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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豔真的想回自己的小套房裡。因為,她想哭。但是,絕對不能在這兒,在李國豪麵前哭,這是她最後的自尊了。可是,李國豪怎麼可能讓她回去?

話出了口,他也清醒了,曉得自己的話傷了人了。但是,他不認為自己錯得多離譜,他還想著那張檢查報告的事兒,若不防患於未然,將來還不知有什麼事兒呢——嘿嘿,這人還真是挺能,挺會給自己找理由的。但是呢,他也不哄,也不說軟話,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從書房裡拿過來,坐在床邊上看電腦。

麗豔沒法兒了,她這時就是想出去也不能了,李國豪剛剛一察覺她的意圖,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把她的衣服扔洗衣機裡了,她雖然不保守,可是穿著一套睡衣走過大半個小區,她還真是,不敢……繞到床鋪的另一邊,默默的躺下,閉上眼睛。可能是剛剛吵架,加上躲在浴室裡哭的太傷心了,累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另一邊的李國豪聽著她呼吸平穩了,這才合上筆記本電腦,輕手輕腳爬過來。他剛剛根本就沒有心思看筆記本電腦上的內容,完全就是在做樣子,看看麗豔從浴室出來就有些浮腫的眼泡兒,心裡,說真的,真是有點兒心疼,可是,長這麼大,就算是蓉蓉在的時候,他也沒和她道過歉,他拉不下那個臉……

對不起!他輕輕橫過手臂,將蜷到床邊的人兒摟過來,這些天帶著兩個孩子,她又瘦了!畢竟,帶孩子是件辛苦的事,還一下子帶兩個。對不起。他低下頭,在那略顯蒼白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個吻。隨後也合上眼,沉入了夢鄉之中,忙碌了這些日子,他也確實是累了。

窗外,一輪明月緩緩爬上對麵的樓頂,透過窗簾的縫隙,饒有興致的窺伺著房間裡相擁的兩個人,輕柔的投下來一片皎潔的月光,隻是,那月光可能因為是滿月,顯得太過明亮,照在兩個人的身上,將兩個人身上的睡衣竟照得有些蒼白黯淡了。

“阿姨,你的眼睛怎麼了?”國英筷子上夾著一根火腿腸,一雙小眼睛卻是觀察仔細。

“沒什麼。”麗豔下意識的低垂下頭,今天起來,她就發現自己的眼睛不知怎麼的,竟還腫著,昨晚,她似乎並沒哭多時間啊!

李國豪看了她一眼,沒吭聲。

今天早上,他睜開眼,她已經不在床上了,等他下來,兩個孩子也起來了,兩個人根本是一句話都沒講。

“爸爸,你今天送我們去上學,好嗎?”國英又轉向他,滿臉滿眼都是乞求。老爸可是難得在家裡吃早餐的,她想和爸爸多呆一會兒。

“好的。”李國豪看著女兒,微笑著答應。

“阿姨也一起?”一旁的李國偉轉頭問麗豔。

“不了,”麗豔搖了下頭,“我得回自己那邊拿份東西。”

雖然機會難得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乘同一部車子了,但是,麗豔突然間覺得,她和李國豪間還是保持一點距離吧,昨晚的話,她還記著李國豪聽得出,她在生氣。

不過,他既然昨晚當場沒哄她,今天,現在,當著兩個孩子的麵兒,他更不會說什麼軟和話了,但是,他會通過彆的渠道補償她。

以前,他一直都是這麼乾的。他相信,歐陽麗豔和他以前的那些個女人本質上沒什麼區彆,女人好的,還不就是那幾樣兒想著,他投過來的眼神兒,便不自覺的帶出一些,不是太好的神氣兒。

麗豔,平時是馬馬虎虎的,可是,這個時候,她卻是敏感得不得了,李國豪可能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眼睛在往她這邊兒瞟,她已經發現了,眼角兒一閃,把李國豪眼睛裡透出的東西看了個一清二楚,這心裡的傷口上又添了一把鹽,他根本就沒瞧得起自己,人和人之間的芥蒂怎麼來的?這就是現成的活例子。

男人的自以為是,女人的脆弱敏感。如果,能在矛盾剛剛起來的時候,馬上就想著消滅這個小萌芽,可能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但是,要等著小芽芽長成了參天大樹,那可就,什麼都晚了……

李國豪不知道,這個時候,他隻要說三個字,所有的一切都可能煙消雲散,麗豔,真不是小肚雞腸記恨思仇的人。當初,就算是王浩天那麼樣子,她實際上是有所察覺的,她也沒想著要怎麼樣怎麼樣……可惜,李國豪對自己實在是太有自信了。

所以,他看著麗豔吃好飯,收拾好,背起包兒和兩個孩子打了招呼走出去了,就是沒吱一聲兒,心裡居然還在鬥呢,你不理我?好啊,也甭想讓我開口和你說什麼,這才幾天,脾氣見長啦,這可是不能慣的,他居然還在想這個?這事兒,能好了?

但是呢,你要說李國豪太混,太怎麼著,倒也不全是。他送完兒子女兒,還真是給他一個開精品店的朋友打了個電話,問人家最近店裡有什麼新貨沒有,要素雅一些的,麗豔不喜歡那種花裡胡哨的,不過,這事兒說來也是巧了。

他直接從朋友那裡挑了個包兒,包裝袋都沒打開,就擱副駕駛座兒上,開著就去公司了,眼看著快到麗豔公司的路口兒了,兩家公司就差了兩個路口,一輛車就從後麵趕了上來。

“國豪啊。”兩車相錯,雙方速度都不快,前麵紅燈亮了,這個時候,那超上來的車,後窗降下,探出一張臉來。

“白伯伯。”李國豪是很有禮貌的,眼一掃,馬上打招呼,來的,正是白玫玫的親叔叔,白家成。

“有沒有空啊?”白家成笑容滿麵,“我正要去吃點東西,要不要一起來?”

李國豪正想找個人打聽白玫玫父親的心思呢,這正好碰上一個親得不能親的人,這樣的機會怎麼能錯過?

當下,是滿麵堆笑。

“巧了,我知道前麵有一家店,相當不錯。”

這一下子,就把他剛剛的打算:順路過去,把旁邊的包交給麗豔,順便再約個晚餐化解一下昨晚的事兒的計劃,就這麼撂下了。

61、他受打擊真正原因

“伯父有什麼特彆喜歡的沒有?”賓主坐定,李國豪從服務員手裡拿過單子,態度恭敬的遞過去。

“哦,哪兒那麼多規矩,我好什麼你還沒數兒?這裡你熟,你給伯伯點幾樣兒吧。”白家成一邊用服務員送上的毛巾擦著手,一邊笑看著李國豪。

說起來,今天早上李國豪和白家成的相遇,還真不是湊巧的。就在昨天晚上,白玫玫,在家裡鬨了一通。

白家成也正是因為這個,今天一早特地過來,一來探下李國豪的口風;二來,也是點撥一下這小子。說實在的,白家成還真是挺看好李國豪。這要是幾年前,他是絕對站在他大哥,白玫玫的父親,那一邊兒的,那個時候的李國豪跟一般的紈絝子弟沒什麼兩樣,這樣的人,怎麼能把掌上明珠交付?沒想到,幾年的功夫,一塊廢坯,居然又透出玉似的光彩,放哪兒都成了風景兒。單這一點,就讓白家成等一乾白家長輩刮目相看。說起來,還不是因為白玫玫嘛?

