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凜便被一陣清脆的輕門聲給喚醒了過來。其實,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眼睛一張開敲門聲便停住,她還以為是自己睡太久的幻覺。凜呆製的盯著時鐘看它緩慢的轉著,過了幾分鐘,敲門聲再度響起,凜才昏沉沉的從床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開了門。
門外,羅西大嬸手上端了一份早餐,對著凜咧嘴笑著。
“起床啦!來,吃早餐。”羅西大嬸笑著邊端著早餐進了凜的房間。
凜忽然覺得一陣頭皮發麻,總覺得羅西大嬸這種笑容帶給她一種不詳的預感。羅西大嬸依舊笑著的把早餐排放在桌子上,把椅子拉了開來後又衝著凜給了一個微笑,凜嚇得往後退了一小步。
“來,吃早餐。”羅西大嬸笑著說,手揮了揮示意凜坐在她拉著的椅子上。
來了。
凜心頭一震。
大概吃完早餐就要趕我出去了吧?凜緩慢的往桌邊移動,心中還小小的感激了羅西大嬸先讓她吃完早餐才要趕她出酒館。
“吃吧!這早餐是蓮麻做的,”羅西大嬸把走到了椅子邊的凜壓下坐在椅子上後,好心的幫凜到了一大杯的葡萄汁,“蓮麻的手藝一點都不輸給廚師,你吃吃看。”
凜不發一言,小心翼翼的拿起湯匙挖了一口火腿炒蛋吃著,一邊偷瞄了一眼坐在床沿微笑看著她的羅西大嬸。
凜食不知味的一口口吃著早餐,還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羅西大嬸在一邊投射過來的眼光。
如果有話要說,凜還真希望羅西大嬸快一點說,而不是坐在一邊一直盯著她吃早餐。凜甚至開始懷疑這早餐該不會是下了毒,而羅西大嬸是在一邊等著她毒發。凜邊想著,邊尷尬的變成小口小口吃著早餐,羅西大嬸也隻是坐在一邊微笑的看著。
“凜,”忽然之間,羅西大嬸緩緩的開口說話,“你繼續吃你的。大嬸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凜尷尬的抬起頭,又尷尬的低下頭不知該怎麼回應才好。完了,羅西大嬸一定是就要開口請她離開了吧?凜端起葡萄果汁,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著,眼睛直盯著剩下半盤的火腿炒蛋不敢移開半寸。
“昨天,”羅西大嬸說,凜忽然嚇得微震了一下,“真是對不起啊。大嬸我本來是要請你下樓來,看是要做生意還是要幫忙酒館的工作。實在是因為昨天酒館裡來了太多看熱鬨的客人了。你也知道,昨天早上在市場裡的那個事件實在是引起不小的騷動。為了不讓你被酒館裡的那些無聊的客人給騷擾,我才決定不讓你下樓來,讓你先待在房間裡避避風頭。這樣,就算區管來了,我也可以藉口說你不在,就可以蒙混過去。幸運的是,總執事似乎還沒有下令要區管逮捕你或是執行什麼行動似的,再加上那些區管啊,隻要沒人下令要他們做什麼,他們也懶得動,懶得管,這對你來說算是非常幸運了!”
羅西大嬸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凜開始緊張的再腦海理胡亂的猜想,接下來大概就是會說一些不過為了以後不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可以請你離開這間酒館嗎?之類的話。
“所以,我現在其實是有件事情想問一下你意見,”羅西大嬸繼續說著,凜頭皮一陣發麻,直覺不想再聽下去,“我是想問你,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繼續住在酒館裡,在酒館做生意,在酒館裡幫忙呢?”
凜疑惑的抬起頭,轉身看著羅西大嬸幾秒鐘,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對羅西大嬸話裡的意思。
充滿疑惑的直盯著羅西大嬸幾秒之後,凜才不自覺的“啊?”的叫了一聲。
“哎呀,”羅西大嬸被凜的疑惑嚇了一跳,“我是認為,昨天那件事一定會越傳越遠,這幾個禮拜甚至這幾個月,聽到消息才來到酒館看熱鬨的人一定不少,你會受到的乾擾和騷擾一定很多。所以我才想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你還願不願意在大嬸我這間小酒館裡做你的生意或是幫大嬸的酒館的忙。你覺得呢?”
