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禦深一番話之後,蘇予宛的心裡梧桐硬生生的落下了一塊石千斤之重的石頭一般。
即便很是了解君禦深的為人,此刻心底還是一抽一抽的疼。
是啊,君禦深怎麼會受任何人的威脅和脅迫?
她曾經天真的以為君禦深之所以娶自己是受了父親的脅迫,父親答應出山,以自己的婚約有條件。她心底滿是愧疚,成婚一年,受儘了所有的委屈地生下氣,幾乎卑微到了塵埃裡。無論君禦深怎樣,她都依然抱著初心,她都依然在自欺欺人,給君禦深找借口。
作為一國之主,一個皇帝,如此高高在上,在無人之巔,受父親脅迫,本就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可到最後她才明白,什麼受父親的脅迫。君禦深從始至終都不是在受脅迫,從始至終都在謀籌謀著他的計劃,為了他的虎符,而自己,父親,還有整個蘇家上上下下百餘多的人命,都是他計劃中無足輕重的犧牲品。
更何況如今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晉國公主,是啊,如同君禦深所說,來了晉國還有南國,還有魏國。
想明白了所有,蘇予宛的心也就不那麼的難受。她揚起嘴角,眸子裡麵是藏不住的悲傷,“皇上這是說的哪裡話?怎的就和貴妃娘娘一樣呢。宛兒從來都沒有說過,不打算和北國聯姻呀。皇上怎麼也要給宛兒時間吧?宛兒在晉國,身為公主,受儘了皇兄的寵愛從來都是無法無天的。而在宛兒的心裡,隻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奈何宛兒對這北國的王宮貴胄也沒有什麼興趣。而皇上這後宮佳麗三千,也要給宛兒時間不是。”
蘇予宛說完之後,整個禦花園一片嘩然。在場的都是王公貴胄和各宮嬪妃,誰都清楚當年他們的皇後娘娘和皇上的婚約是怎麼來的。也很清楚當年蘇家發生的所有的一切。
而死去的皇後娘娘就叫蘇予宛。
梅兒大驚失色,捂著自己的嘴巴,差點喊出聲來。心徹底的浸入了寒潭,仿佛有一種錯覺。眼前的這個晉國公主就是當年的蘇予宛。
南宮離臉色慘白,直接站了起來,“公主你說什麼?你叫宛兒?!”
“是啊,怎麼貴妃娘娘不知道?哎呀,本公主此時才想起來忘了說了。”
蘇予宛站起身來,款款微步來到宴席中間,半蹲著身子,行禮,“晉國公主晉宛參見皇上。”
起身時蘇予宛看了一眼南宮離,刻意露了一抹恨意。南宮離隻覺渾身發顫,癱坐回椅子。這眼神,和當年宛殿蘇予宛的眼神幾乎一模一樣。
君禦深卻再也沒有了反應,隻目不斜視的盯著眼前的蘇予宛。
下意識的喊出了蘇予宛的名字,“宛兒……”
在沒有那場綁架,沒有知道虎符之前,他曾經多少次這樣的喊過,多少次這樣的輕聲呢喃。
腦海裡麵隻剩下了,蘇予宛那一聲一聲的宛兒,這語氣,這神態,是那麼的相似。和他初見蘇予宛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忠義侯蘇清之女蘇予宛參見皇上!”
也是這般的自信,陽光,純真,還帶著一絲調皮。當年的忠義侯府獨女和如今的晉國公主可是一樣的驕傲呢。
一個人的聲音容貌都可能改變,但神態舉止和習慣卻永遠都變不了。
一個答案在君禦深的心底呼之欲出。像是一道驚雷,轟然而下,不!不可能!君禦深忽然有些害怕?有些害怕眼前的人是蘇予宛。
他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在害怕什麼?害怕蘇予宛回來複仇?害怕麵對這個女子?還是害怕麵對自己的心?怕真真實實的承認自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愧疚和懷念。更甚至恐懼麵對從那個女子走後,他這三年來一點一點察覺的異樣的情愫。
梅兒回了神之後,眸子中的陰鬱漸布,“公主不要說自己不知道已故皇後娘娘的閨名就叫蘇予宛。公主將北國所有的王宮貴胄都調查了一遍,又怎能會連這個不知道?本宮是從前先皇後的奴婢,自小就跟著皇後娘娘,許多年了。說來公主和皇後娘娘不僅名字像,甚至有時候連舉止神態都像。而且更巧的是皇後娘娘也會功夫。本宮剛剛還奇怪呢,皇後娘娘的父親是北國鼎鼎有名的忠義侯,忠義侯驍勇善戰,世代功勳。皇後娘娘出生武將世家會些功夫自然不奇怪。而公主殿下自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怎的也會功夫?剛剛有那麼一刻,奴婢還以為皇後娘娘借著公主您的身還魂了呢。”
一次一次又一次,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如果說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是隨大流,那麼這第三次呢?