這玫玫可是白家一幫長輩的心尖子肺葉子,因為,玫玫是白家第三代裡唯一的一個女孩兒,自出生,就在花團錦簇之中,眾星捧月似的養著。這麼一個女孩兒,又有著花骨朵兒似的容貌,且隨著年華漸長,就跟吸足了水份養料的花朵兒一般,出落得益發明媚妍麗,不單是他大哥一家的,也是偌大個白家的,掌上明珠。掌上明珠,當之無愧。這白玫玫自小兒就好粘著李國豪。

開始的時候,大人還真是沒往心裡去。青梅竹馬的,這樣子的,不稀奇,再說了,這關係搞好了,日後這都長大了,這份兒情誼對已對人都是相當不錯的。可是,高中以後,白家人就覺出來,不對勁兒了。

白玫玫的追求者從小就多,到了高中以後,那更是排著隊的上門兒,其中不少孩子,長輩們都覺得真是蠻上眼的,要相貌有相貌,論條件也匹配,說性情也不錯,可是,玫玫就是不肯鬆口,擰得,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兒。話說重了,小姑娘發起耿頭來,誰都不理不睬,自己個兒躲屋裡頭不出來,這丫頭有心思。

長輩心裡就開始嘀咕起來,可是,也沒見她和誰一起怎麼樣過啊?這怎麼回事兒啊?

最後還是玫玫的媽,還有白家成的妻子,兩個平時和玫玫最是說得來的親人,關起門兒來,和風柔語,細細說道,玫玫這才滿腹哀怨的道出委屈,她早就對自小一起長大的李國豪李大哥情根深種了,長輩們一聽,心頭都是一憾。

李國豪,那也是這些人看著長大的,確實不錯。小夥子,生得精神,有看頭,走到哪兒都絕對的目光焦點,沒得挑的一等一的人物兒。年紀小小,待人接物間,人說三歲看到老,確實不假,已經露出騰躍的崢嶸,可是,人家已經有主兒了!也是大家夥兒看著長大的,關蓉蓉。

人家兩個是明打明的一對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情誼,累積得可比跟玫玫深得深厚得多了。況且,關蓉蓉也是要家世有家世,錦上添花的是,關蓉蓉那真是人如其名:水似的容色,水柔柔的性兒,嫻淑婉約,畫兒裡似的人兒。

長輩們是疼玫玫的,畢竟打小兒就是他們捧起來的。可是,就算這胳膊肘使著勁兒的往裡拐,有些事兒,也不得不承認,確實不行。

論外在,玫玫比起關蓉蓉,有過之無不及,其實這也是偏著了,人家關蓉蓉也是美人胚子,和玫玫的美是各有千秋,足以分庭抗禮的,但是,論起這性情,就算白家長輩們可著勁兒的想誇大,也不得不承認,玫玫過於剛性,這性格用在事業上,是可以獨當一麵,頗有男兒的英氣,可是用到男女之情上,難了,而且,壞了!

這都是風流裡滾過來的,心裡都明鏡兒似的,就這大小姐的脾性兒,得要個能容她這性兒的,不然,不鬨個天翻地覆,就阿彌陀佛了!李國豪,看著斯斯文文的,那脾氣也是個狠的,發作起來,跟他們家這個,那絕對是要撕破臉,把兩家幾代人的情誼連根拔起的。

可是,迷了心的年輕女孩兒哪管得了這些?自小裡,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的優裕,早就養成她獨大的個性兒,隻要我開口,沒有得不到的,雖然明知自己的行為會傷害也是自小兒一起的關蓉蓉,也拗著自己的心口兒裡的一腔火炭炭兒的一團情,飛蛾似的撲向李國豪的那團火,果不其然,就象長輩們原來估計的一樣,李國豪不冷不熱,有禮有節,拒絕了。玫玫不甘心,她不覺得自己比關蓉蓉差,憑什麼剛剛起跑就出局了。

李國豪快刀斬亂麻,直截了當告訴她:我對你沒感覺,我就是喜歡蓉蓉,沒有為什麼。這又是冰塊兒又是冷水的一桶,嘶啦一聲潑上來,把個玫玫冰得真真是心神俱涼,那時候,剛好是畢了業踏上社會的時候,於是,就有了白大小姐,脾氣了得的傳言。

家裡長輩們一看,這可不行,這樣子下去,玫玫心願難遂不說(大家心裡明鏡兒似的,根本就不可能稱心如意的事兒,可她不聽啊),還要自毀前程。幾個大佬湊一塊兒一核計,乾脆,調開來。於是,就在李國豪關蓉蓉盛大婚禮的隔天,心碎神傷的玫玫在母親和嬸嬸的“陪護”下去了南方分公司。

對外說是積累經驗,實際上這隻是其次的,主要是借著環境的轉變,調換她的心境,讓她自己個兒走出心靨,不能再魔障下去了。當時,誰也沒預見到,關蓉蓉會那早的,就在風華綻放之年撒手而去。而李國豪,也隨之消沉下去。那個時候,白家的長輩們在背地裡是既慨歎,又慶幸。慨歎的是那樣兩個大家看好的孩子,居然這樣子,不管怎麼樣,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雖說是彆人的,可是,聯到自己的孩子,心裡總是不是味兒的。

慶幸的是,還好阻住了玫玫,不然,就李國豪這個德性,隻怕以後是難有出頭露臉的時候,玫玫這麼一顆明珠兒,豈不是要蒙塵了嗎?沒想到,才幾年的功夫兒,李國豪止跌回升,一飛衝天,重新在圈子裡大放光彩。而玫玫經過幾年的曆練,也出落得愈發光彩奪目了。

可是,她對李國豪的心思,還是沒變。自從她從南方回來,這家裡就沒太平過。她父親不同意,堅決不同意。想想白家大佬的話也是有道理的。

“你好好一個大姑娘家,送上門兒去當現成的後媽啊?”

“再說了,你以為這後媽是好當的?你做得好了,人家也未必說你好,做得不好了,你的名聲可就壞掉了……你以後還要不要做人?”

可白玫玫是那麼好說話的?父女倆這通鬥啊!沒說雞飛狗跳,也是讓進她家門的都感覺得到,這裡的氣壓,很低,這前些時候,正好李家公司和白家這邊有筆生意。

李國豪是當事主管之一,白玫玫為了他是堆起笑臉兒,軟下腰身兒,天天跟在父親身邊兒敲邊鼓,求著告著,要父親幫一把。她父親也可以,你越求,我越不理,他出的方案企劃再好,老子就是不用,怎麼著?所以,這昨天結果一公布。

晚上,玫玫就在家裡炸開來了。父女兩,互拍桌子,誰也不讓,搞得玫玫的媽哭著到處打電話求援,一幫白天折騰得腰酸腿軟的,晚上不得不集結到老大家裡,勸了大的哄小的,哄完小的再安撫大的,這通鬨啊,心力交瘁,絕對的心力交瘁。

所以,其中腦子轉得比較快的白家成就想,這以後和李國豪打交道是免不了的,照這樣子鬨下去,老大家裡出事兒是遲了早的,不行!得趕緊想辦法。既然玫玫這樣子十九條牛都拉不回來,乾了脆,去探一下李國豪的口風,畢竟這會兒中間沒旁的人了,若是那邊兒也對玫玫有心思,中間和一和,也不失為一樁美事:既了了侄女打小的相思情;也拉住了李家這棵大樹。

“國豪,你跟伯伯說句實話,你覺得玫玫怎麼樣?”白家成也不拐彎抹角,他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李國豪真是一愣,不明白,這一大早的,怎麼突然間問起這個來了。“你是不知道,昨晚上……”白家成把昨晚父女兩吵架的事兒說了一遍,這也是個老奸巨滑的,他不跟你說,如花似玉的侄女兒怎麼對你上心動情的,他就說,眼前的,昨天晚上,父女兩因為和你業務上的來往吵得如何如何,當然,突出重點,說了玫玫為了給李國豪爭取機會,是如何如何的,把他大哥反對的話是能省就省,能略就略,反正你自己看吧,我侄女為你做到什麼地步了!

