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誌剛,你確實深愛著青青倩倩。

你看錯了吧,眼睛長到哪裡去了?我們不過就是二個普通同學正常來往。

掩蓋不了你的本性,你就是愛青青倩倩。自從青青倩倩說了那些話之後,你就越來越消沉,你就喪失了理智,跟管理員抬杠,強詞奪理,不顧一切,這是在發泄自己的失敗感。

你了不起,總是能夠照亮我的大腦暗道,都不用再掌燈了。

向主席由於犯下了嚴重的政治錯誤,寢室裡公然抽煙,跟管理員不講理,口出無恥濫言,於是連同以前闖入女寢的道德問題也被牽連出來,聯想到他曾經考試不及格的斑斑劣跡,讓主管行政工作的副校長大發雷霆,桌子都要拍爛了,並發掘到向主席潛伏極深的品德缺陷,故而組織上終審作出決定,其不適於再擔任學生會領導職務,免職為“平民”,回班上“務農”。

向誌剛無官一身輕,失落的確實更加快了,完全不符合萬有引力重心向下浮力向上的原理,越輕,反而越失落,重重的失落。這是因為——深深的印證了誌剛對青青倩倩的愛實在太重太重,生命不可承受之輕。

於是乎,越來越輕的誌剛像隕石穿破了大氣層後迅速墜落。如今的誌剛,跟用完了能量的鐵臂阿童木差不多,一下子由拯救地球的鐵膽小英雄成了一堆廢鐵。

林天被夾在中間,卻沒有黃山迎客鬆那麼幸運的成為一大奇觀,而是成了假冒偽劣皮鞋的夾層,紙殼做成的,經不住推敲就穿幫了。

林天雖然力勸誌剛,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青青倩倩的離心離德是必然的,但也是暫時的,花凋謝後,很快又會盛開的。今天不紅了,過幾個禮拜又紅了。凋謝的越快,綻放的也越快,夏天走了,秋天來了,冬天還會遠嗎?

誌剛卻仿佛已經凋謝的塑料花,正因為曾經經久耐用,百折不撓,不容易枯萎,所以一旦壞掉了,也將不可能再恢複原來的鮮豔,最終將被遺棄在曆史的垃圾堆。

青青倩倩喜歡吃辣椒炒肉的湯拌飯,據既懂科學,又通迷信的電腦算命先生說,這種女孩子外柔內剛,輕易不可去惹。

後來又傳過來青青倩倩染病的消息,誌剛更成了凋敝的塑料花,雖然很想再次成為萬眾聚焦,而且林天也勸了,就算塑料花不像鮮花,今天凋謝明天又長,塑料花一旦壞了就不會再開放,但你有鈔票可以再去買一盆。然而誌剛就是無法不自我折磨,想去看青倩,卻又死要麵子。

都說相思病之所以可怕,就可怕在會伴生發燒,感冒,臥床不起等疑難雜症。青青倩倩相思苦,伴生了怨恨,終於心中發火,自己也燒了起來,足有39℃,高燒。

林天左右為難。

再後來,青青倩倩住院了。

林天不得不要去看望一下。

林天拉向誌剛,誌剛死活不去。

誌剛的無理殘存至今,餘威未儘,仍然肆虐起來,大聲說:“不去。有什麼啊,不就是一個女同學嗎?不去,要去你去。我沒空,正鑽研斯大林政治藝術。”

沒有戀愛的人會鑽研高深的藝術,失戀的人會更加鑽研更高深的藝術。

林天隻好背負著受天下人戳脊梁骨的罵名,也不去。

熬了幾天,青青倩倩由於自我修複能力的逐步回升,冷卻下來,燒跟著也退,病愈出院了,返校又上課。隻是從前那個活潑好動,看似無憂無慮,好像什麼也不懂什麼都要人教連昆蟲要不要睡覺也想知道的天真女生如黃鶴一去,再飛回來的已是一隻丹頂鶴,冷豔得很。也許這才是青青倩倩的本性——一個外柔內剛的女孩子。

