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今一共十七個人其中有了七個成年男丁,但是實際上能夠在開路上麵起到作用的,還是趙家那五個,畢竟祁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就不提了,成衣鋪子的辛追風他爹,做生意還能幫得上忙,但體力活方麵跟祁書生委實算得上半斤八兩。
因此,開路的環節就花掉了他們七八天的功夫。
等到好不容易開辟出了通路已經是出了正月了,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世道亂糟糟的,但是在山上,大年三十的時候幾家人還是包了頓餃子吃了。
出門餃子進門麵,正好吃完餃子第三天,大家各自最後檢查了車上的東西以及自己的行李,便各自上了車準備出發。
趙婧其實也是自學的開車,畢竟在末世的時候她還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並沒有到考駕照的時候,隻是那會兒她家親戚是部隊的,所以趙婧也就得以能夠接觸這樣的軍用越野卡車,同時也是死纏爛打著學會了駕駛。
隻不過自從重生以後就沒怎麼開過了,剛一上車,她還是不由得有些緊張的,畢竟車上除了她自己還有十幾條人命在呢。
這也是之前趙婧定下五十公裡每小時的原因了,她怕開快了容易出事。
結果山路緩慢就不提了,等上了官道以後,他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趙婧並不認識路。
這個時候倒是胡鋒主動站了出來,他把位置調整到靠近趙婧的駕駛座後麵,在岔路口的時候便提醒她應該如何走。
而且不像趙婧之前以為的,古代的官道其實也是泥巴路,天晴的時候還好,除了不能開窗不然會濺起很多灰塵以外沒什麼毛病。
但是一旦下雨,路就變得泥濘不堪起來。
也就是好在越野車的下盤一般都比較高,輪胎也是那種寬寬的,不至於陷進泥巴裡,隻是要控製車速以防止打滑。
因此,原本以為一個小時能開五十公裡,其實能開三十公裡就頂了天了。
趙婧不由得慶幸,至少他們做好了充足準備,越野車與其說是車,倒不如說是移動堡壘,能吃能住,外形又抗造非常安全,在路上耽擱再久都不需要害怕了。
也正是因為行車速度緩慢,倒是沒有人暈車,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了。
但是這麼長的距離,自然不可能由趙婧一個人來開車,她把駕駛操作教會了趙崇趙奕和戚澤三個人,主要是這三個都是自家人值得信任。
不教給趙魯則是因為輪班開車需要顛倒時差,這對於老人家來說,有點兒不利於身體健康。
一路上慢慢開,遇到村鎮或者縣城之類的地方就停下來補給一些東西,趙婧開累了就跟趙崇幾個人換班開,雖然不像是她能開三十碼,剩下這三個人隻能開得更慢,但是好歹沒有停駐不動就算是好事一樁了。
一路就走了二十多天,始終在發揮自己地圖作用的胡鋒表示,離坤州已經不遠了,接下來的路不用拐彎就是直走了,便表示自己需要好好休息了。
對此大家也表示理解,畢竟開車的四個人還能夠輪班倒,胡鋒這個向導卻是沒有休息過,幾乎往往都是短短的小憩一會兒就要被叫醒睜眼指路。
也就是他體質結實才能夠這麼熬下來。
路上他們自然也不是沒遇見過逃難的人,隻是看著這樣從沒見過的龐然大物,自然就足夠讓人望而卻步了,縱然是有那種成群結隊的人仗著人多勢眾想要上來強搶的時候,這一車的男丁和武器也不是吃素的。
隻是奇怪的是,分明已經快到坤州了,卻又一次遇到了一波流民,約莫有十幾個人十幾個人聚集在一起逃難,一個個麵黃肌瘦皮包骨頭,一看就知道已經餓了很長時間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十六個人當中有五個小孩,都是十歲以下的,許多逃難隊裡根本沒有小孩,就算一開始有,後來也被當糧食了,這支隊伍卻有,除了年紀看上去都不小的男人,而且還有兩個四十多歲的老人,四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女人,其中一個女人看到駕車的人,竟然直衝衝地抱著一個嬰孩跪了過來,求給一口飯吃。
那個嬰孩還沒死,可是如果再不吃東西,距離死也不遠了,女人手腕上全是傷口,讓正好輪班在休息卻被吵醒了的趙婧看著就很是不忍心,其他人見狀也都跪了起來給磕頭。
這路上附近沒什麼人,又快到中午了,趙家人為了保持體力,一天都吃三頓,吃的飽飽的,就是怕發生什麼意外卻沒有體力。
此時這個情形,大家看的心酸,隻是他們也都明白,一旦開了這個施舍的頭,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過來乞討,到時候就算車上有再多的儲備也是不夠的。
