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芝倒沒有惱,一隻手撫了撫自己額頭的亂發,挺了挺肥的胸部,還有意無意的顫動了兩下“貴生,你看嬸子這身衣服好看不?”
看著趙秀芝一臉的花癡相,貴生頓覺無語,在心裡又將這不正經的婆娘罵了幾遍,這才忍著惡心說道“好,好,好看。。。。。。”說完低頭就要走,再和這女人扯皮恐怕自己要吐出來。
“你給我回來。”趙秀芝氣急敗壞的跺了兩下腳,指著王貴生魁梧的背影嚷道“你這個混小子,敷衍嬸子是不是?我話還沒說完你急著打狼去啊。“
王貴生頓覺無語,但又不得不轉過身子悻悻的辯道“嬸子你還有啥事?我都說了好看,真的好看。”剛說完這句話貴生的胃裡一陣翻騰,幸好他及時忍住了。
趙秀芝扭著臀部叉著腰走到貴生的身邊“我還有正事兒沒說呢。”
王貴生冷哼一聲,心想你會有啥正事?
“我家老頭子過幾天要祝五十大壽,到時候會大擺筵席,村裡人都會來樂嗬樂嗬,甭忘了,你也去啊。”趙秀芝的語氣正經了許多,似乎她也意識到自己在王貴生麵前是熱臉貼著冷屁股討不著什麼好。畢竟自己是半老徐娘了,鑲在一群沒見識的大老爺們兒中打情罵俏也就罷了,隻是像王貴生這樣聰明俊俏魁梧的後生,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的。
“祝壽?”王貴生反問。
“是啊,五十大壽,我家老頭子說了,這次要好好的操辦操辦,請村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過來聚一聚,大夥兒一起樂嗬樂嗬,鎮長都要過來呢,怎麼樣?排場大吧,讓你去是看得起你,記住了,到時候一準兒要來啊。”趙秀芝的臉上又露出了一絲高傲和不屑。
王貴生不動聲色的一笑,故意提高聲調說道“去,支書祝壽我當然得去,不過呢嬸子,我可是拿不出太像樣的壽禮啊。如果你不介意我空手去吃壽席的話我當然也不介意去給支書祝壽。”說完不管趙秀芝何種表情,隻管自己大踏步的離去。
趙秀芝跺了一下腳指著王貴生的背影罵道“哼,沒見識窮到底的小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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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貴生離開莊稼地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村裡新修的那條柏油路上開始散散落落的出現一些人影,正是吃早飯的時候,有人端著飯碗蹲在自家門口或者路邊埋頭吃的正香。有一些起早的老人笑眯眯的坐在村口的大槐樹下靜靜的享受一天開始時最恬靜的一刻。還有一些年輕的女人抱著孩子在柏油路上晃晃悠悠的走著,嘴裡不大不小的哼著一些走調的兒歌,像是在哄孩子,又像是在唱給自己聽。
好一派恬靜祥和的景象。這種感覺令王貴生覺得十分的舒坦,之前的鬱悶感一掃而光,這心情一好,肚子也覺得餓了起來。
想必這會兒大姑姑已經做好了早飯,王貴生不自覺的咧開嘴角綻放一個明朗的笑容,步子也邁的輕快起來。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忽然瞅見一個瘦高的人影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王貴生美好的心情稍感不安,他緊走幾步對著那個人說道“乾什麼呢?”
那人一驚轉身看著王貴生。
這不是同村的馬長水嘛。王貴生皺了下眉頭,這馬長水可是村裡有名的不務正業,平時喜歡喝酒打牌,還有些小偷小摸,名聲不怎麼好。
“馬長水兒,你在我們家門口探頭探腦的做什麼?”王貴生毫不客氣的問。
馬長水穿著一件灰色的布褂子,一隻袖口向上卷著,胸前的扣子掉了幾顆,露出黑紅的胸膛,一張瘦削的臉上嵌著一對暗淡無光的眼睛,那是長期酗酒所致。
“嘿嘿,沒、沒啥,我、我回家。”馬長水一見是王貴生,頓時陪著笑臉說道。
“你回家就回家吧,乾嘛在我家門口轉悠?說,是不是想偷東西?”王貴生眉眼一瞪臉上現出幾絲嚴肅。
“沒,沒偷東西,誰偷東西了,我、我隻是路過,嘿嘿,路過,我還有事,先,先走了。”馬長水一邊說著一邊就想開溜,生怕落到王貴生手裡似的。
馬長水要走的話必須從王貴生身邊經過,王貴生瞅準時機輕輕的一抬腿,啪唧一下將馬長水兒絆倒在地。
馬長水兒踉蹌了兩步摔了個屁股蹲兒,齜牙咧嘴的呻、吟著。
王貴生一把上去揪住他的衣領“馬長水兒你老實說,乾什麼壞事了?在我家門口晃晃悠悠的乾什麼?是不是準備偷東西?”
