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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你!”一個圓潤的身影自一輛車的陰影裡慢慢立起。

關誌傑眯起的眼慢慢的放鬆,複原。那是,劉美蘭。

“你怎麼想到的?”關誌傑將鑰匙插進車門,看著踱過來的人,微笑:“我記得,這可不是咱們第一次見麵。”

“你對麗豔的態度。”劉美蘭聳了下肩,抬頭看了眼樓上,“不過,我還真是沒想到,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男人其實也挺變的。”

關誌傑瞪了她一眼,這張嘴,還是牙尖舌利。

“不過,”劉美蘭看著樓上,“她那樣個身體,你還讓她帶孩子?”語氣柔和,但話語裡透出的責備,卻是毫不掩飾的。

“那是我外甥女兒,她喜歡的。再說,那孩子,你看著小,懂事著呢!”他一邊說一邊打開車門,眼睛朝車陣裡掃了一眼,“我送你一程。”

“好吧。”劉美蘭拉開副駕駛這邊的門,“對了,你知道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害了麗豔?”

“你是一下就認出了我,可是她直到現在還都不曉得我呢!”關誌傑感慨著,岔開了話。

“切!……”劉美蘭甩了下頭,眼裡閃著不以為然,“就您當初的作為,換了我,認識也說不認識。”

“我……”關誌傑頓了一下,“當初,對她有那麼壞?”

“壞?”方青豎起中指,搖了搖,“你太抬舉你自己,你那兒還叫壞啊?你那兒是毒,好不好?麗豔大氣,沒把你乾的那些個說給大人們聽,不然,保管你父母再也不敢把你帶過去,丟人好不好!”

“呃!”關誌傑愣了下,“那麼,差勁嗎?”

劉美蘭看了他一眼,搖著頭彆開眼,一副孺子無救藥,不願再多言的無奈樣兒。關誌傑擰起眉,一臉的難以置信。……

“吃飽了?”麗豔好笑的看著一臉滿足的摸著小肚皮的國英,每次看到她這動作,都讓她有一股說不出的滿足感,雖然她也不相信自己的菜真的做得那麼好,每次都讓小家夥吃得小肚兒滾圓才肯放。

國英聽問,忙不迭的甜笑著點頭。

“歇會兒,就寫作業吧。”麗豔本想說,給你舅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吧,一轉念,想著關誌傑剛剛走時的話,公司裡有事,這會兒,他走了沒多久,想來事情大概還沒處理完呢。再個,小國英聽到她說話,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兒轉著,看過來,直勾勾的眼神兒,黏著她,讓她心裡剛剛冒出來的想要撇清的話兒生生咽了下去。沒辦法,誰讓她真的喜歡這個精靈似的孩子呢!

“姨陪著我。”國英個鬼精的,見好兒就上,軟軟嗲嗲的,趁機少說了一個字兒,拉近關係。

“你先寫,我去洗碗,好了就來。”麗豔倒是真沒注意她的稱呼,還想著剛剛自己看見關誌傑時陡然而起的個念頭,正好趁這會兒,找出來。

“好的。”國英答應得痛快,抱著書包到飯桌的另一邊兒,坐下,那位置正對著廚房,一抬眼,廚房裡的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

麗豔開始還有些疑惑,這飯桌兒可是挺高的,國英就算是坐在椅子上,夠著桌麵兒也蠻吃力的,後來看到小家夥不時抬起的頭,心裡豁亮了,這個孩子啊,在她喜歡著她的時候,這個小人兒何嘗不在戀著她呢?隻是,她們之間的緣份,太淺太淺。

“來,在這兒寫。”麗豔洗好碗,收拾停當了,就把國英引到屋子裡的縫紉機上,機身收起,蓋子蓋好,鋪上一塊桌布,就跟張桌子似的,國英坐上去,高矮正合適。

安頓好了國英,她回身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從一排衣服下麵拎出拉杆滾輪箱,小心的放到床上,還好箱子不沉,不然她還真是不敢拿哩!

她的大部分衣服都已經拿出掛起,滾輪箱裡還有幾件不當季的,她伸過手去,把那些略顯厚重的衣服輕輕翻起,那下麵,小心的排著幾包用報紙嚴嚴實實包好的東西,那是她即使丟掉一切也不想放手的,她的珍貴的寶貝。

她小心的拿出一個紙包,那上麵紮著粉色的帶子,上麵打了小小的蝴蝶結兒。麗豔拿出它,又將滾輪箱放回去。她小心的解開蝴蝶結兒,報紙慢慢散開,露出裡麵有些陳舊的,相冊。

“姨,這是什麼?”國英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她身邊兒,好奇的眨著一雙眼,看著她手裡已經褪去了鮮豔的相冊。

“這是姨小時候的照片。”麗豔看著她,笑開臉兒。

“那也給國英看看吧。”國英好奇的瞪大了眼,姨小時候的照片耶!姨小時是什麼樣子呢?象她這樣可愛嗎?!她要看,看了才能回去告訴李國偉,讓他眼饞哩!一想到弟弟向往的神情,她就想雀躍呢!

