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老孫打開他的休息室一眼就看到張誌明在筆記本邊趴著的身影，他刻意放慢了步伐，走上前想在他身上蓋件衣服，剛搭著他肩膀，張誌明就被弄醒了，慢慢抬起了頭，摸了摸艱澀的眼睛

“昨夜為何沒有回家？”老孫問。

“在網上刷分，意大利跟咱們國家有些時差，直到淩晨三點左右ISU上麵才出現了燕子的成績，有些晚，我就沒回去。”張誌明打個大嗬欠。

“你等著關老師的消息就可以了呀，還這樣熬著夜！”老孫的口氣裡帶著些許責備。

“我還是不怎麼放心，打算在最快的時間裡了解那邊兒的進程，並且昨晚關老師來電話呢，據說燕子的節目滑的不太好，心情有些沮喪，我打算發條短信過去，但是得掐準時間，可以讓她一大早就能看見，要不然她又得想七想八的了！”

張誌明苦笑，沒能在現場收看米燕比賽的過程，情緒居然更加的緊張，小心臟一直都吊在嗓子口，直到出現了分數，看見其中還有跌倒的扣分，最後的排名不怎麼理想，情緒更加跌入低穀，沒看見轉播跟錄像，所有都是憑借著自己的猜想，哪個跳躍跌倒的？

到底負傷了沒？燕子的個性十分倔強，有些傷痛也不會跟彆人說的；藝術分怎麼會這麼低呢？

今天所要比的節目，它的難度係數比上個節目可高很多了呢，除卻那些個技術上麵的動作以外，總共舞蹈上的動作就有一百三十個，這麼繁雜，她表現的好嗎？

老孫看到張誌明神色迷惘，忐忑不安的模樣，禁不住寬慰道：“這個節目能排到第十一位？也還行，可以到最後的二組進行下個節目，這是米燕首次出國參賽，心情難免揪心點兒，或許今天可以適應這個比賽的氛圍了。”

張誌明勉強揚起嘴角展露笑意。老孫思索了會兒，又接著說道：“誌明，我明白你這些年對這丫頭投入的心血和時間，但是你也需要為你自己考慮考慮了，要是隻是配合我進行些管理方麵的工作，就需要將米燕教練的職務暫且放放，交給其他人或許對她更好一些；假若你一心一意的想當名教練，我覺得就不要光盯著米燕，也需帶帶其他學生，你仔細想想吧！”

“我絕對不會放棄燕子的！”張誌明毫不猶豫的回複著，“關老師跟我說過，做名選手需要對我們個人負上責任，但是，做教練員時就需要對其他人負責，恰恰後者相對於前者更難，要是連這樣信賴我的燕子都不能教好的話，我還怎樣去帶其他孩子？”

“‘教好’是什麼意思？米燕的三環半難道不是誌明你教出來的嗎？有許多的人正千方百計打聽著你！你不是非要她拿到國際金牌才算是成功吧？”老孫真想去撬開眼前這個木魚腦袋。

“國際金牌？或許吧，以燕子的天資跟堅強的性格，她很有可能，能夠站上那高高的台階，體會我曾經沒能夠做到的願望與光榮……”無儘的疼痛湧上張誌明的雙眼，他猛然扭頭，抱起桌上的資料低聲說道：“再給我些時間吧。”說完就離開了。

注視著他微瘸的步伐，老孫許久無話。

“嗨！”見到米燕鬱鬱寡歡地走進了冰場，奧利維亞揮手打著招呼著，她翻手撐上了兩人中間的那道齊腰低牆，大大咧咧爬了上去。

“奧利維亞？很抱歉，沒瞧見你昨日比賽的情況，也沒能為你加油……”米燕有些愧疚，奧利維亞節目的出場時間很晚，關老師看她的節目完了就帶著她離開了，但是，聽說奧利維亞的節目名次第一。

“昨天，你摔倒過後都在看些什麼？”奧利維亞並不在意這些，反而直截了當的問米燕。

“哦？”米燕沒料到她能夠看得這麼細節，“我在看我的師父，但是我忘記了，這一次他老人家沒能來……”她死死的咬著下唇，垂下了眼簾。

“哼哼，我就明白是這樣！”奧利維亞哼笑著說，“你就這樣依賴張教練？”

米燕驚奇的將頭抬了起來，不懂得她的口氣為何這樣不屑。

“燕，你記得你跟我說過曾經滑過那個灰丫頭的樂曲，你認為自己喜歡她嗎？”

“喜歡呀，她有雙水鑽鞋，還能夠變得十分美麗，能夠遇到她的王子。”米燕不明白奧利維亞為何話提到這個，但是她仍然老老實實回答著。

“喜歡她乾什麼！那也就是個沒用的廢物罷了！連自我保護的本事都沒的蠢材！是呀，那個故事確實有個美好的結果，可並不是她用自己的努力爭取而來的，隻是自己一直忍耐，盼望著有人能夠從逆境裡麵讓她自己能夠獲救，一味依賴著他人的人，空有著純真就可以在當今世界生活下去？不要犯傻了，燕，你需要依靠著自身的能力去勝利！”