凜驚訝的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說話,也不知道該選擇那些字來湊成一句話,隻能半眯著眼睛,再次思考著羅西大嬸說出口的一字一句。
“羅西大嬸,”凜試探著小聲的說著,“你的意思是說你沒有要我離開酒館,是嗎?”
“我沒有打算要你離開啊!”羅西大嬸驚訝的說著,“我要是叫你離開的話,這麼臨時你又能去哪裡?大嬸我才不做這麼沒良心的事。”
“太好了!”凜沙啞的說著,“我還以為你會要我離開這間酒館。畢竟我昨天一個早上就和區管起了好幾次的衝突,又故意去冒犯總執事……我還以為羅西大嬸會嫌我麻煩,打算趕我離開……”
“不會,不會。”羅西大嬸溫柔的摸著凜的頭,“我羅西大嬸既然敢說你是住間酒館的人,就表示我大嬸要替你擔保,怎麼可能報出了酒館的名字才把你趕出去?這樣沒良心的事,大嬸我可做不出來!你放心,隻要你打算繼續住這酒館,大嬸我就會讓你住得好好的,不會趕你出去。”
凜眼眶泛著淚的直直看著羅西大嬸,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心裡的感謝,也實在不知道自己昨天一整天是在擔心些什麼。
“嗯。我願意繼續住在大嬸的酒館裡麵幫忙,如果大嬸願意,我也要在這間酒管裡做生意。”凜微笑說著。
羅西大嬸聽了給了凜一個微笑。“那好,你今天就下來酒館裡,看你是要做生意還是幫忙吧!”
凜笑著,點了點頭。
“啊。”羅西大嬸的微笑忽然的僵了一下,“差點就忘記了。我可以請你跟我做個約定嗎?”
“約定?”凜擔心的問著。“什麼約定?”
“不是什麼大事情,”羅西大嬸說,“隻是希望你可以跟我約定好,不要再跟區管們起衝突。大嬸我是這裡的居民,住在這裡的日子比你長得多,我理所當然比你還知道他們的行為無理到了極點。同樣的,我也知道跟他們作對實在沒什麼好處。尤其是生意人,跟他們作對,表示根本沒辦法再繼續做生意。如果你打算在大嬸的酒館裡幫忙,打算在這裡做生意,希望你不要再和區管對抗。為了你可以好好的在琥珀島生活,也算是為了大嬸的酒館好。可以嗎?”
凜低頭思考著,老實說,那些區管的行為要她不去對抗,不起衝突實在很難,不過要是被責罰的是自己本身,那倒是無所謂,要是給羅西大嬸帶來困擾就太說不過去了。凜想了一陣子,抬起頭來對著羅西大嬸大力的點了個頭。
“還有,總執事也一樣。”羅西大嬸嚴肅的說著,“惹總執事大人比惹區管還要危險千千萬萬倍,所以,你絕對不要再去對總執事大人說那些不可饒恕的話了,千萬不要去頂撞總執事大人,好嗎?”
這次凜不加思索的再次點了頭。她早就知道惹這種專製的大人物的下場不會有好處,昨天實在是一時衝動得氣不過,那些話才會脫口而出。
“那好,”羅西大嬸開朗的笑了笑,“那大嬸我先下去了,你吃完早餐再下來吧!”
“嗯。”凜簡單的點了頭,看著羅西大嬸歩出了房間。
所以說,她是不用被趕出去了!再次在心中確認了羅西大嬸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凜快樂的大口塞著麵包,大口灌著葡萄汁,覺得自己的心情又好得不得了。
凜吃完早餐後,開心的碰碰跳跳的往樓下去。
“吃完啦!”羅西大嬸在酒櫃前方對著凜笑著,“先把餐盤收到廚房去吧!”羅西大嬸說著,手往櫃台後的門指去。
凜拿著餐盤往門裡走去。廚房一樣是用著紅磚牆,角落還有一個紅磚砌起來的大窯,廚房裡隻有三個穿著整齊的人忙著切菜和搬著酒缸。凜拿著餐盤不知道往哪裡擺比較好,呆站在門口四處張望,不知所措。
廚房尾端的門忽然間打開來,蓮麻走進了廚房,看見了凜,淡淡的對凜點了個頭後,一步步往凜的方向走了過來。
“有什麼事嗎?”蓮麻禮貌的問著。
“羅西大嬸叫我把餐盤收進廚房來。”凜說著,把手上的餐盤舉高到胸口給蓮麻看。
“給我就可以了。”蓮麻輕輕的接過凜手上的餐盤,轉身往切菜的人身邊繞過去。
凜默默的在蓮麻的後麵跟了過去,把放好餐盤後轉過身來的蓮麻嚇了一跳。
“還有事嗎?”蓮麻微微睜大眼睛,麵無表情的說著。
“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凜小心翼翼的說。
蓮麻看著凜,“羅西請你來幫忙的嗎?”
