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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比賽的結果比預想來的迅速,稿子交給王博之後,過了一個星期學校就公布了獲獎名單。男廣播員大概是個歌手,聲音彷如天籟之音一般傳的幽遠,整個學校除了廁所,可能沒有角落會錯過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獲得三等獎的是:於笑泗,丁自——”

潘逆獨自躺在操場跑道外的樹蔭下乘涼,對於這次是否能夠獲獎十分看重,名利其次,主要是自己的風格能夠得到認同以及傳播,這對於自己人生的選擇極為重要。人大都隻是“溫故”才能探得真理,無數的能人學士無不在上了西天之後才得到了認同和讚揚——文森特·梵·高(Vincent Van Gogh);漢斯·克裡斯蒂安·安徒生(Hans Christian Andersen);弗蘭茨·卡夫卡(Franz Kafka),這些都經典的例子,可恨現在已經不能化作鬼魂現世。潘逆可不想帶著滿腔抱負,恨恨而死。

“獲得二等獎的是:蒙億,古樂濤——”

潘逆保持呼吸均勻,平和心態,雖說對自己的文筆毋庸置疑,可謂胸有成竹,但評委對文章的審閱就像是一場選美,隻要看幾個人的口味和感覺就能取勝,而且,是個女人幾乎都會生孩子,都能讓人找到利用的價值,但是,文章是死的,隻能憑人主觀的去判斷它是否有用——這就牽扯到人對社會認識的多少和深淺以及個人的興趣愛好,對於潘逆筆下這種總帶著批死人不償命的文章,實難預測結果。

按理說第一名隻有一個,在廣播員激動人心的說著廢話時,潘逆已經悵然若失的走到了校門口。潘逆非常清楚曉敏的文筆,曉敏在學校是唯一一個值得自己稱讚的人,既然曉敏沒有並列在二、三等名單之類,那第一名非她莫屬,否則評委就是一群蠢蛋。

“獲得全省征文比賽第一名的是,是——”廣播員故作驚歎的拖著“是”不放,直到聽眾在四處把他祖宗十八代謾罵了一遍才接過氣說:“就是我們美術係的第一才女,曉敏!”

潘逆聽完,欣笑著走出校門,校園內已經炸開了鍋,沸成一片。潘逆歎了口氣,似乎一下子被全校人冷落了,雖然曉敏得此殊榮是實至名歸——但自己——看來,在中國“罵人”就是不對,寫文章就得不冷不熱,再把意欲表達的意願拐他十幾二十道彎表達出來,直到文章整體透露的隻剩一股子詩情畫意,纏綿悱惻——深得人心。可是,在這個物質盛行的年代,人的腦子裡不裝點精神食糧,無疑行屍走肉,除了“腐”就是“臭”。

潘逆化悲痛為肚量,買了一遝啤酒回家暢飲,但剛開瓶子,曉敏電話就打進了自己手機上:“喂,跑哪去了?跟個沒頭蒼蠅似的,撞蜘蛛網上了嗎?”

聽曉敏幸災樂禍的笑聲,潘逆心裡一陣不爽,可是也不能因此否定彆人的光榮,懶懶的說:“恭喜你得獎了。我在閉門思過,出關之日定當及時相告。彆嘮嘮叨叨的,跟我老家隔壁的阿黃似的。”

曉敏聽這口氣,怨道:“我丟下整個係的同學找你,你還嫌我煩,你活膩了是不是?”聽對方不答,再問:“在家是吧?彆再跑了,我去找你。”

曉敏之前因為失戀,性格上比較文靜,但現在她已經找到了新的依托,那就是潘逆,所以不知不覺的在生活中把自己真實的一麵透露給他看——活潑好動。潘逆的卻是個值得信任的男生,他成熟穩健,懂得克製,又擅文學,在曉敏的心裡,無論自己說什麼都能被潘逆理解,而理解是一件所有人都極其奢望的事,尤其是一個美麗淑媛的姑娘。那麼,潘逆眼中的曉敏又是什麼呢?——清澈的泉水,仿佛就是透明的,一眼就能看穿全部,但是喝起來卻又清爽可口,沁人心脾。

曉敏敲響潘逆的大門,但潘逆象條半死不活的魚擱在了淺灘上,背靠著沙發,雙腿伸在桌子下,手上提著酒瓶子時不時的喝一口,有點墮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發泄苦悶的方式,潘逆並非沉淪,隻是疼了吃點止痛藥。

曉敏心裡著急,大白天的胡言亂語一通就隱居密室之中,莫非尋了短見?曉敏一想,連拍了幾下門,見依舊沒有動靜,心中感知大事不好,於是拳腳相加,震得整個小區近似鑼鼓喧天,排上倒海。

可是,潘逆沒被震出來,對麵的劉欣倒是探出頭來——看是曉敏擾亂治安,向前攔住手腳問道:“曉敏,你這是乾什麼,興許他不在家呢?再鬨,小區的保衛就該來將你拖出去了。”

曉敏嗚嗚的哭著回道:“他會死的,快救救他!”