一日,在去城南的第八路公交車上。

林天和誌剛與青青倩倩狹路相逢。

林天用指尖捅了捅向誌剛的腰,誌剛用腳尖踢林天,意思卻是同一個意思——你上。

青青倩倩孤獨的坐著,身邊有一個空位。

後來誌剛踢林天的腳尖比林天戳誌剛的手尖隱蔽性要強,青青倩倩看到了林天的手而沒有看到誌剛的腳,於是朝林天投來了蔑視的冷眼。

林天直打哆嗦。

林天十分恨誌剛不爭氣,你說你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害的我也受到千裡冰封萬裡雪飄。

青青倩倩這冷眼,仿佛周幽王的那個愛妃,讓周幽王神魂顛倒烽火戲諸侯,可以舍棄天下,也要化解這冷眼中的寒霜,換來一點點笑意,如同春暖花開時小鳥飛回來。

林天豁出去了,好,我上,我犧牲!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

林天搭訕著走上去,去碰青青倩倩。

“青青倩倩,也上城南呢。就一個人嗎?去買什麼?”

青青倩倩隻看著窗外,其冷酷,比之《呼嘯山莊》裡的那個雖然不虐待黑奴但是骨子裡還是歧視黑人的女人還要冷酷。

窗外是行人,車輛,樹木,建築,等等等。

林天問:“青青倩倩,誌剛也在。看到了嗎?”

青青倩倩隻看著窗外。

林天坐在青青倩倩的身邊,進退維穀。

誌剛連看都不敢往這邊看。

青青倩倩很少愛一個人,所以也很少恨一個人,她一旦恨上一個人,就會永遠。

林天和青青靜止,直到公交車到了終點站。

下車了,誌剛終於忍不住舊情複發,內心有如滄海一嘯,他攙扶了青青倩倩一把。

青青一把甩開。

這一甩,把一切破鏡重圓的可能性都甩開了。

誌剛也斷絕了一切重歸於好的念頭。

林天這個東道主仿佛炒了一盤溲菜給賓客吃,雖然沒有人批評他,但是冷清的如同地獄之門了。

看著青青倩倩獨自走遠的身影。

誌剛成了國產手扶拖拉機,林天不推他記幾下,他就連路都不會走了。

誌剛一咬牙:“林天,以後她就全靠你照顧了。你辦事,我放心。交給彆人我都不放心。”

林天聽了起雞皮疙瘩,說:“老大,你有沒有搞錯?這種事情是可以這樣解決的嗎?”

誌剛有遠涉重洋不回頭的浪子情懷,很堅決的,堅如磐石,說:“老大,你就發揚一下風格好了。”

林天說:“老大,這不是發不發揚風格的問題。”

當二人遇到極大的困難時,就會尊稱對方為老大,否則隻會叫對方小二,店小二,跑大堂的。

現在,無疑是到了最苦難的時刻!

“老大,彆這樣,青青倩倩還離不開你,她還需要你的保護。”

“小林老大,我跟她沒戲了,以後是你們倆的天下了,拜托你。”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老大不要害我。”

“老大太謙虛了,非你莫屬。”

“老大,你不是說真的吧。”

“老大,我就是說真的。”

…… …… ……

“誌剛,麵對一場比賽,你是願意當球員還是願意當裁判?”

“彆亂扯,我們正在談青青的歸屬問題,”

“我沒有胡扯,因為很有必要問一問,你是願意當裁判,還是願意當球員。”

“我當然是願意當球員。”

“而我願意當裁判。所以你要聽我的。”

“我憑什麼聽你的?”

“因為任何一場比賽,都隻有球員聽裁判的,從沒聽說過裁判聽球員的。”

“那又怎麼樣?”