“好啊,一起看吧。”麗豔拍拍身邊的位置,“坐下來。”

“好的。”國英趕緊爬上床,自動自發的偎進麗豔的懷裡,一頁一頁的開始翻看裡麵的照片……

91、她叫出了他的綽號

“阿姨小時候很普通的哦!”她咬著唇低笑,給小家夥打預防針兒,免得失望。

國英點了點頭,專心的看著,時不時問一兩句,主要是這個大人是誰的話,其他的,倒是沒有。

是個聰明的孩子。她很讚賞。也有絲黯然。不過,想到不太久遠的將來,她即將擁有的,她又笑了,此時最幸福的是她。

“阿姨,這是誰啊?”國英的問題來了。

不過,這次不是陌生的大人,而是一個小男生。那實在是個漂亮孩子!白淨的麵皮,細瓷一般,光潔,柔滑,雖然隻是一張照片,但是卻有讓人看著就想伸過手去捏一下的欲望,點漆似的眉眼,精致,漂亮,絕對是畫家心中天使的標準模樣兒。他站在那兒,拉著她母親的手,歪著頭,擺出一個極優美的姿勢,顯然非常精於拍照,而且也極擅長發揮自己的優點。

她也在照片裡。攀著母親的另一條手臂,抿著嘴站在母親身邊,眼睛看著那個漂亮男生,不過,不是嫉妒,也不是羨慕,反倒顯得有些緊張,極不情願的,似乎隨時,隻要有機會就要逃開。

“他好漂亮!”國英點著那男生,發出讚浩天聲。

這還不是他最漂亮的時候呢!麗豔幽幽慨歎,若是他笑出來,露出頰上兩個略有深淺的酒窩,那漂亮,實在是,太漂亮了!快成妖了!漂亮得都讓她和劉美蘭咬牙切齒了。因為這漂亮,大人都喜歡他,因為喜歡,他說什麼是什麼,他說什麼他們信什麼,變得一點兒都不象大人了,失了判斷失了理智。

因此,隻有她和劉美蘭知道,這個妖怪,有多壞,壞得,都冒出來了!可是,隻有她們知道。而她,知道得尤其真切。

以前,在故事裡聽說過披著羊皮的狼。碰到了他,她算是見識到了,長著天使麵孔的惡魔!用惡魔形容那小一個孩子,有些不地道,也有些過,但是,這卻是當時認識知道詞彙不多的她,想得到的最毒的詞,而且,當時的她,還覺得不夠,還不足以形容這個家夥,這個妖怪的可惡。他的母親是媽媽的大學同學。

媽媽因為家庭的關係,離開了家鄉,也和大學時的眾多同學斷絕了聯係。他們是在一次旅行途中相遇的。他們乘了同一列火車,在同一個車間補上了臥鋪,她記得很清楚,媽媽抱著她,他則由他的母親牽著,從車廂的兩頭分彆走進來,麵對麵。然後,媽媽突然站定了,而他的母親則是甩開他的手,猛的撲了過來。那激動!那興奮!無法形容。

那麼大的兩個女人,優雅,感性,成熟的兩個女人,就那樣子緊緊擁抱著,又哭又笑,好象都回到幼兒園的時候。她有些害怕,下意識的抬起小指送到嘴裡。然後,她的手臂,就被狠狠的掐了。

她忍著痛,抬起頭,看到了那個漂亮得不象人的男生,他若無其事的看著,很自然,很從容的將手在她身邊揮了揮,好象是在幫她趕飛蟲,實際呢?隻有她知道……不過,她那時,以為是誤會。

那漂亮的一個,怎麼會掐她呢?大約是蚊子吧?然後,第二年的暑假,他便跟著父母來了。聽說他要來,她著實興奮了一陣子,還跟劉美蘭說了他好多好多好話,差點沒把他誇成少了一對翅膀的某種極受景仰的。開始的時候,劉美蘭也和她一樣,覺得他真的是太漂亮,太漂亮!

可是,很快,當大人們興致勃勃的談著以前的話題走開去,空間裡隻剩下三個小孩子以後,他便開始露出他的爪子來了。劉美蘭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而且,因為被小朋友排擠,老早就敢打架了,這會兒,終於是逢著了對手。兩個那通打,真是讓她開了眼,雖然她也覺得,他實在是過了,男生怎麼可以剪布娃娃呢?而且那娃娃是人劉美蘭的,那不是點著了火往劉美蘭身上扔嗎?可是,兩個真的扭到了一起,她還真給嚇住了。一個她沒想到,他會動手,再個,更沒想到,劉美蘭打起架來那狠!雖然他比劉美蘭高出半個頭來,可是劉美蘭的“噸位”卻不是他承受得了的,所以,最後,居然是劉美蘭贏了!劉美蘭得了勝,氣忿忿的走了。

剩下的她,還蠻好心的給他擰來毛巾,找來創可貼,結果,一收拾完,他就顯出白眼狼的眼神來了,揪著她頭發就把她辮子給拆了……而這還僅僅是個開始。

她開始還不敢跟彆人講,生怕媽媽爸爸以為她在嫉妒,一直忍著,直到有一天,他使壞,扯破了她的花裙子。她氣得哭了出來。而他似乎被她的哭聲嚇住,拿著剪刀站在邊上,竟有些不知所措的,也沒想著要銷毀罪證。

哭聲引來了劉美蘭。劉美蘭自然是幫著她的,小姐妹倆同仇敵愷,把他打了。這回驚動了大人,而他竟然沒有再象前些日子那樣,狡猾的辯解,低著頭,默默的立在一邊兒,一副知錯就改的好孩子樣兒,氣得兩個小姑娘隻有暗地裡跳腳。

然後,後麵的幾個暑假裡,他總是隨著母親過來,隻是不再那麼惡劣,但是如果隻有她一個,他的爪子總是要伸出來撩幾下。再後來,他突然就不來了,據說是被父母送到國外去了。

……

此時看到這張照片,麗豔心裡頭真是感慨不已。為了那曾經單純稚氣的童年,為了那個歲月裡出現的一個個鮮活,張浩天,美麗的生命……他們共同的創造了一段難忘的記憶,雖然如今不知道人在何處,但是,曾經的記憶,卻總在記憶的長河裡幽幽閃爍著美麗的光澤……他……

心中驀地一怔,雙眼鎖住了那張漂亮得近乎妖孽的小臉蛋兒,一個念頭仿佛水底的卵石,在水流靜止之時,慢慢映入眼簾……

“國英,舅舅的臉上動過手術嗎?”她柔柔的問。

“嗯,動過的。”國英想了想,點了點頭,“他從山上滾下來,臉上壞掉了,所以動手術。”所以,他的酒窩兒……

麗豔驀地一陣心悸,隨即心頭湧起一陣酸澀,他是……眼底慢慢地湧起一陣霧氣兒,眼前模糊了,她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他又不一定是……再說了,就算他是那個小妖怪,他受傷也不是因為她啊?可是……就是,哭了。

