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一個通病: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當你習慣一個人麵對一切苦難的時候,你覺得一切都沒什麼,因為不會奢望;而當有一天,你突然感受到來自他人的溫暖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再也不想體會到一個人麵對困難的悲慘。
就像愛情與寂寞的關係。你沒有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不知道何為寂寞,可一旦嘗過愛情的滋味,你也就學會了寂寞。
程曉沫就是因為受到了明澤太多的照顧,所以在潛意識裡是希望明澤會一直這麼照顧自己的,即使他們之間隻是掛名的情侶關係。
明澤的聲音她已經聽過了許多遍,每一次聽都會有心癢癢的感覺。
可是這一次乍一聽到他的聲音,程曉沫卻突然有了一種委屈的情緒在胸腔中洶湧澎湃,如同細細密密的藤蔓纏繞到整個心房,讓人窒息的同時,卻也毫無辦法。
“我現在在吃飯,沒什麼事情我就先掛了。”程曉沫極力想要表現的淡漠,可是濃重的鼻音並沒有完美地詮釋出她冷淡的語氣,反而讓人感覺到一種撒嬌的意味。
但是,明澤是誰?他是被吳雨欣譽為有嚴重被迫妄想症的神人,他一聽這語氣這調調,就覺得出事了,搞不好程曉沫現在正在哭。
明澤這個人小缺點雖然一堆,但是他卻有一個在所有女人看來都會喜歡的極大的優點——他極其的護短。
從這幾次他和程曉沫的相處中就可以看出來,他對程曉沫很照顧很體貼。即使程曉沫隻是他的掛名女友,他也仍然把對方劃到了自己的保護名單內。
所以感覺到程曉沫心情不美麗的他,立刻拿了車鑰匙就往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叮囑電話那邊的程曉沫:“你現在在食堂?乖乖等著,我一會就過去。”
程曉沫有些憋悶地掛上電話,心中覺得很委屈。有種想要和對方冷戰,已經擺好了晚娘臉準備開戰了,結果人家不僅不明白你的想法還跑來給你送戰甲的憋屈感。
為什麼他要這樣自然而然地命令自己啊?為什麼他可以在無視自己死活之後還能沒事人一樣給自己打電話啊?為什麼他的語氣中聽不到一點點的愧疚啊?!
最重要的是,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食堂啊?!
相較於程曉沫的一臉複雜,李明宇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剛剛很明顯地看到了程曉沫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這是在跟電話那邊的人撒嬌?
他覺得很挫敗,剛剛他陪了她那麼久,她卻沒有提任何關於今天發生的事情,也沒有露出任何傷心難過的表情。
他以為她要麵子不想提那些讓她難堪的事,也不想在自己麵前表現的難過怕被笑話,所以也就沒有多問。
可是剛剛那麼明顯的委屈和難過……
原來不是她要麵子,而是他不是那個適合傾訴的對象嗎?
那麼那個適合的人會是昨晚見到的那個男人?
因為兩個人的心裡麵都在想著事情,所以接下來的飯桌上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李明宇和程曉沫兩個人都各懷心事地扒著飯,誰也沒有想要開口說話的心思。
李明宇抬起眼皮看了程曉沫一眼,看著自己認為一直是個冷麵女神的學姐,此時臉色已經冷的讓人不忍直視了,心裡驀地就升起了一股火氣。他一邊用筷子戳著麵前餐盤裡麵的雞腿,一邊在心裡麵憤憤地想著:如果能有機會見到那個男人一麵,他一定要試試對方的深淺。如果是個討厭鬼就狠狠揍他一頓!
當明澤驅車趕到了福利院擁擠的食堂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坐在窗邊埋頭扒飯的程曉沫,他頓時鬆了一口氣,錯開來往的人群往程曉沫的餐桌走去。
剛走到程曉沫身邊,明澤就伸手揉了一把她軟軟的發頂,強忍著要咧開的嘴角,他彎腰湊到程曉沫的耳邊問了一句:“怎麼了?心情這麼的不好?”
又是這樣!每次都跟哄小孩一樣!
程曉沫被明澤下意識的動作激怒,氣呼呼地端起了桌上的餐盤,起身就往收碗處走。
明澤側頭看著程曉沫疾走的背影有些錯愕,他回過頭來對正好抬頭打量他的李明宇微微頷首說了聲謝謝,就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李明宇把筷子重重地摔在碗上,心情突然變得極度的暴躁。
他還沒開始試深淺呢,這個男人就用一個點頭和一句謝謝拉開了兩個人的差距。
憑什麼你要用這種“謝謝你照顧我家沫沫,她小孩子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的眼神看著我啊?!
憑什麼是你謝我不是我謝你啊?!
千言萬語在心中彙集成一句話:尼瑪尼瑪尼瑪!
真的是一個討厭鬼!