“現在,本裁判判定,青青歸你,任意點球。”

誌剛卻沒有罰點球的力量,毅然頹唐的打不起精神。一個人的身體若是缺鐵,就算是把家裡炒菜用的鐵鍋都吃了下去,也補充不了。誌剛和青青倩倩的愛情已經缺失了,所以就算是把全人類的愛情因素都填充下去,且有精衛填海的恒心與毅力,但他和青倩的愛情注定了連一分一毫都補充不了。

這次從城南回來,誌剛又換了一個人,換回到原來的那個人,雖沒有了主席的權力,主席的風采還在,這就像原先的那隻喜鵲不見了,飛回來另外一隻喜鵲,幾乎沒有什麼差彆,至少僅僅憑著人的肉眼無法看出來,所以多情的本質又可以複發了。

誌剛當然不屑對彆人解釋什麼,他對自己的解釋是:“人是從眾的,你若是擺出一幅失戀的樣子,這個女孩子不喜歡你,彆的女孩子就會跟著不喜歡你。”

林天反駁道:“人未必是從眾的。有個男生記憶出了問題,把女寢當成男寢跑了進去。”

誌剛立刻駁斥:“記憶不至於出這麼大問題吧,連男女都分不清?出了這麼大問題還能在學校裡混?早該到精神病院去了。”

林天說:“有的人偷東西被逮住可以說是借東西,所以,實在找不到借口跑到女寢去,就隻好裝作失憶的混蛋樣子進去了。他進去了,但彆人卻不會跟著也失憶進去,從眾性也是有特定環境的。”

誌剛道:“信不信我駁的你體無完膚。”

“不信,放馬過來。”

“假如有個女生伸張正義,揍了這個失憶走進女寢的男生一頓,於是一大群女生也會失去淑女風采一哄而上。失憶的男生鼻青臉腫的逃出女寢,恰好有個男生路見不平,要踩上幾腳,也衝上去打一頓,於是一大群男生也一哄而上。假如這個是失憶的男生跑進女寢,沒有女生動手,他就可以大搖大擺得進去,又大搖大擺得出來,而男生也不會衝上去大打出手主持公道。這就是從眾性。”

林天拒不認可。

誌剛乃以拳頭相逼,若不服從就飽以老拳。誌剛用拳頭已經結交了許多朋友和敵人,他是成也拳頭,敗也拳頭。

林天就被逼迫的心服口服了。

誌剛的拳頭也有從眾性,大腦要是不文明了,拳頭也會跟著一哄而上,從眾性絕對是個真理。

星期六晚上,西區大禮堂。

學生派對一如既往的火熱進行中。

由於下雨,學校不能放露天電影,隻好在大禮堂放。而學生派對改在大禮堂附屬的小禮堂舉辦,好在今晚的電影好看,《神秘的紫荊花》,極大的分流了學生,有八百多業餘愛好舞蹈的人看電影去了,隻有幾十個人在搞派對。

派對還沒有開始就進入了高潮。

主持派對的是西區首席播音員胡茵茵。

胡茵茵還帶來了一個令人驚喜的好消息。

“各位同學,歡迎大家來參加舞會。我們以舞會友,提高自己的社交能力。今晚,我特彆請來了東區表演專業的劉翠兒同學為我們表演現代舞,並領舞。還教給我們一些舞蹈技巧。大家歡迎。”

劈裡啪啦的掌聲響起,此起彼伏。

林天一看到劉翠兒就使勁地往地下鑽,巴不得自己這會兒就是武大郎,還沒有桌子高,他怕被劉翠兒的閃電照亮了自己的羞愧,成了蠕蟲。

小禮堂像個舞廳,旋轉的彩虹燈已經開放,光怪陸離,流光溢彩。

胡茵茵說:“感謝大家的熱情。下麵,我來介紹一下劉翠兒的基本情況。劉翠兒十歲參加全市舞蹈大賽,榮獲未成年組第一名;十五歲參加全國業餘舞蹈大賽,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保送到我們學校表演專業攻讀本科學位。劉翠兒曾經在馬來西亞、意大利等國參加由國家文化部組織的國家級樂隊的巡回演出。”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歡迎。”

“歡歡迎迎。”

