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過的時候,我會抱著我的泰迪熊,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不要哭
俗話說,怕什麼來什麼,這是人類逃不開的魔鬼定律。那天蘇淺淺一上車,就覺得寒風刺骨,絲絲涼意透過後背滲入心脈,讓她忍不住抖了一抖。蘇淺淺轉頭,看到了一雙根本沒在看她的眼睛。那一雙眼睛的主人,正是夏蕊。
夏蕊直接用肩膀把她推開,書包一甩,正好落在蘇淺淺的位置上。由於學生的人數不斷增加,而眼下校車的座位和學生的人數是剛好合適的,所以司機為了檢查人數時方便,就在每個座位上貼著寫有名字的標簽,換句話說,所有人的座位都是固定好的。夏蕊的書包光明正大的擺在那裡,蘇淺淺就是再笨,也明白了她的意圖。
沒得坐,站著便是。蘇淺淺知道,她悲慘的日子,才剛剛開頭。若為了這點小事就要掉淚珠子,也太浪費她身體裡的水了。
蘇淺淺因為性格比較隨和,在車上的人緣不錯,很多人都和她聊得來。夏蕊的一記下馬威,讓大家看向蘇淺淺的眼神裡都充滿了同情和不解。但大姐大的威風他們是見識過的,夏蕊公開敵對蘇淺淺,就意味著他們要將蘇淺淺孤立。
“淺淺,你怎麼得罪了夏蕊呢?她跟我們說,大家都不能和你說話,更不能和你玩兒,否則她就連那個人一起孤立。所以呀,我是偷偷來告訴你。”
來通風報信的是平時和蘇淺淺最好的小妹妹,比蘇淺淺低兩屆,但兩人玩得好,也從未以姐妹稱之。這小妹妹是個典型的迷糊蟲,坐校車的第一天就把夏蕊惹毛了。也不知道她當初是怎麼想的,座位上那麼大的一個標簽,她竟沒留神,結果一屁股就坐在了夏蕊的座位上,害得夏蕊找了老半天。雖然事後有向夏蕊道歉,但夏蕊硬是指桑罵槐的說了一路。這小妹妹臉皮薄,夏蕊才拋出第三句的時候,她的睫毛上就開始掛滿眼淚珠子了。好在夏蕊對這點兒事也不太上心,這一個小坎她就算跨過去了。
雖然她透露的信息早在蘇淺淺的意料之內,但她冒著“大風險”前來告密的舉動,還是讓蘇淺淺很感動的,真是位好同誌。
清晨的天色昏沉,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塊沒洗乾淨的抹布。春寒中的春雨,總是讓人喜歡不起來。明明昨天還是長袖套夾克,今天就不得不披上大衣。蘇淺淺一手撐著雨傘,一手裹緊身上的風衣,幾絲寒意鑽進領子裡,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縮頭縮腦的挪到了停放校車的地方,蘇淺淺被眼前的景象怔了一下。大概是夏蕊下的命令,來得比蘇淺淺早的人全都想方設法在隊伍裡占位置,想讓她排在隊伍最後一個。比如放一本書,壓下一串鑰匙,甚至還把筆盒裡的筆都倒出來,一字排開,女生們實在沒有東西占位了就劈叉,用雙腿占據位置。
當蘇淺淺看到兩個小妹妹在雨中汗流浹背的保持著劈叉這個姿勢時,心裡總是覺得好笑。車上的學生總共就二十一個,這又是劈叉又是放東西的,就占了老長老長的距離,明明人數和座位都是固定的,難道她排在十八米開外,就會是第180個上車嗎?
蘇淺淺哭笑不得,真沒想到傳說中的大姐大,智商也就這程度。隻是苦了那群小弟弟小妹妹,一看到司機來了,才急急忙忙的收拾好自己的書本筆盒,精致的書包裡東西一團糟,可惜了漂亮的外表。
蘇淺淺照例是沒有座位的,但她早有準備,從書包裡拿出一打舊報紙,墊在走道上便施施然坐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蘇淺淺自認智商平平,但應付這些對小孩子把戲還是綽綽有餘的。夏蕊的這些“懲罰”在她看來,無關痛癢,無需計較。
“哎,蘇淺淺,你以後不準在陽台上看書!”夏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凶巴巴的對她吼。
“怎麼了?”蘇淺淺不解其意。
“我媽每次看見你在陽台上看書,都會教訓我。整天把你當榜樣擺在我麵前,還把我的電腦直接拔掉插頭,我遊戲正玩到關鍵時刻呢。都是你害的,成天在裝勤奮給誰看。”夏蕊的語氣裡又摻雜了幾分怨念。
“哦。”蘇淺淺回答得心不在焉。
“再讓我看到你在陽台上看書,我讓你連校車都沒得坐!”