劉欣臉色一下子從明媚的陽光驟變成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翻滾,急忙掏出手機撥了個“12——”

潘逆一手按著額頭,一手開了門怨道:“青天白日,你們要打劫嗎?要錢沒有,賤命一條,不嫌棄儘管拿去!”

曉敏隻覺眼前一亮,忘卻了哭聲,吸了吸鼻子——潘逆搔著頭莫名其妙的盯著微微發紅的一雙眼睛——霎時間,曉敏天降神威,一氣之下將潘逆推出幾米之外,自顧氣鼓鼓的走進屋裡。

潘逆跌跌撞撞的始終沒有摔倒,扶著牆壁站穩後問劉欣:“她腦子進水了,還是在被門夾了。”

劉欣搖搖頭,一臉的無知,小聲的說:“她剛才說你要死了!”

潘逆詫異的盯著劉欣看了一眼,心裡嘀咕著:難道我沒得獎,她就這麼難消心頭的怒氣,非要置我於死地?這也太沒天理了,彆人都想往上爬,這人竟想著被人踩在腳底下。

想罷,潘逆抱著必死的決心,走到客廳,但見曉敏殺心不重,食指擦了擦上唇,放心的繼續坐在地上喝酒。

曉敏心裡委屈,但眼前的人竟然一點道歉的心都沒有,氣道:“你嚇到我了知道嗎?”

潘逆道:“恐懼大都來自個人的內心,造事者隻是起到催化作用而已,你應該反省自己的心理素質。相反,我本來安然無恙,但因為你的出現,我現在覺得自己還真的死過一次,你需要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

曉敏想了覺的有些道理,怒氣消了一半,委屈的說:“我是關心你,你有什麼事告訴我不就行了嗎?乾嘛躲著不敢見我,難道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潘逆道:“瞎扯,我一身正氣,君子坦蕩蕩,燒殺奸淫之事隻想不做,再說,欺負一個女人也太沒技術含量了。”

曉敏一想,自己的卻沒損失什麼——除包含真情的眼淚,怒氣又消了一半,結果心情就舒坦了,平靜的說:“那你生什麼悶氣,拿獎了還不高心,陶淵明隱居還會出門種菜呢,你乾嘛躲在屋子裡喝悶酒。”——人在絕望的時候,往往會誤以為事件的結尾就是結局,其實結尾也是有一個過程的,過程中包含了諸多的希望和可能,潘逆走的太急,那廣播員也沉得住氣,硬是把主人公氣走才宣布征文比賽的最佳創新獎唯一獲得者——潘逆。

潘逆蒙在鼓裡,懶懶的說:“你拿獎了,我由衷的為你感到高心,可是你不能因為沒有看到我為你喝彩你就濫施暴力吧?把自己的愉悅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情節嚴重的足以致使對方吐血身亡,周瑜的死無疑是最好的例子。”

曉敏覺得事有蹊蹺,探問道:“你知道你這次的比賽結果嗎?”

潘逆咽下一口酒鄭重的說:“你再這樣刺激我,彆怪我翻臉不認人。”

曉敏笑道:“哎喲,你來打我試試,小P孩子。”“告訴你吧,你的文章是全省唯一一個創新獎,你現在可是風光無限了。”曉敏想想繼續說:“也對,現在你哪還能看得上我這個被你踩在腳下的小女子,唉,世態炎涼。”

潘逆想了一陣,疑惑的問:“什麼創新獎?”

曉敏欣然解釋道:“你這個笨蛋!創新獎可比一般獎項受人關注多了,現在的文學正是百廢待新的階段,大多文學作品取材大眾化,通俗化,讀者看多也就麻木了,更彆能不能提學到知識,而你呢,可是很有可能引領時代的走向哦。”

潘逆心裡熱情似火,但防止被人戲弄再設一道防線,問道:“老師怎麼不通知我?”