米燕被奧利維亞批評得傻站了很久，才嘀咕道：“你是覺得我過於依賴我師父啦？”

“嗯，你還算動了點腦筋！”奧利維亞點了點頭，拿出手摸了摸的腦袋，“你並不是沒有生命的木偶，需要全部依照彆人來行動。

人人都有著不同的精神跟獨有的應變的能力，要是賽場不足，你就稍微調整自己的視角亦或是少壓下，要是落冰的感覺有問題，就先不要做連續跳躍，等到後麵再補上嘛……哎呀，你拿出本子乾嘛？彆記啦！”奧利維亞簡直無語了，看著米燕在包裡掏出一筆記本來仔仔細細記她所講的話。

米燕的筆記本上麵，除了許多彆人看不懂的記號，並且畫滿了奇奇怪怪的人物。

“那都是些什麼？武功秘訣嗎？”奧利維亞眉頭一揚，奇怪的問道。

“不是的，它是我發現彆人所做的優美的姿態，還有這、這都是啟中哥哥幫我弄的舞姿”米燕指著答道。

“呃，你儘管有些膽小，但是耐心方麵倒是強很多。”奧利維亞必須承認米燕這方麵的優勢。

“記住了，今晚的節目裡那幾分鐘的時間，冰場全是你一個人的，慢慢的享受這場賽事吧，燕！”奧利維亞拋下了這句話。米燕注視著她傲氣的身影，思索了很久。

……

這一組練習的幾個姑娘裡麵，潘啟軒一眼看見了米燕，她是這組裡麵獨一無二的長黑發運動員，並且，她那舞衣正是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的那套粉色的綢衣。

我家米燕真是美豔動人啊！一旁的那人是哪個國家的運動員呀？那大肩膀厚得，幾乎可以將米燕給裝進去了，等會鐵定跌倒……手裡舉著那眺望鏡，嘴巴不停的鼓搗著，潘啟軒十分不善良的批判著其他的選手們。

“這位先生，你可以讓出這走道嗎？”其他觀眾們打算從他跟前走過，竟被跟前這大堆的玩具給擋住，使用意語詢問他。

潘啟軒用十分不熟悉的意語回複著那狀如牛的女子，將裝著玩意兒的袋子朝自己這邊的位子下使勁壓了壓，內心又暗自揣度著：看來還是咱們東方姑娘好，那些老外們我是沒辦法吃的……

潘啟軒票的地理位置十分好，正處於評委席上麵，能清晰的看見完整的冰麵。

米燕這組是在第五名上場，在一陣歡呼聲中，米燕滑上了冰麵，兩手合十，在滑行過程裡，她那美麗的裙袂翩翩飛揚，神態安靜輕靈。

關老師從米燕的手裡接過了剛摘下來的刀套，頗有些擔心的打算叮囑她比賽時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但是，話剛到了嘴邊兒，瞧見了米燕平靜似水的神情，頓時，就把話給刹住了。

昨天米燕上場之前緊張的神色慘白的，今天場上的觀眾更多了，相反，她竟然感覺平靜了許多，兩人視線相觸時，米燕竟然還俏皮的向她眨了眨亮閃閃的大眼睛。

隻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如極速旋轉的陀螺般擺脫了地心引力呈拋物線狀向著天空自由的飛去，一圈、兩圈、三圈……，整整三圈，180度toeloop（即後外點冰三環跳），三周後的右腳外韌落冰乾淨利落，左腳浮腿，離冰麵的距離清晰可見，整個動作完成的質量之高在世界級比賽裡實屬罕見，完美的身姿，完美的動作，完美的技術，一切的一切儘顯高手風範……

這個冰場都是我的。米燕唇邊展開了滿滿的自信心……伴隨收尾的暈眩的空轉，米燕落冰，仍然是那個潘啟軒見過的經典的動作。伴奏聲戛然而止，她似乎還沒有走出這美妙的音樂，雙眼緊閉，紋絲不動。

從音樂的情境裡走出來的那些觀眾們熱情地將掌聲、歡呼聲送給了這個純潔動人的亞洲姑娘，掌聲鋪天蓋地而來，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觀眾都站起了身子，紛紛朝場中央投射玩具，花束——這些原本送給最後那個選手的。

禮物如雨點似的灑落於冰層上。米燕展露出恬靜的容姿，淡定的朝觀眾跟裁判們行禮答謝。在場外，奧利維亞開心的嘀咕：“這丫頭，將屬於我的東西也給弄走了！”

中國，筆記本跟前的張誌明猛地點擊鼠標，miyan，總分數.29！激動得仰頭歡笑，撲通一下，跌倒在了地上，他就這樣躺著，哈哈的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