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會以後,文嫣名聲大噪。一時間上門求親的人踏破門檻,文嫣都擋在了門外,可憐那些名門公子,也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有些覺得媒婆用處不大,甚至把自己家有頭有臉的老爹都請出來了,徐明善一律笑嗬嗬的拱手:“小女年歲尚小,承蒙令公子看得起,這等事情以後再考慮。”私下裡徐明善也疑惑,問文嫣:“嫣兒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莫不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文嫣紅了臉,偎在言殊旁邊:“沒有,爹不要亂說。”徐明善笑:“彆不好意思嘛,說出來爹也不怪你。夫人你說是吧。”言殊一臉熱切的點頭。文嫣無奈,這都是什麼爹娘啊,不是說古代管的比較嚴,看這樣子不像啊。還是說,就隻有自己爹娘比較開明?
“真沒有啦,你們不要瞎猜。”
徐明善懷疑的道:“果真?”
文嫣重重點頭:“真沒有。”
“哦。”徐明善一臉深思,“那來的這些公子哥兒,若兒可有看得上的?”
文嫣想,她壓根沒正眼看過他們好嗎?她很誠實的搖頭道:“沒有。”
徐明善憂心忡忡的轉向言殊:“夫人,嫣兒也不小了吧,怎麼還這麼不開竅,你說,可怎麼辦?”
文嫣哭笑不得,爹爹這時急著要嫁她出去啊。她委屈道:“爹爹不喜歡嫣兒了,怎麼急著把嫣兒往外推?”
言殊笑道:“彆聽你爹的,娘可不舍得你。”
文嫣甜甜笑道:“娘最好了。”說完趁著徐明善尚未反應過來,迅速的道:“爹爹,娘,我想起來了,我出來時還讓秋綠磨墨了,這就回去不打擾爹娘了。晚間再來看你們。”說著迅速就跑了。
文嫣一邊走一邊想著唐山剛剛的問題,是啊,她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了,似乎這個問題 自己就沒怎麼想過呢。
文嫣拿了一本書依在廊上,看幾眼,逗一下梁上的鸚鵡,旁邊放著一碟子的桂花糕,是梅花親手做的,味道很好。隨著文嫣慢慢長大,梅花這兩年大多時間是陪在言殊身邊,言殊身體不好,徐明善又忙,身邊有個梅花這樣儘心儘責的人照顧著,徐明善也放心。文嫣想起小時候,跟這個奶娘整日膩在一起,不由淺淺的笑起來。
“什麼人在那裡?”
一聲帶著疑惑的喊聲,把文嫣從思緒裡拉出來。她抬頭,就見到秋綠走過來,小聲的道:“小姐,圍牆上有人?”
文嫣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並沒有看到什麼。秋綠也有點奇怪:“剛剛明明看到的,難道是眼花了?”
文嫣正要笑她,突地臉色一凝,喝道:“什麼人,下來!”
一聲朗笑傳來,聽起來竟然是個年輕男子。文嫣和秋綠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驚異。這什麼人這麼大膽,不知道這是宰相府嗎,光天化日攀圍牆,這人是腦子有病還是真是梁上君子呢?
“牆上的,躲躲藏藏是不敢見人吧!”良久沒有動靜,文嫣冷笑,正要再說話,隻聽一個聲音道:“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文嫣和秋綠都凝神看去,隻見有一個月白衣衫的人從牆上瀟灑的跳下來,待他站定了,兩個人才發現,這人竟然極年輕,眉目俊秀,文若愣住了,心下疑惑道:奇怪,怎麼那麼熟悉。
沈奕軒停在文若麵前,含笑道:“小姐覺得我見不得人麼?”
文嫣一愣,淡淡道:“難道你以為這種行為很正大光明?”
沈奕軒摸摸鼻子,嘿嘿笑道:“那倒不是,我也是第一次爬人家圍牆。”
“我們家有門,不過我覺得你似乎更想爬上來爬下去,那麼請吧。” 文嫣說完,便要進屋。沈奕軒忙道:“彆啊,文嫣,人家千裡迢迢趕來,不請進去喝一杯不是待客之道吧?”
文嫣轉過身:“你叫我什麼?”
沈奕軒一臉天真:“文嫣啊。有什麼問題嗎,你不是叫文嫣嗎?”
文嫣鬱悶:“我覺得我們兩個應該是陌生人吧?”
“陌生人?”沈奕軒想了一下,一臉燦爛的道:“我叫沈奕軒,你現在知道我的名字了,我也知道你的名字,那麼我們算認識的了吧。”
秋綠撲哧一聲笑出來。
“給我一杯茶好嗎,隨便什麼的,都可以,謝謝。”
秋綠有些發愣,條件反射的依言去泡茶。文嫣冷眼看著,沈奕軒自顧自在院子裡的石凳子上坐下,翹著二郎腿,見文嫣看他,咧嘴一笑。文若定定的看著他,突然道:“我是不是曾經見過你?”
沈奕軒驚喜道:“原來嫣兒也曾夢見我!”