曉敏責問道:“你還好意思問?老師說你總是把手機號碼寫錯,打出去,不是少女就是少婦,你搞什麼鬼?”——為防騷擾,潘逆從未給老師留下完全正確的電話號碼,一般前三位數字不假。

潘逆細想之下卻有此事,頓時精神抖擻,歡跳著看了看身前的人便抱了過去——劉欣不敢動彈,欣笑著說:“祝賀你!”

曉敏差點沒把桌子給掀了,“老娘”不辭千辛趕來報喜,哭的傷心欲絕不說,最後還讓自己吃醋,氣道:“喂。你不謝謝我嗎?”

潘逆一看曉敏就笑不起來,愧疚的說:“來,我請你喝酒。”說完,潘逆倒上一杯滿滿的酒遞給曉敏,但曉敏自從上次喝醉之後早已羞於酣飲,不敢再接。而心裡更是暗暗叫苦:潘逆你這個大色狼,就知道抱漂亮的,我就不抱,挨千刀的,祝你出門被車撞死,上廁所掉茅坑淹死,吃個飯都要噎死——。

就這樣,潘逆死了幾條命之後,曉敏實在不忍再濫造殺戮,接過酒抿了一口說:“下午回趟學校吧,老師和同學都在找你呢。”

潘逆是什麼人,最受不了鬨哄哄的場麵,笑道:“不去,我們慶賀一下。”說著,自顧走進廚房去了。”

主角不在,便是女人的天下——劉欣身子被潘逆這緊緊的一抱,差點窒息。按劉欣平素的行為,本不應該為肌膚之親而羞澀,但人類是偉大的智慧生物,上當多次就學會了總結經驗,能夠區分同一種行為的不同意圖,顯然,潘逆的意圖是單純的。而一個女人陳腐久了,當遇上到清新的事物之後就會感覺安慰,心動,發自內心的被征服:

這種表現用一個比較清晰的比喻就是:一個女人被陌生男人violate會感到羞辱,而和自己所愛的人一起makelove則會感到甜蜜滿足,雖然兩個男子所做的步驟和方式可能一樣,但意圖卻會給人產生截然不同的認識。(懂了嗎?)

曉敏看著劉欣幸福的樣子,就覺得自己虧大了,把電視的聲音突然開的老大,杯中的酒都震得蕩漾起來,也把沉浸在夢幻般的人驚醒。劉欣尷尬的一笑,挨著曉敏坐下問:“曉敏,你喜歡潘逆對嗎?”

曉敏自知犯下大錯,匆忙把電視關了——她以為這樣劉欣就不會再問敏感的話題,笑道:“你說什麼?我剛才沒聽清。”

劉欣道:“你愛潘逆對嗎?”

雖然,劉欣和曉敏相差不多,但社會閱曆豐富,對感情也看得重,所以習慣性的用“愛”字表達,而曉敏除了跟高中時的同學談過一次簡短的戀愛,還未體會愛這個沉重的字眼。

曉敏心裡慌的離譜,手抖著灌下一杯酒,帶著緋紅的臉回道:“劉姐姐為什麼這麼問?”

劉欣快刀斬亂麻,說:“潘逆是個難得的男孩,如果你喜歡他就要珍惜,他喜歡安靜,有自己的理想,你要安靜的陪著他,不要奢望太多的爛漫,他給不起,即使能給你也不能要,因為這會毀了他一輩子的前途。”

劉欣看完幾本書,哲學思想頗濃,她明白了潘逆讓他看書的原因,的卻,書可以徹底的改變一個人對生活和人的認識。但即使明白這一點,自己的現狀也很能改變,離開現在的“工作”,她又能做什麼呢?找個人嫁了?——雖然,劉欣仍然活在世俗眼光的底層,但如果真要有個自己的歸宿,她還是希望不那麼平凡的去選擇,而潘逆無疑就是自己想要的類型,可是這是近乎恩賜的待遇才能得到的,劉欣不敢奢求,所以猶豫著是安於現狀還是重新來過。現在,對於潘逆,能夠平靜的以鄰居相處,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曉敏聽的目瞪口呆,憧憬著未來,同時心也砰砰的直跳——和潘逆在一起,自己著實會感到快樂,也相信自己能夠好好的照顧喜歡的人,但是會一直走下去嗎?會不會和之前一樣,走著走著就各自飛走了呢?

