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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父與父親叔叔三個人尋了處陰涼的地方吃飯的時候,趙婧就在一邊,拿著祖父趙魯的大草帽給他們扇風。

當然了,最主要的扇風對象自然是對著祖父趙魯。

對此,趙崇也沒有辦法挑理。

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扇風能有多大勁兒,總不能為了自己涼快,不讓她給老父親扇風吧?

趙崇雖然對待趙婧不怎麼樣,但是在對上老兩口的時候,趙崇還是相當孝順的。

三個人很快吃完了飯,歇息了片刻,便又開始投入緊張的工作之中。

趙婧收拾好了碗筷將它們放進了竹籃裡,卻沒有直接回家。

她記得這片田地再往東走一些有條河,河裡頭是有不少魚的。

是的,趙婧打算去河邊釣幾條魚回去改善夥食,畢竟在重生之前,雖然她身份上隻是個丫鬟,但是也是侯府世子心愛的丫鬟,每日裡吃的東西跟主子也沒什麼兩樣。

這樣乍然就回到粗茶淡飯的日子,她實在是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

河流離得不遠,趙婧很快便走到了,但是趙婧卻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順著河流,往上遊走去,這條河雖然在村子的東邊,但是上遊卻是靠近平南壩山,所以上遊基本上是沒什麼村民會過去的。

而趙婧要的就是沒人去。

畢竟她要從空間背包裡拿釣魚竿出來釣魚,被人看見了,她不好解釋。

而在行走中的趙婧並不知道的是,在平南壩山的另一麵,正發生著一場血腥的慘案。

平南壩山隔開了北山村所隸屬的平南縣和另一邊的泰澤縣,崎嶇的山路之上,有一對主仆正狼狽地奔走著。

“公子,歇一歇吧。”胡鋒看著自家公子已經到了極限的模樣,心下很是不忍心。

公子自小便是錦衣玉食,雖然自幼習武,也不算是嬌生慣養的紈絝子弟,但是又哪裡經受過這樣的苦楚呢?

從來都是衣衫整潔一塵不染的人此時早已經衣衫襤褸,頭發也披散著,嘴唇因為長時間不曾喝水乾渴到起了皮,麵上也帶著因為運動到極限了產生的紅暈,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卻還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即使他們壓根就沒有一個準確的方向可以去。

程荊其實早就已經到極限了,原本他們就疲於奔命,一直在被追殺之中,吃不飽,睡不好地顛沛流離。

好不容易昨日下午找到了一個小村落,在一戶心善的人家家裡借住。

程荊當時找的借口是說自己是富商家的少爺,出門行商卻遇上了劫匪,好在如今這年頭,確然是亂得很,因此那戶人家也就相信了,收留了他們主仆四人。

是的,原本是有四個人的。

隻是出乎意料地是,在這家人給了他們食水又收拾了一間屋子以後,他們四人吃了些東西喝了些水,原本以為能夠安安心心地歇息一會兒的時候,追兵又一次趕來了。

另外兩個侍衛便自願留下來擋住追兵,給程荊帶著仆從胡鋒的逃亡爭取時間。

這一路,幾個人也是不停地轉移方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追兵仿佛在他們身上長了眼睛似的,永遠都能夠精準地追上來,搞得程荊早就不堪其擾了。

若不是他在亡母病榻之前立下了誓言,他甚至簡直想要束手就擒,引頸就戮了。

不如來個痛快好了。

但也是正因為程荊惦記著他母親的遺願,所以無論身處何種險境,他都咬著牙一定要活下去。

活著,才能夠做到他答應母親的事情。

但很多時候,客觀事實都是不會以人的意誌力為轉移的。

就算程荊的意誌再怎麼堅定,他的身體到底已經跟不上了,他一路走著已經有些踉蹌,實現都有些模糊了。

故而才會一不小心踢到了一顆小石子,一腳踏空之下整個人順著斜坡滾落了下去。

“公子!”落後了一步的胡鋒伸出手去,卻隻抓住了他已經碎裂的衣袖。

胡鋒不由得目眥欲裂,來不及多想便跟著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滑落到坡底的程荊卻沒受什麼傷,這坡底鋪了一層厚厚的落葉,像地毯一樣軟乎乎的,緩衝了他滾下來的所有力道。

程荊撐著落葉坐了起來,甩了甩頭,眼神的餘光卻看見左前方不遠處有兩具屍體。

看著在自己之後爬下來的胡鋒,程荊伸出舌頭舔了舔乾裂起皮的嘴唇,艱難地開口道:“去把那屍體上的衣裳剝下來,我們兩個換上。”

