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教授背著雙肩包趁著夜色趕往兒子田斯坦寄宿的學校,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就連公交車都已經停止了運行,但是田教授省錢省得很又舍不得打輛出租車過去,這三天為了能夠討胖阿福的歡心田教授沒少掏腰包,胖阿福以前總說這裡的房子太小裝修又普通住起來很不舒服。房子麵積太小這件事情田教授現在還沒有辦法改變但是其他的問題田教授都可以想辦法解決,所以田教授就托關係請來了裝修隊又是重新裝修房子給衛生間和廚房貼上了進口的光麵磁瓦,又是更換了高檔的生產於意大利的陶瓷坐便器,這樣也裝修也算是大手筆了,把田教授本來就不怎麼寬裕的家底折騰進去一大半。想想裝修結束後工頭叫田教授驗收尾款的情形那一疊紅彤彤的百元大鈔從田教授的手裡遞進了裝修工頭的口袋,田教授就覺得一陣陣絞著心的疼。田教授跟老婆趙敏結婚的這些年裡為了生計兩個人處處都是精打細算,買菜要挑晚上市場快結束營業的時候蔬菜都在處理可以買到很便宜的,買東西要去超市挑還有幾天就要到保持期的這種超市都會買五送一打折處理,田教授和趙敏那真是恨不得把一塊錢掰成兩半來花,可是這次為了能夠讓胖阿福回心轉意留在身邊田教授真是不惜砸下了血本,結果還不是一場空歡喜到頭來賠了夫人又折兵。
田教授想得越多越覺得心裡堵得發慌,背著包一邊趕路一邊唉聲歎氣的感歎著胖阿福隻是個白眼狼拿到張宏的憮恤金二話不說就狠心的把他給拋了。報怨歸抱怨其實田教授現在心裡還是很惦記胖阿福的,想想胖阿福那豐盈的體型還有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尤其是那高聳碩大的胸部捏在手裡軟綿綿的觸覺,田教授的腎上腺素就不斷飆高心裡總不免一陣癢癢的。但是胖阿福已經在電話裡麵跟田教授說得很清楚了,她老公張宏一死剩下的財產就都是她的了而且張宏的單位還發給她一筆數目不小的憮恤金生活,現在的胖阿福再也不是那個擔驚受怕唯恐衣食住處沒有著落的可憐女人,儼然搖身一變成了腰纏萬貫的小富婆。田教授知道他現在已經被胖阿福徹底拋棄了,於是決定好好培養兒子田斯坦,等兒子有朝一日出人頭地自己也就可以跟著揚眉吐氣。
想到這裡田教授的心裡就充滿了動力,開始顯得有些沉重的步伐現在也變得輕盈起來。要說兒子田斯坦呆著的寄宿製學校離田教授居住的北風小區的距離並不是非常遠但是也不是特彆的近,田教授走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累了就停在路邊休息一會兒,等到休息夠了體力恢複過來再背上背包繼續趕路,就這樣走走停停的在天剛開始朦朦亮的時候田教授終於走到了田斯坦寄宿的學校門口。
寄宿製學校有著非常嚴格的管理製度,這裡的學生每天的日常生活日常學習全部都要在學校裡麵完成,所以每天的作息時間表製定的比明星的日程安排還要密集,從睜開眼睛迎接這美好的一天開始,到閉上眼睛告彆即將過去的一天為止,在這一整天裡麵什麼時間應該做些什麼事情作息時間表上麵都有著明確的規定。田斯坦以前從來沒有寄宿在學校裡過當初之所以會同意田教授的建議來這裡上學完全是因為不想在親媽剛過世沒多久的時候,就跟後媽呆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抬頭不見低頭見得那該多尷尬。
田斯坦拎著行李住進寄宿製學校的第一天對這裡的一切覺得非常新鮮。打從出生開始田斯坦就跟著田教授和趙敏一起生活還從來沒有離開家嘗試獨立,這會兒要跟其他男生擠在狹小的宿舍裡時時刻刻都呆在一起田斯坦想想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可是好景不長,沒過幾天田斯坦就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厭倦了。一個宿舍分配給了八個人分上下鋪睡在四張床上,白天還好大家基本上都在教室裡學習,但是一到晚上,睡在田斯坦下鋪的那個兄弟就打起了響亮的呼嚕,以前總能彆人形容說鼾聲如雷就是用來指他的,另外還有半夜說夢話的磨牙的,害得田斯坦連續幾天夜裡都睡眠嚴重不足於是在白天老師講課的時候田斯坦總忍不住的打瞌睡,因為課堂上睡覺的事情田斯坦還被任課老師在班上當眾點名批評過好幾次。田斯坦以前的學習並不是太好因為貪玩根基沒能打穩,現在再加上老師教課的時候他老睡覺,長此以往落下的知識越來越多,田斯坦也就變得越來越不愛學習了。
田斯坦在寄宿學校的同位叫賈少傑,他爸媽當時給他起名字的時候是希望他能夠少年有為早日成為傑出人才,可是這個賈少傑偏偏不爭氣,不止沒能夠成為傑出人才,還在每次的考試中穩居班級的前三名,隻不過這前三名是倒著數的。很有可能是賈少傑的爸媽隻顧著把名字的寓意取得美好忘記了兒子姓得可是“假”。
彆看賈少傑學習不怎麼樣,在玩網絡遊戲方麵確實翹楚,像是什麼穿越火線、英雄聯盟、熱血戰紀、軒轅變……總之當下網絡流行什麼遊戲,賈少傑就玩什麼遊戲,還總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裡殺進全服遊戲玩家排行榜。每次跟田斯坦聊天,嘴裡講的都是昨晚帶隊刷副本或者跟其他門派浴血奮戰的事情,一來二去便勾起了田斯坦的興趣,他本來也不喜歡學習,聽了賈少傑的描述對這個未知的網絡世界充滿了好奇。
午飯後賈少傑正要去網吧被田斯坦攔了下來,他興致勃勃的在賈少傑的帶領下進了網吧。賈少傑幫田斯坦在自己區裡幫他申請了一個新的賬號,然後手把手的帶他打怪升級刷副本,還把倉庫裡倒下來的舊裝備一股腦的全部送給田斯坦用。