李國豪聽著,心裡頭就熱得不得了,直接的反應就是,感激,真感激!但李國豪也不是衝動的人,感激歸感激,細細一品,就覺出來了,白家成跟我亮這“家醜”乾嘛?再想到剛剛那開場白,這個精怪立馬就明白了:這是做媒啊!

這倒難了!他身邊有個麗豔了。可是……嘿嘿!什麼事兒,要是明明可以平鋪直敘的,偏要人為的來個拐,弄出個彎兒來,那就生變數了。李國豪這個時候想的,以後和白家公司是斷不了來往的,這次不行,肯定還會有下次的,不和白家搞好關係,以後自己在自家公司裡的地位想要再往上走走挪挪……可是,若是……

一時間,百轉千廻。這個早上,還真是波折不斷,明明是晴朗藍天,純淨透明得象塊藍寶石似的,轉瞬間,便是風起雲湧,看不透了。天如是,人,也差不多。

62、她哭過還正常上班

麗豔的平靜,正常隻維持到李家的大門。當那扇門在她身後碰上的時候,她就低下頭,也不管腳上的鞋子有多高的根兒,適不適合跑步,一陣急跑,慌不擇路的,奔回了自己的小套房。還好,雖然現在這個時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但她這一路上,還真沒碰見什麼人,就連衝進電子門,上樓梯這一小會兒,也隻是聽得頭頂上咯噔咯噔的皮鞋聲,她動作快,鑰匙往鎖眼裡一捅,拉開門,嘭的進來了,然後就聽著嘀嘀嗒嗒的皮鞋聲,開始上上下下的,熱鬨起來了,這個點兒,這麼吵,很正常,上班時間嘛!

麗豔進了門,捂著嘴順著牆就癱坐下來了。這人一坐下來,眼淚啊,那真是屏了一夜帶一個早晨的唰唰地,下來了。這淚和著哽在喉深處的嗚咽,染著若隱若現的點點腥紅,跟雨似的,一會兒功夫,就在她腳邊上的地氈上落下一大片濕印子。真的太難受了!

這要是吵架,好象還好受點兒,人也心安些,畢竟誰都知道:相罵無好言。說實在的,麗豔昨晚沒怎麼睡好,睡一會兒,突然是就醒一會兒,然後再睡,再醒,又不敢動彈,曉得李國豪就在自己身後邊兒,生怕自己翻身兒還是什麼的,驚動了他,到時又不知有什麼話等著刺她呢!

有兩次醒的時候比較長,人還特彆清醒,一時間怎麼也睡不著,又不想翻過去麵對李國豪,她就僵著身子,暗暗的琢磨:他倒底是為了什麼說那些個呢?想不出來。沒有一丁點的蛛絲馬跡。麗豔也不敢哭出聲兒來,生怕這上上下下的鄰居聽著動靜兒,不是怕出乖露醜,隻是不想麻煩,於是,就這麼縮在玄關邊兒上,抽抽嗒嗒起來。

好在一會兒功夫,她的手機就叫了起來,是她給自己設的個鬨鐘,怕自己睡過了,忙過了,耽擱了上班時間,這會兒倒是提醒了她:這個時候,根本不是發泄忿懣的時候,趕緊準備上班。

麗豔站起來,曉得自己這一哭,早上做的臉麵工作是鐵定全毀了的,得趕緊重新妝點一下,沒成想,這人剛一立起身,就險險跌回去,坐的時間久了些,腰腿都酸麻了,還好她反應及時,手一伸扶住了牆壁,穩住了。

小心的走進衛生間裡,擠了點洗麵奶在無名指上,細細的搓洗了一下,重新搽上保養品,護膚品,點了點口紅,掠了掠頭發,拎起提包,向外就走,得趕緊出去趕公交車,這會兒人正多。

走進公司的大廳時,麗豔特地到廳角落裡的大立鏡前停了下,仔細掃了兩眼,確定剛剛的遮掩已經成功的蓋住了紅腫的眼和淚痕,除了眼底還有稍許的紅之外,其他的,基本是看不出來的。她咬了下唇,吐了口氣,轉身走向電梯。現在,這裡,工作為重!其他的在走進這扇門的時候,都暫且放一邊吧。她隻有一顆心,顧不了那多事的。這一天對於麗豔來說,除了心情因素外,其他的,都和平常相仿佛,沒有什麼兩樣。但對於李國豪而言,這一天,很難捱……

63、他在考慮應該如何

真是難捱。開始的時候,他還想著上班,但坐到辦公桌後麵,平時,那些文件,報告,一拿在手裡,心裡自然而然的就生起一股興趣,一股衝勁兒,甚至是一股子狂熱似的激情,總之,拿起這些個,真是恨不得一頭鑽進那些紙張裡,文字裡,手不釋卷,一口氣兒讀完,才好。可今天,坐那兒半天,手裡也攥了份報告,半天,一個字兒都沒看進眼睛,更彆說進入思考程序了。心裡真是亂七八糟,亂得個沒法靜下來。

遲疑,傍徨,沮喪……什麼負麵,出什麼。最後,沒轍了,根本就靜不下來,於是,就找了個借口讓自己休息一天。反正,兄弟們也知道,他因為案子被否了,心裡不痛快,想休息也屬正常,養精蓄銳,來日再戰嘛!

就這樣,他,獨個兒,開著個車,到了郊外。這郊外,有個蠻大的園子,原來是片沼澤地,後來修公路,從中間穿過去,填了。就在路兩側,先是綠地,然後,由市裡投資,建了一個公園。取自然之景,配以人工設計,心思細巧,沒有那些現代的遊樂設施,一片靜怡的樹林,繞著一片碧澄澄的湖,陽光,綠蔭,最是自然,最是原始的,也最是吸引。

一到周末,湖上泛舟,湖邊小憩,林中燒烤,觀魚,賞鳥,凡此種種,成了城市裡人人心係,各各都願意去的好所在。李國豪一路飆去。就是看中這個地兒,這個時候,遊人稀少,正好可以讓他靜下心來,想些事情。途中,等綠燈的時候,他不期然的想到:從交往以來,他還沒帶著麗豔到這邊來過呢!從小區到這裡,約十五分鐘就可以到了。以前,他就曾帶著彆的女人來過……

以前,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個。可是,現在。一想起來,心,更亂了。說實在的,今天,他這麼沒頭沒腦,理不出個思緒,一多半兒,就是因為,她,麗豔下意識的,眼睛往旁邊的副駕駛座兒上掃去,早上剛剛到精品店裡去拿來的最新的品牌提包,已經不見了,他交給白家成,請他轉交給白玫玫了,白玫玫為了他與父親交惡,著實讓他心裡感激,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知道了,不表示一下,似乎說不過去,太說不過去了,於是,腦子一熱,從餐廳裡出來,拉開車門,就把那包裝精美的提包拿出來,塞到白家成手裡頭。

“國豪啊,伯伯可以說是看著你長大的,你需要什麼樣的女人,心裡要有數哦!”白家成接過皮包,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李國豪明白。白家成也明了,這包兒原本不是給白玫玫的,他隻是,隻是,在借花獻佛,補償白玫玫。但是,還沒到公司,李國豪心裡就悔上了,他不該把那包兒給白玫玫,這樣的禮在玫玫眼裡不過是場小兒科,多了個把玩的玩具而已,可以說,早上那一拍,百分之八九十,是拍到了馬蹄兒上去了,若送給麗豔,那就不一樣了,昨晚的怨氣,肯定會一掃而空,但是,李國豪猶豫,也猶豫在這兒。

他聽得出來,白家成是想給自己和玫玫之間牽線搭橋的。但是,人家高明就高明在,一大篇話裡,一個類似的,能產生歧義的字眼兒都沒有,他隻是排開事實,把情節說細說透,讓人自己個兒心裡去想,去琢磨,去品。高明啊!不得不承認,既把玫玫的心思坦在了你麵前,也告誡你,眼前有條陽光大道就在你麵前,就看你怎麼選了,選擇權在你手裡。

沒有強迫,沒有利誘,卻比所有這些加起來,都來個凶,呼的湧上來,見不著頂兒了!你說怎麼辦?怎麼辦!李國豪自認自己的頭腦是不錯的,但是,現在,真的,難啊!

