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冬天,中國的黑龍江
酒真是個絕好的事物,如若醉了我就能夠不再清醒該有多好呀,一杯連著一杯開始在喉嚨處延伸至胃,過不了一會兒,就可以進入到那個神仙的環境裡麵,全身都在那團團棉軟的雲層間飄蕩,能使人逐漸的忘掉在這世間自己仍有一個可悲的空殼。
也隻有在這虛擬的世界裡麵才能感覺到一絲的快樂,也隻有在這夢境般的世界裡麵才能夠和她相聚,共敘前緣。
可是,酒後總會清醒的,並且酒可以喝的越多越能夠不輕易的醉。這剛剛飄蕩了一會兒,就好像有那麼一股強有力的能量,正迅猛的拖著他的身體朝下墜,就好像會一直往下砸到那堅實的土地中一樣。
模模糊糊的睜著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紅通通圓撲撲的蘋果臉,好像是一個十多歲年齡紮著細細的一根辮子的小姑娘,她的小鼻頭紅紅的就跟小狗狗的鼻子似的,並在不斷推搡著他的身體:“師父呀!師父呀!您快醒醒嘛!趕緊起來呀!呃,臭死了,您又喝高了吧……”
“過來……喝呀……”正趴在這間小餐館角落裡的飯桌上麵的那個酒鬼努力地將頭抬了起來,並且晃了晃頭,那布滿了絡腮大胡子圓盤上,掛著對小女孩迷惘的笑容。
“您就彆再喝了呀,這飯店就快打關門兒了呀!唉喲,您實在是太沉了,怎麼又重了呢,這樣看來我得趕緊去申請支援了呀!”女孩吃力的試圖將他的身體從桌麵上拽起來,但是怎麼拽都拽不起來,最終隻能無可奈何地宣告失敗。
於是,她悠悠的走到了老板的跟前,邊撓著腦袋邊不好意思的說道:
“李大爺,真是感謝您及時的通知了我呀,我這就去尋人過來一起幫忙,勞煩您先照看著他一會兒。”
“行,那你就快點兒吧!”餐館店主一邊收著這個桌麵上的東西,一邊看著這個小女孩迅速地跑離店門兒,接著又瞅了瞅角落邊兒的那個正穿著臟不拉幾的厚厚的軍衣的萎靡不振的酒鬼,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時外麵的夜色已濃,那路邊堆積的白雪正在路燈的普照下撲閃著亮亮的燈光,宛若無數顆鑽石融入了其中一樣,小女孩正沿著這亮閃閃的路愈跑愈快,就像一隻正在樹叢裡靈巧蹦跳的鬆鼠一樣。在這銀裝素裹的世界裡,這個女孩兒宛若一位歡樂的小公主般急著去營救正在懸崖邊上的師父。
就在這附近,那個冰滑體校是以各種冰上運動為主要的十分專業的學校,但是學校占地麵積並不怎麼大,它是一所有些私立的成分的一家體校;校園裡幾乎一半以上都是在小學已經開始被選拔過來培育的一些有著某些冰上特長的學員們。這些個特長生們不用交納學費,而且還能夠獲得並不算多的一些補貼,因此,對於家庭環境不怎麼好的人家而言,他們的孩子可以學一項專業的運動項目,而且還不需要家裡人來掏錢,雖說多少會受些苦,可是要是孩子們有興趣的話,或許還算一條有著光明的前途的路徑。
除此之外的學生,都是交著昂貴的費用才可以進學校訓練的大家都稱之為“貴族學生”,他們這些人基本彙集在花式滑冰的班級裡。這些學生的家長主要目的就是將那些整天神氣兒十足的孩子們尋個地兒盯著,並且順便在這裡學點技術將來也好去個體校混混。
擁有著特長的學生們原本已經不好管理,再加上這些個貴族學生們,借校長楊得新的話來形容呢,就是些“祖宗們”,自打招了這些貴族學生以後,近年來他原本就少得頭發已脫落的不成樣子了。
不過,這楊校長卻始終對來辦公室抱怨的那些老師和教練說道:“一定要有耐心、保持住耐心,老師們呀!你們也得想想咱們冰上的裝備所需要花的費用呀,你們說這怎麼來的啊?我們冰場維持護理的費用要是沒有,那你們都去陸地上練習嗎?要是沒有這些孩子家長們的支援,我們可都是要去喝西北風的呀!”