凜淡淡的點了個頭。
蓮麻沒多說什麼的看著凜一會兒之後,環顧了廚房一陣子。
“目前沒有,”蓮麻說,“不過我要去菜園摘菜,如果願意的話,你可以跟我去。”
“好,我願意。”凜對著蓮麻微笑著。
蓮麻轉身走往廚房的一角去,在角落的桌子下拿了兩隻大籃子,默默的往剛才她走進來的門又走了出去。
凜看到蓮麻走了出去之後,急急忙忙的跟了出去,追到了蓮麻身邊,趕忙從蓮麻手裡拿過其中一隻籃子,還不忘對著蓮麻微笑。
“我叫凜。”凜說。
“我知道。”蓮麻簡短的回應著。
“呃……你叫什麼名字?”凜問著。其實她第一天來到酒館的時候,就已經從酒客和羅西大嬸的對話之間知道了蓮麻的名字,出於禮貌,凜認為親口問一次音該比較適當。
“蓮麻。”蓮麻答道。
凜忽然覺得這種簡短的問答實在讓她不知道要怎麼再次展開對話,兩個女孩默默的走著,中間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沉默。
“你在這間酒館工作的嗎?”凜再次開口問著,問完後才覺得自己問了一個不得了的蠢問題。
蓮麻淡淡的看了凜一眼,“不算是。”
“啊?什麼意思?”凜驚訝的問著。本來還以為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的。
“我是被羅西收留的。”蓮麻回答著。
“這……什麼意思?”凜呆呆的問著。
“我父母死了,沒有住的地方,是羅西收留我的。”蓮麻淡淡的說著,好像在說和自己無關的彆人的事情。
“啊。”凜呆呆的看著蓮麻,忽然覺得看起來冷漠的蓮麻親切了起來。
“我也是,”凜說,“哦--我是指我也沒有父母,他們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就失蹤了。我知道這不是什麼值得拿來隨口說的事啦,不過我對我父母的記憶其實很淺,所以十幾年下來,我幾乎已經忘光了難過的感覺。”
蓮麻旦旦的看著凜。
“我的父母是被處死的。”蓮麻再度像是說著故事一般平淡的訴說著。
“啊?”凜驚訝的叫了出口。
“處死的。”蓮麻輕輕的說出了口。
“是什麼罪名?”凜驚訝的問著。
“十幾二十年前,有一艘船的船長因為進口毒草藥被當時的國王判罪。我的父母就在被抓到運有毒草藥的船上,所以就一起連帶的處死了。”蓮麻依舊輕輕的平淡的說著。
“他們是做這種工作的嗎?”凜疑惑的說著,馬上發現自己這樣問似乎不太禮貌,“我是說,他們是幫忙運送毒草藥嗎?還是他們就是進口毒草藥的人呢?”
