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他們高興得太早了!那鳥王隻把頭一低,激光柱就從它背上掠過,根本傷不了她一根毫毛!
嗖,嗖嗖!
我懸在半空中,看連一柱又一柱的激光向白鳥發射,縱橫交織如網一般。但是鳥王也更快地閃動,回旋,閃避開去。
機器雕邊發射激光,邊拚命向前趕去。鳥王邊飛行邊回旋閃避,速度放緩,被它逐漸追近了。我看見許多鳥兒給激光掃中,紛紛下墜,到處都有是鳥兒驚恐的叫聲。忽然,嗖嗖兩聲,兩道激光柱狠狠地射在白鳥身上。
啊!我禁不住驚叫了一聲。
且慢,不用驚慌。
夜色裡,我看見那幾柱激光柱一射中鳥王,立刻閃爆出一片耀眼的、如電光般劈啪作響的火花,緊接著,激光柱立刻折射回來,猛烈地反擊在機器巨雕的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一二秒鐘時間,那機器雕立刻在我頭頂上爆出轟的一聲巨響。爆成一個灼目的火球,又炸成千千萬萬片碎屑,四下散落。
惶急之中,我鬆開了手,像一塊石頭般飛快地下墜。可機器雕炸出的那一股灼熱的氣流也衝上了我的身體,炙烤著我的頭部。我全身說不出的難受,幾乎失去了一切知覺……我心裡暗暗想:完了……
但就在這昏迷之中,我隱隱約約感到一股氣流撲來。啊!一片白色的身影飛近了我,一雙有力的手攔腰抓住了我,止住了我的下墜之勢,然後又飛騰而起……
恍惚之中,我又感到身體在天空中飛掠而過,疾風吹在我身上。好像還有鳥兒一群群的啾啾急叫。但我一下子又昏迷過去,再也不知道什麼了。
在那山下,中年男子看見機器雕被炸成碎片,氣得頭暈眼花,大叫:“混賬。”
那“黑襯衫”抓起無聲手槍,接連射擊。可是這有什麼用呢?那鳥王挾著我,率領鳥群,早已飛馳而去,天空裡連一片羽毛也不再剩下,隻有地麵上那隻機器巨雕的殘骸還在燃燒,火光在閃…..
嗚,嗚嗚。
洶湧不息、回環不止的波濤聲,在我耳邊有節奏地拂動,仿佛是在深情地撫慰著我。
嘰,嘰啾啾,嘰啾啾……
在這波濤聲中還夾雜了一聲聲珠圓玉潤的啼叫,象清潤的、令人心曠神怡的泉水,流淌過我的全身;又象是在對我輕輕地召喚:“醒來吧,醒過來吧,該醒了。”
我就在這些聲響裡酣眠,半醒半睡,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火燒火燎般難受的全身肌膚就逐漸消失了痛楚,我的神誌也逐漸清醒過來……
我儘力回憶著。好象已過去了許久,又象是剛剛發生,我依稀記得我從機器雕身上墜了下來,一個白色身影把我挾住……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睜大了眼睛。我發現我是躺在一株大樹上,在半空之中。那株大樹樹乾茁壯,幾個大人也難以合抱,而且斜伸向一邊。我躺在斜伸的樹乾上平坦的地方,身下墊著一塊毛毯。濃密的枝葉覆蓋在我的頭頂與身旁,我就象躺在臥室裡的床上一樣。
啊,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呢?
是她。必定是她!
我心神激蕩,連忙從樹乾上滑了下來。我全身還隱隱有些不適,但已無大礙。在我昏迷之時,她一定已經給我上藥敷治過了,所以傷才好得這麼快。
這正是中午之時,陽光的燦爛圓斑一點點從枝葉的罅隙裡灑下來,灑滿這林蔭的深處。我四周都是綠葉重疊的參天大樹,遍地的野草野花。這是一片遼闊的深邃的森林。那澎湃不息的波濤聲正是森林的樹濤,是大風拂來時浩蕩的森林的呼吸。
而那嘰啾啾的聲音呢,便是無數鳥兒的合奏。我看見森林裡樹上、草間,到處都棲息著五彩繽紛的羽毛的鳥兒,一刻不停地啼叫,或者在啄食樹上的野果、草叢裡的草籽,或者在樹枝椏間穿來梭去,嬉戲不停。也有的一排排立在枝上,倦倦地閉著眼。
我穿過樹草叢叢,緩緩地行走著。前麵傳來的鳥兒叫聲更稠更密了,我循聲直走過去.。
前邊,是一大片蔥綠的草坪.。樹木環繞在草坪邊,伸展著蓬茸如.蓋的枝葉。草坪上聚集著更多的鳥兒,密密層層地環繞著坐在它們中間的一個白色人影,不停地抖動著羽毛,向著她擠過去,嘰嘰喳喳地啼叫著,好象在向她撒嬌:“撫摸我一下,撫摸我一下。”
也難怪它們愛撒嬌,那白色的人影、那一個身形窈窕的的姑娘,正在頻頻地撫摸著它們,安慰著它們。這姑娘側對著我,我隻看見她穿一套緊身白衣,柔軟的齊耳短發垂下來,覆住她的臉。她低垂著頭,全神貫注地忙碌著,一雙手起落不停,連頭也不抬。
