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很高，至少飛羽蹦了好幾下都夠不著。他初生牛犢不怕虎，試著往裡麵走了幾步，見沒有什麼反應，便越走越深。石門裡麵好像很大，飛羽在黑暗中隻感覺到似乎走了很久，腳下才絆到一樣東西。他彎腰探出手摸了一把，感覺溫潤堅硬，像是一塊石頭。飛羽俯下身體，躬身爬在石麵之上，慢慢向前四腳行進。爬了幾步，頭頂好像撞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接著一聲錦帛撕裂的聲響，一片粉塵四散開來，空氣中瞬時布滿了點點磷光，一顆光亮的明珠叮咚一聲掉在石麵之上，頓時照亮了整個空間。

飛羽被突襲而來的塵粉灌了個滿口通鼻，倒在地上劇烈的咳嗽，眼睛也被塵粉弄的睜不開了。隔著眼皮，飛羽隻覺的眼前陡然通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容易把嘴裡的塵粉清理乾淨，飛羽擦拭雙眼驀然睜開，發現一束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四周。飛羽心裡一陣激動，心想終於不用再麵對黑暗了。他低頭看了看觸手溫潤的石頭，石頭很大，像一張超大號的圓桌麵。除了自己身邊有一層薄薄的粉塵，其它的地方通體潔白，被那束光芒照曜的晶瑩剔透、凝脂欲滴。飛羽循著光源望去，在離自己不遠處的一個小凹槽裡，盛著一顆核桃大小的珠子。

這顆珠子通體泛黃，圓滑無角，這時正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四周的一切。飛羽像遇見了救命稻草，趕緊爬起身來走過去想把珠子撿起，誰知道剛跨出去一步，腳下就傳來一陣抖動，把他震的東倒西歪。飛羽連滾帶爬像隻猴子一樣飛快的串到石門口，做好了隨時跳下水的準備，他以為這個洞又要塌了。

一陣軋軋的聲響過後，石室裡恢複了平靜，光線也隨即暗了下來。飛羽見半天沒有動靜，這才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等他走到跟前才發現，那塊比圓桌還要大的石玉竟然像是一根倒懸的玉筍。而剛剛發出的軋軋聲響正是玉筍突破了重力的吸引，擠壓著碎石，就這樣懸浮了起來，像是一根被拔出來的蘿卜，吊在了半空。這時玉筍好像受到了什麼壓力，又輕輕的向下壓去，沒入了大半根長莖，隻在圓環四周留下半米寬的縫隙。飛羽探過頭去觀望，筍尖垂直向下直指一潭綠水，距離水麵不過幾寸遠，竟然還是懸浮在空中。而那顆發光的明珠此時正躺在那片綠水當中，瑩瑩泛著黃光。

飛羽好不容易在黑暗當中找到一點光源，可不想再睜眼當個瞎子。算了算玉筍的高度，大概三層樓高，心想先順著玉筍溜下去，把明珠撿上來再說。飛羽撐起腰，把按到筍身，正想試試著力點。突然傳來一陣輕抖，還好力度不大，飛羽雙手用力一頂，跌倒在地。飛羽覺的奇怪，心想難道這根白蘿卜還怕癢癢嗎。這時，頭頂光滑的玉麵上冒出兩道輕煙，一黑一白從飛羽身前掠過。沒等飛羽看明白咋回事，又摔了個四仰八叉，撞到後腦勺，疼的眼淚直流。等他回過神來再看時，那兩股輕煙呼嘯著鑽出石門，早就無影無蹤了。

“唉，我怎麼會碰到這麼多怪怪的事呢？”飛羽撓了撓腦袋，自言自語道。從昨晚到現在，連續的又驚又怕讓飛羽的神經也變大條了。

管它呢，先把那顆發光的珠子撿上來再說，飛羽心想。他看了一看倒露的筍麵，伸出雙手比了比，有點泄氣。這顆倒掛的玉筍雖說有小半截浮在外麵，可是飛羽著手的地方還是有桌麵大小，他哪裡合的過來。飛羽搖頭晃腦，又好像覺的問題不大，這白蘿卜越往下越小，滑到一定距離雙手應該可以合的過來。就算掉了下去，還是有水接著，應該死不了。想到這裡，飛羽一個縱躍，光溜溜的撲在上麵，慢慢的向下溜去。

好在這根玉筍隻是頭頂的筍麵光滑平整，玉筍身上倒是斑隆駁起，不至於讓飛羽找不著借力的地方。飛羽已經溜下去大半了，雙手勉強能夠合抱住筍身。隨著越往下，筍身越細，表麵也變的更加平整。飛羽還是年紀太小了，身體開始支撐不住，見已經沒什麼危險了，雙手一鬆，掉了下來落入水底。

飛羽浮出水麵，左右看了看，覺的四周好像還是一個石室。明珠的光芒被池壁擋住了，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這片泛著綠波的水池，飛羽覺可能是人為築造的。剛剛在上麵看的時候，飛羽還以為是個水潭，到裡麵才發現，這片綠水不是很深，也不寬闊，正正方方像個四邊形。這時，突然黃光爆漲，光芒大盛，那顆明珠仿佛活動了起來，傾刻照亮了整個水底，水麵也因此而開始沸騰。飛羽心裡一慌，怕這個古怪的東西再次不翼而飛，深吸一口氣，一個猛紮鑽進水底，把明珠撈了上來。