對麗豔,他是真的,喜歡。可是,她除了能給自己一個穩定詳和的家,似乎,這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至於彆的,似乎就沒什麼了。而且,他也有個隱憂:麗豔的前次婚姻是因為沒有孩子而絕裂的(這是最害人的一個);他昨天看到了檢查報告,不管麗豔是出於什麼心思去做的檢查,這狀況隻說明一點,她想要個孩子,極其渴望,若日後真的是有了和他的孩子,那她對前麵的這兩個孩子,還能象現在這樣儘心儘力嗎?而且,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局麵,隨之而來的,可能還有更大的麻煩呢……

而玫玫,相對來說,可能情形就好些,甚至可以說是好太多了。她和兩個孩子的關係也是不錯的,就算將來他們真的走到一起,有了屬於他們的孩子,李國豪相信,國英李國偉,也不會被冷落到什麼程度。因為玫玫有自己的一份兒身家,她不可能和兩個孩子爭奪什麼……

李國豪坐在湖邊的一間茶樓裡,一邊看著湖水,一邊吃著小吃,心裡頭是風起雲湧,沒得歇,想啊,想啊,越想,心裡越沉,越想,胸口兒越覺得痛,越想,越覺著亂,越想,越不想想了。

“做人難,難做人哪!”李國豪撫著眉心,他幽幽喟歎。

64、他現在麵臨著選擇

雖然心裡又是氣,又是疙瘩的,但麗豔,還是記著自己的承諾。

下了班,她直奔距小區一條街的惠藍麵包坊,這是一家頗富盛名的麵包店,國英很喜歡這裡的小麵包,而李國偉則對這裡的泡芙情有獨鐘,昨天,麗豔答應他們今天要請他們吃的,她在店裡挑了幾樣麵包,又點了兩杯奶茶,裝好了拎在手裡,急急忙忙的來到了李家門前。今天她是準時下班的,離李家姐弟放學的時間已經過去一些時候了,她怕孩子們等急了。

李國豪白天裡沒有和她聯係,所以,麗豔想當然的認為,今天他會接兩個孩子放學,這幾個月來一直如此,況且,他也確實好久沒去接孩子們放學了,昨晚既然已經回來了,想必是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了,那今天,肯定是,然而,李家的大門緊閉著。

麗豔是有鑰匙的,那是李國豪親手交給她的,隻是,她一直沒有用過,國英他們都有鑰匙的。

“哎,他們還沒回來呢。”一位路過的鄰居看到她,熱心的告訴她。

“哦,謝謝。”麗豔縮回伸進包裡的手指,輕輕放下,已經勾起的鑰匙。

心裡一陣空茫。原來,沒有人。所以,無應聲。多麼淺顯,多麼簡單。可是,真的,很傷人啊!一條短信都沒有,為什麼不告訴她?是因為昨晚,還是……然而。為什麼要告訴她呢?她是誰呢?是啊,她是誰?

上次,他的確是帶她回了家,可是見家長,卻是見了一大群不相乾的人,而且,那個場麵,不想也罷。那以後,李國豪就再沒帶她在公開場合露過麵,但他也沒有做出什麼說明,甚至連鄰居們也都是從孩子們口裡得知,她並非新來的保姆,因為這種曖昧,一些鄰居還對她產生了彆樣的看法,她的房主前些時候就是聽到了一些風聲,她在傍大款,這讓麗豔很受傷。

旁人如何,她無法,也無力去管,但是,李國豪那種聽之任之,冷眼旁觀的態度,讓她本就有些起起伏伏的心,更添惶惑不安,她不需要他做太多,她隻是要他一句話,認可她,然而,迄今為止,他沒有任何表示。

昨晚,李國豪莫名的脾氣,尖銳帶刺的話,更將她心底的暗潮挑了起來……今天的情形,讓她在失落之餘,再添一層疑慮:是不是因為感受到父母的排斥,不接納,李國豪也心生遲疑,傍徨,想就此結束彼此之間的關係,所以才刻意的冷落,疏離,想儘快將兩人間熾烈的情焰降溫,冷處理,待到一切都平靜了,冷寂了,再……

一瞬間,麗豔的心,裂成了兩半兒,血在血管裡上下翻湧,哀泣,絕望,無助,霧一般自心底升起,蔓延,那冰冷,濕涼的氣息象蛛絲一般粘住她,將她拖向無邊的黑暗之中……

她小跑著奔回自己的小套房。坐在沙發上,看著手裡還溫熱的奶茶,麵包,心中一片悲涼。今晚,沒有人吃這些東西了,這些,是她預先打電話到店裡去訂的,惠藍麵包坊裡的麵包銷得很快。“這麼好的東西,怎麼能浪費呢?”麗豔摸索著還溫著的奶茶,輕輕的,小心的拆開來,拿出一杯,插上吸管,輕輕的,慢慢的,吸了一口,“真的很好喝耶!”

她笑著,落下,一串淚珠兒。……

與此同時,李國豪父母家的彆墅裡。在進行著一場談話。李國豪的確是去接孩子們了,隨後,便直接來到父母這裡。

國英和李國偉都很不高興,阿姨今天可是答應給他們買惠藍麵包回來吃的!一路上一直在擺臉色給爸爸看,可是,爸爸今天不知是怎麼了,他們擺了一路的臭臉,下了車還把奶奶都嚇著了,可老爸竟然一點兒也沒察覺。

“國英帶著弟弟好好玩兒。”李國豪和女兒說了一句,隨後,便上了樓,進了書房,他的父親正在等他。

“你今天怎麼回來了?”李父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兒子,他知道兒子今天請了假,一個人不知道去了哪裡,也知道,白家成今天找了兒子,綜合以上情形,看來兒子的心活動了,但是,他還是不露聲色,兒子大了,好多事情,需要自己拿主意,他不會去乾涉,隻會靜觀其變。

……

“今天,白伯伯找我了。”李國豪告訴父親,他想了一天,還是委決不下,對麗豔,確實存在著一份感情,而且,他也是今天才發現,這份情,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累積得如此深厚,當他想著要放棄時,竟仿佛是從他的心裡生生剜下什麼似的,可是,想到玫玫,他又猶豫了,畢竟,那關乎著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

“玫玫的父親?”李父皺了下眉,“他不是否決了你的案子嗎?現在又找你乾什麼?”

“不是……”李國豪坐下來,長長的歎了口氣。“爸爸,我需要您指點。”

“說吧。”李父露出微笑。

事情的發展,還真是合人心意啊!