此時,頗具耐心和修養的楊校長已經氣惱的在他的休息室裡來來回回走了好多圈,他摸著胸口深深的呼吸了幾下後,慢慢地坐了下來,努力用平緩的口吻喊著“進來!”
這前前後後走過來了兩位花式滑冰裡的學員,走在前麵的女孩大約有個十六的年歲吧,雪白的膚色,並且穿著西瓜紅的高級運動裝,就連手指甲遠遠瞧著都是那種奪目的紅,她那厚密的一束黑發挽成高高的發髻,頭上裝滿了許多亮得耀眼的水晶頭飾。
她一走過來,瞟了眼楊校長後,邊抿著嘴唇邊斜靠著牆歪著站。而後麵的那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女孩辮子散亂的斜歪在旁邊,隻見她眼睛紅腫,並且不住的在抽泣著。
“白靜美,你為何把開水倒在李曉靜同學的身上!”
“校長呀,如果真是熱水的話,你覺得她還有機會站在這裡嗎,我們剛剛正開著玩笑呢。”這個被喚作白靜美的姑娘不屑一顧的說道。
“我真沒和她開玩笑!”另外一個正哭泣著的小姑娘連忙去訴說道:“我正躺在床上休息著,白靜美一進門就連忙跑到我的床邊,提起了熱水壺就朝我身上倒!”
楊校長聽聞後高血壓都快要發作了,還好這熱水瓶裡麵裝的還不是白開水,不然的話這還不得鬨出點刑事問題呀,這位小祖宗呀!
“水瓶裡麵的水其實是我幾天前打的,並且那個熱水瓶的保溫情況我很清楚,我洗頭還嫌涼呢,反正我也僅僅嚇唬嚇唬她而已,反正你要是開除我還是去跟我爸說都請便,我有點累,就先回去睡會兒的!”白靜美瞅了一眼那個正哭泣著的女孩,奪門而出。
“校長呀……白靜美還說不讓我與冰球的那些男生們在一起說話、玩鬨,但是我真的沒有呀……嗚……我很害怕……”
楊校長習慣性的的揉揉眉心說:“好了,李曉靜,你就先回寢室行嗎?明天我就跟教務處的老師們打個招呼給你換個寢室,並且學校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的,但是我還要重申一次,在學校是絕對不允許談戀愛的!”
“嗚……”很是受屈的李曉靜揉著眼睛走出了校長的辦公室。
“真是棘手呀,讓我再給白靜美記過嗎?她早已有三次的大過了呀,依照校規早該被開除的,但是她父親這幾年資助給冰球項目的經費該如何是好呀……”
燈光幽深的走道儘頭,白靜美把李曉靜按在牆角,咬著牙威脅道:“如果下次再讓我看見你跟秦凱說說笑笑的話,我就真朝你身上潑開水!”
“哇啊啊……”
剛剛才從冰場上回來的秦凱,著實來了一個倍兒響的大噴嚏。
那些冰球班級裡的那些男生們這時都推推嚷嚷地走入更衣廳,並且脫了厚實的保護衣服然後互相的說著笑。
“誒,你說說,剛才你的球是有意朝我臉這邊削的吧?”
“嗬,我要是有這準頭呀,就直接去打門了呢,你說是吧?”
身型壯實的秦凱哼哼著,把衣服從頭頂上一把扯了下來,接著轉過身,卻看到這一房間赤祼著的男孩們瞠目結舌的處於僵屍的狀態。
順著他們的視線瞅去,隻看到休息室的大門是被半敞開著的,一張俏皮的臉蛋兒樂嗬嗬的探了進來道:“凱子哥好!”
“米燕!你快給我走!”秦凱怒吼了一聲,衝到了門邊兒,正好擋住了米燕新奇的眼神,身材魁梧的他猶如抓小雞一般的拽住了女孩子纖細的小臂,一下子就把她推向了走廊邊。
“嘖,你有什麼好緊張的啊,這我都瞄過無數遍了!”小姑娘不在乎的說。
秦凱氣結,就伸出手揉了揉她鬆軟的秀發,“你如今已經是個大女孩呀,不是那些個五六歲的孩童,不許再這樣了,明白了嗎?有什麼事找我?”
“呃,去背我師父吧……”
“那你先去門那邊兒等我吧!”
“嗯嗯嗯!”女孩急忙地點點頭,朝著門口奔去,卻又像想到什麼東西似的轉過頭來:“凱子哥你的褲帶可還沒係牢實呢!”
