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果然見王福居開車到了,一起的還有幾個附近零售點的老板,都是做禮品生意的,費誠倒也認識。隻是很明顯,這些人是來應付王福居的。王福居讓人從車上抬了一捧廣告紙之類的雜物給費誠放下了,又四處張望,問:你爸沒來?
“沒有。”
“哦——是這樣,今天來呢除了讓你認識一下這幾位同行前輩,以後好相互照應,另外是想告訴你他們幾家以後有一部分貨會從你這裡拿,你每隔幾天到我那裡統一拉來就行。”
費誠轉頭望向齊齊,見她一臉無辜表示不關我事。
“王叔,我才剛上手乾,這不合適吧。”
“哈哈,彆人我不放心,你有你爸手把手教,我還怕什麼?行了,就當我替你爸打磨打磨你。剛才說了,隻是一部分貨,你這裡店麵小有地界限製,等以後慢慢來吧。對了,你和齊齊不也熟嗎,想來她負責學校那邊不會和你有什麼摩擦吧?”
齊齊笑容可掬,答說不會。王福居的第一批貨昨天就到了,給了很大折扣,牛奶這門生意其實還有點門道,如果是人們日常消費的牌子,裡邊利潤有限,打折空間不可能太大,而像一些花樣繁多的各種禮品奶,就可謂是暴利了,所以王福居在這邊能給大折扣。他到裡邊看了一會兒,見除了牛奶外還有些其他東西就笑說費誠果然和他爸一樣有野心,什麼生意都想占一點。費誠笑得生硬。
王福居臨走前突然想到什麼,問:你這裡不雇個人手嗎?雇個車?
費誠尷尬道:是您給我出了難題,我原本打算小打小鬨罷了,我一個人就夠,現在拉來這些店麵要貨,恐怕就——
“嗯,也不難,他們各家都有車,我讓他們每次自己來取。另外有事的話我可以臨時給你派個人,最重要的是,你還年輕,得和他們搞好關係,以後有什麼麻煩向你爸請教,問我也行。好了,我走了,有事電話。”
另外幾個老板留下電話後也走了。費誠進店裡發了一會兒呆,越覺得心緒不寧。齊齊看出他煩惱,也不自討沒趣,隻說:彆傻坐著,這貨架上怎麼擺,我們好幫你啊,這裡就你一個人內行。
“牛奶都放門口就行了,其他的在外麵擺個樣品,算了,還是我來吧。”
費誠原本是想隻搞零售的,可現在開業就沒幾天,整日裡忙的都是給彆人發貨,各家店時常要打電話通知他缺什麼貨了,之後他得再打給王福居讓派人送來,各老板再派人來取。五米寬的巷子裡每天麵包車進進出出好幾趟,費誠要一刻不停地清點數目,幫忙裝車,自家的生意卻沒做成多少。齊齊和屁稿兒有時來幫忙,聽他不住埋怨,都說他不知好歹,這樣當中介從中抽利占多大便宜。齊齊自己曉得王福居這樣幫費誠,多倒一回手是犧牲自己利益的,下麵的老板們進貨價照常,不然還不反了天!費誠忙了些日子,忍不住請王福居還是收回小代理這權利,王福居一時以為費誠是經驗不夠,所以答應先給他些日子熟悉業務,這權利隨時下發。費誠騰出時間做自己店的生意,每天的零售額上漲了一截,可他定的價位之低卻著實讓其他店嚇了一跳,一時間幾條街都炸了鍋,有老板來找他遮遮掩掩告誡薄利多銷也不是這樣做的,更多人則直接打給王福居告狀“這小子乾的什麼破事!不是說他老子內行嗎?怎麼這點規矩都不懂!”“價錢是大家一起商量定的,他這樣不怕人整他嗎?”王福居應接不暇,自己也奇怪費誠怎麼連這點門道都不懂,他連夜找到店裡,讓費誠把價格抬高,要和彆家店一致了。費誠心裡正煩,冷笑道:我一個小門麵能掀起多大的浪,至於嗎?他們想讓我怎樣?
“費誠,你這樣做是犯了大忌知道嗎?會引起公憤的!也怪我,沒早點提點你,你聽我的,把價格抬高點,起碼不要低那麼離譜,不然讓大家都做不成——你不也得多賺點嗎。”
費誠不料會引起這麼大的震動,隻好答應,第二天就抬高了低價,可他還是讓人記恨,因為所謂底價隻是個樣子,各家店零售時要價常高得嚇人,之後才好和客人拉鋸,費誠最煩這一套,彆人問他價錢,他直接說去底線,所以造成的影響仍是這裡的價錢普遍較市麵低,招攬了大批顧客。這次彆人不好說什麼了,因為費誠沒做太出格,可業內人把他看做傻子,因為這樣低的價位即使成交多也賺不了什麼錢的。有人說可能剛開業想做牌子,很多人這樣做過。這說法讓眾老板勉強接受,可齊齊卻看出費誠似乎沒想那麼多,他給人的感覺是有些愛理不理的,彆人和他砍價,他二話不說就送客,結果是這客人一定還回來。齊齊原以為他挺有經濟頭腦,因為見他第一次做促銷時輕車熟路,看得出有些經驗,但在某些方麵他太懶得計較了,比如有人退貨,不管編什麼樣的理由,他都能接受,真有些愣頭青的樣子。齊齊勸他:你這是小本生意,彆那麼瀟灑行嗎,不計較怎麼行?