因此,趙奕拎著刀下車在周圍看了看,就如同過去的很多次一樣,那些人看見刀自己也就退卻了。
可是最先跪過來的那個抱著嬰孩的女子卻始終不退,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身形蕭索,讓人一看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等那十幾個流民都無可奈何地走遠了,那女子還是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
之前那些同伴也不是沒有勸過那女子跟著一起走,畢竟他們也知道,這輛車上的人顯然不會再心軟給他們糧食了,也沒必要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不如換個地方去碰碰運氣,看有沒有彆人。
如果是平時,這女子可能就跟著隊伍走了,畢竟落單的流民,很容易就會成為彆人的糧食,他們這十幾個人也就是這麼聚集在一起,不過是為了不至於被人吃掉罷了。
隻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孩子如果再不吃東西就要沒命了,她已經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許多道傷口供孩子喝自己的鮮血活下去了,她怕她再傷害自己,就會去死。
她並不怕死,但是她怕她死了以後,她的孩子失去庇佑以後,同樣也會淪落成彆人的口中餐。
這個情形,她就是在賭。
運氣不錯的是,她賭贏了。
雖然在一路過來的時候,沒少遇見餓紅了眼想要上來搶劫的人,搞得車上的男丁們都殺過人了,但是除了胡鋒好一點以外,他們都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農民,沒到心狠手辣不拿人命當一回事的地步。
所以,當這個女子抱著很明顯已經奄奄一息的孩子跪在麵前的時候,他們誰也不能狠下心來。
最後趙婧看著先前那些流民已經退卻到看不見眼前的景象時,才帶著一個在上一處鎮子上買的饅頭陪著黎姑婆下了車。
畢竟她手臂上帶著趙魯為她量身打造的臂弩,真要發生什麼的話,她也比較好脫身。
當然了,沒有人知道的事,其實趙婧的身體經過這段時間營養液的調整,已經差不多回複了過去巔峰狀態的一半。
雖然隻有一半,但是應付涵緋界裡的普通人,還是綽綽有餘了。
畢竟趙婧是一個惜命的人,才不會輕易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呢。
“這個饅頭你先吃了吧,如果你信得過我們,就讓我身邊這位婆婆看看你的孩子,她會些醫術。”趙婧的聲音清清淡淡的,但是聽在那個女子的耳朵裡,便仿佛是救世主一般。
那女子下意識就聽趙婧的話,鬆了手任由黎姑婆抱走了她懷裡的孩子,又深深地給趙婧扣了一個頭,才捧起饅頭狼吞虎咽起來。
見此,趙婧也是有些於心不忍,怕她吃的太急會嗆到,又回身從車上龐氏手裡接過了一個水壺遞給她。
在女子狼吞虎咽地填飽肚子的過程裡,黎姑婆也看完了這孩子,她坐在車廂靠近門的位置,讓她媳婦兒顧青用先前燒開的熱水化開了一些乾糧攪和成一碗稀糊糊,一點一點喂給孩子吃。
見趙婧回頭,黎姑婆露出了一個笑容,安慰她道:“沒事兒,就是餓的,吃點東西就好了。”
黎姑婆把剩下那句這孩子再餓個一天就得死了給瞞了下來,畢竟她也不忍心叫趙婧一個小姑娘聽見這麼殘忍的事情。
那女子吃完以後又給趙婧和車上的人磕了個頭,這一回開口的聲音都有了幾分力氣了:“奴家薛氏叩謝恩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奴家願跟隨恩人,為奴為婢,做牛做馬,隻求能給我和孩子一口飯吃。”
其實這韓氏也是很清楚,如今這光景,人命太賤了,一口吃的就能埋下一個奴仆,隻是這年頭很多人都不買奴隸了,就算買,也是買年輕力壯的青年,女人則隻買相貌出眾年輕的,老一點的女人和孩子根本無人問津。
她也是看著這群人的善心以及趙婧還年輕,試探著開口。
但是趙婧雖然心軟,卻也並不是這般容易糊弄的,因此看著這女子,趙婧皺了皺眉,既沒有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反倒是開口問道:“我看著這裡離坤州也不算太遠了,你為什麼不去坤州呢?聽說坤州漳興公頗有賢名,應該不至於讓你和你的孩子餓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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