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國皇城。

已近正午，皇宮中的大小主子卻全都守在坤儀殿門口，神情不一。

為首的卻是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小姑娘，一襲緋色衣衫，頭戴金冠，猶帶著些許稚氣的眸子緊盯著坤儀殿的大門，神情緊張。

“啊啊……啊……”

慘烈的痛呼聲從殿內傳出，小姑娘上前兩步，被身後的宮人死死地拽住，隻能焦躁不安地候在原地。

大門打開，宮人端著滿滿一銅盆血水出來，小姑娘一把拉住，“母後怎麼樣？”

宮女低垂著頭，輕聲說道：“娘娘…難產…”

小姑娘臉色瞬間慘白，整個人脫力一般，向下滑去！

幸好身後的宮女機靈，這才沒有摔到地上！

她的身後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孩子跑到她身邊，抓著她的手，用稚嫩的聲音安慰著，“皇姐放心，娘娘不會有事的。”

身後的宮人也在安慰著，“殿下，陛下出宮在外，娘娘難產在即，正是需要您拿主意的時候。這種時候，您可千萬不能亂，娘娘還在裡麵等著您呢！”

這個十六歲左右的小姑娘，正是芮國皇太女元芮，也是皇後唯一的女兒，自小被皇上帶在身邊親自教導，盛寵加身。

皇上出宮之前，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親手將傳國玉璽交到她手中，又任命了幾個親信做輔政大臣。

如今芮國皇城之中，以皇太女為尊，那宮女這樣說，自然是因為擔心元芮，但她更擔心皇後！

皇太女年幼，若皇後娘娘出了事，這後宮之中，沒人護著，她就是嬪妃們的活靶子！

提醒元芮的宮人，名喚紫菱，是皇後娘娘派到她身邊，自小照顧她的。

元芮靠在紫菱懷裡，看著坤儀殿前進進出出的宮人，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疼痛讓頭腦冷靜了一些，咬牙道，“扶我起來！”

緊抓著自己的小手鬆開，元芮轉頭看去，是元弘，惠妃所出的大皇子。

此時，他正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眼巴巴地望著自己。

“跟著嬤嬤，在這裡等著，彆亂跑。”

元芮說完，再顧不上管他，直接命宮人帶自己進殿。

女子生產，本就艱難，母後難產，更是難上加難！

若是不能親眼看著，她怎麼能安心？

母後若出了事…

隻是這樣想想，元芮就覺得心口悶疼，喘不上來氣一般，她紅著眼，背脊挺得筆直，絕不能讓母後出事！

局勢複雜，暗處不知有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自己示弱一分，母後便多一分的危險！

絕不能示弱！

“帶我進殿！”元芮冷聲命令。

“這…”宮人們麵麵相覷，無人敢應。

雖說皇太女貴為皇女，可她還未及笄，誰又敢把她帶到血汙之地？

元芮冷眼掃過，一把推開身後的宮人，大步朝殿內走去，口中還不忘吩咐，“去把宮中生過孩子的嬤嬤找來！”

芮國本就是在各國夾縫之中生存的小國，如今大軍壓境，為保住一方安穩，青壯年幾乎全都上了戰場，禦醫和有些名望的大夫，也早就被皇上帶去，治療傷兵。

皇後情形危急，此時從民間找大夫，已經來不及了，元芮隻能寄希望於宮中的嬤嬤。

有宮人領命而去，元芮推門而入，卻在進門那一刻，被紫菱死死地拉住。

“殿下，不可！”紫菱急得額角冒汗，“皇後娘娘若有萬一，您的名聲…”

“退下！”元芮站在門內，回身看著她，黑黝黝的瞳仁深不見底。

“殿下，您再想想，不一定要您進去的。”紫菱心慌意亂，拽著她不肯撒手。

未出閣的女子進入產房，是大忌。

殿下一旦進去，娘娘有任何差池，都會被人說是殿下的過錯，到那時，朝堂之上悠悠眾口，殿下還如何監國？

皇上膝下那麼多的皇子，可都在後麵盯著呢！

殿門口，紫菱顧忌著元芮的處境，無論如何都不肯撒手。

殿內，穩婆趁著嬤嬤不備，一掌將她劈暈，輕手輕腳地放在旁邊，從袖中掏出藥包，撒到了參湯裡。

聽著門口的動靜，生怕元芮進來，沒時間行動，穩婆片刻不敢停留，端著湯碗就朝著昏迷不醒的皇後口中灌去！

皇後悠悠醒轉，便看見穩婆端著湯藥，眸中閃著凶光，朝自己走來。

“碧玉，碧玉…”

皇後焦急地喚著自己身邊的大宮女，可她畢竟體虛，又正在生產，又哪裡還有力氣？

說出口的話，也不過隻能讓穩婆聽見罷了。

穩婆手腳麻利，麵目猙獰，單手扣住她的下顎，迫得她張嘴，拿起湯碗就朝她口中灌去！

隻要把這碗湯灌下去，大人孩子一個都活不了！

元芮甩開紫菱，就看到屏風後倒下的人影，以及旁邊露出的雲頭靴！

那是母後身邊的李嬤嬤！

元芮心下一驚，“母後！”

腳下步子急促而混亂，繞過屏風，就看到母後麵色慘白，不停掙紮著，旁邊的穩婆…正往她嘴裡灌東西！

“大膽！”

元芮怒喝一聲，拔出腰間軟鞭，朝那人身上狠狠揮去！

“啊！”穩婆吃痛，趴在地上捂著傷處喘息著，湯碗落地，湯卻已有大半被灌進皇後口中！

元芮大步跑到床邊，明黃色的褥子已經被血浸透，如同噬人的怪物一般。

“母後……”元芮小心翼翼地不敢碰觸，回頭衝紫菱喊道：“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紫菱看著她，麵色哀傷。

如今的芮國皇城，哪裡又還有大夫呢？

殿下打小被皇上親自帶著，這些事情，向來比她更清楚，如今，是被嚇到了吧。

元芮雙目含淚，神色淒惶。

母後怎麼辦？

皇後臉上掛著蒼白的笑，吃力地拉過她的手，“芮兒，幫幫母後，救救你妹妹！”

“好，好，紫菱，嬤嬤呢？到了沒有！”

元芮緊緊抓著皇後的手，心中不停地祈禱著，祈求母後和還未出生的妹妹平平安安。

嬤嬤很快被帶了過來。

“一定要保證母子平安！”

嬤嬤懦聲應是，看到皇後的情形之後，卻是瞬間慘白了臉色。

這還怎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