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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荊要銀子,自然不可能是為了自己驕奢淫逸,而是想著貼補趙家一二。

原本他是想著借聶家的勢,對趙家照顧一二,但是他很快便意識到不妥,畢竟以“戚澤”的身份,不可能跟聶家有任何瓜葛,到時候反倒是容易弄巧成拙,引發懷疑。

畢竟對於趙婧的聰敏,程荊實在是相當有體會。

因此,在休養生息了兩天,又深思熟慮了一天之後,程荊把自己這一路如何陰差陽錯借用了戚澤的身份承受趙家人的恩惠,又如何從楚國一路來到魏國的事情酌情告訴了聶懷峰。

隻是鬼使神差的,他瞞下了自己已經跟趙婧成親的事情。

畢竟在涵緋界,階級之間的差距非常明顯,貴族是絕對不會與平民通婚的,如果讓聶懷峰知道自己曾經和一個平民女子成親,程荊很擔心聶懷峰會對於趙家乾出一些不利的事情來。

即使最開始簽下婚書的時候,隻是出於暫且糊弄一下的想法,而且那份婚書上麵簽的名字是戚澤而不是他程荊,但是在相處下來,程荊很明顯對於趙婧產生了好感。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程荊甚至考慮過,趙婧這樣的姑娘,其實很適合做王後。

她聰穎,透徹。

能看透你在想什麼,但是卻願意幫著你隱瞞,從來不會讓人感到難堪,卻會不動聲色地幫助你,而且堅強能乾。

就像另一個聶王後。

程荊相信,在相處之後,聶家的人一定也會像他一樣喜歡趙婧這個小姑娘,但不是現在。

因此,程荊隻是找到聶懷峰,說他想要個趙家一些銀兩,但是旁的照料就不需要了的時候,聶懷峰到底是官場退下來的老狐狸,自然一下子就聽懂了程荊的意思,笑眯眯地便同意了放程荊出門的請求。

程荊重新回到趙家的院子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趙英和趙烴兩個人追著打鬨,趙婧坐在門前教趙婧讀書的模樣,一如在北山村他第一次來到趙家門前,一時之間倒是不由得百感交集。

趙婧若有所感地一抬頭,便看見了程荊站在門外,一高興張口就要喚他程荊,好在又很快忍住了,隻笑得眉眼彎彎。

看著她這樣嬌憨模樣,程荊也是有些忍俊不禁,衝她招了招手,就一閃身避開了。

見此,趙婧又怎麼不明白,這個人的意思就是想要悄悄避開長輩有什麼話同她說,因此便交待了趙豆兒幾句,隻說自己要出門有事兒,便匆匆跑出了門。

門外自然不見了程荊的身影,趙婧想也沒想,就往小溪邊走去。

隻見程荊果然等在小溪邊,看著趙婧走過來的聲音,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趙婧見此便不由得拎起裙擺小跑了幾步走到他身邊,問道:“你怎麼回來了呀?我還以為……”

還以為他走了以後就不回來了呢。

“以為什麼?”程荊笑嘻嘻地點了點趙婧的額頭,“我是找機會過來找你的,一會兒就得回去,這個銀子你拿著,回頭補貼家用。”

之所以選擇給趙婧,也是因為程荊相處下來,看得出趙婧是個不一般的姑娘,她自然能夠有法子解釋這銀子的來曆,畢竟程荊先前跟趙魯說的是他要去跟著先生學習,不交束脩就算了,哪裡還有先生給學生銀子去貼補家裡的道理。

接過這一袋銀子,趙婧眨巴眨巴眼,打量了一下程荊,便笑了:“看來你真實身份的親戚還挺有錢,你穿這身衣裳真精神。”

趙婧畢竟不是普普通通的十四歲少女,程荊身上的布料,她上輩子見過,在周鈺的身上。

程荊的麵上一時之間閃過一絲不自然,以至於他沒有注意到少女說完話以後,臉上的表情又一閃而過的異樣,他苦笑了一下,道:“總歸不管我是什麼身份,難道你還能不認我了不成?”

“那可說不定,指不定回頭你就看不上咱們小戶人家了。”趙婧很快收拾好了心情,調皮地眨眨眼,問道,“所以,你這幾天過得還好嗎?”