“米燕!”火山又噴發了。
在校外的那個小餐館的門口,秦凱彎著腰正將喝得跟一攤爛泥樣的男子背到了背上麵,跟上次相比又重了許多,感覺有些許的吃力。一路上他緩緩地走著,時不時的憐憫的看著旁邊不清楚愁為何物的米燕:“燕子,我覺得你還是換個師父吧。”
“不行,不換!”米燕堅決的否決了這個提議。
“但是張教練他老是喝酒,這樣豈不是太延誤你的訓練了嗎,你們那群花樣滑冰裡麵的學生們就你的進程最慢呀。”
“我的師父他是因為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才這樣的,他是最棒的,雖然說教練那麼多,但是我的師父就一個呀,就是不換!”米燕十分認真的說,她還因為想更加的申明自己的立場,伸出了一個手指不停的在空中指來指去的。
秦凱看著她,手上戴的紅色針織手套,早已破了很多洞了,露出了指尖,於是情不自禁笑起來了:“我明天去給你弄雙新的手套來。”
“哥哥你真棒!”也隻有在得到比較實在的禮物時,凱子哥才能變成她的“哥哥”。
“燕子這傻丫頭,就好像一些剛出生的動物的印隨反應一樣,當她第一次站在冰麵上的時候就是張教練指導的,因此也就一心認準那個教練了,根本也不會去在意他們花樣班級裡除她以外再沒有學生樂意去上他教的課了,偶爾張誌明不來,這丫頭自己站在那呆呆的滑著……”
就跟她的父親過逝的那年似的,她的小辮兒上麵戴著朵小小的白花,小小的身子靠於樓梯邊兒哭泣,鬆軟軟的可兒模樣,正好被他一眼看見了,於是就在背包裡麵拿出了一個蘋果遞給了她,至此以後他的背後就出現了一個小跟班兒呢,想甩都無法甩掉。在她6歲的時候就跟在他身後跑去學校的冰場,在她那時學習溜冰的緣由也正是由於“滑快些,就能夠追上哥哥了”。
背上似乎正醉醺醺中的男子,悄悄的眯著眼睛,齊齊哈爾的冬季可真是冷呀,無風,氣流好像要凝結了一樣,可是兩小孩兒身上竟是熱呼呼的。
在這雪地上麵行走著,歡笑著,還是能讓人感覺到生命的些許美麗,就如同黑乎乎的天空裡,點點閃閃的光芒一樣,即使微弱,但卻耀眼。或許,不管人生怎樣的悲戚,總有些許的溫暖能撫慰這冰凍的心吧,張誌明自己可能都沒想到,就在這冷風淒淒的雪夜裡,他的心漸漸地走出了過去的陰影,並開始一點一滴的邁向光明的未來。
花滑課之前的半個小時,正是個人熱身活動的時間,但是教練員們大都早已站在了冰場上亦或是在場外指引著各自的學生進行著訓練。
此時的訓練場是看起來儘管都是些亂七八糟、不整不齊的動作,但是卻又有種整齊劃一的感覺。
可能也正是這種微妙的感覺,讓國家隊優秀的隊員們逐漸邁出國界,走向世界吧。
學校裡教練員們都是由教務處直接分配的,基本上一位教練員要帶四至五個學員,大多數學生都會由這個被分配的教練一手帶大,接著就從基礎的班級中被挑選走,因此不怎麼會有學生去隨意變更自己的教練,不管怎麼樣這花滑都是對症下藥的運動,不同的教練他的經驗跟教學過程都是不同的,教練們就如同畫師或者是搞藝術的人一樣,學生就像是材料不同的玉石,打製出的產品的優劣程度既要決定於藝術家的工藝又要決定於那玉石的質量。
教學的方式和方法依然延續的過去一些資深教練的經驗,甚至還遵循的古時的孔孟之道。但是遇到特殊的情況時,學生們也能夠向教務處申請需要換教導的教練,那李曉靜跟另外幾個男孩原本都是張誌明的學員。
米燕盼望的注視著場邊,還是沒有看到師父,對呀,昨晚才喝酒的他今天不會出現在冰場上課的,估計是頭又痛了吧?這樣想來又要獨自訓練了。
其實……就是感覺孤獨罷了。這長時間的孤寂感確實讓米燕學會了不少精神層麵上的東西,至少,她成長了,並且,這段日子也成就了米燕後來的運動生涯。
白靜美可以說是她們班年齡大的姑娘呢,她的師父原本是從首體來的劉教練,並且還是她們學校裡十分有名的老教練了。因此,她在冰上的技巧、步伐等各個方麵相對來說都勝人一籌。
白靜美滑冰十分的張揚,她練習步法的時候,要是看到其他學生跟她同路線時,一般情況大家基本上會彼此避讓的,唯有她才這樣——邊滑冰邊大喊“閃開!”,根本不會去減速亦或是避讓。
“閃開!”聽這聲音就知曉,她這是滑向了這邊兒,米燕聽聞後連忙的躲閃著。
“一邊兒去!”接著又衝了回來。於是米燕就再閃。
李曉靜遠遠的就瞧見了,朝米燕做著鬼臉,便躲到了場邊。
米燕跟著她滑了過去,好奇地詢問道:“嗯?”