在現實世界裡賈少傑就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差生,可是在網絡遊戲裡,隻要賈少傑一上線身邊就會簇擁著無數的敬仰者,還會有女玩家為了得到他的青睞滿世界的刷喇叭發表些肉麻的情話。在這裡賈少傑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地滿足,身邊的田斯坦看得羨慕不已,玩了幾次以後也熱血沸騰起來。兩個人經常作伴逃課跑到網吧,廢寢忘食的,一玩就是一整天。
田教授連夜趕去見田斯坦的那天,他又逃課去上網了,而且還玩了個通宵。當太陽的光線劃破夜幕的黑暗透漏出來,田斯坦終於覺得有些累了,跟殺紅眼的賈少傑打了聲招呼,站起身來活動了一個有些酸痛的肩膀回到學校。
因為是寄宿製學校,平時校門緊閉是不允許學生無故離開的,所以田斯坦每次逃課出來都要翻過操場前麵那堵矮牆。這次田斯坦也不例外,邊打著哈欠往矮牆走去,邊揉著睡意朦朧的眼睛。一個蜷縮的身影正枕著一個碩大的雙肩包橫躺在地上,田斯坦開始以為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後來看著那張臉有些眼熟,便好奇的湊夠去仔細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嚇了田斯坦一大跳,他生怕田教授醒過來看見自己,放輕腳步飛快的翻身回到學校。
要說田斯坦不恨田教授那是假的,雖然趙敏的死跟田教授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田斯坦心裡明白田教授已經背棄了這個家庭。離開家轉進這間寄宿製學校除了不願意跟後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之外,不願意見到田教授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所以當田斯坦在學校外麵見到田教授的時候,本能的選擇消無聲息的避開。
清晨的陽光斜照在田斯坦熟睡的臉上,晃得他抬起手來下意識的遮擋在眼前。連夜趕到田斯坦寄宿的學校之後,田教授發現學校大門口的自動門緊緊地關閉著,值班室裡黑漆漆的一片,田教授在外麵喊了半天也沒見有人出來給他開門,隻有選了個靠牆角的位置放倒隨身帶來的雙肩包枕在上麵眯了起來。趕路的疲憊讓田教授很快就睡著了,一直到太陽升起才迷迷糊糊地的睜開眼睛。
田教授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抓起壓癟的雙肩包,走向學校大門口。值班室裡走出一個體重接近二百斤滿身橫肉的小個子男人,他看見田教授站在門口,上下打量了兩眼,口氣不太友善的詢問道;“你站在那裡是有什麼事情嗎?”
田教授用手梳理著睡得有些淩亂的頭發,把自己這次來的目的告訴保安後,在他防賊一樣的眼神中登記了自己的名字和聯係電話,然後向他打聽老師的辦公室怎麼走。保安沒回答田教授的話,而是伸出一隻手舉了過來。
“什麼意思?”田教授有些不明就裡的看著保安,難道說家長進學校找老師了解孩子的學習情況還要賄賂看門的保安?這場麵田教授隻在電視劇裡見到過,通常情況下小市民想要進入縣衙見縣太爺的時候,看守的衙役就會擺出保安現在的模樣,伸手討要好處。如今是二十一世紀,還是青天白日之下,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保安看田教授呆立在眼前,表情漸漸不耐煩起來,用手指戳了戳貼在牆上的A4紙,皺著眉頭提醒道:“押身份證給我,出來的時候還給你。”
原來如此,田教授為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感到好笑,同時對這個規定發表了自己的反對意見。身份證怎麼可以隨便押給彆人,有誰能夠保證在這段時間裡完全沒有意外發生。現在電視和報紙整天報道著身份證被人盜用辦理了信用卡,額度被刷爆後銀行把持卡人告上法庭,田教授可不想在將來收到法院的傳票。
保安可沒有耐性聽田教授講道理,粗魯的打斷他的話重複著貼在牆上的訪客規定說道:“給我身份證,或者離開。”
田教授堅持著自己的意見,兩個人爭執不下的時候,門外響起尖銳的鳴笛聲,保安從值班室的玻璃窗探出頭去看了一眼,看清楚坐在駕駛室裡的女人長相後,臉上立刻堆滿諂媚的笑容,一邊啟動著按鈕將自動門打開,一邊不住衝來人點著頭打招呼。
田教授雖然不知道來人是誰,但是見保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美女身上,便趁他不注意溜進學校,在保安發現之前小跑步進了標誌著辦公樓的淺藍色樓體。田教授一路打聽找到兒子田斯坦的班主任老師,班主任姓黃,女性,戴著黑色的橡膠製眼鏡框,一頭烏黑的秀發整整齊齊的挽成發髻用同是黑色的塑膠發夾卡住,一身深色係的套裝裹住有些發福的體型,是電視上經常會看到的典型嚴師造型。
黃老師聽完田教授的自我介紹古板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還主動伸出手跟他握了握說道:“田教授你好,我是田斯坦的班主任。”雖說同樣是老師,但是大學講師跟初中老師無論從待遇還是受重視程度上麵都不能同日而語,更何況田教授還是一位教授。當然,教授前麵有沒有一個副字就顯得沒那麼重要。