馬長水頓時哭喪了臉辯解道“沒,沒偷東西。”
馬長水兒雖然身材瘦高,但絕不是王貴生的對手,加上已經跨入中年人的行列,雖是長輩,卻因名聲不好,所以並不招人尊重。
“馬長水兒你老實說,是不是要偷東西?你膽子也忒大了,大白天的偷到我家裡來了。”王貴生說著揚起了拳頭作勢要打,馬長水急忙抱頭“彆動手彆動手,俺真的沒偷哇,俺隻是來看看你姑姑。”
“貴生住手。”就在王貴生的拳頭要落在馬長水兒身上時,一個聲音卻從背後傳來,王貴生回頭看到大姑姑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正焦急的朝自己擺手。
王貴生將拳頭收回,鬆開了馬長水兒的衣領,馬長水兒如釋重負般的站起身,嘴巴裡還在結結巴巴的重複兩個字“沒偷,真沒。”
大姑姑頭發有些淩亂,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過來一邊拉著王貴生的胳膊一邊衝愣在一邊的馬長水兒擺手“你還不快走,在我家門口做什麼?快走。”
馬長水啊了一聲,恍然大悟似的轉身就跑,王貴生指著他的背影叫道“哎,馬長水兒你回來,你還沒說在我家門口乾什麼呢。“
“好了貴生,我做好飯了,趕緊吃飯去吧。”大姑不由分說拉著王貴生就進了院子,生怕他再追過去揍馬長水似的。
“大姑,我看馬長水兒不乾好事,你沒見他剛才在我們家門口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樣子。”王貴生說道。
“好了,彆說這個了,你乾了一早上的活兒也該餓了,吃飯去。”大姑姑不由分說打斷王貴生的話拉著他進了堂屋。
堂屋的正中央擺著一張方形的木質飯桌,桌子上擺著湯鍋、小菜、饅頭和兩副碗筷。
“好香啊。”王貴生貪婪的吸了一口氣,放下手裡的東西坐在桌旁隨手拿起一個冒著熱氣的白饅頭一口咬在嘴裡,乾了一早上的活兒,肚子都快餓扁了,先不管其他事,吃飽了再說。
大姑姑盛了一碗湯放在王貴生的跟前兒,然後自己也在飯桌旁坐下來,但卻沒有動筷子,隻是看著王貴生吃。
王貴生三口兩口就將一碗湯劃拉完,咽下最後一口饅頭之後又隨手拿起一個,剛咬到嘴裡才發現大姑正看著自己,他愣了一下,指了指一桌的飯菜說道“大姑你咋不吃呢?”
大姑伸手將一縷頭發塞到耳根後去微笑道“早上我又沒下地乾活兒,不餓,你吃,你多吃點。”說著大姑將自己麵前擺著的一碟鹹菜往王貴生的跟前挪了挪。
王貴生也不客氣,三下五除二的將碟裡的鹹菜吃完,大姑姑站起身“廚房裡還有我再給你盛些過來。”
看著大姑走出去的背影,王貴生心下突然一酸,陡然生出一些不隻是難過還是感動的東西來。
大姑姑是王貴生唯一的親人,他剛生下來的時候父母就因車禍去世了,是大姑姑含辛茹苦將他拉扯成人,甚至人到中年也沒有出嫁,不過大姑不出嫁的原因除了因為要照顧王貴生,還有一個就是大姑不會生育,在貴生十來歲的時候倒是有人給大姑姑介紹婆家,大姑人不錯,能乾,長得也還算齊整,但就是因為不會生育,還拖著一個孩子,所以相了幾個婆家都黃了,一直到現在四十歲了也沒有成家。
一個鄉下女人帶著個孩子確實難熬,但不管怎麼說,這些年的苦日子硬是被大姑姑給撐下來了,大姑姑手腳勤快,很能乾,把貴生照顧的很好,因此,王貴生對她不但懷著深厚的親情,還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感激和尊重。
因為家庭貧苦,王貴生在初一那年綴學回家,這是他心裡最大的遺憾,也是姑姑最大的遺憾,王貴生聰明好學,回回考試都是第一,每年都拿三好學生,被評為學習標兵,學習狀元等,學校的老師對他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夠一路考上重點高中,然後大學,鯉魚跳龍門為校爭光。但是遺憾,考上初一沒多久的時候他忽然得了一場大病,幾乎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本來家庭就不富裕,這下壓在姑姑肩頭的擔子更加的重了。
因此病好了之後王貴生堅持綴學回家,他不忍看到姑姑為自己熬紅了眼睛,累垮了身體,他覺得自己長大了,是時候為姑姑分擔家庭重擔了。
聽說王貴生要綴學,學校的校長和老師一天三趟的往他家跑,希望貴生能扛過困難繼續學業,王莊村的村民也覺惋惜,表示願意儘自己的微薄之力幫助王貴生。無奈那時候的王莊村不比現在,家家戶戶都不富裕,除了村支書家之外,幾乎都幫不上什麼忙,而村支書雖是乾部卻老奸巨猾,死活不願意幫助王貴生,於是他一生的學業就此中斷了,不得不回家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小農民。
“貴生,想啥呢?”大姑拿手在王貴生的眼前晃了一下,隨即把盛好的那碟鹹菜放在他的麵前。
王貴生回過神來,急忙用筷子去夾鹹菜,以掩飾自己有些濕潤的眼角,剛才竟想的入神。
“貴生啊,跟你說個事兒,過幾天支書要過五十大壽,你說咱們給他備點啥賀禮比較好呢?”大姑姑在王貴生的對麵坐下,端起湯碗,一邊用勺子輕輕的攪動著一邊說道。
王貴生鼓了鼓腮幫子將一口饅頭咽下才說道“備啥賀禮啊,不去。”
“咋能不去呢?都挨家挨戶的通知了,這次支書的五十大壽要大辦,每家至少要有一個人去,你說這支書摳門了半輩子,這一次咋忽然大方起來了呢?這村裡的人不少,就是每家去一個人,那也得擺上幾十桌流水席不是,得花不少錢呢。”大姑姑一邊喝著湯一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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