“舅舅!”國英從她懷裡掙出去,撲向門口兒。

身材頎長的男人站在門口兒,微笑著抱住撲過來的嬌嬌小人兒,眼神兒柔軟的看著那依舊還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人兒……

“妖怪!”麗豔終於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他,然後,輕輕開口,輕輕吐出了兩個字。

他,笑了。帥氣的臉頰上沒有酒窩兒。她的淚,掉了下來。

92、那童年的美好記憶

“怎麼哭了?孩子似的。”修長的指輕柔的,象害怕傷著她似的,伸過來,蘸去了她的淚,小心翼翼的。

“國英沒有惹姨。”一旁的小人兒忙不迭的撇清。

“不關她的事兒。”麗豔也幫她,“是我”

想說是自己想哭的,又覺得不好意思,隻好垂下頭,就那麼乾坐著,又覺得不得勁兒,下意識的,抱住來不及放起的相冊,仿佛那裡有她的依靠。關誌傑仿佛看出了什麼,微微一笑,點點國英的鼻尖兒,將她抱了起來。

“國英,想不想在這兒睡?”

“要!”乾脆,興奮的聲音!

睡?這兒?麗豔抬起眼,隻有一張床,怎麼睡?而且,他,睡,哪兒?關誌傑看了她坐著的新床,意味深長的,笑了。

麗豔頭皮一陣發麻。剛剛那一笑!讓她想起小時候,那段艱難的假期,每次他欺負她,並不是每次都是一帆風順的,有兩次,大人也似有所察覺的,尤其是他父母,當時,還以為是客氣,現在回頭看,才悟出……估計是被這小子的前科鬨的,可是,當時,過來問的時候,她總是記著父母的叮嚀:“你是小主人,要大氣喲!”於是,總是仰起臉兒,露出歡快的笑容“沒事兒,我們,挺好的!”每每這時,大人們一轉身,他就笑了,笑得那個漂亮,那個招人,那個妖!讓她直到今天,一想起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笑容,難忘啊!

難不成,現在還……突然,有點兒不敢想了。果然,一會兒功夫,關誌傑就把國英抱到床上來了,看到她直眉愣眼的瞪過來的眼神兒,壞壞的一笑,趴在國英的耳朵邊兒說了兩句什麼。

“姨不喜歡國英了?”國英癟著嘴爬到麗豔身邊兒,可憐巴巴的看著她:“國英睡覺很乖的,不會……”

麗豔能說什麼?板起臉,她做不出,惡狠狠的話,她也說不出,於是,國英就躺下來,甜蜜蜜的笑著,偎在她身邊兒,而關誌傑,則順勢躺下來,在另一邊。這情形,簡直就象……

麗豔不單是頭皮發麻了,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抽筋了。可是,她能怎麼辦?下床走人?她做不出來。再者,下去,走開,她睡哪兒啊?白天逛街是挺樂嗬的,可這回來之後,腿肚子是又酸又痛,睡了一覺起來,還是酸了痛,吃飽了,懶勁兒就上來了,這會兒,你讓她動,還不如直接擰住她的耳朵讓她叫出來更好些!

國英一會兒就睡著了。倒不是小家夥睡性好,實在今天,她也比較辛苦。放了學,就擠公交車,下了車,又走到關誌傑公司裡,雖說是熟門熟路,可對於這麼個千嬌萬寵的個小東西,這一路,一步一步走過來,夠累的!今天又見著了心底裡一直挺想的姨,開心!開心完了,就放鬆了,一放鬆下來,這疲累就上來了,幾項加一塊兒,可不就倒下就著了!

小家夥這一著了,麗豔就拿眼睛瞟關誌傑,她這會兒也乏了,那意思,你,好走了!

關誌傑看著她,笑笑,一翻身,下了床。麗豔算是籲了口氣,還行,倒底是長大了,有眼色了。

沒等她唇角兒彎起來,關誌傑繞到她這邊兒,蹲了下來。

“你?”麗豔剛剛放鬆下來的身體立刻繃緊,心裡哀嚎連連,狼長得再大也還是狼,她怎麼就因為他搖了兩下尾巴,就以為他已經被馴化了呢?笨啊!可這怪得了誰呢?劉美蘭?要是沒她,她到現在也沒反應過來,這倒底是誰呢!怨自己?那就更不能了,她都這樣兒了,還自已怨自己?找藥吃,不想過了!所以,什麼都是眼前這頭笑著的狼,惹出來的!怨哪,恨啦,都得衝著他去!

“怎麼突然就開竅了?”關誌傑抬起手,很溫柔很溫柔的將掉在她臉頰上的一綹發絲兒彎到她耳後,“劉美蘭告訴你了?”

麗豔一聽這話,心裡翻開了:這頭小石豬!核著,她早知道啦?!那下午還裝模作樣的?這頭豬,也給商場染花哨了!居然還跟我耍起心眼子來了!狡猾狡猾!好,耍我很好玩,很有成就感,是吧?等著啊,好好兒等著,咱有算帳的時候的!

“怎麼不說話了?”關誌傑看她垂著眼,還當她太過震驚了,心裡頭漸漸軟和下來,“嚇著你了?”

