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頭站在洞穴邊,嘴裡叼著煙草。煙草這類的奢侈品在這裡可是一件稀罕玩意兒,大光頭也是托了礦長鄭牛的手下才能從外麵弄些進來。
“呼~”大光頭老練地吐出一個煙圈,一抬頭正看見長弓從‘新人房’的洞裡走了出來。
他趕緊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煙草,隨後忍著劇痛,將煙頭在自己掌心按滅,這些按滅的煙屁股過些日子還能夠拿出來過過癮。不過長弓非常反感煙草的味道,大光頭可不敢在他的麵前抽煙。
大光頭將煙屁股往懷裡一塞,媚笑著湊到長弓跟前,低聲下氣地說道:“老大辛苦了。”
“嗯。”長弓隨意地回了一聲,就連大光頭都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要知道平日裡就算是一丁點的煙味,長弓都能夠聞得出來。隻是大光頭不知道長弓大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自然不知道,長弓的腦海中還回蕩著方才和鷹鉤鼻的對話。
“我可以給你自由!”
自由?長弓自嘲地搖了搖頭,自從他進入這個礦山,他就已經將這兩個字忘記了。這八年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讓弟弟的日子過得更好一些,至於‘自由’,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原本以為得到了一個有潛力的手下,到頭來那個鷹鉤鼻不過是一個瘋子。
長弓的理智告訴他自己,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礦山中,誰想著自由,誰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可是,當他聽到‘自由’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即便是當他一鞭子甩在那個鷹鉤鼻的臉上,然後大聲挖苦對方的時候,‘自由’這兩個字也沒有停止過激蕩。那個鷹鉤鼻或許真的是一個瘋子,就算是臉上挨了一鞭子,他還對著長弓笑個不停。
想到他的笑臉,長弓便感到一陣心煩意亂。
“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好好巴結鄭牛。”長弓深吸了一口氣,將這些紛亂的思緒拋諸腦後,他必須以最低賤的狀態去討好鄭牛,用這份低賤換取更好的生活。
直到這個時候,長弓才發現大光頭一直跟在他的身邊,而且周圍的空氣中縈繞著令人作嘔的煙臭味,“你抽煙了?”
大光頭臉上的媚笑一僵,趕緊伸手捂住了他自己的嘴巴。
長弓皺了皺眉,低聲說道:“先去好好漱漱口,然後把我們準備好的金子送來我的房間。”說罷,他還有些不放心地吩咐道:“動作麻利一點,礦長的耐心一向不好。”
大光頭點了點頭,轉身就跑。
等長弓看見自己的房間時,大光頭已經拎著一個小木盒站在了門口。
長弓遠遠地看見,大光頭似乎正在和鄭牛的手下爭執著什麼。
大光頭捏得手中木盒嘎吱作響,突然他掄起木盒就砸向鄭牛的手下。
千鈞一發之際,大光頭的手腕被人死死捏住。所有人都驚訝地望向大光頭身後,長弓捏著大光頭的手腕,臉色發青。
沒有人看清長弓到底是什麼時候到了大光頭的身後。
“你要做什麼?”長弓的聲音不高,但是平靜的沒有絲毫起伏。
這一次,大光頭真的膽寒了。他知道長弓平日裡就算是把你打得再疼,罵得再狠,這些都不是問題,但是當他真正語氣平靜的時候,說明他已經氣到了極點。
大光頭見過長弓極少的幾次殺人,都在這平靜的話語之後。
“老,老大。”大光頭結結巴巴地指著鄭牛的手下,“他們,他們罵你是狗!”
“啪!”
長弓二話不說,一腳將大光頭踹到牆根。大光頭手中的木盒磕在地上,裡麵金燦燦的金塊‘叮鈴鐺啦’地滾了一地。
長弓麵無表情地看著大光頭,隻說了一個字,“滾!”
大光頭愣在當場,他雙眼一紅,轉頭就跑。
長弓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背影之上,他何嘗不心痛自己的手下,可是他知道鄭牛就在屋內觀察自己的反應,說不定這場爭執就是鄭牛特意吩咐的結果。這種時候,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直到大光頭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長弓才飽含歉意地對著鄭牛的手下鞠了一躬,“真是對不起各位,都是我教導無方,讓各位看笑話了。”
鄭牛的手下訕訕一笑,他沒有想到長弓可以對自己的部下這樣心狠手辣。果然那些奴隸沒有說錯,這個長弓就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他們靜靜地看著長弓彎下腰,將那些落在地上的金幣一個個拾到木盒之中。整個過程之中,長弓恭順的就像是一條狗!
將所有的金幣撿拾完畢,長弓端著木盒對著鄭牛的部下們深深地鞠了一躬,隨後才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打開房門,鄭牛正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笑咪咪地看著謙卑的長弓,淡淡地說道:“弓兒,你不要生氣,我的手下驕縱慣了,竟然敢這樣對你,我回去一定對他們嚴懲不貸。”
這種明顯的假話,長弓自然不會相信,但是現在他也隻能恭敬地將木盒放在桌上,打開盒蓋,隨後向後退了一步,一鞠到底:“讓義父勞心了。”
鄭牛看也沒看長弓一眼,他的目光停留在璀璨的金子上,滿意地嘖了嘖嘴,“不錯,還是你知道我的心思。”
“為義父做事,義不容辭。”
“哈哈哈,我有你這樣的乾兒子,真是不枉此生啊。”鄭牛將木盒蓋上,笑眯眯地從懷裡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
那匕首用牛皮包裹,鄭牛隨手將匕首擲到長弓麵前:“這是上次你求我給你帶的東西,真不知道你小子要這東西做什麼?是不是又想到了什麼新鮮的刑法?”