……

“奶奶,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樓下,國英看著牆上的電子鐘,不耐煩的踢著地毯上的毛毛,嘟著嘴問。

“回去?”嚴母奇怪的看著進門來就臉色黯沉的孫女兒。“怎麼才來,就想著回去了?”

再看看一直話就不多的李國偉,手裡端著果汁兒是在喝,可是眼睛卻是有意無意的總是瞟著門。

嚴母不悅的輾了輾眉,這情形,是怎麼回事兒?難道……

她忽然有些擔心了,抬起頭,看了看樓上的書房。

她知道,那裡,正在進行著一場重要的談話…… 但願,一切都,可以控製……

65、他真的是很痛苦吧

午夜。麗豔被一陣鈴聲驚醒。懵懵懂懂的,她爬起來,連睡衣都沒係好,就往門那兒衝,好象在夢遊一般,走到門邊上,腳下絆了下,才突然發現,那擾了夢境的鈴聲,竟然在她身後。是手機。這麼晚了,是誰呢?

她回到床邊,揉了揉昏茫的頭,拿起手機,是李國豪。

“喂?”她撳下接聽鍵,有些希翼,有些怨惱,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一股腦兒的湧上來,她也辨不清。電話裡,沒有回答。

“喂?”麗豔有些清醒了,明明顯示的是李國豪的電話,他乾嘛不吭聲兒?

一聲重重的喘息,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國豪?”麗豔喚了一聲。

又是一聲重重長長的喘息,仍然沒有聲音。

“有事兒嗎?”麗豔低低的問了一句,這個時候,她突然很希望李國豪能說點兒什麼,不一定是辯解,不一定是甜言蜜語,隻是單純的一些話,表達一些簡單的意思就好。可是,李國豪在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後,關掉了手機。

麗豔怔怔的看著手機,屏幕黯淡下去後,她還一直在看著,一直就那麼坐在床上,靜靜的看著手上的手機,仿佛在等待,又好象在懊惱,麗豔下意識的嗑了下唇,她清楚的感覺到:一種內在的,一直潛伏在她心靈,身體深處的東西,因為這個午夜電話,幽幽醒轉,纏綿而上……

她就那麼看著等著,拿著手機,坐了一晚上。隱約的,她知道,有什麼已經發生了,但是,她卻是無力做些什麼去阻止。而那倒底是什麼,到現在為止,她並不知道。靜觀。是唯一的方法。雖然,這有時,真的是將機會拱手讓出,但是,隻能如此。

……

第二天一早,麗豔頂著一對熊貓眼來到李家彆墅門前。門鈴響過,沒有人出來應門。他們,一夜未歸?麗豔疑惑了。那麼那個午夜電話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自己搞錯了?還是,那根本就不是李國豪的電話,而是那些午夜之狼的騷擾?

她仰著頭,試圖越過圍牆看清裡麵,但除了緊閉的窗戶,什麼都沒看到。最後,她隻能放棄,默默的轉過身,離開。李家的裝修極講究,玻璃也是經過一些處理的,其中一項功能就是——房間裡的人可以看清外麵的景象,而外麵的人看過來,卻是什麼都看不清。

麗豔不知道,國英和李國偉的確是被留在了爺爺奶奶那邊,但屋子裡是有人的。當她在外麵撳門鈴,那個被驚動的人已經被驚動,他走到窗邊,靜靜的看著她,直著身體,默默的,看著她。看著她不停的撳著門鈴,看著她向後退開步子,仰起頭向裡麵張望,看著她失落的轉身,看著她慢慢的,幾步一回頭的,離開。

他始終沒有動,隻是那麼看著。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休息的不夠,還是,剛剛醒來,眼睛泛了酸,那雙眨也不眨送她離去的眼睛裡竟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

這之後幾天裡。麗豔沒有見到李國豪和孩子們。她的電話打過去,便轉入語音信箱,那個熟悉的號碼,也沒有再次跳出。似乎突然之間曾經的一切都消失了似的。好象一場漫長迷離的春夢,醒來後,便了無痕跡了,隻在記憶深處留下幾個或一段似是而非的影子,讓人難辨真假。

麗豔迷茫了。她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而她現在,又能做些什麼?她痛苦難當,可是,又不知該向誰傾訴這心情,這心事,而這種無處傾訴無人傾聽的窘境,也加重了她的心痛。

……

“爸爸,我不行了。”李國豪這一天忽然急吼吼的闖進了父親的書房。

“坐下,慢慢說。”李父看著他,淡聲命令,隨手指了指身側的一張紅木椅子。

“爸,我沒法忘了她。”李國豪痛苦的搖著頭,“這些天,我一直在嘗試,在努力,可是,卻是想要忘了她,她的音容笑貌就反而越清晰,我不行,不行。”

“那你打算怎麼做?”李父慢慢的眯起了眼。

“我,我想回頭去找她。”這兩天,他偷偷的,一直在看著歐陽麗豔,看著她逐漸的失落失望,她每天下班總是先到他的家門前去看一下,等一下,這兩天,她隻是過來看一眼,隨後,便慢慢的走開,再也不象以前那樣幾步一回頭,帶著期望,如今,她的眼中隻剩淡然,冷峻。

“你覺得現在合適嗎?”李父沒有阻止兒子,隻是反問了一句,看李國豪沒有接下他的話,他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回頭去找她,那麼,白家就很可能會逐步終止與我們公司的合作。”

李國豪的眼神黯淡下來。

“如果你回頭去找她,在將來的時刻,你會發現,如果當初沒有這樣選擇,你的生活將會是完全另外的樣子,而你會因這個,憎恨她,輕視她,雖然她什麼都不知道,雖然她同現在一樣,但是,你會覺得,正是因為她,你的人生被徹底的毀掉了,你們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你願意嗎?”

李國豪閉上眼睛。麗豔,為什麼你沒有相當的家世?麗豔,為什麼你沒有卓越的能力,足以讓人刮目相看?麗豔,為什麼啊?這些,倒底是為什麼?我,該怎麼選啊?

……

李父一直在觀察著兒子,見他如此痛苦,心中似有不忍。

“國豪啊,人生的某些時刻,你必須做出決斷,當斷不斷,反受其害啊!”他看了眼兒子,見他眉心斂起,又說道:“要不,這樣子吧,你先和玫玫相處看看,做下比較,如果確實不行,還是見好就收,不要傷感情,咱們再另想彆的辦法。”

66、她看到他和那女人

麗豔最近被一個夢鬨得心緒不寧。夢裡麵,她和李國豪一起出去旅遊,似乎隻有他們兩個,不可否認,就算她再喜歡孩子,也還是希望能有與男友獨處的時候,因此,她很開心。然後,突然間。李國豪變了臉,他大聲的指責她,揮她,推她,態度堅決,似與她有什麼不得了的仇怨似的。

麗豔不知道,夢裡的她也是懵咕隆咚的,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真的是不知所措,想要解釋,也不曉得該從哪兒解釋,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好不好,沒法兒解釋,然後,李國豪一把將她推倒在地。她覺得,渾身上下,很痛。她用手臂撐住身子,仰起頭,想看清李國豪,也希望他能伸出手扶自己一把。可是。卻……。

李國豪頭也不回,連停都沒停,抬腿就走開了,仿佛沒有看見,也許他根本已經無心,因為無心,所以冷情,冷酷,無視的,絕塵而去。麗豔抱住自己的身體,身體的疼痛讓她不得不蜷縮起來,而剛剛看到的,更在她的心上刻下一道深深的傷,內外交加之下,她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然後,她醒了。這夢,很貼合她最近的處境。李國豪依然沒有和她聯係。這是從未有過,似乎也是一種預示,這讓她總是想起那個莫名的夢,那或許是某種未知的感覺,在冥冥之中的一種幫助,讓她至少在心理上做著潛在的準備……