“哦。”蘇淺淺一如既往的淡定。
不是她想搞特殊,也不是她想趁機報複,而是她的房間不論春夏秋冬,白天裡總是光線不足,桌上雖有小台燈,但長時間在燈光下看書,不僅眼睛受累,電費也耗去不少,不得已,蘇淺淺隻好把書桌搬出了陽台,借用自然光。
雖然不是蘇淺淺的成心之過,但害得人家家庭不和,她也是有一份責任的,大不了不在夏蕊媽媽出來收衣服的時候看書便是了。
蘇淺淺時常會忘記,她隻是個孩子。她理所應當想和大家一起玩,理所應當想告訴爸媽她受的欺負,可是她不能,也不敢。她隱忍的性子像一個魔法收縮袋,把一切收納其中。
蘇淺淺知道,成長的路上會遇到一塊塊“障礙”,但這些“障礙”終究都會被跨越,被克服,成為時光中最難忘的記憶。等到以後長大了,結婚了,有孩子了,蘇淺淺想無比自豪的跟孩子們炫耀,自己在敵人麵前,她可是個讓人緊張不安的存在呢。
蘇淺淺名言,麵對生活的不如意時,就放眼未來吧。以過來人的身份回首時,現在的這一切都會變得渺小。
能使的手段都使出來了,夏蕊的攻擊慢慢進入了疲軟的階段。這個時候,一件事的出現,讓大家紛紛對蘇淺淺刮目相看。
“哎哎哎,我跟你們說,蘇淺淺她爸爸在環衛處工作。就是……就是大街上走來走去,掃大街的那種活兒。”夏蕊不知從哪兒得到的消息,一上車就立馬大肆宣揚起來。
“真的呀?我都沒看出來!”另一個女生舔著棒棒糖,一雙眼睛睜得比糖還大。
“真的,我聽我媽說的,不會有錯。”夏蕊那一副飽含著堅定的樣子,就像檸檬汁裡加了辣椒水,從視覺到味覺都讓人不舒服。
當時蘇淺淺就坐在車上,連一個白眼都不屑於給他們飛過去。尚不說她爸做的不是掃大街的活兒,就算是,蘇淺淺也照樣能在他們這群紈絝子弟中昂首挺胸。也不數數口袋裡的錢有幾個是自個兒掙得,就敢擺出一副嫌棄人民大眾普通工作的樣子。
與無知的人們爭吵是降低身份的表現,蘇淺淺安靜的坐在地上看書,不打算賜予她們昂貴的理會。
夏蕊不甘心,又扯了幾個女生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幾個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聊得不可開交。
“怪不得我總覺得她有股窮酸味,她到底是怎麼混進我們這兒來?”
“誰知道呢……”
眾人見蘇淺淺不理睬,反而越講越難聽,越講越大聲,甚至故意就在她麵前大放厥詞,蘇淺淺不用猜都知道,她們是故意的,故意挑戰她忍耐的極限。小孩子的好勝心總是極強的,一旦有想挑戰的東西,就會不遺餘力的征服,好滿足自己的所謂的自尊心。
既然她們如此大費周章,蘇淺淺當然不能讓她們失望。
“我知道!”蘇淺淺突然站起來。
“什麼?”夏蕊揚起了眉毛。
“我說,我知道我是怎麼進到你們中間的,我是托了媽媽的福。我媽媽為了進到這個單位,讓我們家過上好一點的生活,她每天早上五點多就起來看書,晚上過了十二點才睡覺,她是以筆試第一,麵試第一,綜合成績排名第一的身份進來的。因為媽媽進了這個單位,我才有機會和你們一起坐校車。還有,你們難道沒有聽過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嗎?城市是我家,清潔靠大家。你們家也屬於這座城市的一部分,難道你們爸媽就從不掃地嗎?那你們的家該有多臟呀。”
蘇淺淺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型的人才,不鳴則已,一鳴定會驚人。她會把之前所承受的都提煉成詞句,在關鍵的時刻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不過,讓夏蕊真正對蘇淺淺改觀,解除孤立禁令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天,蘇淺淺正端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看書,突然一個急刹車,蘇淺淺來不及抓住椅背,徑直向前撲去。動靜之大讓幾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弟弟小妹妹倒吸了口冷氣。蘇淺淺卻不在意,一手撿起書,一手撐起身體,慢慢退回到位置上。蘇淺淺感覺膝蓋有些疼,低頭一看才發現,兩片膝蓋上冒出明顯的擦痕,一道道的紅色,有些觸目驚心。
蘇淺淺是有點想哭的,倒不是為了傷口,而是她可憐的褲子。這條褲子才穿了半年,沒想到就被她磨出了兩個口子,實在心痛。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掉淚不是蘇淺淺的風格,於是,蘇淺淺拍了拍膝蓋,又拍了拍書本,繼續沉醉在黃金屋和顏如玉的世界裡。
不知道是蘇淺淺酷酷的態度讓她感覺到誌同道合,還是看到蘇淺淺受傷後心裡愧疚,反正打那時候起,貼有蘇淺淺名字的座位上再也沒有彆人的東西,蘇淺淺重歸寶座,直感歎著生活如此多嬌,人生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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