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為什麼,徐霞客突然感覺脊背發冷,雖然太陽沒有落山,但四周卻好象十分的昏暗,那劣馬就站在不遠處,居然好象在發抖一樣!
徐霞客心中越來越驚懼,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慢慢走向劣馬,打算牽著它先離開這個小路回到大路上再說。
突然間,四周暗了下來!雖然現在已近酉時,但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原本還是很明亮的,但就在這一瞬間,四周居然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就好象一下子到了半夜,而且烏雲遮月,星光月光全然不見一樣。
徐霞客大驚失色,手向前一伸,打算立刻抓住馬匹,以防這馬逃走,沒想到手一伸之下,居然滑膩膩的抓了一手,感覺著好象是水,卻是十分的粘稠。他急忙縮手,將手放在眼前細看,隱約的看到一片紅色,鼻端聞到一股血腥之氣,這居然是血!
“救命啊~~~~~救命啊~~~~”
“快救救我啊~~~~~”
四下裡突然響起了淒厲的呼救聲,黑暗中慢慢浮現出無數人的身體來,這些人身體或滿體流血,或斷手斷腳,有的托著腸子,有的捧著腦袋,就好象地獄一下子出現在眼前一樣。
徐霞客膽子再大也受不了,不由的大聲驚叫起來。
突然間一雙手自他身後伸來,一把拉住他,徐霞客拚力想要掙脫,隻是眼前的情形實在太過恐怖,一時間隻感覺全身酸軟無力,居然掙紮不得,聽任那雙手將他拉向後麵,他踉蹌著後退幾步,眼前突然一亮,四周居然又恢複了原樣,隻是那雙手還死死的拉著他,他急忙扭著看去,卻正是涼亭裡的那個老人。
那老人見徐霞客扭頭來看自己,這才放了手,喘息著擦了擦汗水說道:“還好,我來的不算晚。”
徐霞客這才長出一口氣,發現自己全身都已經被冷汗濕透。隻聽邊上一聲馬嘶,那劣馬居然沒有跑,自己跟過來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徐霞客問道。
那老漢卻答非所問:“我遠遠的看見公子的馬向右轉,就知道不妙,所以急急趕來,還好,來的算及時。”
徐霞客的心頭火起,冷冷的道:“這個多謝了,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不過,我會去報告一下官府,在這裡攔上路障,防止有人再受害。”
那老漢苦笑了一聲,答道:“這個大可不必。公子今天是趕巧了,每年也就是這個日子,這個時候,這裡才會有這種情形,而以往官府總是在此時派人來燒些紙錢化解的,今年新來的縣太爺還未到任,舊的縣太爺卻已經離開,聽說新來的縣太爺再有個三兩天就到了。可巧是趕上了這個日子,所以才出的問題。”
徐霞客哼了一聲,答道:“既然如此,我會去縣衙問一問,相信他們會告訴我的。”
那老漢長歎了一聲,答道:“公子,他們不會告訴你的。”
他四下看看,居然好象怕人偷聽一樣,低聲道:“公子方才鼎力相助,老漢深為感激,既然公子一定要問起,我不敢不說,隻是這話出於我口,入於你耳,不可外傳。”
徐霞客好奇心更盛,連連點頭。
那老者回頭遠遠的看一眼涼亭,見一時無人來,就來到徐霞客身邊坐下,低低的講起十年前的一件事來。
十年前,這裡有一個史家莊。史家莊裡有一個富翁,人稱史太公。有一天,一個行路之人來到史太公的家門前,這人自稱姓張,帶著自己的老娘,請求臨時住上一晚。史太公一向好客,又見這個帶著老娘,哪能拒之門外,於是讓進家裡。沒想到當晚這人的老娘發病,第二天走不了,史太公乾脆幫著請醫問藥,這人一時就住在了史太公的家裡。史太公還有一個兒子史進,這人從小被慣壞了,不讀書認字,隻是天天舞刀弄槍的,有一天在院子裡習武,正逢著這個張姓客人在院子裡閒看,這張姓客人看了他一會兒,居然出言指點,史進認為這張姓客人亂指點,當下就要和張姓客人比試。一比之下,那張姓客人三兩下就把史進打倒在地。
史進這才知道,原來這張姓客人是武功高手,當下就要拜張姓客人為師。張姓客人也不推辭,就在史家教史進習武。轉過年來,史進的武功大進,已經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張姓客人數次感慨,自己已經無可再教了。此時張姓客人的老母也已經康複,於是張姓客人就起了告辭之意。
史進自然舍不得放張姓客人走,特彆是細問之下,張姓客人居然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就更不想放了,但張姓客人數次相辭,一次比一次堅決,史進無奈,隻得同意。
這日裡,張姓客人出門去置辦些路上用的東西,史進坐在家裡發悶,突然間大門被敲的呯呯大響,門一開,那張姓客人滿臉蒼白的衝了進來,對史進叫道:“我得立刻走了,請幫我備個馬車,讓我母親上去!”