明珠一脫離水麵，光芒就黯然淡了下去，波麵也隨即恢複了平靜。飛羽光溜溜的坐在岸邊，仔細端詳著眼前的這顆明珠。飛羽拿在手裡，眼睛骨溜溜的在上麵打轉，感覺好像不重，這是什麼鬼東西，飛羽心想道。摸在手中暖烘烘的，不像玻璃球，又不像糖果，還好可以發光，飛羽想到這裡，開始高興起來。他拿起這顆明珠往嘴裡舔了一下，嘗不出什麼味道。就在這個時候，明珠突然通體爆紅，一陣光芒過後，飛羽進入了一個虛幻世界。

飛羽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分不清是真是假。他看見在一片異國風情中的牙帳金幃裡，有一個小嬰兒出生了。那些大人們嘴裡說的話，和昨晚聽到的梵歌極其相似。他以為自己聽不懂，可是卻能清清楚楚明白他們的意思。原來那個小嬰兒是天竺國王的兒子，名字叫菩提多羅，長大後修行佛法碰到一位高僧，改名為菩提達摩。等到菩提達摩東渡震旦（即中國）的時候，飛羽赫然辨認出來，正是昨晚看到的那個老人家。他雖然能夠明白幻境裡在說什麼，但是有些意思對於他來說還是晦澀難懂。

接著菩提達摩會武帝，飛渡江，上少林，麵壁九年，斷臂立雪，又回到了麵壁的地方。

隻見菩提達摩在山中與猴兒玩耍數日，接著走進一座洞穴，朝著地麵單手揮掌，隻聽澎的一聲，打出一個小洞。菩提達摩縮緊身體，身形一下子變的像根棍子，跳了下去。墜入不久，菩提達摩好像觸到洞底，他開始慢慢旋轉，越轉越快，碎石紛紛拋出，竟被他直接鑽通了岩層，落在水麵之上。隨著岩層甬道貫通，碎石順著軌跡奔騰而下，撲通撲通落入了水麵，響個不停。菩提達摩淩波踏步，走到水麵對岸，伸出食指在石壁上畫了一個拱門，輕輕一推，拱門轟然倒地，裡麵竟彆有洞天。

菩提達摩在黑暗中如同白晝，飛羽跟著他也能跟看的清清楚楚。達摩走到那座玉筍麵前，單手輕輕按了上去，向上一提，玉筍就被拔了出來。菩提達摩似乎麵帶微笑，輕輕彈開那座玉筍，就像彈開手中的塵埃一樣，不費吹灰之力。玉筍懸浮在一旁，達摩跳進坑洞，又是一番旋轉這才罷手。

身影閃動，達摩浮在半空，手掌向下一攏，那些轉碎的石頭像被磁鐵吸出來一樣，層層疊疊附著出達摩手掌之下，不停的轉動。片刻之後，碎石凝結成塊，相互擠壓，竟然慢慢變成了一塊長方形的石板。達摩一聲輕喝，石板自行飛出，掠過拱門，像插豆腐一樣橫切進門下的岩石。

達摩墜入底層的石室，石室被旋風刮的如同一個空心的圓球。達摩接著破石引水，也不知道在水裡放了什麼東西，清澈的潭水瞬間泛起一片綠光，像一池透明的綠寶石。達摩飛身再到頂層，移過玉筍插入原來的位置，再一掌拍牢。伸出食指在玉麵輕輕畫了一圈，玉麵上立即多了一個小洞。直到現在，達摩才坐在上麵稍做休息，從懷裡取出一隻青金缽盂，缽盂裡飄浮著青紅黑白四道輕煙，相互纏繞，流動不止。這四道輕煙在缽盂裡盤旋了一會，緩緩飄溢出來，卻沒有擴散，而是統統鑽進了玉麵上的小洞，流入玉體當中。

飛羽看到這裡，就算他再小再不懂事，也開始明白是倒底怎麼回事了。那四縷輕煙是什麼東西飛羽沒法想明白，倒是達摩在聽到潭水之中一聲輕響過後，突然笑了，這一次飛羽很確定達摩是笑了。達摩走到水邊，俯身撈起一個東西，再一細看，正是一個紅彤彤的蘋果。達摩笑著麵朝頭頂的落洞，單手合十行禮，說道：“謝謝猴兒施舍，貧僧在此有禮了”這句話也是古語，但飛羽卻聽的清清白白。飛羽心想，原來咱們國家的話以前這麼好聽。

幻境再變，達摩又蒼老了許多。這一次，達摩坐在玉盤之上把腿架到了頭頂，飛羽失聲叫道：一葦渡江。果不其然，達摩開始自言自語，喃喃說道：“達摩九法第一式，一葦渡江”接著重複昨晚的畫麵，每施展一法之前必報招式。第二式，二脈湧泉；第三式；三花聚頂；第四式；四大皆空；第五式；五氣朝元；第六式；六道輪回；第七式；七苦涅盤；第八式，八大金剛；第九式；九天之外。

菩提達摩施法完畢，身上仿佛寵罩著一層佛光。達摩好像意識到什麼，走到門外，把那塊石門聚形成球，輕輕一送，石球飛快的鑽入頭頂甬道，一陣長長的隆響之後，才停止了聲音。這時達摩已經雙膝跪地，拜了下去，說道：“猴兒猴兒，貧僧即刻便要西去，切莫再擲五穀，阿彌陀佛”說完起身坐在石玉之上，就此圓寂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