在黃老師這裡得到的待遇跟在剛才保安值班室裡簡直天差地彆,田教授心裡舒服多了。他被黃老師請到椅子上坐下,詢問著兒子田斯坦在學校的表現。黃老師的臉色凝重起來,把田斯坦上課不好好聽講反而趴著睡覺的事情講完後,又告訴田教授這幾天她還發現田斯坦有翹課的情況,還有同學反映田斯坦晚上時常偷溜出去上網。
沒來學校之前田教授也思考過田斯坦在寄宿製學校裡會有的表現,卻沒料到會這麼嚴重,初時覺得黃老師講得可能過於嚴重,後來聽到又是翹課又是夜不歸宿的,便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問道:“不能吧,以前從來沒聽說斯坦會上網。”
見田教授不肯相信,黃老師正要回話說明,正好有學生敲門進來送作業本,黃老師便讓他回到教室以後把田斯坦喊來辦公室。
等待的時候田教授又跟黃老師聊了幾句,發現田斯坦在學校裡的情況遠比自己想象的嚴重,他來之前還指望著兒子能夠爭氣,沒想到竟變成這樣的結局。
同學告訴田斯坦老師讓他去辦公室一趟的時候,他心裡就隱隱猜到是怎麼回事,這陣子光顧著上網玩遊戲荒廢了學業,班主任肯定不會不知道,既然班主任知道就肯定會告訴田教授,田斯坦一想到這裡就有些心虛,磨磨蹭蹭半天才不情不願的離開教室。走到門口迎麵撞見從網吧回來的賈少傑,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問道:“贏了嗎?”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賈少傑一臉的洋洋得意,在遊戲裡能PK掉他的玩家屈指可數。說完後賈少傑還不忘拍拍田斯坦的肩膀承諾道:“等你再升幾級換換裝備,我帶你一塊去打盟戰,倒時候讓你也體驗體驗群攻秒殺全場的感覺,彆提多爽了。”
田斯坦聽到賈少傑說這個馬上來了精神,剛才還暗淡的眼神一下子閃亮起來,兩個人站在教室門口又聊了一會兒對戰的技能使用,田斯坦才想起黃老師還在辦公室裡等著他過去,忙收起話匣子匆匆趕了過去。
辦公室裡黃老師和田教授正聊得起勁,田教授是大學物理係副教授,平時也帶學生研究些物理方麵的課題,巧的是黃老師也是教物理的,同行相見專業相同總免不了針對些物理現象討論幾句,發表些各自的意見。田斯坦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一是不想打擾誇誇其談的兩個人,二是想儘量拖延與田教授見麵的時間。還是黃老師眼尖,看到田斯坦後揮手招呼他進來。
田教授剛才還講得眉飛色舞,一見到兒子馬上擺出嚴父的嘴臉,神情嚴肅的看向田斯坦問道:“剛才黃老師說你翹課上網是怎麼一回事?不要以為父母不在身邊沒人管你就自我放縱。”
麵對田教授的指責田斯坦不解釋也不說話,隻是低垂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出神。那是趙敏在世的時候買給田斯坦的,已經穿過三個年頭,鞋子的邊緣都有些開線,鞋麵刷得也有些泛白。
田教授見田斯坦一句話也不說還以為他在心裡懺悔,想著現在趙敏也不在了,胖阿福也嫌貧愛富的拋棄了自己,突然覺得自己孑然一身的有些孤獨。兒子田斯坦是他唯一的希望了,田教授做了決定,他不能把田斯坦留在這裡放任自流,他要親自管教孩子,輔導他考上A市最好的中學。
田教授要把田斯坦接回家的消息多少讓田斯坦有些意外,但他還是順從的同意了。田教授先去辦了轉學手續,而後陪著田斯坦回宿舍收拾行李。
回到久彆的家裡田斯坦一眼就看出裝修的痕跡,對於田教授會這麼做的用意田斯坦心知肚明,卻埋藏在心裡麵並沒有點明。田教授看到有些感慨的看著兒子,搓搓雙手說晚上一起出去吃飯,畢竟好長時間父子倆都沒有見麵,同時田教授也覺得對兒子田斯坦心存愧疚,當時要不是因為想跟胖阿福同居,也不會把他送去寄宿製學校,田斯坦今天變成這個樣子,田教授覺得自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田斯坦對田教授心有恨意,表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聽他說要出去吃頓好的,也覺得,沒有反對的理由,把行李裡麵的衣服拿出來放回到衣櫥裡,乖乖的跟在田教授身後出去。
鄰居老張一開門看見田教授和田斯坦父子倆先是一愣,關切的問道:“回來了,好幾天沒見著你,還擔心你想不開再出什麼事情,原來失去接孩子了。”
田教授嗯了一聲,不願再多解釋什麼。老張識趣的也不多問,把拎在手裡的垃圾丟掉後就回屋了。
東風小區本來就不是高檔社區,周圍的餐館也大多是價格低廉的小門頭,田教授挑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便回頭詢問田斯坦的意見,聽聽他說想吃什麼。田斯坦一直默不作聲的緊跟在田教授的身後,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猛然間被田教授一問有些慌神,抬起手來隨便一指說了句:“就這家吧。”
欣欣飯館的麵積不大,屋裡總共擺了六張桌子,分列在屋子的兩側,三三成排。桌子像是舊貨市場淘來的,棕黃色的桌麵都起了漆,凳子是市麵上五塊錢一個的小圓凳,要是碰上臀部豐滿些的人坐下去恐怕會露著大半個屁股。這裡的陳設很簡單,人員配備也少,老板兼著收銀、除此之外就隻見一個服務員在外麵忙活著,又要點菜上菜,又要收拾衛生,很是辛苦。好在客人不是很多,三三兩兩的,倒也忙得不至於慌亂。
服務員是個梳著馬尾辮的小姑娘,稚嫩的臉上總掛著靦腆的笑容。小姑娘把油乎乎的菜譜放到田教授麵前,細聲細語的問道:“你們吃點什麼?”
