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沒人的訓練場裡,掃冰的車最終清理好的冰層潔淨而開闊,在微弱的光線裡宛若另外的銀色夢幻王國,沒有樂曲,沒有雜音,隻有時不時響出的刀刃滑過冰層時發出唰唰的聲響以及身體迅速滑行的時候帶出的些許風聲。
杜海濤臉上早已褪去曾經的那些稚嫩,他近兩年來獲得冰迷很大的恭迎,俊朗的容貌加上寬肩細腿的絕美身型是如今男子單人滑的選手裡麵最優秀的一名,通過張誌明他們悉心調教,這時他在滑行方麵的技巧早已進步了許多,在冰場上滑行的時候用刃的力度,速度十分快,但是,今晚他滑的節奏居然一直跟隨冰層上的那個纖弱的女子,如影隨形。
米燕深深吸收著冰層上溫潤而涼快的氣息,伸展的雙臂穿行於靜寂無人黑夜,耳邊穿過了道道的風聲,那正為自由寬廣的場所,隻從屬她一個人的空間,可以毫無負擔的自由飛翔。
每晚訓練以後再悄悄的溜回冰場,僅僅半個鐘頭的時間可以跟杜海濤一同在冰場上肆意滑行,相對於米燕而言,此時此刻是將一整天的疲憊和壓力儘情釋放的時候。
甚至有時,她跟杜海濤在整個過程中可以一言不發,可是他那靜默的雙睛似乎可以看穿她那沉沉的心事一般,緊接著調節著自己滑的速率跟動作跟隨著她,杜海濤偶爾會有意的將自己的速度稍微提快一點兒,讓米燕情不自禁的追隨著他。
兩人影子如同閃電般迅速,直到大汗淋漓;時不時的,他又將滑的姿態變得十分的柔緩,刀刃與冰層相接觸的響聲宛若蝶翼輕輕的抖動著,每到那時,他的視線總在她的身後滿是疼惜的注視著她——她是他心裡唯一美麗的公主。
在觀眾席背後一角,一直有一雙幽深的視線觀看著米燕和杜海濤。
自打兩年以前米燕在齊齊哈爾參賽時發生意外以後,張誌明就總是這樣默默的庇佑著她,一定也清楚了她埋藏深處的秘密,這所有的夜晚,他都一直等到米燕進行完最後的滑行,偷偷的護送著她趕回公寓後才會安心的離開。
鄧啟中以前問他這個事情:“你為何不讓燕子了解你暗地裡跟著她?”
張誌明說:“我是不想去破壞她那最後的一點暢快的時光。”
他不清楚燕子那雙纖弱的臂膀可以再承擔多少重負,那是讓成人甚至都倍感壓迫的壓力。
新的賽事馬上就要開始了,奧運賽事即將拉開帷幕,但是中國迄今為止沒能在冬季奧運會獲得過冠軍的頭銜!
人們現在都將這重重的包袱扔給米燕,而且國外運動員的實力仍然不可小視,和米燕齊頭並進的奧利維亞,近幾年狀況逐漸恢複、聲勢極旺的銀色公主瑪利亞,澳大利亞的實力派選手埃琳娜……
銀色城堡學員們的勁頭始終不可小視,在米燕獨樹一幟般獲得首次成年組大賽的冠軍以後,第二年世界錦標賽,奧利維亞就憑著優秀的表現跟米燕的一些失誤打敗了她,漸漸的,她留意起自己成績和排名了,以至於有時覺得一個項鏈能為她帶來運氣就會每逢賽事都佩戴它。不僅僅比賽帶來的壓力,出名以後的各種雜事接踵而來。
米燕自從接受成名的現實初始,她還十分開心,歡歡喜喜的扯著鄧啟中叫喊著:“趕緊買大框眼鏡呀!”時不時的還會跟鄧啟中他們說,又有誰跟她簽字留影了。可是慢慢的,名利帶來其他的一些事情,逐漸叨擾著她原本率真而純淨的心,使她感覺愈加的無法麵對。
仔細的鄧啟中曾經跟張誌明說過,“燕子現在開始默默地歎氣”,聽聞此事他憐惜不已。
注視著在黑夜裡那銀色冰場上儘情舞動的孩子們,倚靠在一角的張誌明,也情不自禁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
季立新瞪著不管如何使勁兒都難以大起來的雙眼,大聲質問張誌明:“下午為什麼就沒有時間啦?這樣關鍵的展會叫你們參加也算一種榮譽!”
張誌明苦笑著說:“我寧可不接受這樣的榮譽。如今訓練的任務也正在抓緊,燕子新的節目這時開始編排了,一個接著一個事兒,說實話,我們實在是受不住了,燕子她僅僅是名花滑選手,也剛剛步入成年人的世界,她並不是什麼明星,不是那些公關人物,這些繁雜的事情你覺得確實是有需要的嗎?”
季立新怔忡了會兒,他躊躇片刻,“嗯,這事情我也考慮過,以後我會儘力推掉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不管怎樣都不可以影響她的訓練進度,不管怎麼說冬季奧運會這才是重頭戲。但是,今天的活動務必要帶燕子過去,這一次她已經被評選成影響國家體壇十佳選手,不能連這個頒獎也不去參加吧?
並且,一位港商捐款幾千萬要給國家隊再建個訓練場,據說他們老總是位老夫人,要求見燕子,估計也是米燕的冰迷吧,要是不去就太不好了。”
“希望以後不要這樣的了!”張誌明麵色一板,轉過身大步離開季立新的休息室。季立新注視著他執拗的身影,沒辦法的搖了搖頭:“倔人,其他人想都想不到的好時機……”
米燕拿著一根眉筆衝進了鄧啟中的辦公室,“啟中哥哥,快幫忙畫眉!”