偏偏就在這時,吳江濤通知她,她得和他一起去出差。南邊的分工廠,出了些事故,上層指派他過去處理,而她作為他的助理,必然要隨行。她給李國豪發了短信。她不泄氣的連著發著,希望,他能回一條,哪怕隻有“知道”兩個字。畢竟,這個樣子,至少可以表明,他看到了。然而,她還是失望了。

直到出發上車前,她還坐在車後座兒上撳著手機,發出一條“我走了”的短信。但她手機的收件箱裡,並沒有如她所願的出現一條來自李國豪的短信。她迷茫。她困惑。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要如此對待她。

可是,猜測一個人的心思,需要靈動的頭腦,以及對所猜測者足夠的了解,而她雖然自認頭腦還不錯,但是,相處的時間限製了她對李國豪的了解程度,而那程度,也將她的猜測牢牢的局限住,因此,除了臆想,除了徒增煩惱,她彆無他法。或許,她應該放棄這樣子自我折磨式的胡亂臆測,但是,她無法克製自己,在閒下來的時候,總是會不經意的就陷入這種自我折磨的情感沼澤之中。

她的胸口時常莫名的發痛。她無法解釋。隻能歸究於心理上的壓力。在從前,工作總能讓她產生一種自豪,歡欣,尤其在工作結束的時候,總有一種興奮之情在胸中湧動。

而現在,她隻想回去,趕緊回去,找到那個半個多月攪得她心神難安的男人,問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不想再沉默,即使這會毀了她先前的形象,可能這種質問,會讓男人產生彆樣的想法,可能這種質問,會讓男人做出她不想看到的決定,但她不想再這樣悶下去了,她現在隻知道,再這樣悶下去,她會生病。而她不想生病。她現在是獨自一個在這個城市裡,生了病,沒有人會關心她,守著她,那會讓她更絕望,而在離婚之後,她最不想的,一直努力的,就是掙脫這種情緒。

她想要活下去,即使隻有一個人,她也想要活下去,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不知為什麼,在惶恐不安的時候,這種情緒突然間變得無比強烈起來。

“你一個走進去,可以嗎?”吳江濤將她送到小區門口兒,低聲問。

“謝謝,可以了。”她微笑,知道自己的不安已經被這亦師亦友的男人察覺,所以,她微笑著表達自己一切安好,讓他放心。

“明天放你一天假。”吳江濤最後說。

麗豔揮了下手,拎起旅行包,走進了小區。時已午夜,萬籟俱寂。

她走了幾步,突然間生出一個念頭,她不要回自己的小套房了,她現在要過去李國豪那裡,要麼就在今天把一切談開來,否則她會睡不著,她不想再失眠了。好吧,就今天,就是現在。她對自己說。於是,她的腳下轉了方向,走向彆墅區。

來到門前,她抬起頭,黯淡的玻璃窗昭示著主人要麼不在家,要麼已經休息了。她猶豫了一下,掏出了鑰匙。這是第一次使用,她確實猶豫了,要用嗎?如果……心裡有個聲音在阻止,但同時,又有個聲音在催促。最後,她向催促的聲音屈服了。

她將鑰匙插進了鎖孔裡,輕輕旋動著,走進了院子裡,走過小草坪,開了門。“誰?是誰?”她還沒有適應室內的光線,就被一聲突然的詰問驚住了。

她的眼睛剛剛從黑暗中過來,需要適應的時間,但是,她的耳朵還是辨出,那個聲音——那個有些氣洶洶的,帶著質問,帶著因外來者突然侵入而不安的怒火的質問,出自一個女人的喉嚨。

然後,客廳裡的燈,亮了。二樓的牆壁上設有可以打開客廳裡燈的按扭。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室內。然後,她看到,一個女人,穿著件睡衣,站在樓梯口兒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那是一個年輕的,美麗的,女人。

單薄的睡衣,在燈光下勾勒出她迷人的體態,同為女人,麗豔不難想象,那睡衣下,是怎樣一副讓男人為之發狂的胴體。隻是,那件睡衣,是她買的。是她的。

女人身後的房間門開了,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麗豔渾身冰涼,剛剛走進小區,一路步行已經讓她背上沁出一些汗水,但是,現在,這些都一下子散了,蒸發了,她隻覺得冷,此時此地,她很想抱住自己,這樣子,會讓她暖和一些。

那個穿著同款式,同樣相搭顏色睡衣的男子,是李國豪。麗豔靜靜的看著他,看著她,看著他們。然後,她手裡攥著的鑰匙,掉在了地上,發出一串清脆的撞擊聲,這樣高度的墜落,竟然沒有在地板上留下什麼印痕,足見這間彆墅的裝潢質量的確是百裡挑一。可惜,這個時候,沒有人注意這個。

“對不起。”麗豔轉過身,推開門,走了出去。她走過院子,走出了大門,頭也沒有回的走了。決然。毫不留戀。就象那個夢裡,李國豪的離去。

隻是到了現實中,換成了她。她的胸口兒又開始發疼了,麗豔相信,這痛,恐怕會保持一陣子,至於什麼時候能好,她,現在,也不知道了。她現在,隻想,睡覺。她,好累。

67、她還是那樣對孩子

真的很累。麗豔出了李家,悶著頭,一雙眼就盯著前麵兒,腦子裡什麼都沒有,就一個字“走”她直直地走回小套房,放下行李,稍稍洗漱了一下,進了臥室,人就往床上一倒,兩眼一眼,睡。連夢都沒一個。無知無覺,就是睡。睜開眼,滿眼,滿屋,滿窗,都是紅彤彤的。

麗豔開始還有點兒懵,鬨不清楚倒底是怎麼了。趕緊閉上眼,靜一下心,再睜開,看到的還是一樣的景兒,不過,這時候,停擺的腦子已經開始運轉了,也明白了,不過,還真是有點兒不太相信,她睡了半夜加一整天!確實是累了,身累,心累。超負荷了。

麗豔慢慢坐起來,她的頭還是有點昏乎乎的進到衛生間裡,捧了捧涼水,撲臉上,一涼,一激,人,清醒了。一下子,忘了的其實也沒忘,就是一下子刺激狠了的,腦子下意識的“屏蔽”了,估計這也是一自我保護的下意識反映,這涼水一激,寂下來的腦皮層興奮點唰地一下子全跳騰了起來,一下子,全回籠了。

麗豔一臉的水,兩隻手也是水淋淋的,前麵,水籠頭嘩嘩的放著,一抬頭,鏡子裡的人兒,扯了下嘴角兒,笑了。還行,不難看。這會兒,她倒自我安慰了起來。麗豔給人的感覺,性情蠻溫蠻軟的,說好聽的,是善,隨和;難聽點兒的,就叫沒出息,被人欺了隻會找個沒人的地方扯自己頭發的。

她是不知道,王浩天那些見過她的朋友,在知道了王浩天和她離了之後,說的是什麼“那麼個人兒,離了也好,不然,下次,指不定王浩天惹上個什麼,還不得給欺負死!”