酸辣土豆絲12元、西紅柿炒雞蛋12元、芹菜炒肉14元……田教授先是粗略的看看了菜譜,覺得菜品都很家常、價格也不是很貴,就把菜譜推到田斯坦麵前說道:“看看想吃什麼,爸爸請你吃好的。”
相對於上次田教授承諾帶全家去吃日本料理結果最後卻隻點了三瓶礦泉水的遭遇,這次的大方讓田斯坦有些受寵若驚,他有些遲疑的拿起菜譜點了兩個菜,偏肉食的但是價格並不貴。田斯坦點完後小姑娘又重複了一遍菜名,說的時候卻看向田教授,在得到他確認的點頭後才記在點菜單上撕下來交給廚房。
因為餐館裡沒什麼客人,菜上得很快,田教授看著田斯坦狼吞虎咽的樣子心裡一陣難受,給自己要了瓶最便宜的二鍋頭斟上。田斯坦聽見倒酒的聲音抬起頭看了田教授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低下頭繼續吃飯,田教授也沉默著,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眼前的菜,心裡盤算著日後的生活該怎樣繼續。
眼下耽誤之急還是兒子田斯坦的教育問題,學習不是考試前臨陣磨槍就能成功的,隻有把根基紮穩才是關鍵。以前就想著要給兒子田斯坦請個家教補習補習,可是老婆趙敏總是擔心家教的補習費用太貴,現在看來這件事情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東風學院批給田教授的假期還剩一天,他先帶著田斯坦回原來的學校辦好轉入手續,然後開始托人打聽請家教的事情,田教授自己也沒閒著,騎著他的那輛76年產的老式鳳凰28自行車在各所大學門前晃蕩,看看布告欄和電線杆子上的家教廣告,還真挑到幾個合適的,清一色的大學生,還都在學校拿過獎學金。身為大學教授,田教授深知獎學金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拿到的,必須得是學習成績優秀才行。可是田教授按照廣告裡留的電話打過去才知道當初老婆趙敏的擔心不無道理,大學生家教都是按照小時收費,像田斯坦這種需要一對一教學的最便宜都要50一個小時。田教授算了一筆帳,就算一個禮拜隻補習兩天,每天三個小時,五十塊錢乘以三乘以二再乘以一個月五個禮拜,也需要一千五百塊錢。一千五百塊錢啊,都快趕上田教授半個月的工資了,剩下的錢刨去田斯坦各種學費雜費課本費,到最後恐怕連生活的正常開銷都保證不了。
錢,又是錢,胖阿福拋棄他的原因也是因為錢,田教授第一次覺得錢在人的生命裡所占據的舉足輕重的地位。寧願委屈自己都不能苦了孩子,更何況田斯坦現在是田教授唯一的希望。田教授思量了片刻,心裡有了主意,他找出手機裡存儲的通話記錄,前不久有個學生因為開證明的事情主動跟他聯係過,這學生來自農村,學習成績一向優秀,向學校申請特困生補貼一直沒通過,現在有這種勤工儉學的機會果然很高興的答應下來,還連連道謝感激著田教授,千般保證一定會儘心儘力的輔導好田斯坦的功課。
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田教授整個人一下子輕鬆下來,騎著他的那輛76年產的老式鳳凰28自行車,哼唱著小曲到菜市場買菜。以前這些家務都是老婆趙敏在做,如今田教授也隻好父兼母職了。
晚上田斯坦放學回來知道了請家教的事情也沒有反對。因為前麵的基礎性知識落下的太多了,儘管田斯坦現在在學校裡聽老師教課都很認真很努力,也隻是進了耳朵沒進腦子裡,完全是有聽沒有懂。等到課後做題的時候,田斯坦兩眼一抹黑什麼也不會,心裡乾著急也沒有辦法。現在田教授主動提出要請家教來給他補課,田斯坦自然很高興。
飯後七點鐘,家教老師準時來到家裡,以前受慣學生恭恭敬敬對待的田教授這次也客氣起來,親自沏了壺茶水端進田斯坦的房間裡,又在裡麵旁聽了一會兒,見他們一個教的賣力、一個學的認真,心滿意足的出來準備著第二天上課的講義。
三個小時的家教輔導結束,臨走的時候田教授遞上去五十塊錢,看著他高高興興的接過去,打從心裡為自己做了這個讓兩個人雙贏的決定感到自豪。互惠雙贏這四個字浮現在田教授的腦海裡,他突然覺得自己也有些做生意的頭腦。
第二天田教授起了大早下樓為田斯坦和自己買了豐富的早餐,吃完後蹬著他那輛那輛76年產的老式鳳凰28自行車急匆匆的往學校趕去。田教授這麼心急的原因不隻是東風學院批的假期已經結束,今天開始他要正常上班,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田教授迫不及待的想去見胖阿福。