嚇?麗豔心裡頭直哼哼,我嚇什麼嚇?又不是大白天看到個大尾巴狼!你還當我是當年那被你欺了也不吭聲兒的小丫頭啊?再說了,當年那樣兒,我那是看在我爸媽的麵兒上,讓著客人!你還以為我真怕了你了?!這叫,眼前用得著你,不然,哼…… 這人,嘴上真掛了鎖似的,牙關緊扣,沒一個字兒,心裡頭,彎彎繞繞,繞繞彎彎,都成了河似淌啊!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麗豔思忖了一會兒,雖然肚裡的問號兒都撂成了撂兒,層層疊疊,頂到喉嚨口兒了,麵兒上是什麼都沒露出來,篩了一遍,挑了個最安全的話題。

“傷好以後,我到你們學校去,正好看見阿姨送你。”當時的他驚得什麼似的,沒想到,念念不忘的,觸動他心弦的溫柔女孩兒,竟然是小時候的小伴兒!那感覺,真是,奇妙!令他久久無法忘懷。隻是,他們的相逢,總是差了些時候,小時候,他去她家時,正是姐姐被送出國,心裡憋得什麼似的,不然,他也不會給她留下個惡魔的身影兒。大了,遇著,她身邊已經有了護花使者,而他也有了女友。

他隻能沉默的,站在遠處,靜靜的,記住,她的溫柔。羨慕著那個,她身邊的,男人。沒有想到,時光流轉,繞了一大圈兒,他們竟又遇上了。他終於將她納入到自己的羽翼下,雖然她現在還心存介蒂,有些不情不願,但他相信:時間會改變一切。

“謝”麗豔想說聲謝謝,畢竟,不管長輩們如何,那不是屬於他們的情誼,隻成就了他們的相識,即使有了後麵她在醫院裡對他的照顧,那也隻是萍水相逢,不足鑄成今日。所以,她還是想,也覺得應該為了他的念舊,真誠的道聲謝謝。隻是,她隻吐出一個字,便被自動消音了。

他的唇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挨上來的,輕輕的,柔柔的,覆上了她的,好象小時候吃棒棒糖,舌尖兒輕點,細細的吮舔,要將那千般滋味兒細細嘗遍,柔柔誘哄,要她啟開口兒,敞開心兒,在他懷中化成水柔,不必稱謝,不必念懷,一切,隻要是她,他就心甘情願!

吻,輕輕柔柔,細細蜜密,淺淺淡淡,又撲天蓋地,如網,似扣,隨風而入,由隙直進,恍惚間,就已經纏繞上來,身陷其中。

床中央,國英睡得正香,紅嘟嘟的小嘴兒微微翹起,似乎正夢到了什麼好事兒……

93、他開車陪她看父母

麗豔醒的時候,關誌傑和國英已經離開了。床頭櫃上放了張紙條,關誌傑龍飛鳳舞的字躍然紙上:親愛的,豆漿在煲裡溫著,沒有加糖。

麗豔的臉騰地紅了,磨磨蹭蹭的起了床,走到衛生間裡,抬頭看看鏡子,自己那張臉還跟上了大紅似的,幸好這屋子裡隻有她一個,不然,她要餓肚子了,也要在床上多呆會兒。想想自己昨晚也不知是怎麼了,竟然沒有堅決的拒絕他,雖然最後關頭,理智終於艱難的冒出了頭,最後時刻撳下了停止鍵,但是……

她捧了捧冷水潑在臉上,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啊?真是渾啊!縮在這個地方老老實實呆著還來不及,事情是越簡單越好,居然昏了頭,還想再牽進一個來?還嫌不夠亂?再說,這樣的亂,她歐陽麗豔有那個福分消受嗎?要不,真的去找一個小蘭?

昨天下午,她知道了自己懷孕的事情,並沒有現出什麼鄙薄的神情耶!可是……關誌傑豈會找不到她?越想越煩,心裡空落落的,房子裡也冷清清的,她越呆心裡越慌,越坐不住,連平日愛看的育兒書都拉不住她了,她慢慢站起來,穿上衣服,心裡悶得什麼似的,又想到了那個地方去,雖然身體不適合長途趕路,可是,她現在就是想啊!默默的走下了樓,一路慢騰騰的往小區外麵走,一路走一路跟自己較勁,去!不去?現在這情緒還真是……沒法說。

“去哪兒?”還沒到小區門口兒,一輛車迎麵開來,擋住了去路,搖下的車窗裡露出關誌傑陰晴不定的麵容。

今天上了班,他心裡就不踏實,小豔的性情自己還是有點兒數的,她蠻豁達的,不過,總有些小彆扭,有時還愛鑽些牛角尖兒,一鑽進去,沒有外力,她能跟蝸牛似的,窩在裡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昨晚,他確實急切了些,主要,是下午碰到的那位小玩伴兒小蘭提醒他,麗豔的性子,一方麵很懶!你不去打破現狀,她可能就那麼懶懶的配合著,享受著,讓你感覺著,她已經完全和你一起了,天下太平了,好,你這兒鬆了,她那兒不老實了!麗豔的性子裡,還有另一方麵的,犟!她認定的事情,不管遇到什麼困阻,她都會想儘辦法,讓自己心裡頭的目標,實現!如果你把握不住她的心思,那麼,說不定,哪一天,她自己不想懶了,抬腿,走了。才不管如何如何的,她又沒有承諾什麼,答應什麼,所以,她絕對會走得心安理得,義無反顧,而且,她還會認為,她這樣子,是為了你好!犧牲了她的安樂生活,讓你的生活回歸正軌,這樣,也算是對你照顧的回報,在這種心理的趨使下,她對自己狠得下心,絕對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先回來看看她,畢竟,他看得出,昨晚,她是被震驚到了,那麼,今天,她絕對會有所行動。結果,真被他猜到了,她,真的慢慢悠悠的走了下來,那張小臉兒,多少糾結喲!明顯的心事重重,還不知所措的惶恐,好象,遇到了什麼難得不得了的事兒,他也沒法兒啦!看得人,心疼!

