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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說話,想人的變化是無法預想的,唐駿在學校的時候,一直是默默無聞的,我和他的接觸並不多,他對我也一直是不冷不熱的,誰能想到原來五官都沒有張開的小男生,會成為有幾家分公司的大老板呢?如果不是這次同學聚會,我都忘記了我有這樣一個同學。大學的時候真的不該太早談戀愛,因為這樣,會讓我們錯過身邊許多的人和事,戀愛時候的人的智商是最低的,女人在戀愛的時候,近乎一個傻子。

我突然想起了那次的黃山旅遊,臉發起燒來,那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隻不過,很久沒有見到當事人,真的沉澱在自己的記憶中了,這麼多年來,幾乎都沒有想起過。

大三那年的“五一”我們班組織到黃山旅遊,年輕的我們,沒有人願意坐纜車,於是我們都從入口處攀上山,走了大概兩三裡的樣子,距離就拉開了,王天鑠舉著旗子走在最前麵,我本來和柳眉在一起,開始劉勇上來把我們兩的包硬是搶過去他是相幫我們,但柳眉知道,劉勇正在追她,於是跟在他後麵就去追。我從早上起來就覺得腰腿酸酸的,老是打不起精神,白色的九分褲裹在身上,汗津津的,很不舒服,很後悔沒聽柳眉的話,穿運動褲就好了。我正坐在那裡歇一歇,唐駿從後麵上來了,我問他怎麼會在後麵,他說他上天然廁所了。我站起來和他一起走。

唐駿四顧看了看,拉了我胳膊一下。

“怎麼了?”我莫名其妙。

他的突然漲得通紅:“你,你------”他脫下他的襯衫,要攔我的腰。我嚇了一跳,行人們奇怪地看著我們,他們似乎在竊竊私語。

唐駿指了指我的後麵,我突然明白了,臉也迅速地發起燒來。這太丟人了,也怪我平時太大馬哈了,老是記不住例假來的日子,這一下,人丟大發了。

我顧不得許多,把他的襯衫係在腰上,他隻穿了背心,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其實他也沒有看我,把臉轉向了一邊。

“你上去吧。我在大門口等你們。”我對唐駿說。

“我也不上去了,爬上去挺累的。”

“你上去吧。”我堅持說,“你跟著我,我會感到不方便的。”

我轉身向山下走去,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來,包在劉勇那呢,身上沒有一分錢。我回身,很意外地發現,唐駿還站在原地,我呆了一呆,說:“有錢嗎?借我一點。”

我始終沒有看他的臉,他從褲子後麵的口袋裡掏出錢包,掏出了所有的錢:“都在這了,不知道夠不夠。他們都已經走遠了。還是我陪你吧?”

我說不用,他無奈地轉身上山,看著他走遠了,我才開始下山,又擔心他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又後悔沒有囑咐他保密。

我到了山下,買了衛生巾,然後去買褲子,可是找來找去,都是賣短褲的,而且都有“黃山旅遊”的字樣,實在是穿不出去的。好容易在一家店裡找到賣牛仔褲的,卻貴得讓人結舌:五十元。放在現在,五十元太便宜了,可那是,我們一個月的菜金才12元。還好,錢夠,貴就貴點吧,不然怎麼辦呢?

換好衣服,我發現唐駿的襯衫上有了硬幣大小的血跡,我把自己的衣服放在塑料袋裡,商店前麵有水池,就在水池裡洗了一下,還好,剛染上去的,很好洗,和商店的阿姨一商量,就晾在她門前的繩子上。陽光很好,我就坐在商店門前的樹蔭下,等著衣服晾乾。

陽光透過銀杏樹,一圈一圈地灑落在地上,遠處的樹木也被染上了金色,這山上的樹雖然不大,卻都是很古老的,它們的年輪是我們人類望塵莫及的。

這時,我看到了唐駿。

距離我從山上下來,也有兩個多小時了,他沒有上山?

“我趕了一段,沒有趕上他們,怕走差了,就下來了。”他似乎忘了剛才的事情,“能坐在這裡,也是另一種風景。”

陽光下,他臉上的絨毛顯得發亮,他把手中的汽水遞給我,我擺了擺手,他自己繼續喝:“我們就在這附近轉轉吧。”

我們就在這大門附近邊走看,一直等到王天鑠他們回來。天鑠問我怎麼沒上去,我當時很生王天鑠的氣,沒好氣地說:“我爬不動了,現在想起我來了?”