駛入學院大門的時候,田教授明顯感覺出傳達室老吳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雖然老吳從來不說,但是田教授肯定這個老吳一定知道自己跟胖阿福有一腿的事情,所以每次看到他皮笑肉不笑的臉時,田教授心裡都會發虛。
上午有課,田教授沒有辦法去圖書館找胖阿福,心裡總有些急不可耐。好不容易盼到中午下課鈴聲響起,田教授飯都顧不得去吃,夾著講義就往圖書館衝去。這個時間老師學生都在食堂吃飯,是圖書館人最少的時間段,田教授最喜歡在這個時間過去跟胖阿福約會,人少不容易被發現,兩個人也可以玩得儘興。
果不其然,圖書館裡連個人影都不見,田教授心裡一陣竊喜,假裝不出張望著,其實在用眼睛的餘光搜素胖阿福的位置。繞過一個又一個高高的書架,田教授隻看見不遠處有個三十開外的中年女子在整理舊書,四下都不見胖阿福的蹤跡。田教授以為胖阿福這個時間是去食堂吃飯了,隻好訕訕的走了。
來到學院食堂,裡麵人山人海的,很像夏天海邊的沙灘上,烏壓壓的到處倒是人。田教授踮起腳尖到處看了一下,也沒見到胖阿福,心裡有些不甘心。食堂裡麵排隊打飯的人群排起了長龍,也不分學生還是老師,跟下餃子一樣的擠成一堆。同係的老師看見田教授衝他揮了揮手招呼他過去,田教授本來沒找到胖阿福,也沒什麼胃口吃飯了,後來見同事們都在那邊等著打飯也就走了過去。
排在後麵的人有意見了,還礙於教授的身份,低聲嘟囔著:“還是老師呢,吃個飯都加塞,沒看見都在這排隊嗎?連最基本的先來後到都不知道。”
這話說得聲音雖然很小,但是擋不住排隊的學生與學生之間的距離太近,前前後後幾個其他係的學生不樂意了,他們反正也不歸田教授管,不用擔心會因此掛科,於是大聲嚷嚷起來,你說一句“當老師的居然不知道要為人師表。”我說一句“還是老師呢,跟學生搶飯吃丟不丟人。”漸漸地引發起蝴蝶效應,聲討的隊伍逐漸龐大起來,終於是傳到了田教授的耳朵裡。
田教授聽到這麼多學生都在指責他不免緊張起來,頭上慢慢滲出冷汗。同事們淡然的回頭看了一眼,毫不在乎的勸解田教授說道:“甭管他們,打個飯哪那麼些窮講究。”
同事這麼說也是一番好意,但是被旁邊的同學聽到就完全變了個味道,“什麼叫窮講究,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德要求。”
老師和學生兩大陣營,一個竭力高呼討伐不斷,一個視若不見聽若罔聞。田教授沒想到這麼一件小事會鬨得這麼大,急的腋下都冒汗了。田教授下意識的扇動著手裡的講義想給自己降降溫,餘光掃到前後擺動的講義時先是一愣,馬上反應過來,他剛才隻顧著去圖書館找胖阿福,連辦公室都沒來得及回去,手裡哪裡有盛飯的碗盤。
田教授攤平雙手示意大家安靜,正氣凜然的樣子還真是鎮住了起哄的學生,大家靜下來想聽聽他會有什麼樣的解釋。田教授舉高手裡的講義方便遠些的學生看清楚,然後像平時在教室裡講課的時候一樣,用手先抿了抿所剩不多的頭發,昂起頭來說道:“我隻是過來跟同事探討一些學術上的事情,並沒有要插隊的意思。你們看看,我手裡拿著的可是教科書,沒有飯盒,我為什麼要插隊呢?”
鐵證如山,這樣的說辭在強而有力的證據證明下得到了學生的擁護,大家的矛頭轉而對向消息的源頭。田教授並不希望事情再鬨下去,本來也不過是件小事情,完全是輿論的推波助瀾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麵,他再度揮揮手示意,議論聲漸漸停止下來。
經過這麼一鬨騰,原本就沒什麼食欲的田教授更加沒胃口。他跟同事告了彆走出食堂,心裡猜測著胖阿福這個時間會去哪裡。田教授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一個人三轉兩轉又轉回到圖書館,田教授進去後發現午休的時候來了幾個圖清靜在圖書館看書的同學,於是做賊似得探頭張望著,可還是沒見到有胖阿福的身影。這胖阿福平時雖說好吃了一些,可是對待工作的態度還是很認真的,甚至有時候飯都是從食堂打回來窩在圖書館的角落裡吃,像今天這樣一直找不到人的情況還真是從來沒有過,難道是生什麼病了請假沒來上班?田教授心想著,一時情急,也就顧不得避諱彆人的流言蜚語,一邊裝出要找書的樣子,一邊慢慢湊到管理書籍的中年婦女麵前,問道:“怎麼沒看見胖阿福?”