蓮麻默默的搖了頭。
凜看著蓮麻的反應,驚訝的張大著雙眼,簡直不敢相信。搖頭是什麼意思呢?是不知道還是否認?凜兩眼直直盯著一臉什麼事都沒有的蓮麻。
“其實,我父親在失蹤之前是一直在海外做貿易的,我母親則是在港口經營父親進口的商品的買賣。”凜忽然之間,像是無意識般的,不停的讓自己的過去流泄出自己的嘴巴,“我一直被他們遺忘在老家裡,隻有仆人照顧我的生活。老實說,我的生活一直過得很好,似乎因為我父母的生意實在做得很大,生活上可以說是不虞匱乏,那時候的生活,除了愛,什麼都不缺,或許可以說是沒什麼好抱怨。當初,他們失蹤之前,母親難得的回到家裡來,說是要和父親一起出海做一宗大生意,可能要過一陣才會回來,當然,他們本來就不常和我見麵,過了多久才會回家來,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彆。就在他們出海之後沒多久,海軍就來了住的地方,說我父母的船在海上觸礁,已經沉船在海裡,找不到屍體。後來,我住的鎮上就有了一個傳言,流傳著我父母做的其實是海盜的勾當,一直都是在做一些黑暗的地下交易,大家都說,那次其實是他們在海上交易的時候,被某個國家給逮捕,就地處決了。”
蓮麻一臉疑惑的看著平順的說著自己的過去的凜。
“所以呢,”凜愣了一下,快速的回過神來,不大清楚為什麼忽然說起了自己四處流浪前的故事,努力的在腦中翻轉著,想找出個結論來結束自己的話題,“我是想說,我的父母也是莫名其妙,沒有正確答案的就不見了,就好像你剛才搖著頭一樣的沒有答案。老實說,與其說他們失蹤,我反而認為他們已經不存在了,被處死也好,沉船也好,我不相信過了這麼久,還可以這麼牽強的說他們是失蹤。”
蓮麻呆呆的望著凜一會兒,“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啊,”凜不好意思的微微偏著頭,“對不起,你一定不喜歡聽吧!不好意思,都是我自己一個人一直在講話。”
“不是,”蓮麻說,“我是說,你為什麼要跟我說你的過去?”
凜呆呆的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年紀還小的時候,一直很恨,恨我的父母不照顧我,恨他們不願意帶我在身邊,恨他們失去蹤影,恨他們讓我十幾歲就飽受生活的苦境,恨他們好多好多。可是,我漸漸發現,如果我的家庭沒有發生過這些事,而是一個一直很完美的家庭,現在的我一定就是一個念了很多書,但卻已經在父母的安排之下,嫁給一個和我不會互相傷害的一個人,而我就會是一個結了婚,生了孩子,大家都覺得我很幸福的婦人。相反的,就是因為這樣的家庭,所以我必須為了自己而奮鬥,為了自己而讓生命豐富。也因為這樣,所以我才可以走過這麼多的王國,見識這麼多的事,認識這麼多的人。我發現,雖然我的生活算不上平順,卻很豐富,所以我開始不去在意我的過去,我也不後悔這二十四年來的歲月。畢竟,跟我同年紀的女孩,很少會有像我一樣有這麼多不同的經驗,不是嗎?或許有人認為我是一個可憐的女孩,可是我卻覺得我過得很快樂,這樣就夠了。”
她也是因為覺得蓮麻可憐,所以才會跟她說這些吧!也或許是因為兩個人都沒有父母,凜才會不自覺的把自己的過去這麼平凡的說給了蓮麻聽。或許,蓮麻聽了以後,可以平順一點自己內心失去父母的痛苦。雖然蓮麻看起來一直都很平順。
凜說完,發現蓮麻盯著她一動也不動的看著,讓她忽然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似乎自己不小心說了些什麼大話一樣,好像吹噓著自己的人生似的。
“你很了不起。”蓮麻說微笑的說著。
這是凜第一次看到蓮麻的臉上有著不同的表情。不管是第一次見到的在酒吧後的蓮麻,還是一路走來的蓮麻,臉上從來不變都是麵無表情,唯一不同的就是講話的時候嘴巴有張開。
“你呢?”凜回笑問著,“你在被羅西大嬸收留之前是怎樣的生活?”
蓮麻臉上的微笑慢慢的被收了起來,回來的是同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孔。
凜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港好問了一個非常不得了的問題,緊張的在腦裡搜尋著該接著說的話。
“對不起!”凜說,“你不想提這種事吧!真的很對不起。”
蓮麻沒說話,又是淡淡的搖頭。
“那……你的家人呢?這個可以問嗎?……除了被處死的父母-原諒我這樣稱呼他們-以外,你還有其他親人嗎?”凜問。
“有,”蓮麻回答,轉身踏進了一個菜園裡,“我有一個爺爺,他在佩若亞家幫傭。我有留著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送給我的一條項鏈,”蓮麻背對著凜從領口掏出一條項鏈。那是一條細細的鐵鏈子,上麵掛著一個不到一半手掌大的,簍空刻著三條蛇交纏著的墜飾。“就是這一條。這是佩若亞家很久以前就賜給我們家的一個圖案,爺爺一直把它當成是我們的家徽,一直小心的珍惜著。經過了佩若亞家傳說的大屠殺之後,我卻再也沒有見過他,所以我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還活著。”
凜聽著蓮麻的話,邊看著彎腰摘著菜的蓮麻看得出神。
眼前這個女孩子,幾乎和她一樣沒有任何的親人,幾乎和她一樣孤獨。
“所以,”凜說,“羅西大嬸收留你?”
