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曆十四年冬,紫晶城丞相府寒竹院的某處偏殿內,一個郎中正在給丞相府庶女段如歌把脈。
郎中一邊把脈一邊緊皺著眉頭不停地搖頭。
“張大夫,我這病,情況很不好嗎?”
郎中揪著自己的胡子,似乎十分為難。
段如歌把塊碎銀塞到大夫手裡,說道:“大夫,您有話直說好了,我受得住。”
張大夫趕緊把銀子往回推,“使不得啊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小姐的……病,已經拖得極久,此刻病入膏肓,藥石無醫,怕是,怕是至多隻有一個月的壽命了。”
聽到答案的段如歌愣在當場,她的嘴唇蒼白地抖動著重複了一遍“至多隻有一個月了嗎……”
她本來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隻剩一個月了。
不過畢竟段如歌從小吃苦,早就習慣了堅強自立,她定了定心神,堅持將手中白銀遞給張大夫,說道:
“今晚有勞張大夫了,隻是我還有一事相求。我的病情,求您不要把我的病情告訴我母親,她身體不好,我怕她承受不了。”
“唉,”張大夫歎了一口氣,“既然小姐開口了,我這做大夫的自然是遵循病人的意思,隻不過,夫人她遲早要知道的呀……”
“能拖一時是一時吧,”段如歌眼神哀傷至極地看著遠方,除了母親,她心裡頭還有一個更為牽掛的身影。
“張大夫,不好意思,我今日體虛,不能送您了。”
這話語裡的逐客之意已經很是明顯了,張大夫年老成精,自然是聽得出來。
他連忙說道:“無妨無妨,小姐您好好養著身子。”說罷做了個揖退了出去。
段如歌側躺在床上,撫摸著平日裡最寶貝的那個香囊,淚水一顆接一顆地順著鼻梁滑落到枕頭上。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可是李逸啊李逸,我從未想過,我竟然等不到白頭,就要和你陰陽相隔了。我的逸,我到底該怎麼辦?”
……
由於昨天晚上哭得太狠,第二日段如歌起來時兩隻眼睛都是腫起來的。
她今日和男友李逸約好了一起逛街踏青,這個樣子去約會肯定不行。
段如歌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一個辦法——用冷水敷眼睛。
寒冬臘月,滴水成冰。
段如歌雖然是相府的小姐,可是因為是庶出,生母又不得寵,故而住的是最差的偏院,房裡的爐炭亦是差得可憐,一點都不暖和。
段如歌被冰水凍得整個人直發抖,可她還是咬著牙敷了許久,直到浮腫消下去了許多才收手。
敷好眼睛以後,她又稍微塗了一點平日裡很少用的胭脂,總算掩蓋住了蒼白的病容。
當她到達約定的青山橋的時候,李逸還是和以前一樣,比她先到了一步,就站在青山橋頭等著她。
他的頭發用一支小青竹當做發簪盤在頭頂,身穿一襲淡藍色長袍,腰間係著一塊鳴鳳玉佩。
他身上這袍子雖然被洗得有些陳舊褪色了,但是卻讓他整個人更加顯得風雅出塵。
段如歌從橋尾朝他走去,眼睛一眨不眨地貪婪地看著他,看著這世間她最愛的這個男人。
她是多麼的愛他,愛她勝過愛自己的生命!可是今天,她卻不得不和他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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