中年婦女把手裡的書籍歸類完畢,用力的塞進書架裡麵,聽到田教授的問話扭過頭來先是打量了他一番,像是在揣摩他跟胖阿福的關係,而後麵無表情的回答說:“她前兩天過來辦辭職手續了,聽說發財在家享清福呢。”
胖阿福辭職了,這個消息讓田教授深受打擊,他回來上班的時候還抱著一絲希望想要在圖書館這個老地方再跟胖阿福敘敘舊情,說不定能打動她讓她回心轉意,沒想到胖阿福完全不給他留機會,硬生生的斷了他的後路。田教授心裡放不下胖阿福,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身邊少了老婆的溫暖,田教授就時不時的想起前幾日抱著胖阿福睡在床上的溫暖。雖然說他不管從長相到工作工資都比不了胖阿福那個死去的老公張宏,但是田教授對待胖阿福是付出真心的想要跟她長久的在一起。
田教授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耷拉著腦袋,好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樣,整個人都蔫了。還好田教授下午沒被安排課,到了兩點半鐘的時候,捂著腦門謊稱頭痛的厲害先閃了。
其實田教授也不算說謊,得知胖阿福辭職的消息,田教授就覺得自己渾身都變得不舒服起來。他跟胖阿福這幾年三不五時就約出來親熱一番,這麼長的時間怎麼可能完全不動真心,如今田教授的感覺跟時下年輕人經常說的失戀一模一樣,吃不下睡不著,整天渾渾噩噩的提起不精神來。田教授從車棚裡推出他那輛76年產的老式鳳凰28自行車,鬆開刹車騎了上去,腦子裡有些走神,晃晃悠悠就騎往南風小區。
田教授和胖阿福一個住在北風小區,一個住在南風小區,中間就一個字不同而已,卻完全是貧民窟和高檔彆墅的區彆。光看這裡的綠化程度就跟一般的小區不一樣,放眼望去滿是綠油油的名貴花草植物,普通小區裡一般會種植一些像鬆樹、柏樹之類的耐凍植物,可是這裡種植的是些懸鈴木、桃葉珊瑚、大葉黃楊之類的觀景植物。小區一進門的位置還設有一個小型的水池,水景陪垂柳,常綠。
田教授從他的那輛76年產的老式鳳凰28自行車上下來,推到小區門衛處敲了敲窗戶示意要登記進去。南風小區是A市有名的高檔彆墅區,全封閉式,不管是車輛還是個人進出都要打卡開門,保安坐在門衛處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監視器看,被田教授的敲窗戶聲嚇了一跳,站起來拉開小窗口不悅的問道:“你有什麼事情嗎?”
田教授把自行車的刹車一彆,堆著笑容說要找胖阿福,說真的,在一起這麼長時間田教授隻是知道胖阿福姓王,具體叫什麼名字田教授還真不知道。更重要的是田教授隻知道胖阿福隻在這個小區裡,卻並不知道具體在哪一棟。
哪裡會有訪客不知道主人家名字的,保安看田教授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出胖阿福住哪裡叫什麼,就有些不耐煩了,再看見倚在牆邊停著的那輛76年產的老式鳳凰28自行車,鄙夷的表情馬上出現在臉上。
“哦對了,她老公是個科學家叫張宏,前一陣子剛剛去世。”田教授想不起胖阿福的名字可是卻想起了她老公的名字。沒辦法,對於這個各方麵條件都比自己強的對手田教授一直是印象深刻。
聽田教授這麼一說保安想起小區裡的確有這麼一家人,男主人張宏長得斯斯文文的,因為工作的性質需要經常出差,女主人四十來歲,身體很胖圓潤豐滿、姿色超群,跟田教授形容的的確有幾分相似。南風小區的住戶也不算少,保安之所以會對胖阿福有印象是因為這個女人在老公死後沒多久就跟一個長相算是帥氣的男人出雙入對神情極為曖昧,讓人一見就能猜到兩個人之間存在著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風韻猶存的老娘們保養了個吃軟飯的小白臉,這事情是保安們閒來無事喜歡拿來開玩笑的話題。他們還互相打趣說誰要是能泡上這風騷的富婆能少奮鬥好幾年。眼見現在有個頭發花白看上去得有六七十的老男人來找她,保安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婆娘的口味挺重,老少鹹宜百無禁忌。
有客人來訪按照規定需要保安室給主人家裡打電話確定,征得主人的同意後才能放行,或者直接由主人到保安室接客人進小區。保安讓田教授稍微等一下,拎起電話按了胖阿福家的房號,話筒裡鈴聲響了很久也沒有人來接,保安正準備打第二遍的時候,一輛黑色寶馬車從小區內駛出。
為了配合A市推行的車輛單雙號限行製度,也是為了能夠出行方便,胖阿福的老公張宏在世的時候特意買了兩部私家車分彆掛了不同的尾號。田教授跟胖阿福私會的時候沒少見她開這部車,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
保安掛了電話把自動門打開為胖阿福放行,田教授在旁邊揮了揮手向駕駛室裡的胖阿福希望引起她的注意。胖阿福打從接手了老公張宏的所有財產後就把堂弟李慶祝叫到家裡來,公然的同居在一起。兩個人整天什麼工作也不做,一天到晚隻顧著四處玩耍,李慶祝嘴甜又好吹噓,總能夠把胖阿福哄得開開心心服服帖帖的,後來乾脆辭掉了張宏生前給他介紹的軟件工程師的工作,專心的跟在胖阿福身邊蹭吃蹭喝。