文嫣不知道該做何表情,半響才道:“不要叫我嫣兒。”
“嫣兒好小氣,不就是一個名字嗎,都不許人家叫!” 沈奕軒一臉的委屈。如文嫣這般兩世為人的修養,也恨不得給他一個耳光。
“茶呢茶呢?”沈奕軒揚聲叫道。
文嫣盯著他:“這裡似乎不是你家。”
沈奕軒委屈,指責道:“你又趕我!”
秋綠已經端著泡好的茶出來了,沈奕軒喜滋滋的迎上去,揭開茶碗一看,臉垮下來:“花茶啊。”
秋綠納悶:“你自己說什麼茶都可以的,還有我們小姐隻喝花茶。”
沈奕軒聞言又開心起來:“原來若兒喜歡喝花茶,唔,花茶是好東西。”秋綠哭笑不得,這人,估計又是小姐的仰慕者吧,變臉也太快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看他那身衣著,應該是家裡非富即貴。秋綠以眼神詢問文若,文嫣輕輕搖頭,這人,她還真不認識,雖然眼熟的很。似乎很多年前見過。
沈奕軒悠然的喝著茶,虧得他開始看到是花茶時擺出的苦瓜臉,現在就一臉享受了。文嫣坐到他身邊:“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有何目的?”
沈奕軒眨巴著眼睛:“我說什麼你都信嗎?”
文嫣道:“你說!”
沈奕軒很固執:“說了你就要信!”
文嫣看著他,良久輕輕點頭。
沈奕軒突然間仿佛有點害羞的道:“我來找我的娘子。”
文嫣不動聲色:“你來錯了,這裡並沒有你的娘子。”
沈奕軒睜大眼睛:“胡說,我娘子就在我麵前。”
文嫣一驚,再一次細細打量沈奕軒,沈奕軒任她看,還附送笑容一個。文嫣在心裡下了個定論:這人,八成是腦子有病。
文嫣淡然道:“你確實認錯人了,我待字閨中,父母尚未給我許人家。”說著找起來,打算進屋去。沈奕軒在後麵道:“你說了相信我的。”
“是嗎,我有說過嗎?”
“你有!”
“不記得了。”比臉皮厚,唔,文嫣自認不會輸於他。
“你耍賴!”
“又如何?”
沈奕軒可憐道:“你不能這樣對我!”
文嫣挑眉,轉過身走到他麵前:“你說說看,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對你。”
沈奕軒見她回過身,很是開心,一雙眼隻是盯著文嫣看啊看。文嫣十分鬱悶,這還當真是個傻子。她本可以轉身不理,隻是心頭那份熟悉的感覺總是揮不掉。她確實是想在這個人身上找到答案。對方不知道文嫣心裡想什麼,隻是小聲的道:“我去看過你那天在風雅會的表現,嫣兒好厲害。”
文嫣敷衍的點點頭,心裡把京城大官家的姓想了個遍,沈是西宋國姓,除了幾位王爺,當朝倒沒什麼顯赫的姓沈的世家。不過畢竟是在都城,也許是外來富商也難說,但為何這麼眼熟?
文嫣看了看沈奕軒,這人倒是一臉乖巧。她想不出來,便隻當是自己眼錯了,或者是前世熟悉的人也難說。
“你走吧,大門是不能走的,怎麼來的怎麼回去,以後不許再爬我家圍牆。”
沈奕軒聞言像小狗一樣耷拉著腦袋,小小聲道:“嫣兒,我想跟你呆一起嘛。”
文嫣不理他,徑自進屋了。秋綠跟著走了幾步,回過頭時看到沈奕軒癡癡的眼神,有點不忍道:“你快點回去吧,以後不要再爬牆了,若你是哪家的公子,可以從大門正大光明的進來的。”
沈奕軒蔫蔫的,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提不起精神來,聽秋綠這麼說,也沒什麼反應,整個人的魂好像都被文嫣勾走了。秋綠暗暗歎息,隻是她也幫不上什麼忙,整個京城喜歡小姐的人可不在少數,就這幾天提親的人都要踏破門檻了,小姐隻有一個,總不能嫁那麼多人吧。而且看小姐的樣子,現在心裡並沒那個特彆喜歡的人,像上官公子那樣的人,小姐都看不上,其它的就更不用說了。秋綠突然有點同情園子裡這個年輕人,看來他應該是很喜歡小姐的,就隻可惜啊。秋綠搖頭,不想了。她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後,沈奕軒一反剛才可憐的樣子,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唔,秋綠,這個菜好吃,是什麼材料做的?” 文嫣一邊看書一邊嚼著食物問道。
秋綠無奈,上前去從文嫣手裡拿下書:“小姐,吃晚飯再看書好嗎,用不了多少時間的。”
文嫣笑道:“我知道用不了多少時間啊,但這是習慣嘛,你也知道習慣不容易改掉的。”
“是,是,是習慣。小姐每日吃飯都看書連府裡換了廚子都不知道了。”
文嫣驚異:“真的?”