鄧啟中放下了懷裡那隻身型與日俱長的大肥黑貓,審視著早已穿好服飾的米燕,看見她這次穿著仍然是上回受邀明人堂訪問的那粉色小洋裝,他微笑著,輕聲說道:“燕子,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嗎,出席重要的活動,衣服最好不要重複。”
米燕垂頭扯著衣襟左右瞧了瞧,“這是什麼原因啊,我這件衣服都還是好好地呢,要是隻能夠穿一回的話?豈不是浪費啦。”
“是有些浪費,但是這確是一些社交上的禮儀,再說了,燕子,你如今也可以稱得上是富婆啦,買些禮服還是行的。”鄧啟中悉心勸解道。
“我不用!這些衣服長長的麻煩死了,價又高得嚇死人,隻要這件就行了,我也不是洋娃娃,需要每天變著花樣的玩兒。”米燕大大咧咧,將裙擺舉起,坐到鄧啟中跟前,揚起潔淨秀麗的臉頰,等他描眉。
鄧啟中頎長的雙手有些絲絲的涼意,平穩輕巧的將原本就很整齊的兩彎眉毛畫得愈加的魅惑,他十分自得的伸展著笑容,指尖帶著些不舍的繞過她挺立的鼻頭,“燕子,好了。”
“謝謝啟中哥!嗯,要比我描得好看多啦,我真期望你能夠一直可以幫我梳妝。”米燕自得的注視梳妝鏡裡麵自己的身體。
“我真是榮幸之至。”鄧啟中站起了身,模仿英國中世紀武士朝米燕行著禮。
“要是可以的話,我也期望能永遠為美麗的燕子描眉……”微笑的如和煦的春風似的鄧啟中在內心暗暗地祈求著。
這場規格隆重的發獎儀式為國家廣播台以一種晚宴以及晚會融合的方式進行的,聽說還有電視直播,在場的所有座位的門票都是9千元起價的,銷售獲得收入全部捐給希望工程,因而有些富商索性就一擲千金,買了幾桌的位置,這樣出了風頭還能做些好事。
最關鍵的是嘉賓們都被安置在了靠近頒獎台的那幾桌,米燕他們入場的時候頒獎已經開始了,會場裡光線絢麗,一名麵容搞笑的知名主持這時正在舞台上講著笑話。
米燕彎腰拉著裙袂悄悄的溜到禮儀人員給她指定的位置上,坐定後大呼了一口氣,端起跟前的冰水就大喝了一口,她將腦袋抬起,一眼就看到一旁竟然待著她以前見過的男的!驚慌失色中,一口冰水就噴在那男的一臉。然後她站直了身子,手指著問道:“你?!”
潘啟軒驚慌失措的拿起眼前的紙巾擦拭著臉頰上的冰水,他早就猜到燕子看見他會十分吃驚,可是萬萬沒想到竟以這樣奇怪的形式來“招呼”他。
“阿軒,她就是那位你一直朝思暮想的溜冰姑娘?”席間聽見一個清冷的嗓音,一位身著暗黑色晚禮服,調養得十分好的50多歲的中年女人詢問潘啟軒。
“米燕,快些坐下!”季總教不悅的瞪一下正於貴客跟前失儀的米燕,“潘夫人,希望您不要太在意,米燕這丫頭平日裡光顧著訓練,在禮儀這方麵確實不太上心。”
米燕神色憤慨,不自在的坐了下來,潘夫人輕輕頷首,審視她幾下,又斜了喪魂落魄的潘啟軒一下,在她眼裡,米燕不過是有些容貌的運動員罷了,怎能使自己的兒子整天魂牽夢繞的?她笑著說:“敢問米小姐籍貫在哪?父母現今在哪裡高就?”
米燕怔忡了會兒,才清楚麵前這位滿身貴族氣息的女人正在問她,“我?我來自齊齊哈爾,爸爸……已經不在,我的母親每天在家操持家務。”
潘夫人又斜了眼潘啟軒,咱們家就算買條狗都還要注重血統呀,為什麼這濫情的家夥竟會一心一意瞧上這名出身寒微的姑娘。
被這怪異的氛圍搞得尷尬不已的其他來賓都開始朝酒水跟菜品來著勁兒,季立新想平緩一下桌上的氣氛,於是問道:“不知潘夫人有沒有去過那兒呢?”
潘夫人微現出恐懼的模樣,“真沒去過,但是香港那邊倒有不少從那兒移民來的‘北漂妹’,這些人正撈著世界呢,可是很有方法的,專門針對男人的!”
“媽!”潘啟軒氣氛的低聲阻止著她難聽的話。
米燕的臉刷的下就紅了,潘夫人的話語她並不要明白到底是什麼含義,可是能夠聽出語句中的鄙視之情,一股惱怒的火氣順著她脊背向上燒了起來,使她非常想將桌子給掀了,將所有的盤盤碟碟的東西全都摔她腦門子上去,可是另一邊,張誌明的暖和而堅毅的手臂按住了她,就像是準備將某種神奇的力量灌輸到她的身體裡似的,她轉向他,這熟識的眼神好像正在跟她說:容忍。
“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米燕低著腦袋站起了身子急匆匆的離去。
潘啟軒悵惘的看著她漸漸的遠去,這一次,看來他又弄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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