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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整個成了陳二愣跟陳穩的戰場。

陳二愣是立誓要在陳穩身上把新帳舊賬都討回來,而陳穩,是拚上這條命也要把陳二愣給他的惡氣給還回去。這兩人一個是身大力不虧,一個是藝高人膽大,雖然兩個人都已經各自帶傷,但誰都不肯退讓一步,整個派出所被他倆的打鬥砸的亂七八糟。

民警們一次又一次地去請示張利平,張利平總是一句話,由他們去,誰死誰活看他們的本事。

張利平心裡是最糾結的,幫了陳穩,陳二愣就會把他那些違紀的事全給捅上去,自己丟官罷職不說,鬨不好還得背官司。但是要他幫著陳二愣去對付陳穩,良心上又實在是過不去。乾脆誰都不管,任由他們去,反正自己這所長的位子是鐵定保不住了。

所長都不發話,那些民警們更是不敢去多管閒事,眼看著兩個人砸遍了整個派出所大樓,最後又打到了院子裡。

事情若是就此發展下去,陳穩跟陳二愣總有一個會支持不住,鬨出人命似乎是必然的事。

就在兩個人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曹錦輝來了。

曹錦輝是胡大平帶來的。

要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管得住陳二愣的話,那這個人無疑就隻有曹錦輝夠資格。

還在地裡的時候,胡大平就看出事態的嚴重性,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那兩個人又都在火頭上,誰都不可能聽他的,因此派出所的民警剛把陳穩帶走,他就急急地去找曹錦輝來平息此事。但是曹錦輝不在家,胡大平火急火燎地跑遍了大半個村子,終於在村後的大壩上找到了正在檢查水庫安全的曹錦輝。

一直以來,曹錦輝對陳二愣都有些縱容。因為他的三個兒子都不爭氣,這個外甥是最有能力做他的接班人的。但是胡大平把事情的經過一說曹錦輝就知道,陳二愣這次是捅了大婁子了。平人家的祖墳,彆說是陳穩不能善罷乾休,陳二愣這做法放在任何人跟前都站不住理。今年正是黨委換屆的節骨眼上,本來他還打算趁著這次機會把陳二愣扶上去,沒想到這小子惹出這麻煩事。

曹錦輝氣哼哼地來到派出所一看,陳穩跟陳二愣兩個人正打得起勁呢。

陳二愣眼也腫了,嘴也歪了,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了條,渾身上下也不知道那是誰的血,兩隻袖子都給染紅了。再看陳穩,情況比陳二愣也好不了多少,隻不過陳穩身上的傷明顯要比陳二愣少許多。

“反了你們了。”

曹錦輝已經是快八十歲的人了,他從小當兵,是個不折不扣的老革命,那身板,那精神,那嗓音,跟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差不了多少。他這一嗓子喊出來,陳穩和陳二愣嚇得都不敢動了。

張利平軟硬兼施都解決不了的事情,被曹錦輝一嗓子就給震住了,還得說人的威望。

陳二愣從小跟著舅舅長大,他能有今天的地位也全是老曹一手栽培,他自然不敢跟他舅舅抗板子。陳穩就更不用說了,曹錦輝那是府北名人榜上排名第一的人,鄉裡縣上甚至省裡,誰不知道府北有個難惹的老曹書記。再說了,把事情鬨到這地步也不是他的本意,因此曹錦輝一出聲他就趕緊停止了與陳二愣的打鬥。

根本不多說,老曹上去就給了陳二愣一個大嘴巴子,陳二愣心裡當然是不服,衝著他舅舅把眼睛都快瞪爆了,但就是沒敢還嘴。

老曹辦事還算是比較公正的,揍完陳二愣後,他把陳穩也同樣地數落了一番,陳穩也是沒敢還嘴。

曹錦輝的到來驚動了派出所上下,張利平一聽說他來了,心裡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屁踮屁踮地跑到曹錦輝跟前,先給他扣了幾頂高帽子,哪知道老曹根本不領這個情,而是把他嚴厲地批評了一番。

“身為一個公安乾警,堂堂的派出所所長,抓不住罪犯倒情有可原,你居然看著他們把派出所砸成這個樣子。這裡可是派出所,是國家的地方,他們不懂法律,難道你張利平也不懂?國家的臉都讓你給丟儘了。”

老曹說話很不客氣,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把個張利平好一番數落。跟陳穩一樣,張利平心裡哪能沒氣,要不是有你老曹給撐腰,陳二愣敢那麼橫嗎?