這是個靜人兒。半天沒個話,溫溫靜靜的,旁人看著尤其是一幫新新人類眼裡,這人沒個性。其實呢?仔細想想,就不對了。沒個性,能穩坐總經理秘書一職多少年,連公司搬遷了,還要帶著一起走?確切點兒,這人就是個懶字兒在做怪。這會兒,她什麼都想起來了,兩道眉頭擠一塊兒了,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隨後,抄過毛巾,細細沾掉水珠兒,細細的抹上保養品,抹得那個細致,那個講究,比專業的還專業。

一會兒功夫,人清清爽爽出門了。天都這會兒了,她是不會去公司的,她還沒到為了工作什麼都能犧牲的地步,人另外有心思。她剛剛看點兒了。天是不早了,不過,小學的放學時間還不到。

乾嘛去?去看看國英和李國偉去。說起來,麗豔這人也算是個奇的。她是想要個家。她的父母那生前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所以,麗豔特喜歡家。當初王浩天那搗騰,她不是沒感覺,可是,就是舍不得個家,這才蜷著頭皮想轍。和李國豪在一起這麼些時候,你說沒感覺,那是木頭,但是,去了趟李家,她心裡原本還想著添磚加瓦的勁兒就淡,那麼個家,那麼些個人,那麼樣的眼神兒,她不是傻子,就算小心眼兒裡有點兒麻雀飛上枝兒的念頭,一看那陣勢,心也有點涼,之所以,當時沒出什麼聲兒,完全是看李國豪的個態度,當時兩個正熱火兒,也確實有點僥幸,有點兒舍不得,前些日子,李國豪來了那麼一出,她麵兒上沒露什麼,心裡可是搗騰著呢!要死要活,要和要散,你給人個痛快,拖著牽著的,她覺著難受。

所以,前些日子,她算是拿出從來沒拿出的個耐心勁兒,一來也確實是有點兒舍不得這男人和那兩孩子;二來,這人心裡另有小算盤。功夫要做足嘍,順其自然,她絕對的順其自然。結果呢?昨晚,她回來了,家也沒回,先去了李家,看到了什麼?

雖然就那麼幾眼,可是,麗豔還是認出來(這腦子絕對不是白給的),那漂漂亮亮的,穿著她買的睡衣的那是誰啊?不就是上次被李國豪的媽,拉著招呼得甭提多親熱的,後來回來還硬要搭“順風”車的,白玫玫嗎?

什麼都明白了不是?什麼都結了不是?這事兒要換彆人身上,不哭個好歹也得悶那兒,到麗豔這兒,人不,該乾什麼乾什麼。想當初,她和王浩天過了三年,離了,她也不過是悶了一個月不到,就給紀打來了電話,彆人眼裡看著,這是離開傷心地兒,實質上呢?天曉得!

這會兒,她打扮得整整齊齊的,出了門兒。誰想得到,她居然到小學門口兒——就是國英李國偉上的那小學。原本呢,李國豪是和玫玫說好的,讓她過來接,也是找時間和孩子們培養一下感情,雖說都是熟悉的,可是,這兩孩子特個性,這些日子,小臉根本就沒什麼笑模樣兒,搞得一幫大人說什麼做什麼都小心翼翼的,沒想到,李國豪正看報告呢,玫玫來了個電話,有兩個客戶到公司去了,其他人都出去了,就隻有她陪著了,走不出。

李國豪這一天,人就沒消停過。總想著,這歐陽麗豔彆什麼時候打來電話,或者直接找上門來,不管怎麼說,這事兒,自己是做的不地道。當然,事兒既然已經做了,他也有心理準備的,給麗豔準備了一張卡,不管怎麼說,這些日子,麗豔確實是用心的,無論對他還是孩子,這一天眼看著過去了,什麼動靜都沒有。可是這心裡,真是,說不出來啊。

接到玫玫的電話,放下報告,去接孩子吧。結果到了學校門口兒,左等沒看到,右等見不著,人小孩子都出得差不多了,家長也走得沒幾個了,他那兩孩子還是連影兒都沒見。

他急了。幾步上了台階,就想進學校裡頭去找人。

手機就這會兒響了。

“喂?”他也沒看,心急火燎正煩呢!聲音也不好,凶得很。

“爸爸!”是國英。

“你怎麼還不出來?”李國豪停下腳步。

“我們早出來了,現在在肯德基呢。”國英悠閒著呢。

“什麼?”李國豪一聽就急了,這什麼時候出來的?他在校門口兒呆了這半天,影兒都沒見,再說了,跑那兒去乾嘛?兩孩子身上沒那麼多零錢的。

“阿姨帶我們過來的。”國英也不知在吃什麼,嘟嘟囔囔的說。

李國豪的頭轟的一聲,半天沒反應過來,腦子裡轉的全是不好的念頭。

“喂?”這時候,麗豔把手機接過去了,“他們現在從這兒走出去,就在XX紅綠燈這兒,你過來接吧。”

說完,也不跟李國豪多說什麼,撳掉了。李國豪看著手機上“通話已結束”幾個跳字兒,又是呆了一呆。

他不明白,這歐陽麗豔不找他,找兩孩子乾什麼?難道,又想出什麼奇招兒?一想到這兒,他倒鎮定了,想借孩子來勸他?是讓他措手不及了一下,可是,也就這麼一下兒。沒用的,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了的。對於男人來說,前程是最重要的。

68、和孩子們的告彆餐

李國豪是飆過來的。胸口頭兒真是一團火,騰騰亂躥。倒不是怕麗豔對兩孩子做出點兒什麼,交往時間是不長,不過,他還是看得出,麗豔喜歡孩子,那是真心的。他火的是麗豔的個做法:你有什麼衝我來!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兒,你找我兩孩子乾什麼?在孩子麵前敗壞我?

……

一路上,什麼不好想到什麼。剛剛還存著的愧疚啊憐惜啦,被這火兒一趟(平聲),全跟碰著火的水滴兒似的,茲的一聲兒,蒸發了,沒了。但是。他錯了。等他到了電話裡說的地方,紅綠燈的下麵,就兩孩子站那兒,兩張小臉兒紅撲撲兒,小嘴唇光光的,一人手裡一杯子,看那樣兒,這頓吃得蠻好的。

李國豪掃了四周一圈,沒看到麗豔的人。“阿姨走了。”李國偉看他爸站那兒不動彈,嘟囔了句鑽進車裡。走了?李國豪又是愣,怎麼可能?不是來找他算帳的?怎麼就這麼走了?

“她找你們乾嘛?”上了車,李國豪就開始盤問。

“吃東西,她上次答應我們的。”國英手裡拿了杯牛奶,吱溜吱溜的吸著,眼睛看著窗外。

“她和你們說什麼沒有?”這才是最擔心的。彆看麗豔到他們家滿打滿算不過七個月,可是,她卻是非常成功,真是成功,得到了兩個孩子的心。李國豪和麗豔分手,他不怕她哭,不怕她吵,不怕她鬨,女朋友交多了,女人的陣仗也見得多了!他就怕她跟兩個孩子說點兒什麼,那這些日子裡,他和兩個孩子之間那容易建起的那點兒融洽弄得不好,可就毀了!