在今日的接風宴上,梅兒每一句話幾乎都是語出驚人,並且每一句話似乎都能很快的抓住關鍵所在。可以說言辭犀利,目光獨到,每一次都讓她下不來台。
她儘管再怎麼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了。她現如今隻希望事情不要是自己所想的那個樣子。蘇予宛的心底最後給自己留了一絲希望,希望有朝一日她變回那個蘇予宛的時候,梅兒依然是曾經的梅兒。
心底莫名的壓抑,蘇予宛麵不改色的笑道,“梅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眾所周知,本公主來北國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聯姻嗎?所以對於北國的王宮貴胄本公主自然會細細調查一番。但是對於皇後娘娘卻沒有那個必要,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至於梅妃娘娘所說的本公主會武功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啊。皇上不也會功夫嗎?身在皇家,有多麼危險,本公主想各位都一清二楚,學些功夫來防身,沒錯吧?倒是梅妃娘娘一次又一次咄咄逼人。”
蘇予宛輕輕鬆鬆幾句話就化解了梅兒的刁難,梅兒再不敢小覷這位晉國公主。
再三的逼問,自己這樣說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看來今日隻接風宴上自己是尋不出個所以然來了。也罷,來日方長,這晉國公主在宮中住著,還說對皇上感興趣,以後入宮看來可能性也是很大的。慢慢調查,不急於這一時。
梅兒站起身來,笑得春風滿麵,走到宴席中間親切的拉著蘇予宛的手,“公主殿下這是說的哪裡話?你也知道本宮從前是皇後娘娘的陪嫁丫鬟,自小就跟著皇後娘娘,自然是感情深厚的。而且皇後娘娘從來都不苛待下人,和本宮如同姐妹一般。隻是在公主的身上看到了曾經娘娘的影子,所以說話才這般急切了些。望公主體諒。”
話說到最後,梅兒還拿著手中的手掩了掩眼淚。眸子紅紅的,淚水直在眼眶裡麵打轉,好像真的一幅無比傷心的樣子。
雖然最後所有的事情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但這一切卻深深地印在了君禦深的心裡。
梅兒是蘇予宛貼身的丫鬟,從小便在他的身邊侍奉,一直到進宮。
接風宴上梅兒的表現君禦深一點一滴的都看在眼裡麵。若說隻有他自己懷疑也就罷了,但梅兒也這般模樣。而梅兒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最了解蘇予宛的人了。若說誰還能辨認的出,那麼就隻有她了。
君禦深的心底再也無法鎮定,惶恐,忐忑,不安。
從禦花園的接風宴上回來就去了皇宮城牆之上,淩冽的寒風入骨,天空漸漸飄起了雪,君禦深靜靜的站在城牆之上,似乎感覺不到任何一絲的寒冷。隻定睛望著蘇家大宅都方向。
“皇上!”
冷風自然知道君禦深心中所想,輕喚了一聲君禦深。
君禦深似乎沒有聽見一般,久久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地上落了一層厚厚的雪,越發的寒冷。君禦深才終於開了口,“冷風,朕要你不惜一切代價,去查晉國公主,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用什麼樣的手段,朕都要清清楚楚的知道所有的一切。”
“是。”
冷風接了命令匆匆離去。
而接風宴過後,無論是離宮,還是梅閣,都坐不住了。
離宮中,南宮離從接風宴上回來就驚魂未定,一直心神不寧。不行,她不放心,她定要查個清楚,“儘忠!”
“哎!貴妃娘娘有何吩咐?”儘忠屁顛屁顛的跑進來,低眉順眼的討好。
南宮離望著鳳儀閣的方向,冷悠悠的開口,“本宮看在你今日帶著景軒去鳳儀閣救駕有功的份上,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著小紅嗎?若是這一次事情辦成了,本宮就把小紅賞給你。”
“謝娘娘!謝娘娘!”儘忠欣喜若狂,滿眼的猥瑣,不住的磕頭謝恩。
“你就這麼做!做好了本宮就兌現承諾,小紅就是你的人了!”
南宮離附在儘忠的耳邊說了半天。哼,蘇予宛,你就算是騙得了所有的人都騙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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