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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斯學院的夕陽和很多地方一樣,壯麗,又夢幻。

當你細細品味夕陽下沉的過程,你會發現簡直是在欣賞一部特效大劇。一開始的時候隻是退去了熱量的陽光,漸漸的陽光收斂,天邊的火球墜入雲中,燒起了大片的雲彩。在夕陽的方向,竟有一輪月牙在雲中,若隱若現,猶如替補隊友在場邊熱身等待。然後夕陽不見了,有的隻是西方那片依舊絢麗的天空,雲層的明暗被拉得很完美,猶如一幅精彩絕倫的畫。其實那本身就是比畫還瑰麗的場景。這場景轉瞬即逝,任高超的畫家絞儘腦汁也無法完全表達出那轟轟烈烈又悄無聲息的意境。

天邊的月牙依舊在雲中,朦朦朧朧,如浸泡水裡。人們說這叫“浸水月”,預示明天可能會下雨。

最後夜幕完全掩壓下來,淹沒了所有你腦中一閃而過的悸動。

說了這些,是因為這是蕭墨真真切切的感受。當一個人無所事事的時候,就很容易注意到一些平時完全不會在意的事物,比如黃昏的過程,比如夜幕的降臨,比如“浸水月”。  從雪蘭老師的屋子回來,葉誌軒和芷瞳找了一處無人的練習場地,開始重複著屬於自己的職責。那是一招很基礎的水流術,由“凝聚”以及“引導”兩部分構成。具有火特質的葉誌軒負責聚集空氣中的水汽,儘管這樣密度不會很高,但是同樣質量的水份在他手中看起來體積往往會更大一些,很有派頭;而芷瞳,天生的一副水係好筋骨,對水的操控力更完美一些,由她來引導葉誌軒凝聚的水,經過幻術結印來形成具有殺傷力的水流,精準度將會有保證。  最後當然了,無所事事的人隻有一個蕭墨。

他沿著花崗岩大路走,有許許多多的學生或老師行色匆匆或者談笑風生,但他不認識任何人。蕭墨知道這些人都是有著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務——教或學。在這個學院裡每個人都在鑽研著法術,不論是幻術、魔法、巫術、咒術……就像是一個魔窟,卻孕育著一批批除魔的人。

蕭墨不是。他是那種不粘鍋,天生與這些天靈靈地靈靈什麼的完全隔絕。  除了一個人看日落外,似乎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

坐在道斯學院的西部高台邊緣。這個高台其實是一個巨大的魔法結界,地麵上有著大手筆的水晶樞紐,還有用昂貴的潘利薩拉魔粉畫出的巨大符號,簡直寸土寸金,那些在空中流轉的鮮紅魔法能量便是這種尊貴的象征。

這些蕭墨都不懂,他隻知道這個地方是學院的最西邊,這個高台麵對著沙巴平原,離地表幾乎有三十層樓的高度。從這裡,能一直看到剃刀高地的褐色山體,但是也隻是十分不清楚的一些模糊輪廓,關鍵是能看到夕陽沉入剃刀高地另一端的場景。

爬上這個地方對於蕭墨來說卻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他剛上來的時候氣喘籲籲,終於趕在了天黑之前。現在,經過了一係列光與影的變化,還有色調的明暗冷暖在他臉上的流淌,他的氣息也漸漸趨於平穩,身上流的汗也晾乾了,被漸起的夜風帶走。

蕭墨歎了口氣,躺在高台邊緣,半個身子露在外麵,享受著高空。

此時有腳步聲通過地麵傳來。

蕭墨聽得真切,睜眼坐起身,看向高台的另一端。

來的人懷抱一本書,似乎是因為天色暗了,所以打算離開。那是一個很熟悉的女性,有著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還有每次在夕陽中都顯得美輪美奐的臉龐,儘管現在已經沒有了陽光,但是陰暗的朦朧卻為她帶來彆樣的風采。鐲雅,她微笑著,一步步走向蕭墨,口中開著玩笑:“我以為有人想不開,原來是你。”

蕭墨完全不會想到能在這個地方見到這個女人,列車上搶餅乾的一幕又再次在蕭墨的腦海中浮現,令他真想現在就縱身從高台上跳下。經過並不艱難的心裡掙紮,蕭墨決定勇敢的麵對人生,於是開口習慣性的一句白爛話:“要不一起殉情?”