“可以這麼說,”蓮麻把手裡的菜輕放到從酒館帶來的籃子中,“當初我父母被處刑之後,我還住在爺爺留在古裡區的房子。幾年後,佩若亞家傳出屠殺,區裡的人認為我爺爺也被佩若亞家大主人給吃了,順勢的認為佩若亞家大主人的魂或是惡魔的詛咒什麼的,也會降臨在我身上,所以區裡的人就把我給趕出了古裡區,一把火燒了我爺爺的房子。”
“什麼?!”凜激動的叫著,“太荒唐了吧!?就因為一個不切實際的傳說?”
蓮麻抬起頭看了凜一眼,“不荒唐。大家都相信著佩若亞家大主人是因為被惡魔纏身,所以才會屠殺家裡的人。會認為我即將被詛咒,對大家來說一點也不荒唐。”說到這裡,蓮麻淡淡的露出了一絲苦笑,“被趕出了古裡區,我什麼都沒有,更不可能前往屠殺之後的佩若亞大宅找爺爺,隻好在琥珀島上流浪。但是,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因為詛咒的傳說所以被居民趕走。一直到羅西看我可憐,硬是收留我下來。剛開始住在酒館,所有人都不停的勸著羅西把我趕走,以免惹禍上身。勸久了,羅西不聽,居民們也不想接近酒館,因為這樣,羅西酒館的生意低潮了幾年,但是羅西從來不打算趕我走。
我住在酒館的第二年,羅西的兒子失蹤了,不管居民們怎麼傳著是我帶來的惡魔殘害羅西的兒子,羅西也從來不怪在我身上。幾年下來,島上的人慢慢的忘記了詛咒的事,我也才能好好的在這裡工作,好好的回報羅西。”
蓮麻說完,又繼續摘菜的工作。在一旁的凜聽著聽著,幾乎忘記了自己跟著來菜園該做的工作,隻是一直呆呆的望著蓮麻,呆呆的看著菜園邊水溝裡的清澈的水緩緩的流動著。
所以,她自己果然一點也不是可憐的孩子,和蓮麻比起來,凜甚至覺得自己的人生算是相當幸運,至少沒有人會認為她會被惡魔附身。凜回想著蓮麻說往事,想起了羅西大嬸對她下過評語。
如果真的要她說,她會說蓮麻才是可憐的孩子。凜張開嘴巴想說些什麼,卻想起羅西大嬸隻用一句短短的話就為她下了定論,又想起剛剛說錯話把蓮麻難得的笑容趕走的情形,凜不想為彆人的人生下定論,也怕說錯些什麼的再度閉上了嘴。
凜盯著水流,像是水麵飄著自己的過去一般,想起了在空蕩的老家和自己玩耍的自己;想起老家附近老鐵匠那時新聘的小男孩,也是因為失去了父母才來學打鐵,天天打鐵,天天燙手,雙手滿滿的都是水泡;想起了她有一個在她年紀小到根本沒有記憶的時候就離家不知去向的哥哥;想起了父母失蹤的時候,沒留下任何字句就急衝衝的離開了的仆人;想起了家院後靠牆的那塊地,種了一大排父母最喜歡的葡萄,但是因為喜歡葡萄而種下的兩個人,自從種下之後再也沒有照顧過一次,葡萄的藤蔓擠滿了藤架,也蔓延到了紅磚牆上,霸占住唯一可以通往海邊那條街的那一道門。然後,父母的畫像沿著水流慢慢的流了過來,刻著葡萄藤的木頭畫框把那幅畫框得緊緊的,浮浮沉沉的在凜眼前的水麵順流而下。
凜呆呆的放任那幅畫再度狂妄的出現和任意的消失,已經不太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看見了那幅畫的出現。凜有點好笑的懷疑著自己居然又再度想起了父母的樣子,短短的兩天,連著三次都無預警的想起來。
“這樣就夠了,”蓮麻自言自語的說著,抬頭看見凜還在一旁發呆,“回酒館吧。”
凜慢慢的回神,發現菜園已經少掉了一個區塊的青綠,蓮麻的籃子也已經裝滿了菜,才想起自己根本什麼也沒有做,隻是從頭到尾都隻呆呆的站在一邊,連菜園也沒踏進一歩。
“啊,對不起。”凜不好意思的笑著,“我好像沉睡在自己的思考裡麵了。”
連麻對著凜淡淡的微笑著,沒有多說什麼的把自己的籃子疊進凜的籃子裡,默默的領著凜往回頭路走。
一回到酒館的廚房,羅西大嬸就慌張的把凜拉近廚房的角落去。
“外麵,擠了好多昨天聽到消息,今天跑來酒館看你的人。”羅西大嬸壓低聲音說著,“我看你今天就先在廚房幫忙好不好?還是你要回房間去?”
