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死神和我交易,真是奇事呢。”我聳聳肩,語帶無奈。
索耶見狀,便說︰“其實不算是交易,頂多是想你幫我一把。”
“怎樣幫?”我把眼鏡輕輕向上推。
“成為死神。”
“哦。”我比平常更為鎮靜。可能之前再離奇的事都遇上了,還有什麼好驚奇?
他從椅子上跌下來,口張得奇大。
……我反應錯了。
他雙手按地,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驚詫的問︰“你不害怕嗎?”
“不,這些老掉牙的情節我在小說裡看多了。”我說。“更何況死神的工作隻是引渡靈魂罷了,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關於你要做的東西,讓我詳細解釋一下吧。”他歎了一口氣。“你和其他死神不同,你的任務是將困在夢中的靈魂進行引渡。工作性質不同,難度相對地高,更會有受傷的機會。”
我皺著眉,問︰“那我每次完成任務之後,都有機會傷痕累累?”
他微微搖頭,回答︰“你在夢裡的傷痕,隻會在那裡感受到痛楚,你醒過來後是一點事也不會有。還有,每個死神都有引渡條件,而你的引渡條件就比較困難。”
“這是什麼?”我有不祥的預感。
“你要滿足這些靈魂一個要求。”
他的話實在太突兀了,我一時答不上話。
他鑒貌辨色,猜透了我的心思,說:“放心吧,你一定能勝任的,因為靈魂所提出的要求必然在你能力範圍之內。對了,當你完成其要求後,靈魂在本子上簽名後,便能完成引渡。”
我指著手上的黑色的記事本,問︰“這本?”
“對。在本子上簽名,引渡的力量才會生效。其實困在夢中的靈魂都是對人類世界抱有怨恨,或是在死亡前還未能達成心願等。以一般例子而言,靈魂會在死後一天內直接傳送一個審判上天堂或下地獄的地方。”
站在靈魂的立場上,我是明白他們的,麵對著突如其來的死亡,任誰也不能接受,更莫論被困在夢中那份心情了。
“死神本來是一些很清間的神祇,以前的靈魂都會自動的傳送到那裡。由於我們是保持中立,河水不犯井水,這個和魔鬼等所訂立的契約,令死神界和人類界得以平衡。不幸的是,魔鬼破壞了契約,在夢中吞食靈魂。”
我開始聽出一點端倪,便問︰“所以就有一群死神幫助困在夢中的人引渡了,對嗎?”
“嗯。”他突然一笑。
“好吧,我乾。”我有點想念老家。
“不後悔?”
“不。”
“肯定嗎?”他再問一句,恐怕我會食言似的。
“是。”我加強了語氣。
“好吧。”他伸出右手的尾指。
勾手指?這算是哪門子交易呀?
“快點。”他催促著。
我逼不得已伸出尾指,勾了勾。
不知怎的,頓時舒服多了。
他稍為坐直一點,說︰“交易完成。”
隨後,他卻不語。
沉默把氣氛僵化了,可能。
“我自己的本子呢?”我嘗試打破僵局。
他以疲憊的眼神望著那黑色的記事本,輕描淡寫的說︰“這屬於你了。”
“小心放好本子。”他補充︰“好好看清楚本子上的規則。”
我想起了兩件事,急忙問︰“我要乾多久死神?富蘭克林又是何方神聖?”
“你早晚會明白的。”
話音於耳門間戛然而止,我頭一痛,暈厥在地。
“富蘭克林……就讓我完成您的遺願吧……”
唉。
又是這段有思想,無知覺的時間。真討厭。
誰會心甘情願成為植物人呢?我相信沒有,那怕隻是十秒鐘。
我還是不明白,索耶怎會讓我擔當死神這角色,難道他真的以為我可以滿足靈魂的願望,引渡他們?
這玩笑未免大沉重了。
可是交易了又怎能反悔呢?
“做人要遵守諾言”,爸爸常說,這就是道理。
醒來一定要聯絡爸媽。一定要。
那種和煦的力量又再次湧上來,看來很快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陽光猶如透明的針,刺進雙眼,惹來一陣痛感。
戴上眼鏡,黑色的記事本還在,向前一看,我看呆了。
我又揉了揉眼,它還是在我眼簾之中。
為什麼?為什麼我竟會站在護城河的麵前?為什麼河後是一個氣派非常的小城堡?
百般疑問在腦中徘徊著,一個不留神,把本子掉在地上,拾起一看,一些文字浮現在紙上︰
淩嘉月 女 十六歲 自殺 靈魂簽名處︰
這是說,我在另一個夢中,要引渡她?
大騙子索耶。他不是應先送我回現實嗎?