長弓撿起地上的匕首揣入懷中,恭敬地回答道:“不是什麼新鮮的刑法,這是給我弟弟準備。想必義父你也知道,這個礦場中恨我的人實在不少,我又不能一直在我弟弟身邊。所以就求一件能夠讓他防身的東西。”
聽到這話,鄭牛沒由來地皺了皺眉,他沒想到長弓這樣在意他的弟弟。
不過即便是這樣,接下來的話關係到他的前程,鄭牛必須要說:“長弓,還記得我要和你說一件大事嗎?”
“乾爹隻管吩咐。”
“這件事情關係到你的未來,我的未來,還有你弟弟的未來!我相信你一定很樂意去做的。”
長弓心中一驚,什麼事情要牽扯到他的弟弟?
鄭牛繼續說道:“八皇子三天後要來視察礦山了。”
“八皇子?”長弓疑惑地問道:“就是那個名聲如日中天的八皇子?現在女皇陛下最看重的八皇子殿下?”
長弓對這個八皇子早有耳聞,這裡的八皇子自然是玄荒部落皇族之一,家徽‘龍人’的血脈。
當今玄荒帝國是鳳凰家族的女皇當家,她對於這個初露鋒芒的八皇子青睞有加,經常會在公眾場合帶他一起參加。
這些消息,長弓自然是從鄭牛那裡聽來的。
“沒錯,就是我時常和你提起的八皇子威廉殿下。”鄭牛點了點頭,他很滿意長弓謙卑的態度,
長弓疑惑地抬起頭,他想不明白,八皇子要來和他弟弟的未來有什麼關係。
鄭牛自然看出了長弓的疑惑,他微笑著說道:“你弟弟現在也已經十歲了吧,我剛才在礦區裡見到他在和那些狗奴才的小崽子們一起玩耍,他現在可是越長越俊俏啦。”
聽到這話,長弓臉色一沉,他有一個不詳的預感。
“你或許不知道,八皇子殿下有一個特殊的愛好,他聽說你弟弟長得極其俊俏之後,可是很感興趣呢。指名道姓第一個來視察你的分礦,這可是彆人求之不得的榮譽呢!”
狗屁的榮譽,長弓的指甲因為用力過猛而嵌入手掌之中,鮮血滿溢而出,“他是我弟弟。”
鄭牛聞言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語氣不善地說道:“長弓,我警告你!你可得分清楚孰輕孰重!隻要你弟弟伺候好了八皇子,不僅是你弟弟,你以後也能過上現在想也不敢想的生活!如果,你要耍什麼小聰明的話,哼哼!”
鄭牛料定長弓沒有選擇的自由!一個奴隸又有什麼自由可言呢?
長弓確實沒有選擇的權利,他多麼想要一拳轟爛鄭牛的鼻梁,然後大聲地告訴他,流水是他的弟弟,不是隨意買賣的商品。可是,他最終鬆開了鮮血淋漓的手掌,望著鄭牛平靜地說道:“任憑乾爹做主。”
鄭牛哈哈大笑,他仿佛看見了幾年前的一幕。那時候由於老分礦長暴斃,這座分礦出現了罕見的暴亂,鄭牛得到消息的時候心急如焚!
然而等他到達現場的時候,竟然看到年僅13歲的長弓拎著兩個叛亂首領的頭顱,滿身是血地在分礦門口靜靜地等待他的到來。鄭牛從未見過如此狠辣的少年。
於是,他當場認了長弓為義子,並且將長弓認定為新的分礦礦長。
當時的一幕幕似乎就在眼前,鄭牛起身拍了拍長弓的肩膀,慢慢走出房門,“不愧是我的乾兒子,我就知道你會做最正確的選擇。等你弟弟大富大貴的時候,可千萬不要忘記乾爹我啊,哈哈哈!”
鄭牛笑得很開心,他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前程似錦。可惜,他不知道。
長弓最平靜的時候,就是他要殺人的時候。
最終,鄭牛還是安全地離開了分礦。長弓的頭腦很清楚,如果現在殺了鄭牛,那就什麼都完了。
他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可是現在他不會因此絕望。
他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桌前,右手食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突然,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句話。
“我可以給你自由!”
現在應該是深夜了吧。鷹鉤鼻靠著‘新手房’陰冷的牆壁,閉目養神。
‘新手房’裡暗無天日,平常人根本不能分辨白天黑夜,可是鷹鉤鼻能夠通過默數心跳來測算大致的時間,他突然睜開雙眼望向鐵門,“吱呀”一聲輕響,鐵門慢悠悠地打了開來。
在鐵門之後站著一個籠罩在黑色夜行衣中的人,那人有一雙亮如白晝的眼睛。
鷹鉤鼻望著那人,摸了摸臉上的鞭痕,微微一笑:“分礦長大人,我可是等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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