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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穿越”二字,江雨澤心中頓時大動,他雖然是學地質專業的,可是對於曆史軼事卻十分感興趣,有時候做夢都想回到古代去領略古人風采,看現在的情形和周圍眾人的氣氛,難道自己的夢想終於實現了?

他的心頭亂跳,竟然沒來由地一陣緊張,正胡亂想著,眾人已經抬著他上了西梁山主峰,來到一處莊園。

他被眾人包圍著,隻看得到周圍人影攢動,竟然沒有辦法觀察到四周的環境和景物。眼見得前方人們兩旁分開,他的矮床被抬到了一間低矮的草屋中。

馮存道:“今夜有勞眾鄉裡了,馮存在此謝過。田師弟傷的不輕,現在我想給他醫治一二,還請各位鄉裡寬心回避,待師弟傷愈,馮存一定帶他登門拜謝。”

眾鄉親莊客知道馮存醫術高明,見田風無甚大恙,也都放心了,囑咐了幾句便各自回家,房間裡隻剩下馮存和兩個侍童,頓時安靜了許多。

江雨澤現在已經確定自己是穿越到了古時,可是他不明白到底是哪個朝代,不明白自己在這裡的身份是什麼,又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心中稍以盤算,便假裝什麼都不曉得一般,隻瞪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屋頂。

那屋頂竟是十分簡陋粗獷,槐木頂柱,鬆木屋梁,條條細長的椽子魚鱗樣排開,根根木材都似未經雕琢粉漆,隱約可見天然的木理紋路。椽子上橫擺著黃白色的蘆葦秸稈,密密麻麻,有的秸稈上竟然還有土黃的水漬,一看便知是下雨時候漏進來的。

江雨澤看著,心中暗道:“這就是我的房間?改天可得好好收拾一下,這房子擋風不擋雨,可怎麼長住啊?”

正胡亂想著,卻聽馮存對一個侍童低聲道:“小泯,師尊知道田師弟回來了麼?”

那叫小泯的少年正是馮存的侍童,看了馮存一眼,道:“剛才我已經告知老祖了,他氣還沒有消,可能馬上就要過來。”

馮存點點頭,示意他和田風的侍童小武去煎些安神的草藥,然後走到田風床邊坐到旁邊的矮凳上,看師弟一副呆傻如癡的樣子,長歎一聲,道:“師弟,按說你現在重傷,我不宜對你過多指責,可是你……哎,師尊片刻便到,你要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他老人家平日裡對我們四個弟子如何你是知道的,若說是視若己出親如父子那是一點都不過分的,可是你,你為何要做這等事情?你該如何再麵對師尊?你讓師尊如何再麵對你?師兄知道你急於下山,可是,為了那麼一個女子,你便連師尊都不顧了麼……”

江雨澤心中大奇,聽“師兄”說得痛心疾首,禁不住道:“我……我怎麼了……”

馮存一怔,看師弟還有些神誌不清的樣子,便道:“你忘了?你為了和我比試智謀,竟然去藥房偷師尊苦苦煉製的靈心丹啊,你……不會不記得了把?”

江雨澤一片茫然,他當然對偷藥之事一無所知,此時索性裝傻到底,向周圍看看,又問道:“我是誰啊?我這是在哪裡?”

馮存眉頭緊鎖起來,伸手摸了摸師弟的額頭,卻覺得他頭上燙的厲害,“這是在西梁山莊,你是我師弟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問?”

“哦……”江雨澤恍然,聽到西梁山的名字,恍惚間忽然又覺得自己並沒有穿越,便道:“西梁山,西梁山莊,是了。那你們可曾見到過張教授,他在哪裡?”

“張叫獸?”馮存疑惑地道:“那是誰?”

江雨澤眨眨眼睛,忽然道:“現在是哪一年了?”

馮存更加疑惑,正要說什麼時候,房門一開,西梁老祖陰沉著臉走了進來,一身玄色長袍,更襯得須發如雪,異常灑脫,他身後跟著山莊的老管家和一位侍從,臉色都顯得有些低沉。馮存馬上站起來,躬身道:“師尊,您來了。”

西梁老祖擺擺手走到弟子床前,見田風一臉茫然,竟絲毫沒有起身行禮的意思,心中更是不悅,身後老總管忙道:“四公子,老祖到了,你怎麼還如此憨窩床上?還不起來行禮!”

江雨澤見老祖肅然,總管的口氣又十分嚴厲,本來心中來氣,本想不理,但一想這人可能是自己借這人身子的重要人物,便假裝掙紮著要爬起來,卻又牽動了傷口,不由得一陣呲牙咧嘴。老祖無奈地哼了一聲,沉聲道:“罷了,你在老夫門下學藝十餘年,竟是如此出息,哼!”

馮存聽師尊雖然口氣嚴厲,卻隱約透露出些許關切,便知道他心中還是懷有師徒情分,不由得暗地舒了口氣。

卻不想師弟聽師尊如此說,竟茫然一瞪眼,道:“你……老人家你就是他們嘴裡說的西梁老祖?你是我師父?”

眾人都是一怔,馮存忙道:“師尊,師弟從山上跌下,頭上受了傷,現在……或許神智有些不清楚。”

老祖目光一閃,道:“你且說說,你自己是何人?”