這件事,我並沒有告訴王天鑠,也沒有告訴柳眉,這應該是我和唐駿的秘密。

“想什麼呢,這樣專注?”唐駿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

我笑了一下說:“聽說你還是經常來我們這的,怎麼以前沒有聯係?”我感到車裡的沉默讓人窒息。

唐駿說:“以前來去匆匆,身體精神都沒有時間。”

他的話讓我感到好笑:“精神上的時間?什麼意思?”

他轉臉看了看我,其實他不知道,他的側麵比他的正麵更有男人味,一個男人,要是會收拾自己,應該都是很帥氣的。唐駿的帥氣不是英俊,而是和藹,很平易的那種。

“尋找女人唄。”這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了,真成了玩笑。他見我笑了,說:“真的,畢業的第五年,找女人成了我必修課,老媽從不放過任何機會施加壓力,讓我不停地見,不停地見,現在見過的女人,我都記不清有多少了。”

我知道,他這樣說是為了我放鬆,但是,聚會時說的話,還是讓我耿耿於懷的,不敢繼續接他的話。

車開了大約四十分鐘,在一家叫爵士島的咖啡館停了下來,這麼長的路程,我很少說話,我有太多的事情要想,但是在這個男人身邊,一切又想不出什麼頭緒。

我不想再耽擱時間:“我們下次有時間再約吧,我現在要趕快回家,太晚了。”我害怕這麼晚和他單獨在一起,擔心他會說出什麼來。

他見我不下車,說:“要不叫王天鑠一起?”說著就要打電話。

我連忙下來了,看他的樣子,真的會給天鑠打電話的,這麼晚了,我可不想讓天鑠擔心。

我們出停車場的時候,兩個戲耍的孩子撞了我一下,我的提包掉在了地上,吊扣開了,手機甩出了很遠,唐駿顧不得喝訓那兩個孩子,幫我撿拾地上的東西。

我呆住了,他正注視著手裡的照片,我情急之下奪了過來,他看著,我足足有半分鐘。

咖啡館裡舒緩的藍色多瑙河正在一個白雲少女的手指尖緩緩流淌,他要了一個靠角落的地方,他並沒有要任何的咖啡,而是要了士芬奶茶,問我,我也要了同樣的東西。侍者同時上來的還有兩塊西式蛋糕。

“這是免費的,”唐駿說,“想吃什麼自己再點,他們提供簡單的晚餐。”我心想還有咖啡館贈送蛋糕的,也許是我少見多怪。

“先吃吧,”他幫我把蛋糕切割成小塊,“這種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

照片被他看到了,他會怎麼想?怎麼在這個時候出現這樣的情況,這麼晚了,誰家的孩子還在這樣的地方玩耍?

“照片怎麼得到的?”他的問法讓我一愣,他不是應該問:照片上的女人是誰嗎?我看著他的眼睛,我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這個男人的眼睛,那是那種能看到你心裡的眼睛。我吃驚的是,他已經知道王天鑠有女人的事情,他的問題告訴我的,他怎麼會知道?

他讓自己的身子靠在椅背上:“王天鑠在外麵有女人,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的話更讓我吃驚,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照片是你在王天鑠身上發現的?”他繼續問。

我極力把自己心裡向上漾的東西壓下去,他就是一個知情者,而且知道的很清楚,不是現在,而是早就知道!

我現在的感覺,比那次的黃山之行更狼狽,就像被脫光了衣服,站在這個男人的麵前。讓自己無地自容!

我平時都告訴我自己,不必在大家麵前裝出自己的幸福,但在我的潛意識裡,還是最怕承認自己是一個愛情失敗者,尤其在以前的同學麵前。現在我的傷口被血淋淋的撕開,赤裸裸地呈現在他的麵前,供他品味欣賞,我感覺到胃裡的東西不老實起來。

“你怎麼會知道?又是怎麼知道的?”他的問題,就表明了他不僅知道,而且很早就知道了。

“五年前。”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卻準確告訴了我時間。

“什麼?”我的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啃噬了一下,“五年前?五年前你就知道了?”

他看著我,我感覺到了他眼神裡的憐惜,也感受到了他眼睛裡的灼熱,這讓我渾身發熱,他的表情這讓我感覺可惡,我這個時候討厭一切的同情,我寧可看到的是他的幸災樂禍。

“五年前,”他儘可能的把自己的聲調放平穩一些,“我到林縣出差,在醫院裡看到王天鑠抱著孩子和一個女人從兒科門診出來。我以為我看錯了,但他拿藥的時候,我看到的確確實實是他,我和他打招呼,他似乎很吃驚,沒聊兩句,他就說有事,就走了,他的反常讓我懷疑,和他一起出來的那個女人也見不到了。”

我沒有做聲,他繼續說:“後來,我感覺那個女的好像在哪裡見過,從林縣回去以後才想起來的,那個女人就是當年到學校找過天鑠的那個女孩。”

“上學時有女孩找過天鑠?”