“就說她以後不能,不能來看我們了,”李國偉垂著眼,囔聲囔氣的叨咕:“讓我們好好的。”

“就這?”李國豪不相信的追了一句。

李國偉腦袋一撥拉,有樣兒學樣兒,向他姐看齊,看街景去了。

李國豪,居然就這麼被自己的兒子女兒晾那兒啦!這氣,還沒地方出。論起來,這李國豪這次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怎麼呢?人家麗豔真就來跟兩孩子道彆的。

麗豔洗臉的時候想的是什麼?她和李國豪怎麼認識的?她怎麼在那短時間裡接受他的?刨根究底,還不就是因為這兩個精靈似的孩子!至於李國豪,她是不想看到人,也不想聽他說什麼,他要說什麼,估計也估計得出來,所以,不想。但是,她想再看看這兩個孩子。

這一對兒漂亮的孩子啊!讓她想起來就忍不住彎起嘴角兒,看到了就想張開雙臂抱住他們……她想他們,即使知道這樣子會被誤解,她也想再看看他們,告訴他們,她要離開了,以後,恐怕是沒什麼機會看到了。

住在一個小區裡,還是有可能再碰麵的。但她不想了。她沒有心情,也沒有度量,可以若無其事的看著曾經親密無間的男人與彆個女人出雙入對招搖麵前。雖然自那次到李家去後,心理上便多少有了些準備,如此大的阻力,這段情路想必走來會非常辛苦,而且,極有可能,會,沒有結果。但,眼前這樣的結果,不在她預想當中。而且,這種結果,在她眼裡,有著彆樣的意味。

當她看到白玫玫和李國豪身著她精心挑選的情侶睡衣,一前一後出現在樓梯口兒的時候,她便如同被雷劈電擊一般,腦中是一片空白。

是。她承認,白玫玫年輕,漂亮,家世優裕。而自己,外貌普通,年紀也大,孤身一人,又離過婚。單就個人條件而言,她的確是比不上白玫玫的。但他李國豪當初是怎麼說的?

……

“麗豔,我不想聽家世之類的。”

“這些都不是阻礙。”

……

那時候,多莊重?真是讓人想著就心動,就感動啊!可是呢?言猶在耳,話音未落,心底的欣喜還沒褪儘,人,就,變了。變就變吧,世間萬物,這人心是最難最難測的。

當年,她對王浩天如何?不說眾口皆碑,也算是儘到了為妻為媳的本份。三年的“百日恩”,還不是抵不住人王曉莉一點珠淚,一聲嬌啼?!所以,李家之行之後,麗豔真在心理上,對自己有所暗示了。

然而,這樣的羞辱,是的,羞辱,麗豔就覺得李國豪那樣子的行為,把白玫玫帶回家裡,讓她看到,就是對她的羞辱,這是她不能,接受的。所以,恨。李國豪的行為,麗豔覺得,比起前夫王浩天的所作所為,還可惡!他不想再看到這個男人。不想再因為這個男人,再產生情緒上的波動了。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再見麵。所以,搬家。

所以,她今天過來接了那兩個她牽掛的,可愛的孩子出來,請他們吃了一頓她承諾過的肯德基。同時,也用簡單的,孩子們可以理解的詞語解釋了一下,滿足孩子的好奇,安撫一下孩子敏感幼嫩的心,就把這,作為告彆。在隔壁商廈的櫥窗邊,確定兩個孩子上了正確的車子,沒再看那四處張望的男人,她轉身,離開。

霓虹燈漸次亮起,五顏六色點綴著夜空,照亮街道。麗豔慢慢的走著。她在人群中走過,人群從她身邊湧過。沒有人注意她,她也沒向旁邊投下一個眼神。她就這麼走著,漫無目的,走著。後來,她在一個花壇邊坐下,歇歇酸脹的腿腳。坐了會兒,她仰起胸,用力眨著雙眼,似乎是迷了眼一般,然後,一滴淚,從眼角兒輕輕墜下,順著臉頰,慢慢滑落……

麗豔抬起手,輕輕搽了下,終究還是哭了……畢竟,是用了心,注了情的。所以,還是,走吧!

69、她不聲不響地走了

李國豪又等了一個禮拜。鬨心了。決定自己主動去找一下麗豔。倒不是被什麼愧啊疚的折磨著了。他覺得自己沒什麼錯啊!男歡女愛,人之常情,大家都有選擇的權力啊!?和則聚,不和則散,現代生活的瀟灑啊!他有更好的選擇,不管是因為什麼而做出的選擇,總之,他現在覺得玫玫比麗豔更適合自己,手是必然要走的。隻是,麗豔沒有找上門,卻是出乎他意料的。

本來,他以為麗豔在找過兩個孩子以後,肯定是要過來找自己的。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有什麼呢?女人不就那麼點兒本事嗎?兵來將擋,水來土囤嘛!既入了花叢,這點道行都沒有,就彆混了。可是,麗豔根本就沒來。連手機,短信,都沒有。就好象,好象從未出現過一般。

他有兩天,都特地到小區的草坪上散步,希望能與她來個不期而遇,可是,奇怪的是,以前,根本沒想著走著走著就會看到她,而現在,特特的過去,卻看不到了。他心裡跟草長長了的草坪似的,怎麼著怎麼覺得不舒服。忍了一個禮拜,他決定不要再拖了,彆夜長夢多,到時,出什麼事兒,那就不好收拾了,而且對他和玫玫也不好。

女人就喜歡以拖待變,總覺得,拖一段時間,男人就會覺出自己的好了,就會回心轉意!可惜,他不是那種男人,下了決心要知道,他的決心也是血淋淋的!所以,他絕不會回頭了。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何況,他還是個騎馬的!‘

是,在周末的晚上,他來到了麗豔住的樓這邊。他來得比較晚,不想被熟悉的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流言。可是,他撳了半天的門鈴,也沒人來應門,這讓他覺得不對勁兒了。

“先生是來看房子的?”一位鄰居正好從樓上下來。

“啊?”看房子?什麼意思?他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這房子挺好的,”那鄰居挺熱心,“前麵住的那位小姐把房收拾得可乾淨了。”

“前麵那位小姐,是姓歐陽吧?”他試探著問。

“哦,你是找人的啊?”鄰居恍然,“是歐陽小姐的朋友?”

“啊。”他虛應著。朋友,算是吧?

“哦,她已經搬走了。”

“搬走了?”李國豪徹底愣住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我想想,上周三。”那人仰著頭想了會兒,彆說,還真想出來了,“我那天中午回來拿東西,正好看到歐陽小姐雇了輛車來搬東西,說是這邊房租太貴了,這是什麼地段啊!這價兒不貴了。”

周三?不就是她接了兩孩子吃了一頓再過一天嗎?李國豪腦子亂了,這怎麼回事兒?

她,就這麼,就這麼,走了?不來找自己算帳了?

“你知道她搬哪兒去了?”他問,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問。

“這就不清楚了。”那人搖著頭,“其實,這歐陽小姐人真是不錯,性子蠻好的,就是離過婚。”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兒,先走了。”李國豪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隨便找了個借口趕緊走開了。她走了!她走了!她居然走了!一聲不響的,就走了!

找都不找他,質都不質問他,就走了!徹徹底底,乾乾淨淨的,走了!

他應該慶幸的,不是嗎?這樣子,不正是他想要的嗎?不需解釋,沒有負擔,好就在一起,不好就一拍兩散,無牽無掛,不是,很好嗎?他以前曾經那麼羨慕的,如今,自己親身經曆了,卻怎麼也笑不出來。而實際上,他真應該笑的呀!至少,他貼身口袋裡的那張卡,不用給了,不是嗎?可是,他真的笑不出來。鬼使神差的。

他在周一上午,給麗豔上班的公司打了個電話。“歐陽麗豔?”接電話的小姐很困惑的重複了一遍,隨即恍然,“你說的歐陽姐啊,她上周辭職走了。”辭職了!又是一驚。真的是徹徹底底啊!

一拍兩散,從此陌路,就算麵對麵,也隻是奉上禮節式的微笑,沒有一語。放下電話,他真的放心了。她是真的走了。不是玩什麼花樣,不是什麼奇招怪數,人家是真的,走了!從他的生命中,瀟灑的,不帶一片葉子的,走了。

可是,為什麼他在放心的同時,心沉沉的,一直在往下,往下,直直的,不知何處是儘頭的,下墜,下墜,下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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