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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二人把骨植放倒在坑內,用土草草埋住,又撿來石頭壓在土堆上,總算把骨植完全埋住。張大龍在一邊嘿嘿的笑著說道:“剛才真像做了一場噩夢似的!不過這種感覺確實很刺激!”

“這種刺激可不是鬨著玩的,弄不好把小命都得搭上!”徐霞客帶頭往外就走,轉了幾個彎,眼前一片陽光燦爛,那種在洞中的壓抑感蕩然無存。

剛要跨出洞去,忽聽一個聲音響起,“謝謝你們!”

張大龍想也不想就說道:“不用客氣!”話才出口,臉上一下子就變的慘白,撒開雙腿就往洞外跑。

徐霞客有些啼笑皆非,他的心裡依稀明白一定是那具骨植在感謝他們,想來應當不會有害他們之心,這張大龍方才氣勢洶洶的,現在被感謝了倒嚇的夠嗆。

二人下了山,張大龍執意要請徐霞客去家裡坐客,還要請他吃酒,徐霞客哪裡肯去,隻是推托說受人之托,要儘快上路,張大龍無奈之下,就在當地又跪下給徐霞客磕了幾個頭,這才放徐霞客走。

徐霞客辭彆了張大龍,繼續向東而行。他昨天已經翻閱了《水經注》,這書極厚,內容又多,一時也看不得許多,隻是找到了第一個缺失之處,卻是在北邙山,這個缺失之處極為奇怪,前麵對北邙的介紹十分詳細,但到了最關鍵的北邙山上的各種景物卻語帶含糊,特彆是對北邙的墓群,居然一句都沒有寫。

當時人們有“生在蘇杭,死在北邙”之說,因北邙是極好的陰宅之地,多有曆代皇帝名人下葬於此,這麼重要的內容,不知道為什麼酈尚書居然一句不寫呢?徐霞客心裡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這是第一種缺失,他也就首先去這裡好了。

他先在就近花了五十兩銀子買了一匹馬來,這馬如此便宜,自然有便宜的道理,那道理就是:這馬的脾氣實在太差了。這馬走起路來又慢又跛,而且動不動就發起脾氣,想怎麼走就怎麼走,甚至想走就走,想停就停。不過第一這馬價格便宜,第二總好過步行,所以徐霞客就坐在馬上,細細的查著水經注的地圖。

從地圖上看,北邙是在孟津縣,近於洛陽,從他所在的渭南到孟津有六百裡之遙,中間要經過華縣、潼關、芮城、靈寶、陝縣、澠池、新安各縣,看起來這一回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到得了的了。

不過第一站倒是夠近,第一站華縣,離渭南不過四十裡。

華縣位於秦嶺東部、關中平原南部、渭河南岸,因處於華山的姊妹山少華山腳下而得名,南依秦嶺與洛南縣、藍田縣交界,北臨渭河與大荔縣相望。地勢南高北低,土地構成上是一個“六山一水三分田”的半山區縣。西周時,華縣境屬於畿內,稱為“鄭”。西周初年,彤國分封在今縣境內西南。周宣王二十二年,周宣王封其弟姬友既鄭桓公於鄭地,即鄭國。鄭桓公居棫林,後遷至拾。周幽王九年,鄭桓公徙其民於今河南省新鄭縣一帶,周平王二年,鄭國東遷。春秋時的秦武公十一年,秦國在此設鄭縣,這是華縣設縣之始。

華縣有秦始皇陵墓和少華山,始皇陵墓天下聞名,而少華山則是道教名山之一,以其險絕高峻與華山並稱“二華”。

徐霞客既然出來遊曆,如此著名的地方哪能不去,雖然《水經注》上已經寫的很詳細,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所謂“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隻看《水經注》上的記載是不夠的,畢竟還要身臨其境才行。他吆喝著自己的劣馬,一路前行,四十裡路雖然不長,但這劣馬一會兒站一會兒走,一會兒東一會兒西,還真是走了很有些時候,待得到了華縣境內,已是下午過半的申時了。

徐霞客雖然沒有步行,但一路上擺弄這劣馬,也不知出了幾身的汗,眼見得終於進了華縣,總算是出了口氣,心裡想著找個地方把這劣馬脫手了吧,看起來有時隻考慮便宜是不成的,還得花大價錢買一匹好馬才是。