史進直跳起來,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師傅,怎麼回事啊?”
那張姓客人一邊急急的收拾東西一邊答道:“實話和你說,我不姓張,我是京城第一捕頭王難敵!”
史進“啊”了一聲,立刻明白了。
王難敵號稱京城第一捕頭,一向的鐵麵無私,雖然華縣離京城百數十裡,卻也一向風聞王捕頭的人品與本事,但王捕頭在辦一個案子時得罪了皇帝身邊的親信秘使,這秘使濫殺無辜,王難敵勸阻不了,最後在這秘使殺人時挺身而出,殺了這秘使。
這一下可惹了大麻煩,王難敵雖然及時脫逃,但皇帝親令,在全國追查他的下落。沒想到,這個張姓客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王難敵!怪不得他雖然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也急於要走,原來是怕長期在史家萬一被發現會連累了史家,而他方才還好好兒的上街置辦物事,現在卻這麼急匆匆的回來,如此急火火的要走,原因不問也猜得到:他被追查他的人發現了!
史進想明白這些隻是在一愣神的功夫,隨即跳起身叫道:“師傅,不要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來幫你!”
王難敵苦笑了一聲,答道:“你哪知道追我的是什麼人!”不再與史進討論這個,隻是連聲催促備馬車。
史太公此時也已經聽說了這事,忙忙的出來幫著催促備馬車,正自忙著,大門處一聲大響,直如山崩地裂一般,響聲未了,大門已經轟然倒下!隻見門口,四個衣著鮮明的人直衝了進來,為首一人喝道:“我們是大內帶刀侍衛!奉命抓拿反賊王難敵,其他無關人等不要乾擾辦案!”
史進大怒,直跳起來喝道:“你們憑什麼打破我們的大門?”
那為首一人冷笑一聲道:“包庇逃犯,該全家問斬,何況大門!”
才說到這裡,一聲馬嘶,王難敵趕著馬車衝了過來,要強行衝過這四人。隻見一個帶刀侍衛輕輕一躍,迎著馬頭跳起,手往馬頭上一按,那馬長嘶一聲,居然整個身體向後退去,帶動著馬車也向後移動!
王難敵大叫一聲,縱身跳下馬車,向前麵的帶刀侍衛攻去,人影一閃,另一個帶刀侍衛與馬車前的帶刀侍衛夾攻王難敵,第三個侍衛直衝馬車,刀光雪亮,居然要去殺王難敵的老母!王難敵大驚,想要去救,卻被兩個侍衛敵住,哪裡能分得出手,卻見史進一聲怒吼,已經攔住這侍衛,手中刀與侍衛的刀相交,戰在一起。
猛聽得一聲冷笑,那為首的侍衛已經從史進身邊掠過,直衝馬車而去,將到馬車,史太公橫身攔在車廂前大叫道:“你們抓逃犯,與他母親何乾?”
那侍衛卻不答話,手中刀一閃,史太公的頭顱已經飛出,一腔血直飛濺出來。車廂內,王難敵的老母大叫著衝出來,卻已經來不及救史太公,那侍衛的刀光再起,王難敵的老母也倒在地上。
王難敵和史進同聲大叫,史進雙眼血紅,突然閃過麵前的侍衛直衝向那首領侍衛,與史進對戰的侍衛哪能放他走,刀一橫已經身史進身後砍出,但史進就好象完全沒有發現一樣,仍是直直的向那首領侍衛衝去。
王難敵突然縱身而起,左臂向左推,右手刀向後封,身體已經如大鳥一般直撲史進身後的侍衛。一道血光飛濺,王難敵的右手刀雖然封住了一個侍衛,但左邊的侍衛卻已經一刀砍斷了王難敵的胳膊,與此同時,王難敵也已經衝到了史進身後,他怒吼一聲,刀已經直砍出去,幾乎就在那侍衛的刀碰到史進身體的同時,他的刀也已經砍到了那侍衛的脖子上。
那侍衛正自高興自己砍到了史進,突然手一軟,刀雖然在史進身上砍出一道血槽,卻入肉不深,不是什麼致命之傷。當的一聲,他的刀掉在地上,頭也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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