這都是張利平心裡的話,他可沒敢當麵說出來,曹錦輝是政府的紅人,那手段硬著了,不能得罪。

“大平,把他倆帶到衛生院,該包的包,該上藥的上藥,完事了把人領到村委會。”

哎,哎,胡大平點著頭,拽起陳二愣就走,陳穩自然也得跟著。

曹錦輝也走了,臨走時還回頭瞪了張利平一眼,“沒出息。”也不知他這話是衝誰說的,但張利平越想越覺得是在說自己。

老曹出了派出所了張利平才反應過來,看著滿地狼籍的大院,一聲聲地歎息。這可倒好,你們打架,把我這兒砸完了,完事一個個全走了。他奶奶的,受這麼大委屈偏偏還不能說,真窩心。

***

按照曹錦輝的吩咐,兩人包紮完了都得帶到村委會。衛生院就在村委的對麵,隻不過幾十米的路,胡大平心都快跳出來了。陳二愣的眼神像是隨時要殺人一樣,瞪著陳穩不放。陳穩也不示弱,陳二愣怎麼瞪他,他就怎麼給還了回去。若不是胡大平嵌在兩人中間,估計又是一場好仗。

曹錦輝早就等在了村委會議室,幾個人一進來他就爆了腔。“你們嫌府北不夠丟人是不是?”

“這小子把小嬌打了,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說著話,他的拳頭已經砸向了陳穩。

陳二愣是愣,但他並不傻。在派出所的時候他之所以沒還嘴,也是為了維護曹錦輝的麵子。現在到了村委會,他們爺倆的地盤上,非得把陳穩這小子收拾了,要不然女兒的傷就白受了。

雖然對曹錦輝是有些懼意。但陳二愣一動手,陳穩也不會坐以待斃,那不是他的性格。

他們這一打,徹底把曹錦輝激怒了,順手抄起一個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這一舉把兩人都震住了。陳二愣不明白,他舅舅摔茶杯是幾個意思,把陳穩誆到村委會不就是要收拾他嗎?

要論城府,陳二愣確實比曹錦輝差遠了。

對於陳二愣今天的舉動曹錦輝很不滿意。他考慮的比較多,今年就是黨委換屆的時間,他早就聽到傳言,村裡的屠宰大戶閆四兒有意爭黨委一把手的位置,而且已經開始四處活動,遊說村裡的黨員們。在這個位置上呆了四十多年,曹錦輝很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隻是,歲月不鐃人,自己都是快八十歲的人了,誰知道還能活幾天。但要他把這個人人豔羨的位子拱手讓出去他是真舍不得,因此他才那麼用心地去栽培陳二愣,他要讓人們記住,府北是他們家的。

曹錦輝為了保住他們家族在府北的地位可謂是費儘了心血,但陳二愣偏偏這麼不爭氣,他早就給陳二愣遞過話,選舉之前讓他沉穩一些,誰曉得他這次把婁子捅的更大了。

平人家祖墳,彆說府北,整個古城縣幾百年來都沒有發生過這種事,這是犯眾怒的事,陳二愣把事做的太絕了。

做為村書記,對這種是非明顯的事情曹錦輝是不會明目張膽地包庇陳二愣的。當著陳穩的麵,老曹把他外甥好一頓臭罵,為的就是平息陳穩心中的怒火,以免此事對陳二愣的聲譽有所影響。

陳穩不願意鬨事,但這種事擱誰頭上都忍不了,曹錦輝明白這個道理,對著陳穩好話都說儘了,看陳穩不為所動,曹錦輝又提出,由陳二愣出錢,為陳罡老爺子立碑刻撰,並且要陳二愣在老爺子墳前焚香謝罪。

考慮到自己以後還要在府北生活下去,而且曹錦輝身為黨支書記,能把麵子拉到這麼低跟自己說好話,陳穩覺得也差不多了,本著得鐃人處且鐃人的態度,陳穩接受了曹錦輝的意見,同意跟陳二愣和解。但是他還額外提出了一個條件,要去醫院看看陳小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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