費誠聽了笑說能賺錢就行,其他不會在乎。
“能賺就行?賺多賺少沒區彆嗎?”
“當然有區彆——可也彆太貪了,他們都要的太黑。”
最後,齊齊得出的結論是費誠不適合做生意,尤其這種小生意,她把這結論說給費誠聽。費誠當是玩笑,一笑而過。
周末下午,齊齊從學校出來卻見禮品店門鎖了,她打電話給費誠,被告知去極點網吧。到她趕去,費誠正在門口等,齊齊問怎麼把門關了。
“剛關的,都快晚上了沒什麼生意。”
“那也好,忙了一周也該來消遣消遣。”
費誠笑道:我可不是來消遣的。
“嗯?”齊齊接著看到費誠坐到網吧總機前,“你當網管?”
“不可以嗎?”
齊齊有些摸不著頭腦,說:你都有店了,還來乾這個?有點不務正業吧。
“一樣是賺錢,怎麼著不行?”
齊齊也找個位子坐了,費誠問她要不要看電影。齊齊答非所問:費誠,你什麼時候起在這兒乾的?
“有半年多了吧,怎麼——”
齊齊突然站起來,朝大廳裡間大喊:七嬸!七嬸!你給我出來!
費誠驚駭莫名,抓頭道:你連七嬸都認識?
隻聽裡間一個同樣熱烈的女聲猛地充斥了整個大廳,像從電腦風箱裡集體發出的:又是誰叫我?不吵吵不行啊?這還讓不讓我過了!他娘的小兔崽子們,我這兒讓你們上網,又不是讓號喪。那幾個沒證的,吵什麼吵!玩膩了都滾蛋!
大廳裡迅速站出十幾個疑似未成年學生,連聲笑著道歉說:七嬸饒命,放我們一馬,我們不大聲了,剛才不是我們喊的。
七嬸踏著拖鞋,穿著睡衣幾步走到總機前,眯眼一瞧,頓時金戈之聲快得像機關槍一樣爆發出來:喲,費誠,這麼早來接班,勤快了啊。我的天,我說誰敢這麼號我,原來是你啊,齊齊,丫頭,我的姑奶奶,你有多長時間沒來我這兒了,今天什麼日子?咦,你們認識?
網吧裡所有嘈雜都被輕易蓋過了,客人們隻好小聲嘟囔,無論如何,在這裡他們不是上帝,七嬸說了“都我孫子。”
齊齊也不囉嗦,質問似地:費誠在你這裡乾多長時間了?
“嗯,你問這個?有兩年多——快三年了吧。”
齊齊一瞪眼:怎麼撒謊都不串通好?
費誠忙說:在這裡隻有半年多,以前在七嬸其他分店乾過。
“是啊,費誠是我老員工了,我很待見,人聰明又公道,也不惹事。”
齊齊狐疑道:不可能啊,在這兒乾了半年多我會不知道?
“你為什麼要知道?你是人家女朋友嗎?”
“我在這裡隻上夜班。”
齊齊勉強接受這個理由,便坐下來閒聊。七嬸被無故吵醒,看這兩人曖昧,就不甘心地亂盤問。齊齊煩了,把她趕出去買飯。
七嬸剛走,費誠一臉愕然道:怎麼你什麼人都認識,七嬸是你什麼人啊?
齊齊開了包瓜子,邊吃邊笑,話裡的不屑像瓜子皮一樣滿地亂拋:怎麼,你還查起我來了?哼哼,費誠,彆在我麵前裝成熟,你乾的這些事哪樣不是我玩剩下的?告訴你,你這位子沒準是我空出來的呢。
費誠一皺眉,安靜地自顧自看電影。
齊齊笑罵他不禁逗,又不依不饒道:你還沒跟我解釋,為什麼來這兒乾?
“哪有為什麼?我又不白乾,乾活供我有吃有喝啊。”
“可你不是已經開了店?”
“誰規定我開了店就不能來打工,這又不交叉。”
齊齊忍不住有些生氣,不曉得為什麼費誠今天突然冷言冷語的,她說:我的意思是你那個店做起來很不錯的,你應該把心思放在怎麼開好它上麵,怎麼還有空閒乾其他事呢?你這叫貪多嚼不爛,到頭來——你明白吧,我不多嘴了。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
“怎麼?”
“你不覺得你有點多管閒事?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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