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皇後一下就從鳳榻上站了起來，一臉震驚。

楚煜的反應要平淡很多，但是下意識地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皇後。

“你做的？”

皇後捏著帕子的手都在顫抖，哀號一聲。

“陛下，臣妾知道您不信任臣妾，但這確實不是臣妾做下的啊……再說了，她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宮女，陛下難道要為了一個奴婢為難臣妾嗎？”

淩輕衣現在確定，這位皇後是非常不會說話了。

前半句話在為自己辯解，後半句話就又把嫌疑扯回到了自己身上，還莫名其妙地踩了皇帝的雷點。

天，她這水準，到底是怎麼在深宮裡活了這麼多年還安然無恙的？

淩輕衣甚至都開始懷疑，茶館裡那些講宮鬥水多深的戲本，完全都是杜撰出來的。

後宮之主都這個德行了，怎麼還能宮鬥的起來？

楚煜黑著臉，“看看你說的是什麼話，皇後。一個小宮女就不是娘生爹養的？皇後乃天下女子道德之表率，你卻如此草菅人命，實在是德不配位！”

這話說的已經非常嚴重了，正常的發展下，下一步就是要廢後了。

皇後大概是經常被楚煜這般責罵，頗有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味。

楚煜也懶得再搭理她。

“領路，帶朕去看看。”

宮女的房間裡，上吊的小桃已經被從繩索上放了下來，屍體擱在地上。

她的死狀實在難看，眼球幾欲爆裂，舌頭伸長，脖子周圍一圈勒痕。

淩輕衣看完之後才意識到，她似乎是個養在閨閣的嬌嬌女，看到這等慘烈的場麵不該如此淡定，於是裝模作樣地驚叫一聲。

“啊，怎麼這般嚇人！”

還可憐兮兮地抱住了楚慕寒的胳膊。

“夫君，臣妾好怕……”

楚煜在檢查屍體，看不到身後的兒子兒媳在做什麼。

楚慕寒深深地看了淩輕衣一眼，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胳膊，用口型比劃道。

“裝？”

哦豁，居然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

按照話本裡寫的，不該是楚慕寒把她往懷裡一摟，柔聲安慰她“彆怕，一切都有我”嗎？

事實上，是淩輕衣話本看太多，被荼毒了腦子。

淩輕衣愈挫愈勇，嬌滴滴地又要去拉扯楚慕寒。

“夫君，人家第一次見到這種可怕的場麵，好害怕……”

她聲音小，除了她和楚慕寒，楚煜是聽不到的。

皇帝陛下轉過身時，就看到了令他非常熨帖的一幕。

一向冷淡的三兒子和他新婚的小嬌妻推推搡搡的，互相充滿愛意地看著對方……

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眼中滿是懷念，語重心長道。

“慕寒，你和你家媳婦過得好好的，琴瑟和鳴。爹娘心裡就滿足了，如今你成家立業，也算了卻了你娘的一樁心願……”

淩輕衣被抓了個正著，忙裝出一副嬌羞的樣子低下頭，很害羞。

她抓住了皇帝話裡的關鍵詞，爹娘。

楚煜對這個兒子確實很好啊，不是有股政治色彩、君臣關係的“父皇母妃”，隻是簡簡單單的“爹娘”。

比起君上，他對於楚慕寒來說，隻是一個父親，希望兒子過得平安喜樂的父親。

楚慕寒卻不領情。

他眼含嘲諷，扯了扯嘴角。

“宮中之事，兒臣不便插手，先行告退。”

卻不知他心裡想的是：你有什麼資格提我娘？

楚煜沉聲道：“這小宮女死的原因蹊蹺，朕定會讓人查個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楚慕寒輕描淡寫地拒絕了父親的好意。

“父皇怕是想錯了，這小宮女和兒臣又有何關係？”

說完，毫不留戀地帶著淩輕衣告退。

走到馬車旁的時候，楚煜賞賜給淩輕衣的那些寶貝也被送了過來。

淩輕衣簡直顧不上妻子必須跟在丈夫後的禮儀尊卑，提著裙擺跑在了楚慕寒跟前。

寶貝們，我來……

她來不了了。

她被楚慕寒從地上拎了起來，雙腿在半空中瞎撲騰。

她恨死了這個身高差！

淩輕衣的這副尊容成功取悅了楚慕寒，他露出了自入宮後，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堂堂王妃，在宮裡這麼不管不顧地跑，成何體統？南國宮裡頭的嬤嬤怎麼教你的？”

淩輕衣後腦勺對著楚慕寒，也不怕他看見，翻了個大白眼。

可拉倒吧，這些不食人間疾苦的權貴。

身為一個江湖人士，有了上頓沒下頓的，誰還有心思去學什麼禮儀？

再說了，她師父比她還不拘小節，成年半月連澡都不肯洗一次。

天下第一的神偷，唯一一次行竊被人抓到，就是太久沒洗澡，身上的氣味太難聞，差點把人熏暈了過去，就被抓了現行。

從此往後，神偷每次出活前都會認真沐浴一番。

小時候淩輕衣什麼都不懂，對師父充滿了崇敬，覺得他把“偷”當成了神聖的事業。後來知道了真相，恨不得都認這個師父。

想到這兒，淩輕衣頓時有些惆悵。

哎，想師父了……

不行，她必須得快點從這兒離開了。

淩輕衣半天不說話，楚慕寒以為她惱了，把她從半空放了下來。

“生氣了？”

“沒有。”

淩輕衣氣鼓鼓地往前走著，突然停了下來。

“王爺，我跟您商量一件事。”

“嗯？”

淩輕衣轉過身，似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忍痛割愛道。

“今天陛下賞的這些寶貝，都讓給您，您放我走，好不好？”她又刻意強調道，“我所有的寶貝都給您，王爺您就發發善心吧！”

誰知楚慕寒並不按常理出牌，慢悠悠道。

“夫妻本一體，愛妃的這些子寶貝，自然也是本王的……”

他話音一轉，似笑非笑，犀利的眼神像能看穿似的，把淩輕衣上下打量了一番。

“再者，你敢說這是你全部的寶貝？本王怎麼覺得，愛妃比進宮之前富態了不少？這腰也粗了，胸也……大了？”

“王爺，您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淩輕衣義正言辭地指責他，卻在心裡“嗬嗬”一聲，暗道不好。

她貌似碰上行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