“想去哪兒?”他聲音淡定,平和,很好的掩飾了自己。

“你今天沒事兒?”麗豔還是蠻懂事的,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在上班,出現在這兒,大概是擔心自己,這樣想著,愧疚更重了。“我,沒什麼的,隻是想出來走走,醫生也說過的,多活動一下,對孩子,對孩子,好的。”語無倫次。明顯心虛的表現。

“去哪兒?”關誌傑好耐心的,也不反駁她,也不迎合,堅持著問,語氣,更加的溫和,“我陪你。”麗豔看了看他,咬了會兒嘴唇,看他一直都是和顏悅色的,但一直沒有放棄,一直在堅持著,終於,她歎了聲,妥協了。

“我,想去我爸媽的墓地上看看。”麗豔低下頭,絞著十根手指,不知所措的樣子表露無遺。

關誌傑倒真是沒想到,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現在除了那裡,還能去哪兒呢?她在這世上,還有什麼能夠聽她傾訴的親人呢?沒有了。看著她低垂著的頭,絞緊了,骨節已經青白的雙手,心中的柔情,在怒氣的升騰中,縷縷,浩天起。

“好,我陪你過去。”車子拐上了環城公路,彙入了去往另一個城市的車流中。

麗豔抬起眼,晶瑩的淚珠兒,在眼中,閃亮……

94、兩個男人為她打架

麗豔父母的墓地,很平常。關誌傑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雖然也知道這夫妻兩個在這裡過得是平常人的日子,但是,他不相信,那些相知相交的人,會容許他們的身後,湮沒在這一片青灰之中,無聲無息。想來,這也是這對夫妻的心願。不然……

麗豔撫著肚子,她今天穿的裙有些緊,不,應該說是肚皮有些膨了,開始出懷兒了,這裙掩不住了。

“媽,爸,”她小心的把手裡的花兒插到墓碑前的水泥花插上,這不是買來的,是她剛剛走進來的時候,讓關誌傑掩護著,在墓道兒邊上折的野花兒,想著剛剛的情形,她就忍不住笑了,“這是剛剛折下的野地裡的,很漂亮的,沒花錢哦!”

關誌傑一邊實在是忍不住了,有些不敬的朝天翻了個白眼兒,她還真敢說哦!

“爸,媽,上次我來,沒敢告訴你們,可是,我想想,我還是得告訴你們一聲兒,我有孩子了,不過,那個,”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兒,有點兒鬱悶的,似乎還有點兒,不好意思,沒錯,就是不好意思,似乎犯了錯兒的孩子,撓著頭,轉著眼兒,想著怎麼在父母麵前編排些話兒,把自己個兒犯下的事兒,能瞞則瞞,瞞不過,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糊過去!

“那個,男的,不要我了。可是,我是真的舍不得,這個孩子,也還好,我現在是離了婚的,不然,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她吐了下舌頭,唧唧咕咕的說著,手也沒閒著,有一下沒一下兒的,把剛剛插上去的野花葉子揪下一把來。“所以,爸,媽,你們可千萬不能怪我,我,我實在是,沒法兒啊!……”

關誌傑就在邊兒上直勾勾的看著,眼睛裡快迸出血珠兒來了。

他!他!他今天可是陪著她過來了!她就打算這麼咕咕叨叨的,什麼都不吭了?

昨晚的教訓看來還是輕了,不夠!

“那個,對了,”麗豔這時轉過頭來,拉了他袖子一下,小心翼翼的“爸媽,你們還記得他吧?就是我小時候,來過咱家好幾次的,小名兒叫……”她看著他,叫什麼?

他瞪著她,你不知道?她毫不畏懼,忘了,可以嗎?都哪年哪月的事兒了,她可沒那好的記性!

“燕子。”

“噗!”麗豔直接笑了出來,也想起來,當年,她聽到阿姨喊他這個小名兒以後,也是這麼笑了出來,然後,兩人就開始犯擰了……關誌傑瞪著她,又笑?還笑!

“現在,他照顧我呢!”麗豔止了笑,又說下去,“他變了好多,都讓人認不出來了,而且啊,他還……”

“好了!”關誌傑終究是耐不住了,這裡風很大,而且,來的人也很少,他們兩個站在這裡,顯得很突兀,一進來就看得見,不知怎麼的,他就是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似乎再呆下去,要有什麼事兒發生。而她現在的狀況,是萬萬不能受什麼刺激的。

“伯父,伯母,您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他在兩塊墓碑前鞠了個躬,手裡緊捏著麗豔的。

“累不累?”直起身來,他問。

“還,好。”麗豔的眼神兒虛虛的,飄向他的身後,好象看見了什麼,關誌傑心頭一動,剛剛他捏著她的手時,就感覺到了,她的手似乎抖了一下,莫非……想著,他偏過頭去。

一個瘦高挑的男子正走過來,手裡抱著束菊花兒,人生得很有型,國字臉,炯炯有神的一雙眼,鼻直口正,算得上是個蠻出色的帥哥兒,看穿著,條件也是好的,完全是現如今流行的所謂鑽石王老五的標準,要財有財,有貌有型!

“他?”關誌傑看著那個男人的一雙眼緊緊鎖著麗豔,而麗豔也有些緊張的直往自己身後縮,她的動作似乎刺激到了那人,一雙眼裡漸漸騰起了火焰……

“那個,那,”麗豔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懷上了?”那人的眼睛很毒,剛一靠近就注意到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他的種?”眼神不善的抬起下巴,用下巴指了指關誌傑,好象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你,你管不著。”麗豔吞了口口水,浩天聲回了句,人卻是往關誌傑身後又藏了藏。

“你是乾什麼的?”那男子打量了關誌傑幾眼,哧笑了一聲,“她是我睡過的女人,破鞋,你也要啊?”

麗豔的人明顯的抖了一下。關誌傑的拳頭,沒有猶豫的揮了起來……

他現在知道了,這個男的,是誰!王浩天!麗豔的前夫!剛開始,他就覺得這張臉有點兒熟,現在靠近了,這人一開口,他突然間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男的,當年山難的時候,大學校園裡,當時,這人比現在還略瘦些,但也更顯精神,另外,他還在另一個女人那兒見過他,按時間算,那個時候,麗豔還是他的妻!