她在忙什麼呢?原來是在給一隻隻鳥兒、給這些受了傷的小生命療傷、敷藥。她捧起一隻鳥兒,先仔細觀。若看見鳥兒身上有傷,便趕忙拿起身邊的剪刀,剪去傷口附近的血汙的羽毛,再用棉球蘸蘸酒精,給傷口消毒,然後塗上藥水或灑上消炎粉。傷勢嚴重的,還要上繃帶,細心包裹,這才把鳥兒放下。若是鳥兒無傷,她就高興地輕輕撫摸一下鳥兒,把它放下,又去捧起另一隻鳥兒……
哦,鳥兒們環繞在她身邊,是多麼快樂啊,雖然它們經過了長途跋涉,,又被槍彈、被風雪襲擊,可一看見她,就可以忘懷身上的傷痛與疲倦,隻顧興高采烈地擠上前去,吵吵嚷嚷:“快呀,快呀,摸一下我呀。”
陽光斑駁,灑在那潔白的人影身上,耀出柔和的光;灑在鳥兒五顏六色的擁擠的羽毛上,耀出悅目的光。那潔白的人影被它們一耀,身上也閃出一圈圈虹霓般的光彩。
我麵前,是一幅多美的圖畫啊。
在那潔白的人影身邊,就放置著那一套碩大的飛行衣,伸展著一對巨大的翅膀。我禁不住低呼了一聲。
我邁開步,走入這群群鳥兒中,向她走過去……
撲楞楞,大片的鳥兒被我驚得亂拍翅膀,在我頭頂、身邊亂竄。
那估娘被驚動了,扭過頭來。於是,我看見了。看見了一張五官輪廓分明、清麗可人的臉龐,年齡不超過二十歲,但目光銳利,緊抿的嘴唇透出堅定深沉的氣質,卻是同齡人當中少見的。
她的銳利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我微笑了,向她點了點頭。
她於是也微笑,也點了一點頭,向我致意,就似見到了好朋友一般。我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哦,她原也是這般善解人意的啊。
一隊隊鳥兒又撲騰著翅膀降落了,落在草地上,落在她與我身旁。有的還落在我的肩上,她的肩上。我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肩上那隻有彩色尾翎的、叫不出名字的小鳥兒。這小家夥並不退縮,隻是用黑豆子似的眼睛柔和地看著我,接受了我的愛撫。
因為她,這些鳥兒也接受我了。
我想起在那鳥類保護區裡鳥兒一看見我就嚇得驚飛的情形,全身湧過一股熱流。
我不暇思索,也坐在草地上,學著那姑娘的樣子,捧起一隻受傷的鳥兒來觀察、治傷,輕拂它的毛羽……
姑娘微笑地看著我,目光裡含著讚許。於是,我也與她一樣,雙手忙碌不停起來。
這一個午後的時光,就這麼忙碌過去了。
直到夕陽西下,暮靄彌漫,我們已快看不清鳥兒了,這才把所有受傷的鳥兒都治好了。
姑娘和我站了起來。她向我點點頭,隻說了兩個字:“謝謝。”
她是在感謝我給鳥兒療傷。我忙搖搖頭:“不用謝。”
她默默地望著我,好一會才說:“你一定餓了吧?”
餓?我被她一提醒,覺得真是餓了。已經是吃晚飯之時了啊,我隻有點點頭。
她便走到草坪邊一柱大樹下,打開一隻塑料口袋,取出罐頭、麵包之類,分成兩份,把一份遞給了我。
此時,月亮已爬上了樹梢。天空薄薄有些雲,月亮很圓,皎潔如玉,卻在雲裡隱約不清。月光灑落下來,淺淡的、銀色如水一般的光波,飄浮在林梢間,飄浮在我與她之間,使周圍的一切都顯得迷迷朦朦。
鳥兒們都入睡了吧,它們都飛到樹枝上站穩,把頭鑽在翅膀裡,一動不動。有的就躲在草叢裡,都不再啼叫了。四邊顯得那麼安靜,隻時而傳來林濤的陣陣聲響。
我和她就這樣在草坪上吃完了晚飯。
然後,我和她就這樣默默地相對坐著,看著月光,聽著林濤。然後,她就開口了:“你一直都在跟著我嗎?”
是的。我如是地回答:“是。我這一路上,都跟隨著你。”
那麼,你是怎麼知道我的情況的呢?我相信你沒有惡意,你是在企圖保護我,讓我能夠平安地飛行。所以,我才會把你救起。可是,我的情況卻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她的目光深澹地望著我。雖然友好,卻仍帶著幾分迷惑不解,幾分驚異。
我不禁有些發窘。但我馬上想起了什麼,立即在衣袋裡掏出那張老人交給我的路線圖,遞給了她:“這張地圖,是……”
不等我說完,她一看見這張圖,立刻搶了過去,又驚又喜:“是我父親給你的?他呢?他現在在那裡?”
我也大吃一驚。原來,她是那老人的女兒。
我不知道該怎樣開口。但是,我還是把事情的經過、把我與老人的交往始末全都告訴了她。最後,講到了老人的去世……
我不想開口,但是又不得不下去:“他,他已經去世了……”
在月光下,我看見她象被人猛擊一掌般顫抖了一下。她以手捂臉,極力抑製著情感的迸泄,一任淚珠滾滾淌下……但沒過多久,她已經恢複了平靜。她有一顆多麼堅強的心啊,她檫乾眼淚,便向我點點頭,再一次說道:“謝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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