唐駿歎了口氣:“那時你的眼裡隻有天鑠,還能知道什麼呢,被愛情迷住了雙眼唄。”這句話倒有點像調侃的意味,但是我沒有因為他的調侃而感到輕鬆,王天鑠,我不知道的還有什麼?

“天鑠是很會用心的人,他說是他鄰家的妹妹,但我們都能看出來,不是那麼會事,但那時候,他正和你戀愛,也沒有人去深想——前年,我在省城又見到了他們,當時還有你們家的老太太,是在火車站,老太太手裡牽的孩子五六歲的樣子,王天鑠並沒有送他們上車,到安檢的地方就走了,我是去北京的,在候車的時候我找到他們,和他們聊天,確信孩子叫老太太奶奶,叫那個女人是媽。我故意問那孩子:‘爸爸是做什麼的呀?’那女人見問,忙拉過孩子,小家夥就偎在媽媽的懷裡。老太太說:‘我兒子是市教育局的局長。’那女人對老太太說:‘媽,彆什麼話都說。’老太太笑著說:‘看把你小心的,這有什麼?那女人就獨自逗孩子玩,老太太一邊看一邊樂。我確定了我的懷疑,就離開了。”

“你還知道什麼?”既然傷口被揭開了,再撕也還隻是痛,我想知道真相。

“我還知道,我一直喜歡你。”沒想到他竟然這樣說,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是不是不合時宜?這個男人,也太蠢了吧?

他的眼裡似乎起了一層水霧,就在那一刹那間,我好像明白了許多事情,隻是來不及整理。

“我一直以為你很幸福。”他並沒有轉移他的視線,“你結婚了,我也沒有絕望,我知道,從那一刻起,我將用一生來守護你,你的幸福,就是我的一切。這些年,我一直沒有離開過你,我的公司在上海,但我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就生活在這個城市,你生活的城市。”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慢慢柔軟起來,他看起來很真誠,在黃山的時候,他也一直是守護我的。擔心我自己處理不好,擔心我的安全。我結婚的時候,並沒有通知他,也不知道那時的他在哪?但他知道我結婚了,心裡該有多痛,我能想象的到。現在從他的口中,說起來輕描淡寫,但我知道,那種痛是無法言說的。

“你想好了嗎?”這樣的問題,我一直在想,但我確實不知該怎麼辦。冷漠的婚姻讓我沒有了嫉妒,在聽到唐駿的話之前,對王天鑠充滿了感激,謝謝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我度過了難關,如果沒有他,天塌下來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但是現在,我怎麼辦?

這個問題不是能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探討的,我要認真地想一想,我要王天鑠親口告訴我怎麼回事,看來,我真是太善良了,我一直都在為他開脫,也一直都認為是他對手的惡作劇。現在,我想換一個話題:“你沒有喜歡的人嗎?”我試圖轉移這個話題,卻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他果然笑了:“除了你,從沒有喜歡過其他的女人。”

“你的秘書呢?”

“電視劇看多了吧?”他好像也想讓氣氛改變一下,“我的秘書是男的。”

“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他笑了,笑得很開心:“你終於問出了這樣的問題了。”

他的話讓我很後悔,我真是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不過,我很願意回答你的這個問題。她叫小晴,是我媽的姨媽的外孫女。也是我省城公司的財務總監。”

我想來半天,到底也沒有弄清楚那個叫小晴的和他到底是什麼親戚關係。

就在這是王天鑠來電話了,問我在哪,我一看,十點半了,我告訴他,和唐駿在一起,在咖啡館和咖啡呢。我這樣說就是想聽聽他的反應。唐駿聽我這樣說,有點吃驚,對我擺了擺手。

我聽到天鑠的聲音變了,生氣中帶著威嚴:“什麼時間了,還不回家?”我掛了電話,笑了起來,以前,我十二點不回家,他也很少找我的,怎麼突然間這麼變得這麼敏感起來。

電話又響了,還是天鑠:“你在哪?我去接你。”我說不用了,我馬上回去,不用擔心。

“就你們兩個?”這話問的一點水平都沒有,我掛了電話。

唐駿看著我,想問什麼,又咽了回去。我起身:“我該回家了。”

唐駿沒有說什麼,隻是遲疑了一下。出了咖啡館,夜風讓我清醒了許多。唐駿堅持要送我,我也堅決的拒絕了。這裡的車很好坐,他也不再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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