想了許久,曉敏略有所思的回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劉欣見曉敏沒有否認自己對潘逆的好感,也就意味著曉敏默認了自己的愛慕。劉欣多少有點失落,不過她就是那樣的人,自己拿不準的事,希望彆人能夠好好把握。

兩個女人會心的笑著,然後抱在一起尋求安慰,這時潘逆已經炒好了幾樣小菜,解開圍裙笑道:“你們不會是戀愛了吧?”

曉敏二話沒說,抄起枕頭砸在潘逆頭上氣道:“你再瞎說,我把你把嘴扯下來。”

潘逆心情好,不與女子鬥氣,欣笑著說:“終究是柳暗花明,我在學校待了大半年,還是第一次這麼高心,我們明天去旅遊好了,就我們三個,走到哪算哪。”

曉敏心裡喜歡,但又嘴硬的說:“明天給我去學校領獎,不許亂跑。”

潘逆聰明,但除了寫作和旅行,彆說數學曆史,就連必修課都懶得一瞥,高中是有人逼著寫作業,現在是“自由明主”的時代了,而且又接近暑假,還管個屁學校——但獎還是要領的。

潘逆想罷,眼睛笑成一條細縫,說:“好的,姑且聽小姐一句金玉良言,後天再去旅遊。”

劉欣不忍捂著嘴笑,她是拿潘逆毫無辦法,曉敏則怒道:“你再這樣整天吊兒郎當的,畢業都難,到時看你爸媽怎麼收拾你。”

潘逆根本不在乎能不能畢業,能實現自己的理想比什麼都重要,笑道:“大不了我去雲遊四海,逍遙自在,既能開拓視野,也能享受置身世俗之外的清幽,快哉!”——潘逆對自然的熱愛如同對寫作的執著一樣廣遠。

曉敏沒轍,一個散文家在雜文家麵前略顯蒼白,都是文學,但一種柔、脆,而另一種不僅剛硬,並且銳利,你來狠的,勢必傷了自己。

三人嬉笑著吃了一頓,玩到傍晚,劉欣才回了自己的家,而曉敏殿後。

潘逆看曉敏顧慮重重的樣子,問道:“曉敏同誌,今天是我們一起的好日子,開心一點嘛,改天帶你去旅行,嗯……蘇州…..不好……雲南吧,那的風景自然壯觀,說不定還會激發寫作的靈感。”

感情埋在心裡沒事,一旦說破了,那就等於洪水泛濫,你想收起來決然不可能,曉敏看著潘逆興奮,心裡暖烘烘的,笑道:“我送你個日記本!”

潘逆歎了口氣說:“送什麼不好,日記本我房間裡都夠當柴火燒一年的了。”

曉敏期望的說:“我告訴你,這可是我大學所有的心情和遭遇,你不好好把它看完或者不善待它,被我檢查到了,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的。”

情況緊急嚴重,潘逆沒等曉敏主動送上手就搶了過去,翻了幾頁疑慮的說:“你確定要把這個送給我嗎?”

曉敏道:“怎麼了,嫌棄不夠名貴是不是,要不我去讓人用金銀裱起來?”

潘逆愣愣的,淺淺的笑著說:“不是,我隻是——覺得——女孩子——我的意思是,你女孩的生理周期,以及身體的各方麵反映不應該寫給我看,我覺得——我對這些沒有研究。”

曉敏霎時感覺屋外晴天霹靂,屋內燈光忽明忽暗,大叫道:“還給我!快點!”

潘逆怒道:“道德一點,矜持一點好嗎?送彆人的東西怎麼能搶回去呢?”

曉敏立馬哭訴著,哀求道:“求求你還我吧,我下次再寫一本給你,保證比這個精彩——好心人——”說了一堆堆的話,潘逆依舊不予施舍,曉敏火冒三丈,喊道:“還給我啦,你再不還我弄死你我——”說著,曉敏便去尋來菜刀——

鬨的差不多,曉敏身子弱,把自己擱在房門前喘氣說:“給我好不好,我錯了,我把你不該看的撕了再還你。”

潘逆懶得理會,找了有鎖的箱子把書塞進去“哢吧”一聲關上,笑道:“等我把書研究透了再還你。”——等把書看完,或許曉敏真的就沒半點隱私可言了。曉敏隻恨少女之心太重,想到送份珍貴的禮物,結果把整個人也送了出去,是福是禍,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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