他此時已是接近少華山腳下,見日頭已經西斜,決定早一點休息,明日去登少華山,看看這道教名山的風光。見路邊有一個小小的茶座,這茶座與茶館不同,隻是一個涼亭,亭裡擺了幾張桌椅,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領著一個年方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在裡麵賣茶水,五文錢一碗,想坐多少時候就坐多少時候,也算個休息之意。徐霞客這一路上和劣馬較勁,還真是有些口乾舌燥的,當下下了馬,將這馬小心的在路邊的樹上拴好,進了涼亭,那小姑娘早已捧了茶碗,見徐霞客落座,立刻伶俐的把茶倒滿,徐霞客一笑,坐在那裡慢慢喝著,感覺這茶雖然不是什麼好茶,但對於一個走了四十裡的旅人而言還真是解渴的佳品。

他正坐的舒服,卻聽得一陣吵嚷聲,隻見幾個長袍大袖的書生吵吵嚷嚷的走了進來,紛紛落座,一坐下就紛紛叫著:“上茶來,上茶來!”那小姑娘手腳雖然麻利,卻也一時忙的腳不沾地,坐中一個書生見小姑娘在一一的倒著茶,突然伸手在小姑娘的手腕上摸了一把,嘴裡笑道:“好可愛的小姑娘。。。。。。唉喲!”

原來他這一伸手,小姑娘不及防備,手一抖,滾燙的熱茶倒在了這書生的手上,燙的這書生捧著手直叫,其他幾個書生哈哈大笑起來,紛紛叫道:“李公子,你這可是虧了本了啊”。

那小姑娘氣的滿麵漲紅,把茶碗重重一放,轉身就走,一邊上的老人不明所以,叫道:“月兒,怎麼了?”

徐霞客心中不由暗自生氣,這幾個人看著一個個長袍大袖的,但所做的事情實在是有辱斯文,他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那老人方才根本沒看到那李公子的輕薄,隻當是小丫頭耍脾氣,連連叫道:“月兒,快去倒茶啊。”

一邊上幾個書生見老人這樣說,更是起哄,紛紛端起茶碗叫道:“著啊著啊,小姑娘,快來倒茶啊。”

那叫月兒的小姑娘又不好和爺爺說方才的事,眼見這情形,一時漲紅了臉,不知怎麼辦才好。徐霞客再也看不過去了,他站起身來,伸手從月兒手裡搶過茶壺走到幾個書生圍坐的桌前,郎聲說道:“既然各位想要茶,我來倒好了,在下是男子,不怕各位輕薄。”說罷雙手伸的長長的,有意露出手腕,等著眾人來摸。

這一下大出所有人的意外,眾書生本是欺負這一老一小,沒想到徐霞客橫裡出頭,那姓李的書生有些惱羞成怒,喝道:“關你什麼事?”說著就要站起。

一眾書生見徐霞客隻有一人,又不象個武林中人的樣子,哪裡怕他,也紛紛叫道:“反了你了,找打不成?”一個個擼胳膊挽袖子,就要圍攻徐霞客。

那老人這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見月兒在一邊眼中含淚,徐霞客又眼看著被群毆,又是心痛又是著急,連連叫道:“列位不要動粗,老漢在此賠禮了。”

正紛擾間,一個道士慢慢走進了涼亭,見這情景,不由一皺眉,隻聽得片刻就明白了前因後果,眼見那姓李的書生就要去抓徐霞客,突然上前一步,身形插進了徐霞客和那姓李的書生之間,手一伸,輕輕巧巧的把徐霞客手上的茶壺接了過來,順勢在徐霞客身上輕輕一碰,徐霞客隻感覺立腳不住,連連後退幾步,一跤坐下,卻正坐在了自己方才坐的椅子上。

那李姓書生手才一伸出,眼前一花,徐霞客已經不見,卻有一個道士迎麵而立,不由得一呆,喝道:“老雜毛,你要乾嘛?”

徐霞客在一邊卻暗自笑了起來。

他雖然不懂武功,但方才那道士這一拿,一碰,明明的是高深的功夫,否則哪有這麼巧,離著自己還有幾步遠說到就到,而且那茶壺說拿走就拿走,方才那一碰,就好象輕輕的接觸了一下,卻能讓他連連後退,而且正好回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這等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這一回也不著急了,就坐在一邊看好戲。

那道士輕輕一動,身形卻已經退了二尺,手一揚,笑道:“貧道給各位公子倒茶,請各位坐好了。”說著手在茶壺上一按,一股茶水自壺裡激射而出,飛過二尺多距離,準準的落入李公子麵前的碗裡。

一眾書生突然鴉雀無聲。

一片寂靜中,隻聽得水聲嘩嘩,那道士離著桌子二尺開外,就那麼按著茶壺,那水就好象有了生命一樣,一一落入眾人的茶碗之內,全無一滴撒落在外麵,轉眼間幾個茶碗都已經倒滿,道士一笑,將茶壺還給了小姑娘,轉身坐在徐霞客麵前的桌邊,拿起茶碗,讓小姑娘給自己倒了一碗茶,慢慢的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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