果然見滿桌子菜與以前大不一樣,好似更偏向清淡一些。新來的廚子煮的菜很合文嫣若的胃口,一時間吃的都忘了說話,整個屋裡靜悄悄的。直到晚飯用完,文嫣摸摸脹鼓鼓的肚子,心滿意足的歎道:“太好吃了,人間美味啊,我活了這麼多年,原來都白活了。”
秋綠笑道:“小姐這樣說,之前的師父聽到了可不開心。”
文嫣擺手:“那就不讓他聽到。”
文嫣站起來,走了兩步,突然從窗子外麵看到一個身影,她不由沉下臉:“他還沒走?”
秋綠道:“是啊,怎麼勸也不走。”
文嫣想了想,這算怎麼回事啊,還賴上這裡了?
沈奕軒看到文嫣從屋子裡出來,眼裡隱隱有笑意,臉上卻掛著疲憊的笑:“嫣兒!”
文嫣走過去:“你不回去在這坐著乾什麼?”
沈奕軒抿著唇,小心的看著文嫣:“因為想看著嫣久一些,回家就看不到嫣兒了。”
文嫣聽了不禁愣了一下,這傻小子。現在外麵雖然是春末夏初,但是晚上,風還是有點涼,沈奕軒穿的又不多,這時就有點拱肩縮背,隻是一雙眼睛在看到文嫣的時候,還是格外的明亮。文若的心不禁軟了軟:“你趕緊回去,晚了你家人會擔心的。”
“那我明天還可以來看嫣兒嗎?”
文嫣本不想答應,轉念一想,不過是個傻孩子,便輕輕點頭,文嫣頓時歡呼起來。文嫣看他那高興勁,心裡不知為什麼,也非常的開心。
沈奕軒又從爬進來的地方爬了出去,他站在圍牆上海衝著文嫣笑,文嫣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卻眨眼間就見圍牆上的人影不見了。
沈奕軒回到皇宮,還來不及換衣服,就見小文子急急的迎出來:“我的爺,您可回來了,萬歲爺一大早就來找你了。”
沈奕軒一邊換衣服一邊道:“哦,什麼事?”
小文子急得團團轉:“奴才不知。”
沈奕軒今天心情極好,,聞言笑道:“左不過又是那些教訓的話。”一麵說一麵往外走,小文子急忙跟上。
當今聖上對這個皇子極是寵愛,說一不二,這一年五皇子年已經弱冠還在宮裡住著,也正因為皇帝的寵愛,養成了五皇子如今喜怒無常驕橫跋扈的性格。彆的皇子在他這個年紀早已經爭先恐後的上戰場建功立業,隻有他,每日在京城溜溜達達,眠花宿柳,人生好像沒什麼可做的事情。沈奕軒本來自己生的非常聰明,隻是自己不求上進,皇帝有心要將皇位讓給他,隻是後來看他完全無心,便罷了。他這一輩子,隻要開心就好。
沈奕軒來到皇帝的寢宮外,聽到裡麵有女子的說話聲,他自知不該進去,轉身便走,裡麵卻傳來了皇帝的聲音:“奕軒。”
沈奕軒隻得停住,回身笑道:“父皇,聽說父皇找兒臣?不知有什麼事?”
皇帝本來想板起臉教訓他兩句,看到他那張酷似死去的文妃的臉,長歎一聲,教訓的話便怎麼也說不出來了,隻是煩惱的看著沈奕軒。沈奕軒立即裝作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道:“兒臣做錯什麼惹父皇生氣了,父皇儘管教訓就是。”
皇帝沉默良久,這個兒子他可以說是傾注最多心血的,在沈奕軒還小的時候,每日不管多忙,自己必定會去看他,惹得其他宮裡的兒子非常羨慕,他在沈奕軒身上,像個真正的父親在關注一個兒子的成長。但不知為何,沈奕軒素來抵抗,小時候就是,總是想跑。皇帝知道,肯定是沈奕軒五歲那年,文妃的離開給了他很大的打擊,小小的孩子親眼目睹母親的離去,從那以後,一個冰雪可愛的小孩尖尖離他遠去,不管他如何愧疚如何補償,終歸是再也回不到普通的父子關係。沈奕軒麵對他是永遠是一個臣下的態度或者就是冷漠。皇帝也沒有任何辦法。
“你以後,少出宮吧,一個皇子每日在青樓裡瞎逛,被人看到了,對你以後不好。”皇帝最終也隻是說了這句話。
沈奕軒半響沒有聲音,皇帝隻看得到他低垂著的頭頂,好像非常恭謹的一個姿勢,但皇帝不喜歡,非常不喜歡。他盯著沈奕軒的頭頂想:這個孩子,性格怎麼就那麼倔,他就不能服個軟嗎,朕畢竟是一國的天子。
良久,沈奕軒終於說話了,他勾起唇角,卻沒有一絲笑意,聲音平板的道:“父皇想多了,兒臣對這天下沒有半點興趣。兒臣告退。”說著不看皇帝的臉色,倒退著到門口,轉身出去。皇帝愣愣的站在原地,屏風後轉出一個妖豔女子,幽幽的道:“這五皇子,是該管教了吧。”
皇帝沒有表情,生平第一次,他覺得很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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