在男同學眼中,劉翠兒的美麗遠遠超過了她的舞蹈“戰績”所產生的衝擊力。

向誌剛第一個脫穎而出,起哄:“在下向誌剛,請劉翠兒同學賞光跳一曲華爾茲。”

看來向誌剛對女孩子的熱情又回來了,而且毫不退色。向誌剛如今連副主席也不能介紹了,隻剩下向誌剛三個字,像收割後的稻穀,赤條條的。勢單力孤。但是雞蛋壞了體積不變,自我介紹還是少不了的,職業病。

林天正在頒發自己的名片給女孩子,有一個女孩子仰慕他,請求簽名,雖然林大才子已經不出產作品了,跟誌剛同一個理,雞蛋壞了體積不變,全校女孩子們都深深地記得,有一個非文科的大才子林天出品過一部轟動文壇的重磅炸彈——《你在天空飛舞》,另外,文科出幾個矛盾那樣的大文豪也在情理之中,理科要是出幾個巴金這樣的泰鬥巨星可就雞犬升天了,了不得,道理很簡單——笨蛋做幾件好事簡直是普天同慶,太稀奇了;而聰蛋做幾件好事沒什麼大不了的,那是理所當然的,聰明蛋嘛。理科生的文科特長就好比笨蛋做好事,而文科生的文科特長不過就是聰蛋做好事。

向誌剛如同安徒生童話裡的王子向公主發出邀請一同去狩獵,天真可愛。隻是劉翠兒拒絕了,很婉轉的拒絕,婉言說:“對不起,我以後再跟你跳華爾茲吧。今天我還要向同學們講一講舞蹈要領,恐怕抽不開身。對不起。”

誌剛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主席了,黯然神傷。他口上不說什麼,表示沒關係,心裡頭已是數九寒天,雪花飛舞。林天的那部中篇小說全部故事發生在冬天,比莫斯科郊外的冰天雪地還要嚴寒,向誌剛完全體會到了林天的心情。

失戀確實是一種千裡冰封萬裡雪飄的曠大寒冷和空寂。失戀引起的對整個世界的茫然才是致命的,讓人自卑的連頭都抬不起來。誌剛已經像莫斯科保衛戰末期,一個遠離國土,在莫斯科郊外的大雪堆裡瑟瑟發抖的德國士兵。

誌剛在熱鬨的舞廳裡孤獨得要命,一看林大才子,熱情的和女孩子閒聊,誌剛不禁油然而生敬意,他孤獨的走了。這裡不屬於他,他隻屬於一個“荒草萋萋鸚鵡洲”一類的世界。

走到大禮堂,正放電影,快到巔峰部分了,誌剛悲壯的出去,他的心情不是“八女投江”就是“狼牙山五壯士”,總之是十分的悲壯。最近這段時間,他倒黴的無以複加,喝開水都心冷齒寒。

青青倩倩真的不曾對他有過真感情?

也許真的,好比黑板和粉筆,雖然總是零距離接觸,但絕不是因為彼此喜歡,而僅僅是由於——粉筆可以寫字,黑板可以顯示,學生需要認知,於是黑板和粉筆就在一起了,常相廝守,難以分開,直到電腦的普及,電腦教學替代了一切。

“向誌剛,向誌剛,你去哪裡?喂。”

向誌剛一回頭,劉翠兒追了上來。

誌剛感到驚訝,又猛然會悟,是的,劉翠兒說過要追他。他現在失戀了,有這樣美麗,多才多藝的女孩子傾訴一下也好。但是絕不再戀愛了。

劉翠兒說:“我跟胡茵茵說上衛生間才跑出來的。胡茵茵還在等著我呢。我馬上就要回去。盛情難卻。沒辦法。喂,有空嗎?”

殊不知這會兒胡茵茵正跟林天侃大山,早就忘記了還有一個劉翠兒。

誌剛說:“天天有空。”

劉翠兒道:“明天晚上來找我,我在班上。”

說完,劉翠兒就匆匆的走了,撇下了向誌剛,跑回了禮堂。

誌剛看著劉翠兒,她清新,靚麗。

誌剛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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