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妃離開,內殿裡隻有他二人,嫋嫋青煙從香爐中緩緩飄出,淡淡檀香味繚繞在鼻尖,方才苦澀的藥味淡了許多。
看著韓晏辰目光鄭重,說的信誓旦旦。
孟妍心有不解,迎上他的目光開口問:“為什麼?”
她輕輕地撫著自己的小臂,因為毒素侵體,她已覺得手臂生涼。
她繼續道:“丞相大人難道不怕嗎,我父親為何會在勝券在握的最後一戰戰死沙場,而我現在被人平白無故的冤枉,要被處死卻無力辯駁,大人想要幫我,可知道後果?”
她直言不諱,這深宮裡,雲波詭譎,她也不知誰是真心,誰知假意。如今她自己也是危在旦夕,韓晏辰幫她說不定也會惹禍上身。
韓晏辰目光堅定地看著她,開口:“不論後果如何,都會幫你。”
孟妍自然不會信韓晏辰會不計得失地出手相救,凡是都會有緣由。
“據我所知,丞相大人與家父並無往來,家父也不曾有恩情於大人,既然如此,丞相大人為何如此呢?”
說時,孟妍極為認真地望著韓晏辰,徐徐道:“或者說,丞相大人想從小女這裡,得到你想要的?既然如此,大人不妨直言。”
孟妍單刀直入,簡明扼要。
她聰慧有頭腦,不畏縮有膽識,韓晏辰自然知道孟妍是在試探他,不過有些話眼下說不適時宜。
韓晏辰手輕輕撫著孟妍的長發,看著她明媚清澈的眸子,聲音深遠而悠長道:“本相想要的……”
話音未儘,韓晏辰猛地用力揉亂了她的長發,笑道:“你一小小女子,何必想如此之多。”
孟妍愣神,摸著自己的被揉亂的長發嘟囔著嘴,“何必在我麵前裝老成。”
驀然,韓晏辰側過身去,負手而立,心懷心事,他看著窗外。
眼神中的光深邃無儘,緩緩道:“縱然本相位極人臣,百官之首,卻依然有無能為力之事。孟大將軍的死,本相心中亦是有憾。你父親戎馬一生,為國捐軀,孟家滿門忠烈,我不能讓孟大將軍唯一的嫡女不明不白含冤而死,否則,我身為丞相,無顏麵對孟大將軍的在天之靈。”
他聲音帶著些許惋惜惆悵,孟妍看著他堅毅決然的側影,心中忽而湧上一股崇敬。
她總以為那些在朝為官之人都是為利而來,為利所去,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們隻求坐到至高之位,何時會顧及黎明蒼生,人命是他們的墊腳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可事到如今,孟妍卻發現,為官者也不儘是如此。
她看著韓晏辰,莞爾一笑道:“好,大人一片真心為黎明蒼生,我便信丞相大人。”
二人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通稟:“太後娘娘駕到!”
孟妍坐在床榻上微微皺眉,聞聲望去,隻見太後一身華服匆匆走進內殿,富態雍容,身後跟著張貴妃一同進來。
太後見到孟妍神色擔憂,坐在床榻邊緊緊握著孟妍的手,輕聲地關切道:“哀家得知你昏了過去便匆匆趕來,一路上聽你的事讓哀家提心吊膽,好在現在看你你安然無恙,哀家總算能鬆口氣。”
假,真真是假極了,她神情舉動處處透著刻意。
她的親昵的詢問在孟妍眼裡就像是逢場作戲,充滿虛情假意,可是眼前人貴為太後,她也不能太過表露厭惡之色。
孟妍垂眸輕笑,十分乖巧地說道:“多謝太後掛心,小女身子並無大礙,太後娘娘對小女如此體貼,心中甚是惶恐。”
說罷,太後笑容慈祥,抬手示意身邊的宮女將熬好的參湯端給孟妍,“哀家知道你受驚了,特意命人用千年人參熬了參湯,快喝了吧。”
千年人參,可是藥材裡的大補,是益氣補血的嘴角良藥。
太後一片真心,孟妍也不能駁回,她隻得乖乖接過宮女手中的碗。
隻是,她剛碰到嘴唇的那一瞬,一股淡淡異香直衝上腦,她對味覺很敏感,神色猶豫,孟妍心中多了一分警覺,難道她也想害自己?
孟妍瞟了太後一眼,太後盯著她的目光既緊張又迫切。
由此,孟妍心中更加斷定這碗參湯反常,可她依然不動聲色地端起碗喝下,隻是喝了一半,孟妍突然手裡一抖,湯碗摔碎在地上,半碗湯撒了一地。
隨後,孟妍伏身在床邊劇烈嘔吐,將方才喝了的參湯吐了個乾乾淨淨。
一旁站在的張貴妃被打碎的參湯殃及,軟雲煙錦緞的錦服被湯藥弄汙,她旋即厲聲道:“你這丫頭也忒不懂規矩!這是太後娘娘賞的東西,你也敢吐,還有本宮這身衣裙……”
身邊的宮女連忙上前替張貴妃擦拭。
孟妍旋即起身,一臉愧疚地半跪在床榻變告罪:“小女失禮,是因為受傷……喝了這參湯隻覺得反胃,並非刻意,還望太後娘娘和貴妃娘娘贖罪。”
“你!”看著被打了一地的湯藥,太後的臉色也極為難看。
或者說,十分失望,想著心中的計劃功虧一簣。
隻不過她也隻是僵了片刻,卻什麼也未說,一瞬之後,神色恢複如常。
張貴妃看著孟妍麵色煞白,原本想發一通脾氣,卻也咽了回去,隨口道:“罷了罷了,換身衣裙便可。”
轉眼的功夫,太後便換做一副和氣的模樣,輕聲道:“不過是一碗參湯而已,哀家宮裡還有好多補品,一會兒便都讓人給你拿來。”
聞言孟妍笑而不語,麵對太後不同尋常的熱情,隻是輕輕點頭,笑而不答。
隻是眼中卻滿是冷凝的寒意。
韓晏辰察覺到孟妍神情有所不同,看著那地上打翻的湯藥。
或許彆人不知,看他方才卻看的一清二楚,孟妍的手是故意一彎,她如此,難道是發現這湯藥……
沉默良久,韓晏辰微微躬身開口道:“事發突然,孟姑娘還需好生休養,太後娘娘與貴妃娘娘,不如去外殿稍作休息,站著時間長了難免身子疲乏,玉體安康最為重要。”
太後看了一眼韓晏辰,原本想說什麼,隻是話在口中卻又都咽了回去,頓了半晌,神情轉而變作一副和善模樣。
“也好,哀家是有點乏了……”
太後邊說,便朝外殿走去,臨走時看了她一眼,極儘溫和的笑容。
隻是在孟妍眼裡卻充斥著不懷好意,陰謀算計,相當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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