凜眨了眨眼,“都不用。”凜笑著,“我還是喜歡光明磊落。既然我敢作,我就要敢當。如果不會給你帶來困擾的話,(羅西大嬸急急的搖了頭:”我是無所謂,我隻怕你被大家這樣騷擾會不好受。“)今天不管是廚房的工作還是外麵的工作我都做。”凜繼續笑著,“昨天躲,今天躲,難不成以後也要一直躲下去?我想我可以承受這些人的眼光的,畢竟我幾年來自己在外做生意,也培養了不少強硬的外殼,就讓我所有的工作都做吧!大嬸你同意嗎?”
羅西大嬸皺著眉擔心的看著凜,為難的點了點頭。
“那我從哪一項工作開始幫忙好呢?”凜說著挽起了兩隻袖子,大歩的往廚房中央邁進。
“那……”羅西大嬸跟了上來,在凜的身後四處張望著,“你幫忙廚師洗菜吧!快到吃飯時間了,除了喝酒的客人,吃飯的也不少,飯菜的準備怕來不及。”
凜點了點頭,就把自己往水槽擠過去。
埋著頭做自己的事情,凜依稀聽到了前麵酒客們吵鬨的聲音,依稀也聽到有人喊著自己的名字,這讓凜少少的慌張了起來。如果等一下真的要去吧台後幫忙,她其實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擔心眾人的眼光。
“這裡還有一些,”蓮麻說著放了另外一大把的青菜在水槽邊。
凜默默的盯著蓮麻,“為什麼羅西大嬸不讓你去吧台幫忙?我來的那天看到羅西大嬸把你拉進廚房。”
“那你應該也有看到吧台邊的情形吧?”蓮麻說,“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那天羅西大嬸去買一些東西,酒館裡又忽然一下忙了起來,除了不能離開廚房的廚師以外隻剩下我一個人,所以,我隻好去做吧台的工作。我想,他們應該隻是很普通的認為這樣鬨著我很有趣吧!”
“應該……不隻是這樣吧!?”凜笑著說。
蓮麻一臉疑惑,還來不及說些什麼,羅西大嬸急忙的踏進了廚房來。
“蓮麻……”羅西大嬸急忙的喊著,“不,還是不要好了。凜好了。凜,你可以來吧台幫我的忙嗎?我知道也很多人都是來看你熱鬨,可是蓮麻出來幫忙的熱鬨情況和你也沒太大差彆,可以麻煩你來幫我的忙嗎?你可以嗎?……算了,還是蓮麻好了!蓮麻你擋得住吧?不然還是你來好了。”
蓮麻點了點頭,放下手邊的工作就打算往廚房外走去。
凜快步的輕輕拉住了蓮麻。
“我去。”凜說,“躲一天躲兩天,難不成要躲一輩子?我去幫忙,我不過是大家用異樣的眼光看我罷了,蓮麻是會被拉住騷擾的。還是我去吧!我適應一下就好。”
“好好,那就麻煩凜啦!”羅西大嬸擔心的說。“怎麼這酒館裡能幫忙的都是騷動的源頭。”羅西大嬸小聲卻清楚的說完以後,快歩的踏出了廚房。這讓凜不禁好笑,確實這酒館裡除了廚師和羅西大嬸,就隻有她和蓮麻,而確實兩個人都是店裡騷動的源頭,隻是騷動的理由不大相同就是。
凜放下了手邊的工作,急忙的出了廚房往吧台去。她一踏出廚房,馬上就感受到了不太一樣的歡迎,她出現後的酒館裡的熱鬨程度似乎沒有她在廚房聽到的還要來得高。
凜默默的感受著吧台邊人們的眼光,小歩小歩的前進到羅西大嬸的身邊,隱約可以聽到人們交頭接耳的討論著她的名字。
“凜,幫我把這幾杯酒給拿到那張桌子去,還有一些剛進來的客人,你幫我招呼,桌邊的工作就交給你了。”羅西大嬸急忙的交代完,微微的湊往凜的耳邊小聲的問著,“沒問題吧?我想,與其一直站在這邊給人看著,不如走來走去,你也可以忙得自在些。”
凜默默的點了頭,接過羅西大嬸交給她的托盤,往吧台外走去。