Giorgio Armani最新一季的限量版外套,GUCCI的鉑金手提包,PATEK PHILIPPE的鑲鑽手表,Givenchy的魅力女士香水……胖阿福以前也經常逛奢侈品店,隻是沒有現在這樣揮金如土,當然這得感激胖阿福的死鬼老公張宏,突然掛掉後讓她得到這從天而降的巨額遺產,足夠她吃穿不愁的揮霍好一陣子。
晌午才醒過來的胖阿福睜開眼就看到睡在身旁的李慶祝,側了個身把一條胖腿壓在李慶祝的腰際上,突如其來的重量迫使睡夢中的李慶祝睜開迷離的眼睛,伸過胳膊來一把攬住胖阿福的水桶腰,輕輕地在她倆上親了一口。胖阿福哪裡是這麼好打發的,趁著興致正濃翻身上去跟李慶祝大戰一番,直到兩個人都酣暢淋漓的平躺在床上喘著粗氣,才發覺肚子有些咕嚕咕嚕的響個不停。劇烈運動後體力消耗太大,想要補充些高熱量高蛋白的營養品。
李慶祝起身站在窗口抹了一把胸肌上的汗漬說是想吃日本料理,上次胖阿福帶他去吃過一次,那生魚片的味道至今還在李慶祝的嘴裡回香。胖阿福拿李慶祝寶貝的很,想吃什麼想買什麼都心甘情願的滿足,一聽說他想去有生魚片吃的日本料理店,一個魚打滾從床上翻身下來,拉開衣櫥搭配起衣服來。
李慶祝心裡很清楚的知道胖阿福如今是自己的衣身父母,隻有伺候好她才不會斷了自己的財路。一邊勤勞的幫她出謀化策,一邊在胖阿福試穿的時候不住地讚美。其實胖阿福長得是麵如桃花很漂亮,可是身體胖墩墩地撐在合體的衣服裡,不凸顯一身贅肉就很不錯了,那裡可能像李慶祝形容的那樣國色天香,天上有地下無的。可是胖阿福偏偏就吃這一套,品牌衣服穿在身上立馬覺得自己有些伊麗莎白女王的貴氣,在鏡子前麵左照照右照照,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張宏死後把兩輛車全留給了胖阿福,現在她完全不必顧忌單雙號的限製,兩台好車天天換著開。最近李慶祝準備去考駕照,反正車是現成的,他出去的時候向胖阿福討來開就好,相信她也不會不答應。當然到駕校報名學車的費用是胖阿福無償讚助的。
從彆墅附送的地下一層停車場上來,胖阿福坐在駕駛室裡麵專心致誌的開著車,李慶祝坐在副駕駛裡眯眼小寐。開到小區門口的時候,胖阿福看到了等在那裡的田教授。胖阿福萬萬沒有想到田教授會找到這裡來,現在她身邊有了年輕帥氣的李慶祝,心裡便不想再跟田教授有任何糾葛,頭往旁邊一側,假裝沒看見的樣子,加速駛離田教授身邊。
車子經過田教授身邊的時候他能夠清楚的看到坐在副駕駛室裡的年輕小夥,這下子田教授的心徹底寒了,不過幾天的工夫胖阿福居然有了新歡,雖說樣貌沒來得及細看,但是隻這麼匆忙的一打眼田教授已經知道自己這次算是徹底敗下陣來。
目送胖阿福的轎車遠去,保安關閉自動門的同時嘲諷的看了田教授一眼,那眼神像在說他看透了這三個人之間的糾葛關係,寵幸新歡拋棄舊愛,單看這兩任情人的各方麵條件比拚,瞎子都知道要挑選哪一個。
“剛才出去的就是你要找的人。”保安的言外之意就是你瞧人家看見你站在那裡也不停車,還是自覺點回去吧。
堂堂一個大學教授怎麼可能聽不出小小保安的弦外之音,田教授自己也覺得丟了麵子,隻好找著台階解釋道:“她可能在車上沒看到我。那個,既然她出去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說完也不等保安回話,騎上他那輛76年產的老式鳳凰28自行車蹭蹭蹭的走了。
保安衝田教授的背影吐了口唾沫,不屑的說道:“老東西也趕時髦學年輕人傍富婆,懶蛤蟆也想吃天鵝肉呢,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臉上那些大褶子。”幸好田教授一股勁的往前騎車沒回頭,否則見到八成會氣炸了肺。
回到家裡麵的田教授見兒子田斯坦還沒放學,連忙匆匆進廚房準備好了晚飯。做著飯的工夫田斯坦回來了,書包往床上一丟大喊著餓死了,爺倆麵對麵坐著吃完了飯,田教授去刷碗,田斯坦回房間寫作業等著家教老師過來。
晚上七點鐘家教老師準時過來,田教授一臉熱情的出門迎接,發現他一臉的嚴肅完全不像昨晚來時候的樣子,心裡有些好奇。家教老師進屋後並不急著去田斯坦的臥室輔導功課,而是在客廳裡坐下來說是要跟田教授談談。
家教出身農村,長得一副淳樸敦厚的老實樣,臉上卻硬是要裝出毫無表情的嚴肅樣,倒有些不倫不類起來。田教授以為是學業方麵的事情,於是擦了擦手坐到他旁邊問說想談什麼。
“田教授我問過了,在其他地方做家教是按小時算錢的,一個小時最少也要四五十塊錢的。你看我昨晚給田斯坦輔導了有三個小時,你才給了我五十塊錢,是不是太少了。”家教昨晚拿到生平靠自己賺來的第一筆錢的時候是高興地,可是當他興高采烈的回到宿舍告訴同學的時候,所有人都說他上當被騙了。還把家教界的普遍行情講給他聽,這不今天他找上門來討要餘下的家教費用。
家教的價格田教授心裡是很清楚的,他當初也是覺得找自己的學生可以拿到適當的優惠,最主要的是,田教授覺得一個農村來的孩子什麼世麵也沒見過好糊弄一些,沒料到他會這麼快找上門來。
思量了片刻,田教授決定打起溫情牌,聲音低沉下來說道:“小王同學,你剛才講得這些都是道聽途說,家教這個東西市場就這麼一點,很多時候叫的價位高,但是往往是有價無市。而且,你覺得身為一個大學教授會連一個初中生的課業都輔導不了嘛,這完全是為了給你提供一個自力更生掙錢的機會。”
家教小王畢竟老實,可能也是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不知道要如何處理,他考慮了一下田教授剛才講的話覺得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可又覺得聽上去哪裡就是不對勁,遲疑了一下說著:“可是……”