江雨澤怔了半晌,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說自己是江雨澤嘛,但在他們的眼中自己確實那個什麼田四公子,於是想了想道:“這裡有鏡子麼?我得看看才能知道我是何人。”

眾人更奇,老祖似乎被他奇怪的想法逗樂了,隨即道:“你我師徒又不是歌人舞妓,房中哪來的銅鏡?你既要看,那麼……胡管家,你去鄉裡家中借一麵來。”

管家道聲“是了”便閃身出了門。

“你且說說,為何要上藥房偷老夫的丹藥?”老祖語氣又重了一分。

“偷藥?”江雨澤瞪著眼睛道:“我沒有啊,我是跟著張教授還有同學們一起到秦嶺來做地質考察的,還有那個導遊,我們倆一起來到了弓嶺,就是玩玩,我卻不小心掉了下來,我沒有偷藥啊……”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馮存見師尊要生氣,忙道:“師弟,師尊麵前不可胡言亂語,好生說話!”

不料老祖聽到,隻是微微一怔似乎不怎麼明白,依然是跟馮存一樣會錯意,隨即道:“張叫獸?那是何人?你從出世便在秦嶺西梁山中,為何如此說?弓嶺,卻又是何處?西梁山雖是山勢如弓,卻從未叫過弓嶺……”

江雨澤見怎麼都說不清楚,便又道:“師……師尊,現在是什麼年代了?”

“年代?山中逍遙,不知日月,你問這個作甚?”老祖疑惑地道,想了想又道:“如今天下大亂,禮崩樂壞,哪還有統一的時令?”

馮存見師尊目視自己,便道:“眼下是周赧王五十年,秦昭王四十二年,齊襄王十九年,楚頃襄王三十八年,魏安釐王十二年,趙孝成王二年,韓桓惠王八年,燕武成王七年。其餘宋、衛、魯等小國,一如亂石堆中數顆雞卵,不甚了了。”

江雨澤憑著他簡單的曆史知識略一盤算,心中恍然大悟,喃喃自語道:“原來現在是戰國時代,中國即將統一了,原來我真的是穿越了……”

眾人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正要詢問,老管家已經拿了一麵銅鏡回來。江雨澤忙接過來,卻見銅鏡背麵已經生出斑斑綠色的銅鏽,雕刻的花紋也無法辨認,看正麵,也是堪堪能夠反射些光澤而已,好像是現代的玻璃鏡上蒙著一層油垢,江雨澤不禁吐吐舌頭,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借著昏暗的油燈照上去,這才勉強看到自己的影子。

不出所料,鏡中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麵容,頰若刀削,眉如劍蹙,五官精致,雙目有些茫然,神情天生帶著一絲陰鬱,江雨澤竟然大吃一驚,道:“喲,我竟然是個帥哥啊……”

話一出口,便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又閉了口,細看了一陣,抬頭問老祖道:“師尊,那我的名字叫什麼呀?”

老祖一直在仔細觀察著徒兒的神情,見他一陣茫然一陣歡喜,其中又一躍夾雜著謹慎,竟和共同生活了十餘年的徒弟沒有絲毫相似,心中更加奇異,見他又不記得自己姓名了,便道:“你名叫田風,井田製之田,風雅頌之風。你父母乃是齊國人,二十年前帶你寄居西梁山中,後八年,你父母不辭而彆,至今沒有消息。老夫便收你為徒,至今十二年矣。”

“田風……”江雨澤喃喃自語著自己的名字。

馮存看師弟一片茫然,便道:“師尊,師弟不會是撞壞了腦子,失去了以前的記憶吧……”

“哼!”老祖揶揄道:“老夫看他是害怕追究偷藥之罪,故意裝出呆傻樣子。”

“偷藥……”江雨澤瞪大眼睛道:“我偷藥乾什麼?”

眾人都側目而視,這時侍童小武端了湯藥來,也不敢遞給田風,站在一旁規規矩矩地道:“老祖,四公子本不想去偷藥的,是我擔心他明日和大公子比試智謀落敗,就出了這個主意。老祖若是懲罰,就請連小武一同懲罰。”

“竟是你教唆的!”馮存不待師父說話,已經大怒,喝道:“管家,帶他下去,重重責罰!”

管家剛要動手,江雨澤在床上一掙半坐起來,喝道:“不可!偷藥的是我,又不是他,為什麼要他代替我懲罰?看樣子他也才十五六歲,怎麼禁得起一陣拷打?要打打我!”

“他是他,你是你!你倆誰都逃不了責罰!”老祖冷冷地道:“念你重傷,先給你記下,等你傷好了再算!”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馮存卻道:“師尊,那明日還要不要比試?”

“比!他傷的是身體,又不是腦袋,明日比較智謀,後日比較辯論!”老祖說著,已經出了屋門。

馮存回頭看看師弟,也沒說什麼,隻歎了口氣,對自己的侍童道:“小泯,今夜你就留在這裡伺候著,有什麼事立刻來告訴我。”待小泯答應,也便就出去了。

江雨澤見侍童小武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也是微微歎氣,轉臉看向屋頂,喃喃道:“好吧,以後我的名字就叫田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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