眼見程荊點點頭,趙婧便笑了,繼續道:“其實咱們家現在情況也挺好,你記不記得我們在北山村的時候爺爺做的三輪車?你們剛走那天,鄰居來拜訪,就訂出去兩輛,現在咱們家其實靠著做車子也算是能過得不錯啦。”

程荊其實天生是一個話少的性子,因此他總是習慣笑著聽少女嘰嘰喳喳說著話。再一個也是他在聶家的生活也並沒有什麼好說的。

“雖然這樣,但是也不要讓爺爺太過辛苦啦。”程荊在管趙魯叫爺爺這件事情上麵沒有一絲一毫的心理負擔,就順著趙婧的話,笑著道,“怎麼說都是孫女婿的一番孝心,就拜托你代為上交啦。”

饒是活了三輩子,趙婧也是不由得讓程荊這話給弄得俏臉一紅,便扭身道:“呸,不要臉。我要回去了,豆姐兒還等著我呢。”

程荊也沒有阻攔,隻笑著站在原地,看著趙婧的背影。

進院子之前,趙婧不由得扭頭再看了一眼,程荊還在原地向著她揮手,趙婧臉上又紅了幾分,才推門進了院子。

先前趙魯和趙奕兩個是背對著院門,因此沒有發現程荊的身影,但是這回趙婧走進來的時候,他倆正在休息,自然就發現了懷裡抱著一袋子東西的趙婧。

趙奕便順口問了一句。

結果就發現趙婧臉紅紅的。

被自家祖父和叔叔狐疑的眼神看著,趙婧麵上的紅霞越發燦爛,隻把銀子丟給趙魯,撂下一句戚澤給的就回了房。

當然了,雖然下午因為害羞以至於沒頭沒腦地就回房間了,但是趙婧作為目前來說唯一知道程荊本人身份的人,她還是覺得自己又義務幫他隱瞞一下身份。

因此在吃晚飯的時候,趙婧便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把自己編的謊言跟趙家人說了一遍。

隻說是戚澤的師父很喜歡他已經收了他做乾兒子,聽說趙家對他有恩,就給了他一些銀子讓他貼補一下趙家,偏戚澤這個人麵子薄,怕直接給趙魯顯得自己看不上趙家貧窮似的,就給了趙婧。

當然她在說的時候還是相當委婉,而趙婧從來沒有撒過謊這件事情也讓趙家人對於這個說法毫無懷疑。

反倒是都很為戚澤感到高興。

總算是糊弄過去了的趙婧也是不由得抹了一把汗,心下又咒罵一邊程荊這家夥下午胡說些什麼鬼東西,搞得她心神意亂,都忘了能把銀子藏進空間背包裡找個合適的時機拿出來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她潛意識裡確實是希望“孫女婿”的孝心能夠被祖父祖母看見吧。

再一個,也是心頭還是有那麼一丟丟的不安全感作祟。

畢竟,這一回見麵,無論是隨手給出的一袋子銀兩,還是身上那顯然隻有貴族才穿的起的布料,都足夠讓趙婧意識到,程荊的真實身份,跟趙家明顯有著天差地彆的鴻溝。

這一點,總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上輩子的事情。

上輩子的趙婧,同安順侯府的世子爺,就是這樣子身份天差地彆的兩情相悅,然後卻結局慘烈。

如今的程荊,看起來,身份不遜周鈺。

即便知道這輩子的自己不再是一個身份低下的奴隸而是一個自由的良民,但是趙婧很清楚,其實差彆也並不多大,自家和程荊定下婚約的事情,從某方麵來說,有些趁人之危了。

也不知道這位主兒,恢複身份以後,會不會對自己曾經在趙家生活的經曆感到恥辱。

或許這筆銀子,就是他給出的封口費呢?

趙婧感覺自己幾乎分裂成了兩個人。

一個在不停地給自己潑涼水,說著些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必要高攀之類的話。

另一個卻在曆數著這一年相處的點點滴滴和最後程荊所說的話,告訴自己或許可以相信一下程荊也說不定。

一時之間矛盾極了。

也就是好在這段時間裡,大家都很忙,才並沒有人察覺到趙婧的不正常。

不過也是因為趙婧實在是太過於擅長偽裝了,即使心裡想了許許多多,但是表麵上永遠十分正常。畢竟她不希望讓祖父祖母為自己操心。

很快便是一個月過去,趙魯就已經做好了第一輛車,那個蘇郎君已經迫不及待地把剩下的三百兩銀子付清,提了車就每日裡在巷子街道上騎著車子四處閒逛。

尤其是愛在謝郎君的門口轉悠。

直把那謝郎君給看得又是想揍他又是心癢癢的,乾脆一天三次地往趙家院子裡跑,磨著趙魯能不能加快進度,他願意多加錢。

趙魯也是很無奈,隻能瞪著那謝郎君道:“你這不是胡鬨嗎!做工講究仔細,分毫都不能差,你隻求快,到時候東西不夠安全出事了怎麼辦?”

但是到底因為已經有經驗了,趙魯還是答應了謝郎君,至少能夠提前兩三天。

怎麼說都能夠比那蘇郎君少等兩三天,謝郎君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而因為這個蘇郎君每日裡四處亂竄,也算是打了一個不小的廣告,街坊鄰居們知道了這輛車速度快能裝的東西多,又不需要牛馬拉省了草料,而且一輛還能用個十年八年的,一時之間也是都很有些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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