊百裡的達官貴人撞破了腦袋。
下頭一個還要付工薪的管事和這麼個寶貝搖錢樹,孰輕孰重?幾乎是想都沒想,秦媽媽就應承下來:“如煙,今兒個的事媽媽知曉了。待過了今日,這底下人你要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媽媽絕無二話。不過,就當媽媽求你了,這流連閣的牌子不能砸啊,你就上台給客人們跳個舞吧。不不不,隻要你上台就成,你說不跳,這客人們哪舍得你不高興呢?”又是軟軟的說了好一會兒的好話,月如煙才算消了氣。
本來嘛,要她跳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底下人做事越發沒得規矩。這頭次不給個教訓,以後有得麻煩。月如煙撥弄了下衣裳,妥協道:“麻煩媽媽出去給客人們傳個話兒,就說如煙過會兒就來。”
秦媽媽見月如煙終於鬆了口,答應登台了,長長地吐了口氣,精氣神十足地應:“哎哎哎,媽媽這就出去。”說罷,扭著身子便出了如煙的閨門。
月如煙存心要給下頭人一點顏色看不假,但是會這麼不懂事兒的鬨場子還有另一個原因。她的貼身丫鬟小慧自打早上出門,到現在還不曾回來。月如煙擔心她遇上了死對頭,怕有個萬一她來不及應對,因此一直等著小慧回來。
方才感受到小慧悄悄地潛入了內屋,氣息還算平穩,便放心了心,因此才答應出去。
“小慧。”月如煙從貴妃椅上起身,步履輕盈,珊珊作響。“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小慧長得清秀機靈,平日裡嘰嘰喳喳的圍在月如煙身邊,一點看不出小貓妖的樣子,倒像是個麻雀。今兒個卻安靜的癱坐在椅子上緩著呼吸。聽到月如煙問她,有些發白的臉上才又露出了笑模樣:“沒事沒事,我也鬨不明白,一會兒再說吧。小姐這是要上台麼?”說著便起來服侍月如煙更衣化妝。
月如煙雖然奇怪,但是也知道現在不是談事的好時機。見小慧一臉疲憊,便叫她去她自己的屋裡休息,她自己隨意收拾了一下便打算出去了。
剛出了閨門,四個姑娘四個男仆便迎了上來,乖順地行禮:“如煙姑娘。”
這麼點陣仗,月如煙自是瞧不上眼的。想當初,她還在妖界的時候,豈止是四男四女的隨從陣勢。雖說這會兒這待遇還算是最好的了,一般的姑娘能有一男一女便是極好了。排名第二的花魁也不過是兩男兩女的登台場子。
月如煙輕輕頷首,丫頭男仆也算機靈,立刻就擺好了場子,簇擁著月如煙緩緩上台。
月如煙身為修行千年的貓妖,模樣自是旁人無法比擬的。配上她身上獨特的氣質,隨意的一個動作都讓人覺得是魅惑不已,時而妖豔時而華貴時而淡雅,簡直就像是畫裡出來的人,一舉一動都讓人移不開眼睛。
因懶著裝扮,月如煙隻換了身衣裳,隨意的將頭發撩起一半,鬢發低垂,斜插一支碧玉瓚鳳釵。麵上覆了一層薄紗,紗下的美貌若隱若現,竟是更加勾人。一襲淡綠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淡月白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胸前是寬片淡黃色錦緞裹胸。隻是緩緩走動,這裙子便微微散開,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若非千年修煉,情劫未度,月如煙這般絕色又怎會在這凡塵現身。
剛露出前頭的男仆,流連閣裡頭的客人們便熱鬨開了,又是鼓掌又是起哄又是起身又是打賞,比其他花魁開了場演到精彩處還要激動。
月如煙淺笑著上了台子,原本圍在身邊的丫頭男仆都散開侍立在台子外邊。
秦媽媽一看月如煙臉上蒙著層紗就急了,在外邊連連比了好幾次手勢,示意她將麵紗揭了。
月如煙卻隻是對著秦媽媽笑笑,並未動手。她月如煙第一花魁的名頭是不假,但是真正見過她的人可不多。花魁大賽並不是誰人都能進入參觀的,在這流連閣,也不是誰人都出得起點月如煙的錢銀。更彆提想與她共度一宵的天價了。
這會兒月如煙自有打算。輕易得到的東西從來不長久,她活了千年,這道理早就了悟。既然今日是一定得露出模樣,自然要為自己爭取點什麼,總不能白白便宜了旁人。
台下的客人激動地不行,場麵壓了幾次都靜不下來,月如煙也不在意。對著台下的客人們行了個小禮:“如煙這廂有禮了。”月如煙微微欠身,秀發隨著動作輕輕滑下些許,清靈柔媚的聲音倒比台下壓場子的專人來的有效。整個流連閣頓時就靜了下來,隨即便傳來交頭接耳壓低了嗓子的聲音。
月如煙直起身子,示意台下的樂曲班子準備妥當。秦媽媽一看有戲,臉上立刻笑開了幾個褶子,揮著紗巾招呼著隨客們機靈著點。客人們也是看慣了眼色的,立馬千八百兩的往隨客們身上扔,算是打賞月如煙的。
在流連閣,消費多的客人便能有一個隨客跟著,消費一般的客人便得幾個人合用一個隨客。每次的消費都會登記在冊,隨著消費數量的增加,改變在流連閣的待遇。光是這位置就不一樣了。達官貴人們有的是錢,這會兒更不會心疼這點錢銀。
月如煙看著下頭差不多了,微微伸手一揮。台下的音樂立刻響起。笛聲輕靈,絲竹歡喜,琴聲深情,配上幾個小鼓,咚咚咚咚地想著無比的歡悅。
月如煙並未儘全力跳這場舞,隻是隨著音樂的拍子自由地舞動。雖沒有經過認真編排過的精彩動人,卻也因此出乎意料的慵懶魅惑。修長的身材軟如雲絮,雙臂柔若無骨,步步生蓮花般地舞姿,讓人不自覺癡癡的追著看。如玉的素手悠揚流連,裙裾飄飛,一雙如煙的水眸欲語還休,流光飛舞,全部人如同隔霧之花,朦朧飄渺,閃動著漂亮的顏色,卻又是如此的遙不可及。忽如間水袖甩將開來,衣袖舞動,似有無數花瓣飄飄揚蕩的淩空而下,飄搖曳曳,一瓣瓣,牽著一縷縷的沉香。這才罷了。
台下頓時掌聲呼聲如雷,月如煙不愧為第一花魁!
卻不想月如煙隻是福了福身子,道了句:“如煙獻醜了。”輕緩自如,絲毫沒有因為剛獻過一舞而亂了呼吸。
秦媽媽不愧是做了多年的老鴇,月如煙一舞罷了,也明白了她的心思。連忙支使身邊的丫頭通知幾位隨客起個場子。
沒過一會兒,台下便響起了一致的呼聲:“麵紗麵紗麵紗!”
月如煙輕笑著瞟了秦媽媽一眼,也不知道是想了些什麼,也沒拿架子,大方地便將臉上的麵紗撤了去。頓時間,台下便是一陣嘈嘈。
月如煙這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的氣色便已是讓人打心底裡歡喜,再瞧這整體,不由就讓人覺著“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了。
台下的客人鬨騰起來,月如煙卻是見好就收,也不在台上逗留,隻說了句:“各位官人公子,如煙今兒個身子不適,便先行告退了。還望各位見諒。”也不管台下的人何種反應,施施然地就下了台子在四男四女的簇擁下回了閨房。
網頁閱讀不過癮?點擊此處下載APP後繼續永久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