不過罷了,他對我有恩,姑且將之當作是實習。
對了,我依稀記得他曾說本子上有引渡的規則。
經過一陣翻弄,果真有一頁寫著“規則”兩字,正想細閱,卻被從護城河降下的橋驚動了。
不知不覺,我步入城門,走著康莊大道,路旁的花綻放得異常豐盛,姹紫嫣紅的,和前麵的城堡,形成一個極美麗的童話景象。
氣派非常的粉藍色小城堡,屹立在我麵前。我可以肯定,它絕對不比任何王國的城堡遜色。
我走進去,卻為眼前所看見的感到詫異。
大廳出乎意料的小,除了幾張椅子外,幾乎空無一物。奇怪的是,我隱約聽到一些“啪啪”的聲音,從另一道大門縫隙中竄出。
好奇心驅使我去看個究竟。
走得越近,“啪啪”聲傳得更密集,更嘈雜了。我帶著忐忑的心情,緩緩推開門。
一個大擂台。台上站著的人,正在打著沙包,怪不得發出“啪啪”聲。長發在飛舞著,看似纖瘦的手,卻毫不留情,像雨點般散落在沙包各處。身材恰到好處,皮膚雪似的白,光看背影就能於聯想到美女的構圖。
當然,我並不排除上帝將如此姣好的身段錯配上史前生物樣貌的可能。
“你是淩嘉月吧。”我多此一問。
淩嘉月突然回頭。
我的推測並無偏差,她是上帝縝密巧手下,塑造出來的外觀完美的女性。在我匱乏的詞彙僅隻足以用“五官精致”,“皓齒明眸”來形容眼前人,但她的美貌比起我的形容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先是一怔,反問︰“你又是誰?”
正想回答,手中的記事本卻在此時傳來一陣騷動。
我揭開了本子,在規則的一頁浮現出一句。
“死神必須向被引渡的人表明自己的身份。”
難道訂下規則的人是瘋子嗎?我不敢想像她的表情會變成怎樣。
“喂!你是啞的嗎?沒禮貌!”她毫無儀態的大叫,使我對她的印象減去三分。
“我……叫布盧默,是死神。”我支支吾吾回答。
“哦。什麼是死神?可以吃的嗎?”她嬌憨的問。
女人心,海底針。她竟然在十幾秒內一百八十度改變態度,難怪要專人引渡了。
“入正題了,淩嘉月。”我模仿著索耶說話的調子。“你該知道,你已經死去這個事實吧。”
“嗯……因為媽媽不讓我打拳,又逼我做些無聊的東西……”她努著嘴,頗委屈的訴苦著。
“就是為了這些而自殺嗎?”我大吃一驚。
“不是……”她低下頭,欲言又止。忽然,她的眼神和我的校徽對上了。
“原、原來……你和那騙子讀同一間中學……”帶著哀戚的聲調,她窸窣的打出一個啞謎。
“騙子……?我全無欺騙你的意思……”到底是頭一遭接任務,還是厘清關係好。
“你憨憨直直的模樣,諒你也沒有騙我的膽。”她聽我的解釋,抹去悲楚,反唇相譏。“比起那臭東西談宏才,你好人多了。”
“三甲班,遲到缺席曠課當作家常便飯、視操行缺點如無物的那個談宏才?”
她的手往後一揮,看似笨重的沙包旋即跌下,使擂台晃蕩了好一會。
豆大的汗珠從我麵上淌下。我稍微站穩。
“對!”在她眼中,除了怨恨外,還夾雜著星點淚光。
談宏才的相貌的確是公認的俊俏,但是連淩嘉月般女孩,他也……
問題大概還是出於她性格上吧。
更何況,談宏才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經常怙恃著自己的得天獨厚的樣子騙女孩,她也隻能節哀順變罷了。
她的淚珠從眼眶裡打滾,漸漸滲透出來,更低頭嗚咽起來。
我有點不知所措。陪她哭又不是、安慰她隻有吃拳頭的份,惟有嘗試開解她。
“儘管你自殺死了,他就會因此而可憐你嗎?這隻會令他的行為更肆無忌憚,隻會令更多女孩受傷害!這樣冷血的混蛋,值得為他而落淚嗎?”我說。“況且,他失去了一個愛他的人,可你隻是失去不愛你的人呀!”
她望著我,是無助的眼神。
“你可以幫我揍他一頓嗎?”她緊緊的捉住我的手,軟綿綿的。
突然,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弄得整個身子都發燙不止。
“可以。”不知是否第一次受女生的委托,還是對他醞釀已久的仇恨有發泄的借口,我一口答應了。
“真的嗎?”她語氣上夾雜著兩分懷疑。
真拿她沒辦法,我隻好伸出尾指。
“說謊牙齒就爛掉。”她一邊勾一邊說。
唉。真是天真得可以。
談宏才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才哥,沒事吧?”身旁的女伴甚是吃緊。
“天氣轉涼了。”他對大部分獻殷勤的女生都感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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