就在這一刻,李明宇一邊甩著盤子,一邊將明澤拉入了階級敵人的名單。從小到大這近乎二十年的時光裡,李明宇覺得,第一次有人能用一句話和一個眼神讓他感到這麼挫敗。即使是程曉沫,他也從來沒有在她身上體會到這樣的挫敗感。
雖然李明宇這個小屁孩總是喜歡沒事扮老成裝狐狸,但是在明澤這隻實實在在的老狐狸麵前,他的修為明顯不夠看的。
前麵已經說過,明澤對於照顧小孩和哄女人這兩件事上十分地在行,在他擺出一副和藹可親、溫和無害的表情之後,又是一番親切詢問伴著少許威壓外泄,他終於搞明白了眼前憤怒的程曉沫委屈的原因。
直到搞清楚事情始末之後,明澤頓覺有些無奈。一邊開著車一邊側頭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孩,麵對著對麵一直嘟著嘴,明顯是在生悶氣的程曉沫,他覺得有些無力,簡直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明澤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額角:“沫沫,你應該不會忘了昨天是我送你回的賓館。”
“是又怎樣?!”程曉沫從鼻子裡麵哼了一聲:這依然無法構成我原諒你的理由!
“你一直拽著我的前襟。”明澤依舊不緊不慢,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般沒有什麼語調起伏。
“......”是又怎麼樣!不知道為什麼,程曉沫突然有點莫名的心虛。
“昨晚我走的時候你還拉了我一把。”
“......”可不可以不說這個!程曉沫捂住自己的耳朵,真心不想再聽明澤用那低沉的聲線說出這樣平板的陳述句了!
“拉扯之間我的手機掉了。現在應該還在你的床上。”
“......!”程曉沫猛地側過身子,瞪著明澤睜大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所以你的意思是說現在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了?!是我無理取鬨了?!
“反正不是我的錯!”程曉沫將自己的身子整個窩進副駕駛座上,癟著嘴小聲地嘟囔。
明澤聽了隻是笑笑,空出一隻手去揉了揉她的頭發,笑容淺淺地道:“現在不生氣了?”
程曉沫皺著眉頭拍開明澤伸過來摸她發頂的手,扭頭把後腦勺對著他重重地哼了一聲。
明澤見她這樣也就放了心,隻是在想到她今天遇到的事情時候,眼神一下子就變得冷凝起來——
福利院的讚助商?真的是好大的膽子啊。隻是,不知道是吃了誰給的定心丸,讓他有這樣大的膽子。
明澤開著車帶著程曉沫趕回賓館取回了掉落在床上的手機,就立刻返回了福利院。
他們尋找了很久,在小商店裡並沒有發現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個收銀員。之後也是因為商業街附近的一些好心的職員們的幫助,明澤才帶著程曉沫在一個男生宿舍找到了那個隻有十七歲的小姑娘。
當時她正在低著頭洗衣服,在她的旁邊還坐著一個行動不便的小男孩。在她看到突然出現的程曉沫的時候,臉上明顯露出了鬆了一口氣的輕鬆神色,但是隨後她的臉色就是一白。明澤太過凜冽的氣勢讓那個小姑娘感到心驚。
程曉沫給了女孩一個安撫的眼神,就開始軟言詢問有關那個中年男人的事情。確定程曉沫他們不會傷害她之後,收銀員小姑娘的臉上明顯出現憤怒的神色,從她口中了解到的真相也讓程曉沫和明澤兩個人心驚。
從這個小姑娘那裡程曉沫和明澤了解到,這個外航企業的老總乘著給福利院做慈善造聲勢的機會,半威脅半誘哄地對福利院的幾個女孩做出了禽獸不如的事情。而這些女孩大都是因為害怕這個男人的報複而沒有聲張。當然,這件事情中,那位福利院院長起了多少推波助瀾的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程曉沫非常氣憤地大力拍著寢室內唯一的一張桌子,恨不得將那個禽獸老板碎屍萬段!還有那個院長,都是壞蛋!
她拉著明澤的襯衫袖子,神情有些激動:“明澤,你不是軍三代麼,你爺爺肯定很牛掰,你快讓他老人家收了這兩個混蛋吧!”
看著程曉沫情緒如此的激動,明澤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他用自己的大手包住了程曉沫的攥著他袖子的手,明澤挑高了半邊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利用強權?”
程曉沫被他這麼一噎,發現竟然找不到話反駁。的確,如果用強權的話,那不就是跟那個黑心讚助商一樣的德行了?
看程曉沫擰著眉頭無話可說的樣子,明澤心情很好地摸摸她的腦袋:“想要毀掉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需要強權壓迫這一招。”
見程曉沫聽了這話之後一臉不滿地瞪著自己,明澤收起了玩鬨之心,斂去了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幽黑的眸子直直的盯著程曉沫的一雙杏眼,語氣平靜地說道:“想要毀掉一個人,讓他身敗名裂顯然是最好的辦法。”
不知道是不是程曉沫的錯覺,那一刻她居然看到明澤的眼神裡閃現出一道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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