鐲雅走了過來,就站在蕭墨身旁,蕭墨的隻要一偏頭就能看到她兩條曲線唯美的秀腿,在夜色下充滿了眼球不動。

“我還不想英年早逝。”鐲雅大膽的探頭往高台底下看了看。  蕭墨乾咳了一聲,儘量目不斜視。他想起身拉開一點距離,但是旁邊鐲雅的舉動令他膽顫心驚,令他有種隨時準備拉住她的感覺,似乎隻要他一離開,鐲雅就會失足自囘由落體。

“在這裡乾什麼?”鐲雅見蕭墨半天不說話,於是蹲下來,讓腦袋離蕭墨近些。  “我來找死。你小心點,彆掉下去了。”蕭墨看著夜空,有種不好的感覺,這明顯是鐲雅帶來了,特彆是當她蹲下來的時候,似乎離死亡近了些。蕭墨想伸手扶住她,讓她好好坐下,但是卻不敢亂動,隻能在心裡乾著急。

鐲雅聳聳肩,覺得蕭墨的態度有點冷,笑道:“要死一起死咯?怎麼,心情不好?”  蕭墨愕然,因為生來第一次有人問他關於心情好壞,這放在他身上應該是不值得問的一個問題,要知道在這部劇裡,蕭墨的心情什麼時候壞過?意識到了剛才自己有點失常,蕭墨這才拾起平時的有點欠的笑臉,回答:“沒有,見到你挺高興的。”

是一句難得的嚴肅話語。

鐲雅置之一笑,知道蕭墨說的話裡十句有九句是假的,打趣而已。她搖晃著站起來,蕭墨忍不住伸手扶了她一把,然後自己也跟著站起。

兩人並排站著,鐲雅還是高出蕭墨半個腦袋。

天空完全暗下,本來還有星星,但是現在隻能看到雲了。高台上的魔法能量在兩人身後流轉,仿佛一扇奇異的大門。

蕭墨拍打著屁囘股上的灰塵,說道:“我們回去吧,好像晚飯時間已經過了,唉,我好餓。”  聽起來像“我好二”。

鐲雅撲哧笑了起來,笑得旁邊的蕭墨一臉詫異。

“知道這個高台叫什麼名字嗎?”鐲雅笑完,問道,似乎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這個高台叫做瑪德拉,意思是‘母愛無邊’,是曾經一個道斯學院的學生偷偷創造的這個魔法結界,用來紀囘念他死去的母親,同時也是他的指導老師。當這個魔法結界被發現後,其成就震驚了整個學院,因為它比某些資深的老魔法師們所創造的都更合理,更完善,更具有創造力!於是學院決定留下這個由一個學生所偷偷創建的魔法結界,並以瑪德拉命名。”

原來是母愛啊。蕭墨笑了笑,問道:“後來呢?那個學生怎麼樣了?”

“死了。”鐲雅說,“他患有絕症,母親還活著的時候他就已經瀕臨死亡,但是沒想到母親竟然早他一步。”

“是為了在路上指引他吧。”蕭墨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鐲雅歎了口氣,轉身往回走,那些流轉的魔法能量每次都恰好與其擦身而過。

蕭墨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並不是由嚴謹的推理得來的結論,而更類似於一種直覺。他望著鐲雅的背影,在她轉身剛要開口的時候,喊:“其實那個學生是你哥吧?死去的老師是你們的母親。”

所以她才會突然說這些話,所以她才會呆在這邊看書,所以她才會不對高台產生恐懼,所以她才會對那些魔法能量的流轉周期和軌跡那麼熟悉。

“很早的事情了。”鐲雅一笑,說道:“我哥大我十歲,他是個天才。”

“天才嘛?”蕭墨抬頭看著這個魔法結界——大塊的水晶樞紐和那些潘利薩拉魔粉符號、空中飛舞的鮮紅能量……所有的東西現在帶蕭墨的感覺隻有深深的悲傷,仿佛一間關著回憶的牢籠。

蕭墨知道,這個比喻對於鐲雅來說很恰當。

“走吧,回去吧。”蕭墨說,小心翼翼的繞過那些忽快忽慢的魔法能量,像是一個身手笨拙的小偷在躲避高科技大廈裡的紅囘外線。

鐲雅看著他,在夜幕下隻能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像極了哥哥小時候的樣子。

回到公寓,蕭墨敲開了311宿舍的門。

“乾嘛,沒事彆老往我宿舍跑。”葉誌軒一臉不情願的開門。

“我說,要是我去學魔法怎麼樣?就是能弄魔法結界的那種東西。”蕭墨一臉諂媚。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體質,任何法術都學不了。而且,我鄭重提醒你——你現在是一名水係幻術師!是雪蘭老師指導的水係幻術班,三人眾的一員!”  “根本名不副實嘛!”

“沒事,我們承認就行。”

“簡直是逼良為娼……”

“你哪來的那麼多成語!回去睡覺吧!彆耽誤我練習。”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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