“人家現在正麵臨著被開除的危險呢,你說能不發飆嗎。”李曉靜嗬嗬的說。
“呀?不會啦,她滑的挺好的呀。”
“你還說呢,就是你給秦凱送的那些個東西鬨騰得,那老虎似的女人才開始欺壓我了,恰巧被我師傅發現了,這次呀,楊校長可真的氣壞了呀。”
“都怪我,靜姐……”米燕內心很愧疚。
“沒事沒事,我先去我的教練那兒啦,燕子呀,年末測評比賽的事情你得抓緊時間準備了呀,白靜美走了,這次的第一名還不知道花落誰家呢,哼,這每年的得勝者就是她呢,我看呀,這次可有的是熱鬨瞧了。”
年末測評呀?但是我那三環跳還沒能成功呢,節目還沒有開始編排,這要是又滑成了倒數,我師父又會被取笑呀……
思索著剛剛李曉靜的話語,米燕愁苦地在冰上滑著,一不留神再次接近了白靜美。
“滾開!”那丫頭伸手狠命的推開了米燕,毫無防備的米燕被重重的推搡在了冰層上。
“你傻啦?!張跛子沒教過你如何去滑冰呀?”白靜美停止了,交叉著胳膊低頭瞅著米燕。那盛氣淩人的模樣,一時之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剛剛還嘈雜無比的冰上頓時間安靜不已,想必,一根繡花針掉到了冰上,也能轉移不少人的注意力吧。
眼淚很快的盈滿了眼眶,這下可摔得真夠痛的,米燕緩緩從冰上爬了起來,說道:“不準你罵我的師父!”雖然疼痛不已,倔強的米燕依然昂首挺胸的維護著自己的師傅。
“哼哼,跛子教笨蛋,這秦凱怎麼會有這樣的妹妹呀?”心裡雖然這樣想著,可是白靜美並沒有理睬她,使勁的滑幾步,就開始接著馳騁冰場了。
“燕子!”頓時有個男人叫著。
米燕扭頭一瞧,那已經褪色了的軍衣服,還有長長的而淩亂的發尾,滿臉的胡渣,一眼看上去就有點頹廢的男子站在了入場口處,眼睛正注視著這個方向。
“師父!”米燕撫著摔得很痛的手臂,歡快的滑向那邊。
“師父,您老人家頭沒事兒了嗎?”
“你呀……真是傻瓜呐。”張誌明笑了笑,扯過她的衣服看,白淨的膚色早已跌得紅撲撲的,並且泛著些許血絲。
“嘿嘿嘿嘿,不疼不疼的!”米燕急忙地遮掩著傷口。
“嗯,那個!你趕緊過來!”張誌明笑嘻嘻的,向白靜美揮揮手。
“怎麼啦?”白靜美嘟著嘴巴,皺著雙眉,不爽的悠悠的滑過去了。
“我覺得你總得給米燕道歉呀?”語氣平和。
白靜美一楞,說,“是她先擋在我的前麵的呀,憑什麼讓我去道歉?”
“原來這樣的啊……”
“啪!”一記耳光,響亮的落在了白靜美的臉上。
“那不想道歉咱們就了結了吧。”張誌明淡然的說。
“你!你敢打我?!”白靜美捂著小臉說:“我爸從來都沒碰過我呢!你……”教她的師父急匆匆的跑來,趕緊拉住了她,說道,“老張,你就彆跟這孩子一般計較。行了行了,你彆再哭了,趕緊去擦下臉吧,上課啦上課啦。”
齊琪瞠目結舌,呆呆的立在了冰上。剛才的一幕真是觸目驚心,讓她一時之間難以緩衝過來。
張誌明:“燕子,上課去啦,打今兒起,開始為測評比賽做準備。”
“好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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