想到這兒,他的火兒就按不下了,又聽他張口來了這麼一句,騰地,火兒上了頂門心,紅了眼,拳頭也就不吃素了……

破鞋?小子,找死呢!老子奉陪!

95、她怨恨他的無情話

兩個男人,誰都不肯示弱,都挾著衝天的火氣,恨不得把對方撕了下酒入腹,偏偏邊兒上除了個女人外,隻有一排排無語的石碑。而那個,唯一有可能勸說阻止他們的,居然就在這會兒發起呆來。

麗豔確實是呆了,她從來沒有想過,王浩天會這樣說她。破鞋!破鞋!他,竟然,竟然這樣說她!剛剛離婚那會兒,一個人時,她也曾捫心自問,自己究竟哪兒做得不夠,七八年的感情,一夕間風雲變色,付之東流……不錯,她沒有王曉莉的美色,也沒有她那傲人的學曆,利落的行事風格……可是,這些,王浩天從一開始就知道啊?她當時想的頭都疼了,最後隻能歸咎於自己倒黴,誰讓她碰到王曉莉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子呢?大約隻要是男子見了都會把持不住吧?不過,呂的前男友也是男的,還不是甩了她?而且,那人的妻子,她是見過的,蠻平常的,及不來呂的,卻……說不清,想不明,所以,她似乎,隻能自認倒黴了。

不過,這陣子自虐式的瞎想胡揪,她也有了些心得:男人的心在你身上的時候,你的缺點也閃著光,他掰也能給你掰出個好來;他的心不在你身上時,所有人都認可的優點,擱他眼裡,也是汙漬,怎麼看你都是黑的,翻不了身的!所以,她不想了,她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個小女人,姿色平常,不難看而已;身材一般,分得清腰臀;能力平平……總而言之,人看她一眼,不會想著再特地轉回來再看一眼。

大海裡的一滴水。她,就是。所以,怨哪恨啊的,不必了。人都一眼都不瞄你給你了,你還因為他怨天尤人,痛苦自傷乾嘛?說句不好聽的,你哭死痛死了,人過來送你一花圈那還算好的了,不好的,可能聽得你出事兒不在了,還能找個沒人的地兒,長長地吐一口氣,如釋重負,以後過得比和你一起時更滋潤更自在了……

這樣想著,她慢慢的,算是把自己七零八落的心思收拾起來,重新揉成一團,裝放回自己的胸膛裡,上好了發條,重新按分論秒的跳起來,不管怎麼著吧,她不想死,雖然很痛苦,可她想活下去,不管以後遇不遇得到什麼人,是不是能夠再重組家庭,她都想活下去……因為,隻有活下去,才能,做些什麼,才能,改變……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才重新振作起來。

不是沒想過有一日會與王浩天相逢,人生的際遇,是很難講的,隻是,她是個懶惰的人,想是想過,但沒有細化,那也不過是個偶爾閃過的念頭,或者,潛意識裡,她也不想再對那個名字那個人花費什麼心思吧!可是,即使這樣,她也沒想過,他居然會用那樣滿是輕蔑的口吻,當著彆人,在她心裡,關誌傑目前對她而言,還什麼都不是,在她父母的墓碑前,說她是破鞋!

是!她是不如王曉莉!她認了!可是,她自問,在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是儘心儘力的,就算她能力有限,很多方麵不儘如人意,但是,她沒有出軌,對家庭就算是做得不好,也是儘了心的,他在外麵有了女人,動返過頭來罵她是破鞋!四年戀愛,三年夫妻,在她曾冀望著能與之共度一生的男人的口裡,她居然成了破鞋!

她想哭,眼底乾澀得難受,可就是沒有淚。她想叫!大聲地叫!然而,眼力所及,一塊塊青灰色的石碑默然肅立,在在的提醒她,這裡,是人死後的安息之所,打破這裡的寧靜,有悖公德。於是,不管兩個男人如何,她慢慢挪動腳步,沿著墓道,向外走去……

席席微風,輕搖著兩旁的鬆柏枝葉,靜謐中,不時傳來一兩聲清脆的鳥鳴,死亡,生機,竟挨貼著如此之近,共存得如此和諧!可是她心裡的寧靜,好不容易求來的,自我協調,卻在這裡,被無情的打破。還是被曾經的,她極看重的人,在這兒,她父母的安息之地,被徹底的打破了。

藍藍的天空上,雲在悠悠的飄蕩著…… 她慢慢的走著,走著,不知道,也沒想過,該往哪兒增,也不知道哪裡能容下她,她隻想著,走開,走開,走下去,下去…… 隻要能離開,就好。隻要聽不到那詛咒似的聲音,就好。隻要……

“麗豔!”似乎有人在後麵很遠的地方喚她,聲音很熟悉,隻是想不起是誰,而她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熟人。

走!快走!於是,她甩開步子,不管不顧的往前走去……然後,天,突然,在她眼裡,黑了……

“麗豔!”剛剛聽到的聲音驟然拔高拔尖,耳膜被生生震出痛來,突然間,仿佛什麼都靜了下來,停滯了……好了!好了!她終於可以停下來,歇一歇了!

96、她在醫院裡昏睡著

“你是一個神經病!”有人在惡虎虎的罵著:“你帶她過來,就是為了讓她這樣子,受了刺激,在馬路上昏倒?”

“不是,我”好聽的男聲有些虛弱的辯解著,不過,似乎也覺出來,不管說什麼,都是理虧,吐了幾個字後便自動消音了。

“不是?那個王八蛋發瘟病,嘴裡能吐出什麼好貨來?你不馬上帶她走開,還跟他打一塊兒去!他發瘟,你是不是給傳染上啦?”這口不擇言的個,這聲兒,好象,好象是小蘭耶!