“這東西沒有可是不可是的,我可是你的老師,你要相信我!”田教授使出殺手鐧,同時也是在提醒家教小王,他可是掌握著學科最後成績是過還是掛的生殺大權。
田教授見他還在猶豫不決,便以退為進的說道:“當然了,你如果找到價格更高的人家,也是可以隨時走的。”
錢雖然是少了些,但是有就比沒有好,家教小王打定主意留下來。畢竟他也是第一次乾家教這活,可應該怎麼上,跟學生應該怎麼更好的溝通,有很多事情小王也是在慢慢摸索著尋找經驗。更何況要求漲薪是一回事,田教授的麵子還是得顧忌的,小王並不想因為錢的事情把田教授給得罪了。
田教授看出小王的內心已經有所動搖了,也做出了保證,如果在學期末的考試裡田斯坦綜合成績有大幅度的提高,會額外給小王獎勵,當然工資的事情也是可以慢慢調整的。
這是個皆大歡喜的場麵,田教授其實心裡也做了決定,如果費用太高的話大不了他辭去家教親自給兒子田斯坦輔導,就是自己能比現在累點,卻也能省下不少錢來。
以前老婆趙敏還活著的時候,田教授晚上回到家裡隻要做甩手掌櫃坐等著吃飯就好。像買菜做飯,吃完飯之後的收拾碗筷,洗刷餐具的工作都是由趙敏包攬。可是現在這些家務活全部都落在田教授的身上,剛才家教小王來的時候,田教授正在廚房裡忙活著把晚飯用得碗筷刷乾淨。等跟家教小王談完後,田教授還得把這些天他跟田斯坦換下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裡洗乾淨。
卷起衣袖抱著臟衣服來到洗衣機前麵,注滿水倒上洗衣液,田教授也不分內外衣褲,也不管衣服顏色深淺,掉不掉色,一股腦的全丟進洗衣機裡麵,定時半個鐘頭,回到自己的臥室裡修改著學生的作業。
四十分鐘之後,田教授想起還在洗衣進裡泡著的衣服,快步過去把水放掉,加滿清水之後又投了兩遍,找來衣服架把衣服從洗衣進裡拉出來,一件一件的掛到晾衣繩上。掏空洗衣機後正準備把剩餘的臟衣服丟進去,突然發現他最喜歡的白色襯衣變成了五顏六色的大花臉,還有西服褲也因為田斯坦的黑色牛仔褲褪色的關係,染上兩塊黑黑的汙漬。田教授這才反應過來,洗衣服也不是一件簡單地事情,還要事先做好分類的工作,尤其一些掉色的更要拿出來單獨洗。還有一些衣服上注明不能水洗的,要拿到乾洗店去處理。田教授想到小區外麵有家專門做洗染的店鋪,於是把染壞的衣服用塑料袋子包起來,再挑出需要送去乾洗的西服之類,裝好鑰匙和錢包,輕輕關好門走下樓去。
潔淨白位於北風小區對麵的居民區樓下,是個麵積不大的門頭房,裡麵密密麻麻的掛滿客人送來乾洗的衣服。田教授拎著兩大袋衣服走進來,先是注意到了牆上貼著的醒目價目表,大到羽絨服呢子大衣,小到襯衣薄毯這裡都可以清洗。價位從十五到一百不等,清洗方式也分乾洗和濕洗兩種。這樣的價位對於田教授來說多少還是有些偏高,田教授算了一筆賬,就拿他手裡的衣服來說,機器的費用加電費家水費不過塊八毛錢,可是在價目表上卻需要三十元錢,翻翻都不止翻了一倍。
潔淨白是老板自己在顧店,沒有請過多的人手,自己家的生意招待起客人來就會格外的賣力,見田教授走進門來就主動地迎上前詢問是不是有什麼衣服要送來洗,然後指了指牆上的價目表說道:“街裡街坊的,辦張卡給你打個八八折優惠。”
這是牆上價目表印成大紅色的特彆說明,衝卡二百可以辦理會員卡一張,洗衣服享受八八折優惠,卡裡麵的錢一年內有效,過期如果還想繼續使用需要再充值激活。辦理可充值會員卡是商家為了達到促銷的目的使用的一貫營銷伎倆,隻要你辦理了會員卡就等於說被綁死在這家店裡,為了儘早消費掉卡裡的錢,你就會經常過來消費。而卡裡麵充值的金額你往往沒辦法正好消費到零元,於是最後你不得不充值,然後就陷入永遠也繞不出去的圈子裡。
田教授拿出剛才洗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染上顏色的襯衣問道:“這個能處理嗎?”
老板拿過去仔細端詳了一番搖了搖頭說,“白顏色的衣服如果染上其他顏色是最難處理的,漂不好的話還會騷色,不如我幫你全部染成其他顏色的你看怎麼樣?”
這個提議是目前為止最切實可行的辦法,隻是有些可惜了這件衣服。這件白襯衣價格不菲,當時為了買它,田教授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老板跟工作間的師傅確定了最佳著色後,又征得了田教授的同意,把衣服送進了染燙間。衣服乾洗染色一般需要三天的時間,田教授交了二百塊錢辦了一張會員卡,在等待老板登記辦卡的時候有意無意的跟他攀談了起來。
“最近生意都不太景氣,你這裡怎麼樣?”田教授一邊填著會員登記表一邊問道。
老板也是個健談的人,順著田教授的話題給他聊了起來。
現在社會的人越來越不喜歡被人約束的打工生活,都在惦記著乾些自己的小本生意。看看外麵街上一個接一個的門頭房就知道,服裝店、超市、房產中介這都是比重占得比較大的行業。你說它不好乾吧,天天都有新店開業;你要說它好乾吧,一天進不去幾個人消費。老板抱怨著這年頭乾個小本買賣太不容易了,房租設備樣樣都是錢。
田教授把填寫好的會員登記表遞給老板,隨口問了句:“這裡一個月能有個萬數塊錢的毛利?”
老板咂咂嘴巴回答道:“小打小鬨的淨掙個三五萬是沒問題。”
三五萬,田教授張目結舌,那可是他工資的十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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