凜就這樣穿梭在每一張桌子間,來回在吧台和桌子間。她一直很刻意的不去注意到有人對她投射過來的眼光,也一直不去注意所以有人的小聲交談是不是有說到她的名字,而且酒館裡真的忙到她不可開交,她就算想注意也沒有太多時間去仔細觀察。
凜把一杯裝著微日酒的酒杯,放到了一個獨自喝著酒,已經醉了的中年人麵前的桌麵上,對著客人輕輕的點了頭正打算轉身去忙其他的事,裙子忽然被醉著的男子給一把拉住。
凜嚇了一跳,差點往後麵跌倒,還不知道怎麼做反應同時,男子放開了手,忽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你……”男子口齒不清模糊的說著,“你……是昨天那個,那個,那個頂撞凱特米的那個叫什麼琳的那個女的是吧!”
男子一說完,周邊的桌子喝著酒的客人們,忽然全都僵化了一樣,半是驚訝半是看好戲的,全定住似的看著他們兩個。
“我叫做凜。”凜回答著,順手拍了拍剛才被抓住的裙子的一角。
“我知道!”男子大吼著,整間不大不小的酒館全被他的吼叫給定住了空氣,所有客人慢慢的停了下來。“我知道你叫做領。……我聽說了你昨天做的事……頂撞那些垃圾,嘲笑凱特米嘛!……”
凜盯著他,沒有接話的打算。
幾乎所有的客人都盯著他們這一邊看著,就連羅西大嬸也不知所措的傻住了一般的站著沒動。
“我,我是要說……”男子再度大聲開口喊著,“我要說……說你,做得很好!”
凜麵無表情的看著男子胡亂喊著。
“我說你做的很好!”男子繼續喊著,“什麼區管!……還不就是每天跟在皇族的後麵拍馬屁的垃圾……隻會欺負比他們弱小的人……什麼總執事……該罵!該罵……你做得很好!……希連恩大帝?……自己封的大帝,哪裡直得人民來喊!!……我永遠都不會承認……隻要是像我這樣的勇士,戰士,都會支持你的做法……我……支持你!……”
男子還沒吼完,羅西大嬸像是回了神一樣,快速的衝向前把男子給用力壓到椅子上。
“老麥!”羅西大嬸喊著,試圖蓋過男子依舊亂吼著的言語,“老麥,你喝太多了!你喝太多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說過了什麼,對不對?!對吧!你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吧?哈哈哈,你喝太多了,喝到意識不清了。”
羅西大嬸說完,試圖用笑聲蓋過一切的尷尬和酒館裡的陳靜,但是凜很清楚的看到羅西大嬸的臉根本沒有在笑。
“各位,”羅西大嬸轉過身來,用堆滿笑的臉對著錯愕的大堆酒客說著,“沒什麼!老麥隻是喝太多了!各位也很清楚,老麥他隻要一喝多就會胡言亂語,就當剛才什麼也沒聽到吧!什麼有沒聽到,是吧?”
酒館裡的酒客們一一的轉過身去繼續著自己剛剛喝到一半的酒,羅西大嬸看著所有人的背影,緊張的呼了一口氣。
“沒事,”羅西大嬸對著凜擠出一絲乾硬的笑容,“繼續你剛剛的工作吧!”
凜揚了楊眉,看著羅西大嬸走開的背影再看了看已經趴在桌上的被稱為老麥的男人。所以他是喝醉了才會說自己支持她?
凜並沒有打算要這些軟弱的居民支持她的做法。忽然被一個人支持,老實說,是有那麼點愉快,但是,一想到是被一個喝醉的人支持,凜偏了偏頭,不置可否的轉身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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