麗豔有片刻的清醒,人在她邊兒上說的話,一句句,一個字一個字都聽得真真切切,不過,腦子還是暈糊糊的,不知此身在何處,也弄不清自己個兒的想法,混混沌沌的一團兒,聽得見,也聽得真,卻想不清,雲裡霧裡,混,糊!

“這還好是沒出什麼大事兒,”小蘭的氣好象消了些,聲音也低柔了下來,“要是真出了什麼,我看你可怎麼交待?”

一隻手攥住了她的,然後,一個溫熱的,帶著濕意的,她也弄不清是什麼的個東西貼上來,來來回回地蹭著她的手背……是什麼?她很想睜開眼,可是不成。於是,又試著集中渙散的精力,想讓自己的腦子動起來,感知,探索,進而思考周遭發生的一切,剛剛似乎有發生過什麼,不過,腦子裡好象塞進了一團濃稠的白霧,什麼都看不清,看不清,就辨不明,不明朗就……就什麼呢?好累!腦子裡轟隆隆的,似對她這番努力起了抗議……

黑夜又一次襲來。天黑天亮似乎變幻得特彆快。但既然天都黑成這樣了,還是先睡吧,睡一覺,就不會這樣累了吧?不是常說睡眠是解乏的良藥嗎?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漸漸的戰勝了其他的念頭,主導支配了她脆弱的神經,她本能的循著去做了,身體於是,漸漸放鬆了下來,白霧愈來愈濃,她漸漸沉入了黑甜的深眠中。“可以了。”年青的醫生慢慢站起身,結束了觀察,轉回身看了看床邊的人,“她睡著了。”

“剛剛那藥,對胎兒”劉美蘭還是不太放心,直到話出了口,才意識到自己的質疑明顯是對醫生專業的不信任,蠻傷人的,趕緊住了口。

“我給她吸入的藥劑是安全的,你可以放心。”醫生雖然年輕,涵養卻極好,一直微笑著看著她,直到她圓潤的臉龐兒上泛起一片紅潮。

“對不起,我”劉美蘭看了床上的麗豔,剛剛夾緊的眉頭也已經舒展開來了,“我,太緊張了,謝謝。”

“沒關係。”醫生還是雲淡風輕的,笑了笑,轉身對關誌傑點了點頭,交換了一個眼色,出去了。

“放心吧,”病房裡沒有彆人了,關誌傑等了會兒,確定劉美蘭沒有話了,才說:“久晨在這裡可是響當當的。”

“但願如此。”劉美蘭點了下頭,想了下,坐了下來,“對了,我上次問你的事兒,你真的不知道?”

“你上次說了好幾件,現在指的是哪一件?”關誌傑握著麗豔的手,垂下眼,他的睫毛很濃很密,在眼下方投下一片陰影。

“她這樣子,倒底是誰經手的?”劉美蘭擰起眉,“你……”

“你問她不就知道了。”關誌傑很冷淡,明知自己這樣子會引起劉美蘭的疑慮,可他這會兒真是什麼都不想說,麗豔蒼白的臉色,剛剛遇到的一係列的事情,他今天是真給刺激著了,煩,躁,要不是剛剛劉美蘭救下了麗豔,他連開口都省了。

果然,他的冷淡,不善,不耐,刺到了劉美蘭,不過,劉美蘭也是有眼睛的,挑起了眉梢兒,凝神看了看他,見他一徑隻是盯著麗豔,似乎也沒什麼心思來應付自己,好個劉美蘭,暗暗捺下了心頭火,咬著嘴唇,吸了口氣,恨恨的從鼻孔裡呼出來,彆以為這樣子就能讓她知難而退了!想得美喲!打小起,麗豔就是她罩著的,雖然大學之後,因為她自己身上出了點兒事兒,兩人分開來了,不過,現在既然又遇到了,那她的事兒,她豈能眼睜睜的看著,不管?等著,彆以為這裡不是她的地盤兒,她就真的得仰仗他這條地頭蛇了,哼,走著瞧!她能在此白手起家,立住了,就自有她的路子,她還就不信這個邪了,倒要好好查查,看看究竟是哪個敢把麗豔欺負到這程度?

97、奇跡般地她醒來了

麗豔這一睡,竟溜溜過了一夜,還沒醒。這下子,不單原本就擔心的劉美蘭受不了了,連關誌傑也不象先前那樣篤定了,趕緊著把昨天推祟得很的向海陽大夫喚了來。

“一直都沒有醒過?”姚大夫也奇了怪了,昨天給麗豔吸藥時,他詳細的了解了她的身體狀況,可以說是小心再小心的,照他施放的藥量,這人應該在昨晚七八點鐘就醒過來的。現在這已經是大大超過了時限了。這個情況的確蹊蹺。

劉美蘭看看關誌傑,一直是他守著的,她原來是想守著的,被關誌傑連同護士一道勸回去了。關誌傑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點了點頭。除了半夜後他實在是熬不住了,睡下了,其他時候,他可是都眼不錯珠兒的看著她呢。

“這,可奇了!”向海陽這下也弄不懂了,昨天用的藥的安全係數是極高的,迄今為止,並沒有什麼不良記錄的,這是怎麼回事兒?

“小豔?”劉美蘭這時瞟著麗豔的手指頭動了下,趕緊湊到她跟前抬起手,毫不溫柔的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臉頰。然後,在所有人的瞪視中,麗豔,還是閉著眼,抬起手,相當準確的,啪,很清脆的一聲兒,拍在劉美蘭圓嘟嘟的臉龐兒上。

“小豔!”劉美蘭有些急眼了,長這麼大,這還是頭次被人這樣子當眾來了這麼一下子呢!

“吵死了!”歐陽麗豔同誌,很不耐煩的睜開了眼,迷迷茫茫的一片兒,很不耐煩,很惱火,完全一副被惹著了的樣子。

向海陽對關誌傑看看,你哪兒去弄來的?這麼個,呃,對上關誌傑不善的眼神兒,趕緊一笑,寶貝!