沒錯,經過這幾次迷惑追兵的舉動壓根起不到效果的體會,程荊已經揣測到了可能是自己兩個人的兵器與衣服上出了問題,隻是先前忙著跑路,也找不到機會去找衣服換上。

如今在這荒山野嶺,叫他看見兩具跟他兩個身形差不多的屍首,而且顯然還是才死不久,衣裳可以使用,未免再好不過了。

程荊不由得感慨,也是天不亡他啊。

且不說這一頭程荊主仆兩個險死還生,在絕境之中找到了一絲生機,還在這兩具屍體之中找到了路引與書信,以及一包錢財。

換好衣裳拿著東西的主仆兩個匆匆離開了是非之地,順著路引上的目的地往平南縣去。

另一頭的趙婧走到了河流上遊,尋了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便從空間背包裡取出了自己的高科技釣魚竿支撐在地上,優哉遊哉地開始釣魚。

也不知道是釣魚竿厲害,還是這年頭的魚也笨,不到一會兒,趙婧便逮住了三條大草魚。

考慮到從下遊走上來已經花了不少時間,趙婧見好就收,拿早就準備好的稻草從魚嘴到魚鰓穿過,把三條魚捆起來丟進籃子裡,然後便順著平南壩山小心翼翼地直接下山省了大半路程回到了家。

回家之後,自然是因為耽擱了太久才回來被王氏一通橫挑鼻子豎挑眼。

趙婧也不還嘴,隻是拿著竹籃去找龐氏表功:“奶奶你看,我去河裡抓了三條魚,咱們晚上可以做魚湯吃!”

其實做魚湯吃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趙婧想起了先前吃過的一道魚湯凍蓋飯,有些饞了。

這道菜做起來,說麻煩也麻煩,說簡單也簡單。

其實就是把魚燉了湯以後,用紗布把裡麵的調料和魚肉都過濾掉,隻留下魚湯,再用冰鎮著,讓它在低溫之下凝結成凍,然後把這魚湯凍蓋在熱熱的飯上麵。

魚湯凍一部分融化著包容飯粒,另一部分依舊冰爽可口。

趙婧對這道菜可以說是愛吃極了。

說這道菜麻煩,卻是因為,它隻取魚湯的做法,那些魚肉便相當於是浪費了,而且這年頭,平民家裡壓根沒有冰塊能用。

因此趙婧也就隻好退而求其次,盼一碗魚湯泡飯了。

龐氏見了三條大草魚,便慈祥地笑著摸了摸趙婧地頭,誇道:“我們家婧姐兒真是厲害了,快把魚拿去廚房給你二嬸,再喝一碗薄荷水去去暑氣罷。”

這薄荷水是自家種的薄荷,泡成薄荷水之後,便湃在後院的井裡。

趙家後院雖然有口井,卻是口苦井,隻能用來洗衣服,喝水做飯是要去村子中央的那口水井打水裝滿水缸的,但是湃些水果之類的倒還是能夠派的上用場。

徐氏正在洗碗,見著趙婧進來,忙在圍裙上擦乾淨了手,接過草魚放到一邊。

趙婧解放了雙手,便去洗臉盆那邊舊著先前的涼水擰了把濕帕子,擦乾淨自己臉上手上因為一路疾跑而生出的汗珠來。

擦了一把臉,又喝了滿滿一杯薄荷水,趙婧才覺得絲絲涼氣浸入身體,舒服了許多,大大地舒了一口氣。

見她這樣,徐氏便不由得好笑道:“瞧你這猴樣兒,沒個正形,怨不得她不喜歡你。”

在說到“她”這個字的時候,徐氏下巴朝外頭比了比。

“我也不指望她喜歡我。”趙婧倒是無所謂地吐了吐舌頭,“人生短短幾十年,過得開心最重要不是嗎?”

這話,其實是趙婧死了兩回以後的深刻體會了。

第一世倒是另說了,末世所有的小姑娘怎麼生活她就是怎麼生活的,也沒什麼遺憾地眼一睜一閉就變成涵緋界的趙婧了。

第二世因為沒有覺醒記憶的原因,她活的實在有些過於憋屈了。

先不說前頭十四年裡有一半的日子在王氏的手下卑躬屈膝,努力想要改善和王氏的關係讓她喜歡上自己卻沒什麼效果;後頭被王氏賣去做丫鬟,輾轉遇到了周鈺以後,在明知道周鈺不能給她一個名分肯定會另外求娶她人的情況下,居然沒有任何反抗,而是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確然涵緋界的奴隸與貴族身份天差地彆,貴族男子三妻四妾實屬平常。

但是她趙婧可是堂堂末世培養出來的女子,居然也……

每每想起上一世的事情,趙婧都會對那個懦弱卑微的自己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恨得牙癢癢。

於是決定這一回一定要肆意妄為順心而活的想法也就更加濃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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