“你醒了?”劉美蘭還是蠻堅持的,要弄清真相。

“你們這麼吵,我還不醒,那不真成豬了?”麗豔不滿的翻了個白眼,慢慢的,坐了起來,看了看不認識的人,然後,又縮回被子裡了,空調開得有點兒大,她感覺冷了,還有,就是她發現自己的外套被脫了,裡麵的衣服,露的尺度大了點兒,她,害羞了。

“你是剛剛醒呢?還是半當中醒過,又睡了?”劉美蘭還真是蠻看重這個青梅竹馬的,非要弄個清楚。

“嗯?”麗豔想了會兒,好象中間醒過一次,“他”看了看關誌傑,“在睡覺,我就又睡著了。”

“記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向海陽這會兒問了句,實在是她的睡眠時間過長了,這在昨天那劑藥的使用上以前是沒有出現過的,他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畢竟,一樣米養百樣人,誰也不知道一種藥對上不同種人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

“應該是半夜了吧?”麗豔不是太肯定,“病房裡外都靜靜的,沒什麼聲音。”

“你有沒有覺得什麼不舒服的?”劉美蘭又問。

“我,有點兒,餓。”麗豔小小聲兒的告訴她,實際上,她餓死了,恨不得抓點兒什麼趕緊吃到肚子裡去,感覺上,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和現在似的,讓她知道這世上還有這樣一種折磨,餓!

“餓?”劉美蘭開始還愣了下,隨後,意會過來,她可不是要餓了,昨天上午昏過去的,到現在,相當於一天沒吃東西了,這對一個孕婦來說,可不是餓了,而且,還餓得很呢!這可是耽擱不得的。

“等著。”劉美蘭也顧不得計較剛剛當眾挨了她一巴掌是故意的還是本能的反應了,唰地立起身,讓人咋舌的跑了出去。

關誌傑這會兒看了看向海陽,這兒沒你的事兒了,走吧。向海陽真是無奈啊,剛剛跟扯什麼似的愣是把他給扯過來,現在,好了,用完了,沒事兒了,就又跟趕什麼似的趕人了!可是,他能怎麼樣?誰讓眼前這家夥是打小兒一起摸爬滾打長起來的呢?這個臭脾氣,老早就曉得了,見怪不怪了都,不過,想讓他吃這麼個啞吧虧,嘿嘿!於是,他非常非常優雅的笑了笑,點了下頭,轉身,走了。

麗豔看著他笑,下意識的就往被子裡又縮了縮,怎麼感覺這個長得挺漂亮的個大夫,那個笑容比空調還冷?

“你,沒事兒吧?”關誌傑走到床邊坐下來,看著她還是很蒼白的臉色,心裡,難受,麵兒上還得撐著,昨天自己是犯什麼混啊?真的是和石小蘭說的那樣子,碰著個瘋子,怎麼辦?拉著她,趕緊走啊!自己居然跟給傳染上了似的,和人當場乾上了,根本就忘了,她才是受傷最重的那個,在她父母的墓前,被人那樣的羞辱!混!真混!混透了!

“謝謝你。”麗豔倒是蠻平靜的,眼如秋水似的,轉了一圈兒,柔柔的落在他身上,“謝謝你昨天替我出了那口氣兒。”

昨天半夜裡醒過來,她沒有馬上睡著,而是醒了會兒,主要是餓的,她又懶得動,索性就硬挺過去了,聽說人在餓的時候,體內的脂肪能轉化成補充能量供給身體需要嗎?反正身上肉不少,餓一晚上,應該是沒什麼事兒的,寶寶啊,你就也撐一晚上吧!

然後,就想起來,昏倒前的事兒了。不過,這個時候,她已經相當平靜了。破鞋?他王浩天還不是她這隻破鞋的前夫嗎?她是破鞋,他是什麼?反正離了婚的女人,社會上多多少少是有些個歧視的,隻不過,沒人當麵說而已,有什麼呢?嘴長在人身上,人家要說什麼,她一普普通通的個小女子,有什麼能耐,有什麼權力讓人閉嘴的?就是國家主席還有人說閒話呢!何況她了?

你還彆說,歐陽麗豔軟是軟,懶也夠懶,但是自我調試的功力絕對的,強!這麼一想,就把白天裡受的那個刺激,整個兒的來了個底調兒,她,沒事兒了,於是,躺好了,繼續睡了。孕婦又貪睡,要是劉美蘭他們不吵,她估計還能睡上一會兒呢!

“放心,我沒事兒了。”看著關誌傑擔憂的眼,麗豔心裡,真的是感動,那是純粹的感動,沒有摻雜彆的什麼物質,她始終看著非常清楚:現在,不能沾染什麼,因為,前途多艱。不能害人,不要傷人。這是原則。

關誌傑伸出手,想握一下她的手,他的心始終是不安的,覺得自己昨天太過衝動,忽略了她。

麗豔突然坐了起來,伸出兩條白藕似的手臂,象小時候似的,摟住了他,她的本意,是看著關誌傑那麼難受,想安慰他一下,不管怎麼樣吧,人昨天總是幫她出了口惡氣,總是在幫她,昨晚又陪了她一晚上,這份情,實在是,感動!可是,她忘了,她剛剛可是因為自己身上這件衣服,怕給人大夫看到而縮到被子裡的!

她這突然的一下子,把個關誌傑真的是,心頭熱辣辣的,手也不是自己的了似的,伸過去,就著勢兒,回摟住了她。

“彆怕,我在,一切有我呢!”自然而然的他保證就出了口了。

從那一時刻起,關誌傑好象感覺到自己有責任在肩了,他在心裡暗下決心,他一定要勇敢地去愛她,保護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把孩子當成自己的看待,等麗豔身體好了,他就帶她去見他的父母,告訴他們他要和她結婚,和她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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